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走走的走了一個多月,其實,快馬來回夏宮與上京之間,不過幾日路程,蘇勒每日都派人回上京打探消息,上京城中的變化也瞭然於胸。
在凌霄終於到達夏宮的時候,皇宮內的勢力一分為三,上京城的守備也出現了三股不同的勢力,玩弄這樣的平衡,皇帝還不算熟悉,不消說,自然是出自嵐公主之手。
終究還是沒能抓到那個刺客,只能歸咎於前段時間一連串的刺客案,通過這樣的手段來安插自己的勢力,不得不讓凌霄歎為觀止,凌霄不明白的是,嵐公主為什麼要讓皇帝讓步,順利的讓這些勢力呈現這樣相互牽制的狀態,畢竟,好容易掌權的皇帝如今又處處掣肘,要做什麼事,都困難萬分。
許久以後,凌霄才明白,這是帝王權術所必須的,國家要有不同的聲音,朝臣不能獨斷專權,在必要的情況下,為了限制某一部分人的權利無限擴大,有一些人不得不用,不能不用,蕭仲紇如今雖用得,到底不能保證他東山再起之後會不會死灰復燃,而繼蕭仲紇之後,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蕭仲紇的出現。
當年蕭仲紇的勝利,便是因為朝堂上只有兩股勢力所造成的。皇帝想要臣子不結黨,幾乎不可能,唯一的辦法便是讓三股勢力相互牽制,當一方強大以後,另外兩個弱勢的群體聯合,才能讓朝局呈現一個平衡的勢態——雖然,這樣必然付出很大地代價。對於皇權的維護卻是必行之路。
凌霄沒有想到這些,不是凌霄不懂帝王權術,而是以為在這樣的局面下,使用帝王權術實在是對國家有百害而無一益,事後也無法證明到底誰對誰錯。凌霄只能在夏宮遙望上京城的風起雲湧。
夏日的雨最多。雨後地清晨總是帶著些許地涼意沁人心扉,到了夏宮。凌霄不再繁忙,重拾了書本與圍棋。可惜的是,看書雖愜意,圍棋卻是難尋對手,這夏宮修地富麗堂皇,到底也是一座宮殿。逛了幾次以後便失了興致,除了每日到園中的散步以外,便整日地看書撫琴或是打譜。
這一日,凌霄方起身,菀細與蘭英攜手而來,頗有興致的對凌霄道,「娘娘,昨兒個小南子幾個出去辦事,聽說咱們夏宮的一座湖頗有名。這時節荷花開的正艷。娘娘可有興致去遊湖?」
蘭英則是道,「聽說那湖上十里荷花。景致很是漂亮呢!皇宮雖有,到底不如這湖是天成,來了不去瞧瞧卻是可惜。」言辭間有幾分懇求之意。
自從來了夏宮,隨行的十多個宮人都變著法子討凌霄地歡心,凌霄心中對來夏宮雖沒有什麼不滿,到底不好拂了這些個一直跟著自己的宮人的心意,整日的在房中呆著也不見得是好事,點點頭笑道,「去罷,也喚上容慧,她怕也是沒有見過。」
凌霄知道容慧怕也就只有這一兩年好過了,來夏宮之前與皇帝略提了一下,沒想到皇帝竟然同意帶上容慧,夏宮的守衛收了好處,對凌霄身邊的宮人行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能行方便就行方便,倒是讓幾個宮人尋訪得一個名醫,稍微緩和了些病情。
蘭英便出去吩咐準備船隻,凌霄用過早膳以後已是早早的準備好了,一干宮人喜不自勝,有說要去摘蓮蓬的,有說要去摸魚的,這畢竟是凌霄身邊這些宮人難得地歡喜日子,在皇宮內這些人可不敢如此放肆。
乘一頂小轎行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便聽見轎外地宮人一片驚歎之聲,菀細在轎外道,「娘娘,這邊行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娘娘要不要下來走走?」
凌霄從小轎中瞧不見,想了想,吩咐停轎,初一下轎便瞧見不遠處一個湖泊在陽光下微光粼粼,湖中央連天地荷花望不到盡頭,因是早晨,荷葉上的露珠還沒被曬乾,微風過處,荷葉搖擺,讓那上面的露珠滾動,彷彿珍珠一般。
待走到湖邊,那些宮人早已按耐不住,只是主子還沒吩咐,斷然不敢造次。
凌霄瞧著不遠處停著一艘不算大的船,容下凌霄一行人足夠了,就是破舊了些,且不像是皇家當用的船,須知道這座夏宮不是本朝所建,而是前朝所留的,前朝皇帝極盡奢華之能勢。夏宮雖不是最奢侈的,卻也是讓人側目的富麗堂皇。自然,前朝的船用不到今日,只是凌霄不信本朝的皇帝會用這樣的船。
