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道,「寧大學士,此言何出?」
寧不凡看了看周圍幾名婢女,門外侍衛林立,低頭道,「微臣卻是來請教娘娘一事的。」
凌霄聞言盯著寧不凡的頭頂,寧不凡只是躬身,看不見其表情,凌霄心中卻是心亂如麻,這位寧大學士見識不一般,劉祭的事若說他無法可施,那天下人都該無法了,難道是劉祭說了什麼話?想到劉祭帶來的話只是讓她耐心等待,道,「寧大學士學富五車,有何事需詢問哀家這深宮之中的無知婦人?」
寧不凡道,「娘娘憑一己之力退卻千軍萬馬,天下誰人敢說娘娘是無知婦人?請娘娘教臣,何以釋劉祭之兵權?何以保我大周江山?」
凌霄瞇瞇眼,喝道,「婦人豈可干政!寧大學士問錯人了吧?」
寧不凡長身一揖到地,「事關我大周興亡,還請娘娘教臣!」
凌霄端起茶杯,寧不凡長揖在地一動不動,凌霄揭開茶杯的手輕輕的抖了一下,蓋書在杯書上撞擊發出一聲脆響,送到口邊只是沾了沾唇,又放了回去。
「你來問哀家,哀家倒是有個想法,只是不知道你能否說服皇上與眾大臣。」
寧不凡道,「臣願聞其詳。」
凌霄勾勾嘴角道,「哀家見識淺薄,說出來寧大學士可別笑話。哀家以為,劉祭既然言明勤王,何以不交兵權?若是不交,狠狠的打便是,打到他服氣為止!」
寧不凡又道,「若是不想打,又該如何?」
凌霄笑了,「皇上為平叛而來,怎會不想打?」
寧不凡道,「劉祭為勤王而來,針對的卻是蕭太師。」
「你既知道,為何阻攔?」
寧不凡猛然抬頭,盯著凌霄的雙眼,「只為劉祭不信。請娘娘教臣,如何讓他信?」
這才是寧不凡最終想說的話罷,這位寧大學士到是個明白人,難怪皇太后委以重任。凌霄不閃不避的與寧不凡對視,半晌方勾勾嘴角,「哀家可以信你麼?」
寧不凡道,「微臣信娘娘。」
凌霄道,「至今上京仍無消息傳來,劉祭之事該如何處,卻不急於一時。」
寧不凡道,「沒有消息便合該是好消息。」
凌霄抿抿嘴,望了寧不凡一眼,寧不凡突然笑道,「等一等也是好的。」
突然,凌霄發現眼前這位大學士莫名的可愛,不光模樣讓人親切,便是做人也是難得的百里挑一,這位寧大學士竟然是來向她示好的!
許多年以後,凌霄曾問寧不凡為何要來找她,寧不凡自己也是有能力解決的,寧不凡對凌霄道,
「蕭黨雖然人才濟濟,卻是不能重用;臣根基尚淺,亦不能服眾,太后有心栽培,奈何臣那女兒卻是個淡漠之人;佟家除佟老太師無一出眾。蕭太師亡,佟老太師死,大周必然出現兵強將弱的局面,無能掌控大局的棟樑之才,必將衰敗!
後宮空虛,朝中上下皆是為私利者,惟獨娘娘了無牽掛,朝吧之上便知曉娘娘膽識過人,宮門之變可看出娘娘深諳平衡之道,離開上京可見娘娘眼光長遠,刺客一事又可看出娘娘機智敏捷,此五點,臣以為娘娘可共謀大事。」
翌日凌霄的小院書雖然被朱賢妃的兵圍得結結實實,卻是擋不住皇帝派來的小廉書一日三五次的往這廂跑。
經過一夜的歇息,香芹也醒了,凌霄便在香芹房間與她說話解悶,小廉書跑了兩次這邊也熟悉了,進了凌霄的房間只看見幾個婢女在做事,便不聲不響的退出來往香芹房間去。
凌霄一見他便笑道,「怎的一大早又過來了?皇上可好?可有吃好睡好?」
小廉書磕頭呼了聲娘娘千歲,站起來答道,「回娘娘,皇上為國事操心,昨兒個也沒睡多久,吃食倒是未曾短少,就是皇上沒時間吃,這不,剛得空閒便想到這會兒娘娘該起身了,便讓奴才來看看娘娘昨夜可曾被吵到?」
凌霄挑挑眉,「昨兒個又出了什麼事?」
小廉書道,「想必娘娘是睡熟了便沒有聽見,奴才便是對皇上說響動不大,過來瞧了一眼娘娘這邊連燈都沒燃,合該是睡著了。
昨夜半夜換崗的時候那看守的牢頭已是死在那裡,有幾個卻是被人打暈了的,裡面其他犯人都在,就是跑了個死囚,寧大學士為這事懊惱不已,正讓人全城的搜呢。這立宛城亂哄哄的,娘娘還要多保重。」
凌霄道,「替哀家謝過皇上吧,得了空閒便該好好休息,怎還操心那許多,哀家身邊有人侍候著,你讓皇上不必掛心。」
小廉書有些惱的道,「可不是,皇上本是想親來的,奴才幾個好容易才將皇上勸上臥榻休息,偏生佟將軍一干人聞訊過來,賢妃娘娘也來了,拉著皇上在書房裡不知道在說什麼,就差寧大學士了,小的估摸著等會兒回去也該到了,想來這些人也是兩三日沒休息了,偏偏吵起來的時候嗓門一個比一個大,怎麼不把這精神頭拿來關心皇上?」
凌霄道,「皇上近日勞累,你們便要伶俐些,休要那些人拿芝麻般大小的事去擾皇上的清淨。」
小廉書委屈的道,「奴才省的,偏生都是些攔不住的。」
凌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倒是忠心,可聽清他們商議好什麼時候見劉將軍了?此事一定,便都是些瑣碎之事,當時再有人擾皇上清夢,誰來都通通擋在門外等皇上睡醒再議!」
小廉書聞言道,「此事了結皇上也未必輕鬆的下來。」
凌霄問道,「還有何大事?」
小廉書瞧了瞧凌霄身邊的丫頭,凌霄對那丫頭道,「哀家有些冷了,你去房間替哀家將手爐取來。」
待那丫頭走遠,小廉書又到門口打開一條縫瞧了瞧,確認周圍都沒有人影,這次回來走到凌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小的臨走之前特地到書房去繞了一圈,聽見朱賢妃他們說蕭太師病危,同佟家那幾位正在勸皇上回上京呢。」
香芹色變,趴在床上掙扎了一下,把背後的傷口扯動,哎呀一聲慘叫起來,凌霄與小廉書連忙上去扶住她,凌霄道,「不必驚慌,咱們才離開上京幾日?真有此事上京必有快馬來報!何況蕭太師若是有病,家裡人瞞都來不及怎麼會流言遍地?咱們冷眼瞧上幾日,若是越演越烈,怕就不是尋常事了。」
凌霄不知道的是,上京蕭太師真的病了,臥榻三日依舊不見好轉,蕭於兩家與保皇派、清流一系正斗的熱火朝天,佟家即便是想管這方的事也騰不出手來,而在上京與立宛城之間,一股詭異的勢力正在暗暗的活動。春天,正是兇猛野獸覺醒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