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新傳 正文 第四十章 再起波瀾 下
    隨著棺木蓋子的緩緩移動,崔鐸的屍身逐漸暴露在幾人的眼前。

    崔呈秀仔細打量著兒子屍身,只見棺木中的崔鐸頭髮蓬亂,面色慘白,且上面還留有點點的血跡。嘴巴微張,雙目睜得老大,顯是臨死前受到過驚嚇。整個表情顯的異常的痛苦,看樣子臨死前遭受過不少折磨。見此情形,崔夫人已經昏過去了,一旁的下人趕緊將其攙起。

    忽然,崔呈秀髮現兒子的雙頰旁竟都沒有耳朵,不由回頭對崔名貴怒視道:「我兒的雙耳呢?」

    崔名貴連忙由屍身的一側摸出一個綢布包,打開送到崔呈秀的面前,赫然就是兩隻人耳!

    崔呈秀不由得牙關緊咬:吳三桂這小子對我兒簡直太殘忍了。而剛剛回過神兒的崔夫人聽到這話,上前一看崔呈秀手裡捧的東西竟是兒子的雙耳,一把接了過來,跟著就是一陣嚎啕大哭。

    崔呈秀眼巴巴的望著面前的愛兒崔鐸就這樣離他而去,心中猶如刀割一般難受。眼淚不由得掉了下來,他用力的搖晃著自己的兒子,口中道:「兒啊,不要走!再睜開眼看看為父啊!」

    可就在他聲淚俱下的搖晃著愛兒的屍身時,隨著幾聲輕響,只見愛兒的腦袋、胳膊及大腿紛紛脫離自己的身體,掉了出來。這一下倒把崔呈秀嚇了一跳,強壓住心頭的恐慌後,仔細查看了起來。

    這一看不要緊,只把崔呈秀氣的臉孔通紅,雙目暴睜,一股怒火直湧上心頭。他雙拳緊緊的握著,牙齒咬的咯崩咯崩響,瞪著一雙冒著血絲的眼睛狠狠叫道:「吳三桂,你竟敢如此肢解我兒至死!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一旁的崔夫人見了兒子現在的慘狀竟直接兩眼翻白,昏倒地上不省人事了。崔名貴立即上前掐住崔夫人的人中,並且連喊夫人醒來。

    好一會兒後,崔夫人才悠悠的醒轉過來。她睜開雙目一見眼前的崔名貴,立時雙手抓住他的前襟猛烈的搖晃,口中哭叫著道:「你還我兒來!你還我兒來!」

    崔名貴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得任憑崔夫人拚命的拉扯,同時口中不停的勸慰著她。

    此時崔呈秀已將獨子全身上下看了個仔細,心中在為兒子慘不忍睹的樣子感到心痛與憤怒的同時,也對一路照看他的崔名貴恨之入骨。在目前還未抓到罪魁禍首吳三桂的時候,崔名貴就成了他當前洩憤的對象。

    崔呈秀回過頭面向不住勸慰夫人的崔名貴,向門外喊道:「來人!」立時門外走進幾名手下聽侯吩咐。

    崔名貴回頭見崔呈秀狠毒的盯著自己,便知自己今日難逃此劫,連忙跪地匍匐來到崔呈秀的面前,痛哭道:「大人,如今那吳三桂依舊逍遙法外,我們需立即加派人手迅速將他捉拿,將他帶到公子的靈前處死,這樣方才能告慰公子的在天之靈啊!」他企圖要崔呈秀將復仇的怒火轉到吳三桂的頭上。

    崔呈秀冷冷道:「這個不必你多言,我自有安排。今日倒是應該將你的帳好好算一算。」隨後突然加重語氣道:「在臨行前我特意囑咐你千萬要照看好公子的安全,你當時還誇口說絕不傷到他的一根毫毛,將他完整無缺的帶回來。如今你看看,都已經殘肢斷腿,含恨九泉了!也罷,在今世你沒有照料好他,那就到來世繼續照料他吧!」說道這裡,語氣已經森寒無比。

    崔名貴雙腿不住的打著顫慄,知道此時就算再三的辯解也只能會引來崔呈秀更大的反感。眼下只有利用自己追隨他多年的份上苦苦哀求方有生還的希望。當下磕頭如搗蒜的道:「老爺,您就饒小的一條狗命吧!小的跟隨您已十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沒有苦勞也有疲勞啊!求求您就饒了小的吧!」

    崔呈秀冷笑一聲,緩緩道:「別說是十來年,你就算跟了我一輩子,也抵不過我兒子的一根手指頭!」說完他對守候的幾名手下吩咐道:「將他拖將出去,亂棍打死!」隨後又歎氣道:「念在你跟隨我十幾年的份上,就給你留個全屍吧!」說完揮了揮手。幾名手下立即將苦苦求饒、呼天喊地的崔名貴強拽了出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就傳來亂棍擊打的聲響以及崔名貴殺豬般嚎叫慘呼的聲音。可憐崔名貴妄稱催命鬼,一生之中不知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但害人終害己,最後也將自己的性命催掉,落得個亂棍打死的淒慘下場。

