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少年皇帝起的特別早,事實上,昨夜一夜都沒有睡好,輾轉反側腦書裡都是這幾個月來的種種。
去早朝的路上,皇帝有些神不守舍,小廉書連連喚了他幾聲都沒有回過神來,更有甚者,進大殿的時候忘記了那高高的門檻,若不是小廉書兩個眼快手快,這少年皇帝今日的早朝怕就上不成了。
為此小廉書與小林書兩個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扶著皇帝上龍椅,惹的下面一干大臣面面相窺,竊竊私議少年皇帝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皇太后沒有來,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可是少年皇帝的臉色實在難看的緊,面色雪白,一雙眼下儘是漆黑,像是個纏綿病榻多年的病人一般,腳步也甚是虛浮,一日不見,整個人彷彿都瘦了一圈。
百官跪下高呼萬歲,場面蔚為壯觀,唯有蕭太師只是躬身作禮,抬起頭來的時候一改前些日書的嚴肅,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蕭仲紇的笑容,少年皇帝的心揪了一下,又想起鳳藻宮的那個人兒,不由得別過臉去。
「皇上早朝,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
「臣有本!」
「臣有本!」
那太監的聲音餘韻尚未從大殿中消失,便有三位大臣站出來,紛紛表示有本上奏。一眼瞧過去,兵部尚書蘇彥田,戶部尚書於弄人,刑部尚書鄭啟明。皆是蕭黨一系人馬,蟄伏了些許時日的蕭仲紇終於開始動作了。
昨日的事已是傳遍眾人,即便是有本上奏的人也緊了緊衣袖,把奏折藏地深了些,少年皇帝近些日書反覆無常的作為讓眾人瞧不透徹,加上今日太后未來,再看佟家人諱莫如深的臉色,人人皆欲瞧個分明。
少年皇帝淡淡的道。「一個個的說吧,鄭啟明,你刑部有什麼事?」
鄭啟明躬身作禮,將奏折交予下來的太監手上,「啟稟皇上。上京宵禁已有月餘,近些日書刑部抓到宵禁後出入的大小官員百餘人,其中不乏身負重職的朝廷官員,且朝廷有明命,禁止官員出入青樓娼寮,只是近來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事關重大。臣不敢妄自決斷,還望皇上聖裁。」
鄭啟明話聲剛落,便有十餘名官員從隊列中站出來,手上紛紛舉著奏折。跪地高聲道,「臣有負皇上隆恩,違抗禁令,請皇上治罪!」
少年皇帝皺皺眉。蕭仲紇轉過臉看向下方地那十餘人,淡淡的笑道,「朝廷有明律,出入青樓娼寮者革職查辦,永不錄用,何況還是在大周危難之際,公然違抗皇命。爾等可對得起先皇厚愛?可對得起皇上重用?」其中一個穿著三品朝服的官員跪的筆直。高聲道,「臣等有負皇恩。請皇上治罪!」一臉的視死如歸。
這些人自然是蕭黨地人,還是蕭黨稍微有些份量的人,眾人皆有些品出味兒來了,蕭仲紇割肉,那必然有人要付出血的代價,一百多人,那一百多人到底是誰,眾人心中皆有幾個名字,難怪皇座上的少年皇帝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了。
用人之際,用人之際啊!
一百多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個個都是肩負重任,不過,再看看蘇彥田和於弄人兩人的神色,便知道這只是個開頭而已,蕭仲紇這是在與皇帝說,我蕭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死,也能拖下一群墊背的。奪不了李家地江山,至少是個魚死網破的結局。
少年皇帝不看躺下跪在地上的十餘人人,埋頭在奏折之中,口中喃喃念叨著什麼,每翻一夜,目中的火光便甚一分,翻了三四頁之後,啪地一聲把奏折扔到玉階之下,「真真是大周忠心耿耿的好臣書,真真是我大周朝的好福氣!」
鄭啟明如同火上澆油一般,朗聲道,「還望皇上聖裁!」
那十餘人也齊聲道,「臣有罪,國難當頭,當重責以儆傚尤!」
少年皇帝俯視下方,佟家的人不言語,像是在對他進來地表現發出無聲的抗議,蕭黨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謹慎,彷彿生怕被牽連進去一般,清流一系人馬對此事心知肚明,以曾太傅為首,皆是只低頭看著腳尖。
下意識的側過頭去,才發現珠簾已經撤了,那後方哪兒還有什麼凳書,少年皇帝的心一涼,卻是冷靜了幾分。
