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霄終於喚了那執事上來,那執事已是滿臉通紅,汗流浹背了,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的,雙腿直哆嗦,跪到地上就開始嚎啕大哭,斷斷續續的說著滿腹的心酸,說道一半卻又覺得不妥,只道他死罪難免,只是請凌霄饒了這夏宮上上下下,一切皆是他一人的主意。
此人倒是瞧的出這次進來的人與凌霄有舊,凌霄必然不會找她們的麻煩。
聽那執事說的傷心,那個金夫人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就連凌霄身邊的幾個宮人也是暗暗拭淚,凌霄擺擺手道,「你有苦處,本宮知道,只是這規矩是規矩,非是有苦處便能破壞的。這夏宮的執事你是做不得了,本宮罰你二十鞭,去做門人,你可心服?」
眾人本就摸不清凌霄心中想的是什麼,聽凌霄如此說,狠是鬆了一口氣,那執事也是連連磕頭謝恩,就聽得凌霄又道,「你需再薦個剛直不阿的人上來替代你的位置,絕不可再讓人不小心闖了進來,這次還好是金夫人一家,若是他人,料不得會生出什麼事端。」
轉過頭又對被凌霄突然變臉嚇的有些木訥的金夫人道,「金夫人,你若是在這兒呆的長久,不妨經常進宮來坐坐,本宮在這兒避暑,到底沒幾個說話的人兒。罷了,今日便到此散了吧,本宮也有些累了。」
菀細扶著凌霄起身,由宮人們侍候著登上了船去,慢慢的行遠了。
回到宮中,便有粗使宮女來報,有嵐公主的信。凌霄連忙吩咐人取來瞧了,在她離開上京的這段日子,發生了不少事,第一件大事便是西邵國的公主到了,皇帝舉行了盛大地儀式,冊封這位公主為貴妃,即便朝中上下再不樂意看見這樣的和親,到底還是沒能阻止。此事帶來的好處便是大周與西邵國最少該有的十年和平當是有望了。小規模的衝突無須提,至少,西邵國國君當是下定決心十年之內不再犯境。
第二件事便是太后迎了香芹與霜兒回宮。與新進宮的幾個出挑的秀女鬥了個不分上下,到底還是沒能分去新貴妃的滿身榮光,倒是可以從嵐公主的字裡行間看出香芹與霜兒都成長了不少,更懂得隱忍二字了。
第三件事則是說立宛犯了宮規被太后罰。結果立宛在皇帝面前哭訴,皇帝大發雷霆,將小立宛搬到自己住的永和宮,宮裡宮外皆是一片斥責之聲。終究還是沒能攔住皇帝,大周朝有史以來第一位能夠住在永和宮地公主就此誕生。
看見這件事,凌霄不由得皺眉,太后是想借此事打壓凌霄的威信,皇帝則是想借由此事維護自己的權威,想必其中的紛爭不少,將小立宛推到風口浪尖非她所願,不過,這皇宮內地皇子公主到底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這種事的發生也在所難免。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小立宛在皇帝身邊不會吃什麼大虧。
第四件事則是淡淡地提了一下凌霄走後,蕭黨再次被親皇派以及地方派打壓,此事從蕭仲紇明升暗削的官職便可窺一二,倒是寧不凡身上又加了個頭銜,而寧不凡向皇帝推薦替代被打壓的蕭黨空出來的位置也得到皇帝的同意。預示著皇帝重用的決
紛紛擾擾地事情都在一個月之間發生。身處夏宮地凌霄有種隔樓聽雨地感覺。外面地風浪再大。也與她無關。
不知道嵐公主送來這封信是通過什麼渠道。不過。若是有心人知道這些事。必然會掀起滔天地波浪。
想了想。凌霄還是決定提筆回信與嵐公主。問候了嵐公主以外。交代了自己地生活起居。又寫了一封給蕭仲紇。除了自己生活地一些瑣事以外。全是勸慰蕭仲紇保重身體地話。在宮裡。凌霄自然不能寫信聯繫外面地大臣。但是在這夏宮。雖然她地信件必然會被有心人拿去查看。到底與蕭仲紇交流方便了許多。父女間地問候別人是不能攔地。凌霄可以想像。若不是蕭仲紇餘威尚在。大周還需要他地威名震懾幾個外敵。蕭仲紇地日子怕是過地更加地淒慘。
寧不凡有治世之才。到底比起蕭仲紇要年輕了些。政治威望上比不上蕭仲紇。經驗也比不得蕭仲紇老道。否則決計不會同意皇帝那個所謂三十年地計劃。連凌霄都知道那基本上不可能。再強大地國家要想滅一國。也會耗盡財帛。凌霄勸不得急功近利。急於證明自己地皇帝。唯有安撫蕭仲紇了。至少。如今寧不凡推行地政策還是在想辦法削弱國內地地方勢力。這一場仗不是那麼輕鬆地。
而當寧不凡真正地打壓下猖獗地地方勢力以後。朝中恐怕又會擔憂寧不凡地勢力太大。勢必會推出一個人取而代之。到時候。即便是蕭仲紇也沒有什麼不可能。只要到時候蕭黨地勢力沒有寧黨那般讓他們恐懼就行!
