韓躍天此時插話道:「既然要體現出這些小隊相互間的競爭性,那我們應該從何處體現?是以殺多少人為準還是以搶得多少財物為準?」
三桂沉吟片刻,道:「後金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論男女都留有辮子,這一點非常好認。我們要求戰士們,每殺掉一個人,就將他們的辮子割下放進行囊中。到時我們以辮子數來衡量每個戰士殺人的多少,最後還要將所有的辮子收集起來送到京師給皇上以及朝廷的那些大臣們看看,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在後金的境內是如何的浴血殺敵的。而且到時憑著這些辮子,我們還可以理直氣壯的向皇上和朝廷請功領賞。」頓了頓又道:「至於搶得的那些財物,就把它分做三份,一份留作軍用,一份送交皇上,還有一份就分給戰士們好了!不過我要強調一點,無論他們如何搶掠,都不得影響到隊伍的行動速度,否則定殺無赦!」頓了頓又道:「至於每隊之間的聯絡問題,我會每次選擇一處隱蔽的地點進行戰後各隊匯合之用。而且到時我還會進行戰後總結以及部署下步的軍事行動,以使我們的戰力越來越強。」
最後三桂特別嚴肅的強調道:「記住,一旦軍事行動展開之後,身為主將務必不能心慈手軟,必須給我大開殺戒。如果有人在行動中放水,不取敵人的性命而僅僅是割掉他們的辮子來濫竽充數,一經查實,無論是誰,一律殺無赦!」說到這裡,三桂的眼神有意無意的向一旁的郭師剛瞟了一眼。令郭師剛的心又是微微一顫,他連忙低下頭去,藉以掩飾自己扭曲的臉龐。
庫賽老漢雙手握著鋤頭,正貓在田間幹著農活。四周的田地間還有很多像他這樣的五十歲以上老人在幹著活。唉,如今很多青壯年都去加入到皇太極大汗所領導的後金軍了,田里的農活只得自己幹了。不過好的是大汗每次出征遼東回來,都會給本族的這些百姓們分發一些東西。像什麼牛羊、農具、舊衣物等等,使他們從心底裡感激大汗。雖然他們也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從那些漢人手中搶來的,但是自己卻沒有一絲愧疚之意。憑什麼他們那些漢人能夠享有這些而自己卻不能?
此時已經接近晌午,地頭上來了很多招呼自己家人回去吃午飯的婦人。幹活的人們開始三三兩兩的撤出田地。庫賽這時也聽到自己的兒媳婦來喊自己吃飯的聲音。他緩緩站起身來,望著不遠處自己的村莊,每家的屋頂上都冒著或濃或淡的炊煙,人們忙忙碌碌,樂在其中。這種田園般平靜的生活使庫賽老漢很是滿足。
就在此時,由遠處隱隱約約的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人們不由紛紛抬頭望向天空,只見陽光耀眼,萬里無雲,怎麼突然會響起雷聲呢?庫賽老漢也暗暗納悶,暗叫真是邪門了。
可是這種轟鳴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漸漸的整個大地都開始顫動起來。田地間老老實實站立的牛、騾子、驢等牲口開始不住的搖頭擺尾,焦躁不安。好似由遠處襲來一隻巨大的猛獸要將它們一一吞掉。
人們開始驚慌失措,茫然四顧,庫賽也已經六神無主,這時他忽然聽見兒媳發出一聲尖叫,隨後拚命的向他招手,大喊大叫的讓他快跑。
庫賽老漢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但與此同時他看到週遭的那些幹農活的人紛紛扔下手中的農具,拚命的向前跑去。他也連忙扔掉手中的鋤頭,撒腿向前方的地頭上跑。兒媳則依然在前方不遠處使勁的向他招手,臉上的表情顯得驚慌之極。
庫賽老漢忽然間聽到那種巨大的如雷聲般的聲音就是來自身後,且越來越近,不由的心中越來越慌,一著急不小心踩到田邊的石頭上,登時向前栽倒。等慌慌張張的站起來時已經是一瘸一拐。他此時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究竟出現了什麼,只知道踉踉蹌蹌的向著兒媳站立的方向猛跑。眼見著兒媳的表情越來越恐怖,尖叫聲也越來越激烈,庫賽老漢突然猛地一發力,強忍著腳上的劇痛撒腿飛奔。
眼看著距離兒媳越來越近,再堅持一下就已跑到她的身前。突然間一道光芒由身邊閃過,庫賽老漢驚異的發現在兒媳的腦門上竟赫然多出了半截利箭。而兒媳此時的雙目也睜得老大,好像也感覺不可思議一般。嘴巴張了一張,卻再也說不出話來,撲通一聲向後躺倒。
庫賽老漢一聲驚叫,腳下再也堅持不住向前匍倒。這時身後傳來的轟鳴聲已經充塞著他的雙耳,除此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而此時他發現身前的許多同村人也已經紛紛中箭慘叫著倒下。庫賽老漢難掩心中的悲傷與憤怒,勉強轉過身,扭頭向身後看去。
這次他終於看到,映入他眼簾的是不知從哪裡來的大批騎兵。他們以及胯下的戰馬俱都是一襲黑色盔甲,奔行的速度異常驚人。還未等庫賽老漢完全看清,領頭的戰馬已衝到他的身前。