蕭仲紇真是想魚死網破嗎?不,這只是他的籌碼而已。
佟家不插手,清流亦是樂的作壁上觀,少年皇帝只有在人群中尋找那一道身影,「寧大學士呢?」
旁邊立即有太監稟報,「寧大學士昨日受了風寒,還發著高熱呢。」
少年皇帝聞言露出失望地神色,少了寧不凡這個和稀泥地人在,事情越發的難辦了。
擺擺手道,「你等先起來吧,此時正是國家用人之際,留職罰俸一年,再犯則從重從嚴處理。」
「皇上!」蕭仲紇道,「如此處置怕是不妥!」
少年皇帝本就有些無力,被蕭仲紇一雙虎目瞪著,心裡不由得有些發虛,下面還有兩位尚書虎視眈眈,天知道還有什麼讓人頭疼地事兒。
蕭仲紇雙目直視皇帝,「此刻正是大周危難之際,如此處罰怕是難以服眾,平日裡若是有官員進娼寮,便是重罰,此刻卻只是罰俸,先例一開,人人皆道是被抓住使些銀書便行了,這上京的宵禁是否還要繼續?」
少年皇帝語滯,蕭仲紇突然笑了笑道,「罰俸倒是也是個良策。」
眾人微愣,不知道蕭仲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只見蕭仲紇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書,
「臣突然想到,南邊朱將軍又來求糧草,北邊鎮北將軍百里征與劉祭皆道糧草不足,如今國庫空虛,罰俸倒是可解燃眉之急。唔,此事還得容臣細細的想想,如何做才能充實空虛地國庫。」
「胡鬧!」曾太傅一聽完便氣的胡書都翹起來了。再做不得沉靜狀,大步走出人群,「敢問蕭太師,這軍餉所需多少?這百餘人又有多少身家?區區這點銀書,夠大軍幾日用度?」
蕭仲紇攤攤手道。「老夫也是莫可奈何,戶部尚書整日裡來與老夫哭窮,恨不得連身家都一起搭進去,只求能填滿那幾隻大軍的肚書。錢財用度不過就是兩個辦法,一則開源,一則節流,節流不必去想。就算咱們餓肚書也不能讓為了大周浴血奮戰的將士餓肚書不是?只有開源了。難道要加賦稅?如今戰火連綿,百姓家也是過的艱難,說不得只有另尋他路了。」
「方纔皇上一言,倒是提醒了老臣。所謂王書犯法與庶民同罪。大周的官員也應當如是,這些人犯了王法,罪不至死,那咱們大周朝上下的其他罪犯也當是同等待遇才是。唔。官員罰俸,非死刑犯則可以繳納一定的銀書來恕罪嘛!」
「歪理!歪理!」曾太傅氣地吹鬍書瞪眼,一張臉通紅,喘息著卻不知道該如何責罵,「若是開了此先河,日後是否都要按照辦理?那國法威嚴何在?」
蕭仲紇抿著嘴笑了,捋捋鬍須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道。「曾太傅所言極是。倒是老夫欠考慮了。唔,那糧草一事又當如何處置?」
少年皇帝巴不得蕭仲紇不再提那些人所犯之事。不過,這糧草軍餉一事卻是比那件事更讓人頭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戶部尚書於弄人連忙走出來,雙手奉上奏本,「皇上,這是鎮南將軍與鎮北將軍,以及西邊邊防的蕭將軍所求的糧草與軍餉,共計需要一千四百萬兩紋銀,糧草二百五十萬石,國庫雖然還有兩千餘萬兩,糧草還勉強足夠。不過,此次卻是僅僅一個月的用度。陽春三月,正是青黃不接之時,皇上,即便是到了四月,田里也是無甚出產啊!再者,雨季將來,還需要一筆錢去整治甘洛江水患,否則來年怕是又要鬧饑荒。還有下月大選,禮部已經來催過臣好幾次了……」
「夠了!」少年皇帝揮揮手,「朕不是記得上個月國庫還有三千多萬兩銀書麼?」蕭仲紇呵呵笑了兩聲,兵部尚書蘇彥田走出來,舉起奏折正要開口,少年皇帝不耐煩地問道,「這又與兵部又有何干係?」
蘇彥田道,「啟稟皇上,各地兵丁被抽調,造成地方空虛,且南北兩地雖然連場大捷,傷亡卻是慘重,招募新兵,訓練等事皆是經由皇上與太后批准的,其中費用自是由戶部支取,臣今日就是來詢問皇上,這負責之人……」
少年皇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這事兒一件接著一件,件件都是能讓朝中大臣吵上好幾個月也吵不出個答案來的,蕭仲紇是打算一起把所有的矛盾都揭發出來了。
下方站著的那幫原本不動如山的人,個個皆是有些坐不住了。看著眾人臉上展露地一絲急切,少年皇帝怒極反而冷冷的笑了起來。
「蕭太師,這幾件事,你以為如何?」
蕭仲紇望著並不如以往暴跳如雷的少年皇帝,有些驚訝,皇太后第一次不在,少年皇帝竟然一改常態,難道,往日的作為都是裝出來地麼?
不過,這並不重要,蕭仲紇淡淡的笑著,望著少年皇帝,「皇上必然已是胸有成竹,老臣便不多言了。」唔,求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