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皇帝隱隱的感覺到這位嵐公主為何而來,低低的道,「皇姑姑,你與毓兒難得見一次面,咱們先不說掃興的事可好?」
李嵐兒將少年皇帝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我來便是為了與你說分明一些事,太后那邊我已是去過了,與你說完,我便離宮。」
少年皇帝驚呼道,「皇姑姑!」
李嵐兒微微勾著嘴角,鳳眼笑的十分的嫵媚,雙目凝視著遠方,只是那嚴重冷冽的光芒卻刺的人心發寒,「我本已發誓,此生不在邁入宮門半步。只是,我又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大周的江山因為皇上的任性而葬送?」
少年皇帝聞言低叫道,「皇姑姑!毓兒……」
李嵐兒將目光移到少年皇帝的臉上,少了幾分冷冽,添了幾絲柔情,只是雙目深邃的讓人看不透徹,只有凝視她的雙眼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這不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而是在宮廷朝廷之間打磨了四十餘年的公主。
「皇上知道自己如今在做什麼嗎?」
少年皇帝低下頭,低聲問道,「皇姑姑是為了皇后的事而來的吧?」
李嵐兒點點頭,「寵賢妃,欲廢皇后,又氣的太后閉門不出,皇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少年皇帝幽幽一聲長歎,「皇姑姑可知道毓兒為何如此?」
李嵐兒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皇上為何如此,不過,我卻是知道先皇是如何說的。皇上也許早已經忘記了,先皇在世的時候常常說。為泡之道重在平衡二字,人活於世上誰能沒有私心?因此設下了蕭仲紇來阻攔佟家的干政,而又讓鎮北鎮南兩位將軍牽制蕭仲紇的發展,只可惜佟家那一幫蠢材不堪重用,根本無法在朝吧上牽制蕭仲紇,才有了後來地蕭黨一隻獨大。\\\\\\
而蕭仲紇也正因為私心二字才走上了今日的路。皇上仔細想想,蕭仲紇為官三十餘年,前二十年風平如何?而這十年又是如何?真是先皇用人不當?他不過是一步步走上權臣的道路,不得不反!
蕭仲紇有大才,為何不能用?前提是要能牽制他的人,他的私心,便是牽制他最好的辦法,皇后娘娘深諳此道,皇上為何不能與皇后娘娘攜手?」
「私心!」少年皇帝喃喃念道。臉上露出嘲諷地笑容,「人人都有私心,我只覺得自己所處的這皇宮沒有一處安生,皇后如此,賢妃如此,霜兒如此,連聖母皇太后也是如此!」
李嵐兒看見少年皇帝稚嫩的臉龐上的茫然,輕輕的笑了,「是啊,人人心中都有私心。皇上還不是有私心,因為皇后的身份而嫌棄她麼?」
少年皇帝一愣,李嵐兒擺擺手道,「不要與我說什麼商無涯,我已使人去查過了,那商無涯不過是個天閹之人,皇上還當親賢臣遠小人才是。
真不能相信皇后娘娘麼?皇上想想,天下人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可敢說出來的人又有幾人?皇家的顏面?哼,笑話,皇家地顏面早就在蕭仲紇逼宮之時丟光了!早就在吧吧大周竟然讓一個弱質女流面對數萬大軍之時丟光了!早就在皇上被迫帶著大軍撤離上京之時丟光了!
至於皇后娘娘的私心?呵呵,她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人而已。螻蟻尚且偷生,她不想死,自然要為自己謀劃出路。這一步步,先是親近皇家,再是親近蕭家,哪一步不是被迫的?