本朝皇帝雖然大多節儉,到底這船所耗不大,又能用上許久,自然是以結實為主,只是這船瞧起來用料卻是不怎麼好,據凌霄所知,先皇便極愛來這夏宮,也就是這十多年才被荒廢了的。
船身上還繫了幾隻小舟,眾宮人便是瞧著那小舟眼饞,凌霄也不說破,只是吩咐登船。
船上的佈置還算好,寬敞舒適,又有紗帳擋風,紗帳後還放了一瑤琴,各種擺設不提,瞧起來卻是淡雅宜人。
安置好凌霄,眾人也登了船,船便晃晃悠悠的在湖面上行了起來,一個嬤嬤在凌霄身邊侍候著,輕聲說著這湖上的歷史,凌霄打賞大方,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自然沒有再好的主子了,侍候的自然周到。
說道凌霄的用度,不得不提蕭仲紇,這次的事件蕭仲紇沒有幫凌霄說過半句好話,只是在臨行之前讓人送來了一些銀票,否則在這地方,又沒有皇帝的賞賜,自家的嫁妝盡數捐與了國庫,還真的難以為繼。
對蕭家送來的銀票凌霄初時只是接下了,雖是感激蕭仲紇的用心,到底沒有多少感觸,在皇宮內皇帝的賞賜基本上夠凌霄的日常開銷,加上各處的孝敬,凌霄也算得上無慾無求,自然感受不到。直到見到月裳呼出一口大氣的模樣,問過了,才知道自己宮中的用度卻是有些艱難,出行的話,肯定入不敷出的。
想到當年在南方的時候整日的和香芹計算家中用度,不由得覺得好笑,進了宮這些事先交給容慧,後來由月裳掌管,凌霄實在沒有時間來操心這些,又是身邊信得過的人,有意讓她們拿些好處,自然由得他們去。
突然聽見一聲驚呼,凌霄不由得望向窗外,只見到荷花環繞之處,竟然凸現一座亭子,前後約兩百步,左右約一百五十步的樣子,四周環水,唯有一亭子矗立其中,再瞧四面,皆沒有路來這兒,完全就像是從荷花叢中長出來的一般,凌霄只覺得好奇,問道,「這亭子是如何修建的?」
那嬤嬤笑道,「這本是湖中的一個小島,後來才建的亭子,瞧著像是生出來的一般,其實工程不算大,就是要費人工將這些東西向湖中運。」說完又道,「娘娘可想到亭中一遊?」
菀細蘭英兩個已是眼巴巴的瞧著凌霄,凌霄點點頭笑道,「去瞧瞧吧,在這船上終究瞧不真切四面,這亭子到是生的恰是地方。」
眾人忙將船靠了那亭子,搭上舢板,幾個機靈的小太監先跳了上去,眾人這才小心翼翼的扶著凌霄上岸。
眾人擺了小几,又放上臥榻,很是忙碌了一番這才坐了下來,瞧著宮人們躍躍欲試的想要下水或者去摘蓮蓬,凌霄擺擺手道,「你們想去做什麼便做什麼吧,就是要小心些。」
小南子哎一聲道,「娘娘放心,奴才水性好的很,在水裡能憋上一炷香,奴才這去與娘娘摸幾條魚上來。」
說著幾個小太監紛紛也道自己水性好,凌霄知道這幾個確實是從水鄉來的,打小就在水中泡著,這兒瞧起來也無風無浪,倒還算安全,便由得他們去了。
幾個宮女則是拉住兩個年稍長一些的太監,說是要去摘蓮蓬,也是歡歡喜喜的去了。
亭子裡獨留下凌霄,菀細蘭英以及那個嬤嬤,亭子裡皆是女眷,那個船夫不好留在這兒,便在船上呆著。
菀細取了瑤琴來,凌霄也是一時興致,她的琴藝只能算平平,主要還是因為沒有時間練習,在宮中那種地方,不好意思拿出來獻醜,今日都是身邊的人,倒是無妨,便動手操琴,一時間湖上波光粼粼,琴音悠揚,不時還傳來宮女們的笑聲。不多時,就有小太監從水下摸到魚上來,皆是肥美的緊,凌霄見眾人開懷,自己心情也飛揚起來,問清楚了船上便有一個小廚房以後,便吩咐眾人不回去用膳了。
那幾個小太監卻是道,魚要烤的才好吃,幾個宮女片刻間便尋了個下風的角落升了火,烤起魚來,凌霄本自懷孕以來,帶腥味兒的東西便不敢多吃,聞到那烤魚的味道卻是來了興致,正要吩咐眾人拿些來與她,突然聽見菀細納悶的問道,「那是誰?」
沿著菀細的視線望去,湖上慢慢的駛來了一艘船,瞧那模樣,比凌霄所用的這艘還要大的多,也要精緻的多,船上還不時傳來絲竹聲。
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遊船?
凌霄轉過頭去看那嬤嬤,那嬤嬤卻是眼神閃爍的道,「這湖上游有條河,當是誤闖進來的罷?」說著就要去喊那船夫,凌霄擺擺手道,「回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