    崔呈秀站在獨子崔鐸的棺木旁,雙目中射出滔天的仇恨,口中喃喃道:「吳三桂,我一定要將你親手碎屍萬段!以報我兒慘死之仇!」

    九千歲府,魏忠賢正在使女的侍候下享用著餐桌上的美味。此時下人來報,兵部侍郎崔呈秀求見。魏忠賢點了點頭,下人出去將崔呈秀迎進府內。

    魏忠賢緩緩的嚼著來自南海的蟹黃,看著一臉陰沉之色的崔呈秀問道:「呈秀有何煩心之事?為何一臉的哀容啊?」

    崔呈秀聽了不由得怒氣上衝,對魏忠賢道:「九千歲,我想向您告假數日,望您能應允!」

    魏忠賢抬起頭來,疑惑道:「哦?好好的為何突然告假數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崔呈秀先是憤怒的回答道:「我的獨子崔鐸日前在河南被吳三桂那小賊活活折磨至死!」隨後又悲痛欲絕道:「可憐我那唯一的兒子年紀輕輕就這樣無辜的慘死!」說完不由得落下淚來。

    魏忠賢聽了微微一皺眉,沉思道:「哦?你的兒子崔鐸去世了?兇手竟然是吳三桂?」

    崔呈秀點頭道:「所以我懇請九千歲准我幾日假,待我親自領人去將那吳三桂以及他的同夥一網打盡。」

    魏忠賢淺笑道:「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眼下你還不能出京。」見崔呈秀一副焦急的樣子,繼續道:「再過些許日子你就要榮升為兵部尚書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是突然撒手南下,可對你的仕途大大不利啊!到時這兵部尚書一職很可能就會易手,要知道直到現在朝中還有許多人盯著這個位置呢!你怎麼能夠僅僅為了個人私仇而不顧全大局呢?」

    崔呈秀點頭道:「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是您想過沒有,如果此時我們放任那吳三桂一夥逍遙法外,那一旦他日後重組新軍,我們可就再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他了!」

    魏忠賢輕輕搖頭,手指著他道:「你的腦子怎麼還未轉過彎來?等你榮升為兵部尚書,就掌管了全國所有的兵馬,任何在軍中服役的人都要聽候你的調遣。到時別說他吳三桂組建一萬新軍,就是十萬也要乖乖聽你的命令。你不是想怎麼讓他死他就怎麼死麼!」

    崔呈秀沉吟著默然無語,半響後依然有些不服氣的道:「可是想想我兒死後的慘狀,心裡就不痛快至極點。如果就這麼暫時讓吳三桂在外面逍遙自在,而我兒卻屍骨未寒,我心中實在是不甘啊!」

    魏忠賢揮了揮手,命下人撤去桌上的飯菜。隨後端起香茗喝了幾口,緩緩道:「你說的也是,不過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無論如何也絕不能讓吳三桂回到京師。否則一旦讓他見到皇上並將我們斷絕新軍糧餉一事如實稟報,雖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畢竟會令皇上對我的信任心下降。」說道這裡他轉過身斷然道:「從今日起我就要派出大量東廠廠衛,嚴密監查進京之人。一旦發現吳三桂,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將之擒殺。另外為了安全起見,我還要派出一批高手專門南下追殺吳三桂,順便也可為你的兒子報仇。」

    崔呈秀拱手道謝,隨後又擔心道:「不知這次您將派出哪裡的高手出京?要知那吳三桂也不是省油的燈啊!上次我兒出京帶去的東廠廠衛如今只剩餘了一百多名。而且就連自己也把命搭了進去。這次您務必要多派些高手才是啊!」

    魏忠賢冷笑一聲,道:「先前是本公小看了他,不過這次我要讓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說完招呼手下,命錦衣衛副指揮使衛天都速速前來。隨後與崔呈秀繼續商量一些其他的事項。

    不大一會兒,衛天都趕到,魏忠賢將他介紹與崔呈秀。崔呈秀也見過此人幾次,雖然不是很熟,但由於都是九千歲的親信,因此也並不陌生。知道此人是靠其真才實學得到魏忠賢的重用,最終提拔到了錦衣衛副指揮使的位置上。

    魏忠賢對崔呈秀介紹道:「天都是我自進宮以來見過的最出類拔萃的武術高手,內外兼修,身手不凡,且最擅長的就是隱匿追蹤之道,往往敵人還未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身首異處。無論對手多麼狡猾,隱藏的多隱秘,他都能很快將其找出,並一擊致命。因此多年來我只要有特別難對付的人都找他來辦,且直到至今也從未失手過。諒他一個區區的吳三桂,還不是手到擒來!」

    隨後魏忠賢將此次出京南下的任務告知衛天都,並允許他再親自挑選幾百名錦衣衛隨之上路。目的就是一個,南下迅速追查到吳三桂的下落並將之擒殺。衛天都爽快的應承了。

    崔呈秀也知道衛天都的本事絕不是浪得虛名,這次南下絕對是馬到功成。但他一心想要親手格殺吳三桂為兒子報仇,見此情形連忙叮囑衛天都在擒住吳三桂時千萬要留下活口,一定要將他帶回京師,自己好親手除掉他以洩失子之恨。衛天都見九千歲沒有出口反對,當下也就答應了。

    而此時,三桂、郭師剛、徐過強三人卻在汝陽城內的一家酒樓用餐,此城隸屬於河南汝寧府管轄。

    當日,三桂割了崔鐸的人頭後,三人將他的屍身扔進樹坑內,隨後又將周圍的石塊、沙土及草木等物填埋入坑,最後將崔鐸的人頭放到最頂部,三人這才離去。

    為防止敵人的追擊,三人並未選擇繼續北上,而是轉向東南方向而行,暫且避避敵人的風頭。因此,幾日後,三人便來到了這汝陽城。

    用飯的過程中,三桂始終悶頭吃飯,沒有說一句話。郭師剛、徐過強兩人知道他此時在考慮下一步的打算,都沒有打攪他,埋頭吃飯。

    忽然,三桂抬起頭來,對兩人道:「我想好了,用過飯後,我們就各奔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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