想到這裡。凌霄便不由得苦笑。她這個皇后到真有幾分人走茶涼地味道。後宮地妃嬪怕是都迫不及待地要去太后面前獻媚。就是苦了曾賢妃了。不過她此刻卻是不好再寫信與曾賢妃。宮中上下地事她都不能再插手了。只要曾賢妃立身正。倒還不怕宮中沒有她一席之地。
想到凌霄離開上京城之前得到的消息,佟老太師病危,凌霄只能歎息,佟家怕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到了年紀。
將信封好交給蘭英,就瞧見菀細從外間走進來,身後的小太監手上捧著厚厚的一疊賬本,打趣道,「娘娘,沒理由咱們還要與夏宮執事管家來著,賬本奴婢取來了,不過這般多的賬本,奴婢可看不過來。」
凌霄歎息道,「若是有兩個人幫忙就好了,就你與蘭英兩個識字,其他的人本宮又不放心,這事兒還真有些難辦。賬上還餘下多少銀子?」
菀細道,「奴婢問了那管賬的太監,說是收入不少,開銷卻也大,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放進來的,最少也得是有些身份,名聲好的才行,賬面上就剩下三千多兩銀子,把下個月的月奉支了,便沒什麼餘錢了。新執事在外面候著,娘娘要不要見上一見?」
凌霄點點頭,菀細便去喚那執事進來,進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太監,手腳麻利,瞧起來便是一副幹練的樣子,凌霄問了他幾句話,回答的都極為得體,夏宮中的事務也是盡數知曉,比起之前那個年界五十的老執事倒是多了幾分聰敏的氣息,凌霄問他,「你可知曉如今夏宮拮据,朝廷也拿不出多的銀子來,唯有開源節流,你若是有什麼辦法,倒是不妨與本宮說說,看看能不能堅持下來。」
那新執事道,「回娘娘,朝廷如今與夏宮上下每月的用度都減半,每個月也就一千兩銀子的樣子,勉強能溫飽,但是夏宮年久失修,老執事整日的擔憂,有些房子不修便有垮塌的嫌疑,若是不垮還罷,若是垮了,少不得要受責罰,才想了這個法子。小的尋思著這筆錢是萬萬不能省下的,雖然朝廷艱難,這皇家的威儀也不得不顧,若是垮了傷了性命,到底不美。只是,如今……」
凌霄道,「本宮知道這差事難辦,只是也不能胡來,這皇家的院子由不得人私闖。罷了,你下去想想辦法,半個月之內拿出個法子來罷。」
那新執事愁眉苦臉的謝恩下去,本來陞官是件好事,只是一來就攤上這麼個差事,就如同在火上烤一般。
待那新執事下去,凌霄搖搖頭歎息,「若是尋常人家自然還有辦法,奈何是宮裡。」
菀細道,「那也未必呀!奴婢有個想法,娘娘可願聽否?」
凌霄挑眉道,「說說呀!」
菀細道,「那滿湖的魚兒與藕都是好物什,放在那兒也沒多少用處,倒是越發的多了,不妨讓人挖了去賣掉,到底能換幾個錢,只要所拖得人,不僅不會傷到皇家的體面,銀子的煩惱也去了大半。在離宮之前月裳千叮嚀萬囑咐,蕭家送來的錢財不少,娘娘手邊到底要寬裕些的好,不能靠著別人送,別人送娘娘的東西,娘娘便要加倍的打賞,才顯得有氣度,還要打賞下人,奴婢索性求了這個差事,娘娘允奴婢去發筆小財可好?」
凌霄想了想道,「你打算托誰去辦這事兒?」
菀細笑道,「那金夫人雖然瞧著憨厚了些,到底是當家主母,掌管著那麼大的家業,沒幾分能耐可不行,在娘娘面前這般也不知道有幾分是真性情,奴婢卻是信得過她辦事牢靠的,奴婢托她去辦可好?」
凌霄道,「這事兒卻不必讓她去辦,那張執事在這兒長居,必然有辦法,本宮有更重要的事與你辦。」
菀細略微有些失望,凌霄笑道,「放心罷,若是辦的好,斷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