「彭」的一聲,被馬蹄踢中的庫賽老漢直接飛到了半空中。隨後重重的掉落到不斷行進的戰馬中間。庫賽老漢只感到胸口被馬蹄踢中的地方一陣劇痛,他張開大口,剛要發出一聲難以忍受的慘叫。突然一截馬蹄踏入他的口中,直接將他的喉嚨踏穿。在帶起一蓬鮮血的同時,這匹全速行進的戰馬並未因此而減低速度,依然向前方猛衝,目標直指不遠處的村莊。
這批騎兵隊伍過後,田地間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散落著凌亂不堪的屍身,而在其中一塊地頭上,庫賽老漢橫臥在地,瞪大的雙目已經無神。嘴巴被馬蹄撐大了一倍不止,看上去好似一張血洞。屍體雖然還似完整,但腦後養了幾十年的髮辮已不知何時被割了去。
這支幾百人的黑甲騎兵就像一陣暴風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所過之處,留下的卻是滿目瘡痍。原本安逸平靜的村莊此時已經面目全非,方纔的裊裊炊煙此時已化作了翻滾的濃煙。而在一刻前還傳來陣陣歡聲笑語的村莊內,此時已變作了一片死寂。只有烈火燃燒房屋、傢俱、屍體等的辟啪聲音。村莊內隨處可見身首異處的死屍,還有很多被掛在門板上或釘在了牆壁上,不過這還算屍體比較完整的。更有甚者一些來不及躲避的人們直接被戰馬踏成了肉泥,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大團,根本已分辨不出男女老幼。在眾多的死者中,還包括了一些婦人、老者甚至尚在母親懷中的嬰兒。一個幾百人的村莊被屠殺殆盡,此時已沒有一個活物,包括飼養的牲畜,看上去真有如人間地獄一般。
與此同時,這種慘絕人寰的現象還在這附近很多地方上演著,一個又一個的村莊、小鎮接連變成了人間地獄。
這是一座小型的軍營,在這裡駐紮著三百餘名後金軍,他們負責守衛著供應前線軍中的兩座糧倉。此時已是凌晨時分,雖然再過個把時辰就已天亮,但此刻天色依然黑沉沉一片。這個時間正是人的精神最疲憊的時刻。
今夜站在箭樓上負責守衛的是一個名叫布朗托的老兵,他在這座兵營內服役已經三年了。每天除了例行公事的守衛這裡外就是和同伴們出外喝酒散心,時間一長感覺枯燥無味之極。聽說如果去到遼東戰場那裡,不出三個月就能得到升職。運氣好的幾年的時間就能成為低級將軍,而且很多人還在那裡發了財,聽說那裡的漢人非常富有,隨便搶一家都能使自己的家人過半輩子。哪像在這裡,整天死守著幾座糧倉無聊透頂。當兵三年了卻依然還是個最低級的小兵。
布朗托煩悶的深深打了一個哈欠,感到一股深深的倦意襲來。他低頭看了看另一個同伴,人家早已坐在地板上蜷縮在一起睡個不亦悅乎。布朗托暗罵一聲,隨後自己也緩緩坐下,學著同伴那樣全身蜷縮,準備在天明前再美美的睡上一覺。三年的平靜生涯使他早已忘掉了還有危險的存在,更何況這裡還是後金的大後方,更不虞能有敵人前來。而這些年他們在這裡最主要的職責一方面就是防止臨近發生火災以免危及糧倉,另一方面就是防止當地的地痞混混們前來偷糧。至於抵擋敵人偷襲或者焚燒糧倉,雖然上頭只是一次次的強調,但卻從未將這些放在心上。
布朗托很快就陷入深深的睡眠中,而且還做起了美夢。夢中他不再看守糧倉,而是到了遼東前線,成為幾萬名後金軍中攻城略地的一員。他的心中異常高興,終於有了升職的機會。
隨著戰鼓聲響起,他和身邊眾多戰士一樣,吶喊著向敵人的城下狂奔而去。城頭上亂箭如雨,身邊的同伴紛紛中箭倒下。布朗托抖擻著精神,奮盡全力向城下殺去。終於在躲過了一輪又一輪的亂箭之後,布朗托和許多同伴站在了城下。他們顯得異常興奮,紛紛架起城梯,爭先恐後的向城上攀爬。敵方的主將一聲吆喝,立時滾木礌石向他們頭頂砸來。布朗托和同伴慌忙相繼躲閃,但依然有大批的同伴被擊中而掉落城下。而布朗托則顯得異常的英勇,不但順利躲過了滾木礌石,而且還第一個攀上了敵方的城頭。眼看著功名就要到手,布朗托不禁興奮的站在城頭之上舉起兵刃狂呼。突然,敵方的主將不知由哪裡鑽來,伸手奪過自己的兵刃便砍向自己的脖子。布朗托連忙扭頭一躲,但可惜沒有避開,那把長刀已經狠狠的砍在自己脖子上。布朗托登時感到脖子上一陣劇痛,立馬醒了過來。
這才發覺是一場夢,可是脖子處劇烈的疼痛感卻異常的真實,不由伸手撫摸了一下,觸手處一片濕漉漉,忙將手放到眼前觀看。只覺得一股血腥之氣衝進鼻端,他睡意全無,精神一下子提升到極致。這才發現在自己的面前站立著一個黑衣人,還未等布朗托看仔細,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向自己,登時眼前一黑,歪倒在一旁。而他身邊那名睡得猶如死豬一樣的同伴,此時早已斷了氣。
那名黑衣人輕巧的拿刀割掉了布朗托兩人的辮子,隨後悄無聲息的迅速下了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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