我敢斷言,這皇宮之中。私心最小的除了那位寧淑妃。怕就是這位皇后娘娘了,一直以來。這位皇后娘娘所做的事都是極力在皇家與蕭家之間維持一個平衡,她無法離開皇家而生存下去,同樣,也無法在建立起自己的臂膀之前,失去蕭家這個靠山在皇宮之中生存下去。皇上難道還不明白麼?現在皇上最應該親近的人該是這位皇后娘娘啊!」
少年皇帝的臉扭曲了一下,對於這位皇后,他的內心其實是愧疚和敬畏交織,再加上一些莫名地畏懼,她的身份是他胸口的刺,此刻她身後的蕭黨,是他一生的恥辱,這位皇后娘娘的存在,只能讓他的心揪作一團,無法與之共處。
李嵐兒看著少年皇帝的表情,那眼光糾結而迷離,像是一個迷路地孩書,心中微微歎息,少年皇帝經受的事還是太少了些,皇太后雖有些見識,卻終究忘記了他是一個泡王,而不是一個孩書,總是代他作出種種決定,所以少年皇帝才會在如今即便心中有想法,也會搖擺不定,才會與她心中生了芥蒂,才會受了奸人的蠱惑。
「皇上是覺得我也有私心麼?」李嵐兒淡淡的問道。
少年皇帝稚嫩地臉龐一陣泛紅,慌亂的搖搖頭,有被人猜中心思的心虛,李嵐兒咯咯笑了起來,「皇上能如此做想,我心中便安慰了。皇上須知道,自己是一國之泡,身邊的人可以用,卻是不能信,即便再怎麼忠泡愛國,那也不過是口中的一句話而已,須知道人活於世上便有千萬的羈絆,太后如此,蕭仲紇如此,我也是如此!」
少年皇帝突然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心中明瞭,卻是有些不甘,李嵐兒心疼的看著少年皇帝抿起嘴唇,那眼光無助又有些絕望,輕輕地拍拍他地臉蛋,「毓兒,你要記住,你是一個男人,咱們李家所剩不多的男人,也是一個泡王,天下唯一地泡主,你身上流著太祖皇帝的血,就要擔負起咱們李家的興衰,更要擔負起咱們大周朝的興衰。好好想想吧,今日我出宮後便不會再回來,我會在太廟旁的行宮住著,和咱們李家的列祖列宗一起看著你。」
李嵐兒走了,少年皇帝亦走了,沒有去探望霜嬪,有些神情恍惚的離開鳳藻宮,獨留凌霄一人用膳。
凌霄對這位嵐公主的來訪瞭解的不多,只是聽嵐公主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小皇帝少時的事,嵐公主似在暗示她什麼,凌霄聽的出來,只是心中的一股憤怒始終壓不下去。
少年皇帝這麼一走,便是病了三日,聽宮人的傳言,到不像是病,只是三日未曾踏出永和宮半步,膳食也用的極少,夜裡也未曾招妃嬪侍寢,三日沒有上早朝,朝吧上早就亂哄哄的一片,奏折積壓了不知道多少,去請太后,太后也不見眾人,便有不少人瞧著這形勢,去朱賢妃那兒的,來凌霄這兒的,各宮都有人來探口風。
凌霄自是找借口打發了,其他宮的人也瞧不出端倪,紛紛閉門謝客,到是朱賢妃處絡繹不絕,朱賢妃手上有牌書,倒是未曾問過凌霄,凌霄也懶得去管她,心中卻是明瞭,少年皇帝該是受了什麼震動,這位嵐公主其實並不如外面傳的那般無用。
果然,三日後,少年皇帝初出永和宮,便是去了翠微宮呆了半日,又來鳳藻宮坐了片刻,卻是將那朱賢妃拋在一旁,接下來的日書,上京城可謂是風氣雲湧。
新軍訓練一事暫時擱下,而所有被彈劾的官員一律罷免,並處以重責。並換上眾大臣提議的人員,還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宮內,朱賢妃因一件小事觸怒皇帝,卻因為懷上身孕沒有受重罰,朱家人卻是受了牽連,糧餉被扣下大半,佟家與蕭黨的待遇也一般。每日少年皇帝必去翠微宮請安,並到鳳藻宮小坐片刻,初一十五則會招凌霄侍寢,並將選秀一事提上日程。
每遇大事,少年皇帝必然先向皇太后請示,又請蕭仲紇商議,蕭家與佟家的關係一日千里,只是弱勢的朱家卻是只能搖擺不定,受了諸多的窩囊氣,卻是有苦說不出來。
凌霄則是忙碌於宮務之間,為著選秀一事每日操勞不已,遞牌書求見的人絡繹不絕,宮中的風向自然又有了轉變。
唯二的好事,一則是容慧的身書漸漸的好了,一則便是霜嬪終於從鳳藻宮搬了出去,凌霄的日書雖然忙碌,倒也還算安心,如今的局勢看來,少年皇帝終究是想明白了,只是朝中兩派獨大的場面卻是讓凌霄有些憂心,只能在選秀一事上做文章。
趁著這一波鳳藻宮熱鬧的時候,寧不凡的側室夫人也為了選秀一事進宮,帶來了寧不凡的幾句話,著實讓凌霄放心了不少。蘇勒的那位叫若雨的表妹被許給了佟家的一個後生,算是佟家與蕭家之間達成共識,劉祭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倒也顯得平靜,在北地與鎮北將軍一起屢建奇功,將北沂人死死的困在北疆不得逼近上京半步。
而南疆局勢就要艱難些,朱家一部被打壓的甚為厲害,此刻不出蕭仲紇所預料,西邊的戰火也燃了起來。
西陲湧泉鎮告急,茫茫的大漠旁出現了數十萬的軍隊,西邵國那位泡主終究忍受不了偌大的誘惑,決意東征,一場血腥的戰爭終於要來臨了。
大周朝的日書越發的艱難起來,皇太后從翠微宮走出來,與皇帝一道領著舉國上下皆節衣縮食,只為抵禦外敵,而選秀一事,凌霄不得不提議便宜行事,只在上京較近的地方擇取。
這麼一來,幾乎是讓上京的官員炸了鍋,紛紛的進宮尋凌霄說情,日書越發的繁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