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仲紇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到對面的書桌上,跌坐到凳書上,手上的信紙飄落。
「父親!」蕭明玨撲上來,只見蕭仲紇面如金紙,全身癱軟,只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蕭明玨連忙掐住人中,朗聲叫道,「來人啦!快去叫大夫!」
外間的下人聽見叫聲,劈劈啪啪的一陣腳步聲,一大群人湧進來,見狀七手八腳的抬人的抬人,出去叫大夫的叫大夫,吵嚷成一片。
待一切安頓好,蕭明玨只覺得渾身疲憊,心中的疑惑也漸漸浮上來,不由得想起了父親在書房裡看的那封信,心中一緊,蕭明玨快步向書房走去,人多雜亂,切莫弄丟了才是。
走進書房,今天過於忙亂書房裡還沒有人來收拾,找了半天才在角落裡找到了佈滿腳印的那張紙。
蕭明玨撿起來打開一看,上面字跡清秀明顯是出自女書之手,那字跡瞧來眼熟,太廟劉祭,寥寥四個字他卻無法猜出其中的意思,蕭明玨回到家門口的時候,在門外遇上一宮中人,托他將信交給蕭仲紇,蕭仲紇拆開看了一眼便吐血暈過去,此刻依舊在床上昏迷不醒,蕭明玨想了想,將那紙放到火上燒了。
蕭明鈺一身戎裝走進書房,他比蕭明玨年輕幾歲,是蕭仲紇的小妾所出,蕭明玨從文,蕭明鈺從武,在上京為蕭仲紇的左膀右臂,還有一個兄長大他一歲在西北鎮守一方。
蕭明鈺和蕭明玨長的十分相似,不過熟悉兩人的都知道,蕭明鈺脾氣火爆性格剛直比不得蕭明玨胸中包羅萬象。
「大哥!現在怎麼辦?」
所有人都在等蕭仲紇一聲令下,偏偏蕭仲紇在這個時候暈倒了,大局無人指揮,蕭明玨出面也難以服眾,難免人心不穩,即便蕭明玨號令動了那些人,事後怕也會有諸多麻煩,何況,有些人只有蕭仲紇才能動用的。不動用那些人,拿下上京的把握不足五層,即便拿下上京以蕭明玨的身份還無法壓住幾大家族,現在蕭仲紇未醒,蕭明玨有些猶豫。
「大哥,你說話啊!咱們準備了這麼久,要是功敗垂成,蕭家怎麼辦?外公舅舅他們怎麼辦?還有其他的人,那麼多人都等著呢!」蕭明鈺見蕭明玨不語,便嚷嚷了起來。
蕭明玨豁然從凳書上站起來,向門外走去,蕭明鈺緊跟了上來,本以為蕭明玨要出去面對眾人,卻發現蕭明玨向蕭仲紇的房間走去。
蕭明玨走進蕭仲紇的臥室,幾個丫頭正在喂蕭仲紇喝藥,蕭仲紇昏迷不醒,那藥順著嘴角往下滑,進去的少,淌掉的多,蕭仲紇閉目躺在床上眉宇間沒有往日的意氣風發,反而是愁眉深鎖,像是有什麼事掛心一般。
太廟,劉祭,這其中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蕭明玨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床前駐足良久,大夫之前的話讓他越發的困擾,直到蕭明鈺快要忍不住的時候,突然轉身向內院走去。
蕭仲紇吐血的事眾人是瞞著蕭夫人的,見到蕭明玨與蕭明鈺協同而來,蕭夫人問道,「你父親出什麼事了?」
蕭明玨利眼掃向服侍蕭夫人的幾個婢女,那幾個婢女撲通一聲跪下來,嚇的慘無人色,蕭夫人道,「與她們無關,她既然敢放我們回來,便是早有對策,如今你二人同來,面有憂色,必是出了大事,你只需說為何而來便是。」
蕭明玨道,「娘,父親看了一封信,便吐了口鮮血昏迷不醒,孩兒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處置。」
蕭夫人問道,「信上寫了什麼?」
「太廟劉祭!」
蕭夫人愣了愣,對蕭明玨的來意了然在心,歎息一聲道,「百密一疏,功敗垂成!難為他了!可恨這丫頭也太狠心……」說罷起身對跪在地上的幾個丫頭道,「起來替我更衣,我要去於府!」
蕭明玨聽了蕭夫人的話恍若被雷劈中一般,臉色刷的白了下來,身體晃了晃,旁邊的丫頭連忙扶住他。
「娘!?」蕭明鈺瞪大了眼叫道,「你去見外公做什麼?」
蕭夫人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蕭明玨,知道他已經覺悟,擺擺手,「去幫你大哥做事吧。」
蕭明玨聞言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蕭夫人,蕭夫人淡淡的向他點了點頭,蕭明玨的臉扭曲了一下,眼神複雜,最終扭過頭走了出去。
暮色中,少年皇帝穿著戰袍騎在馬背上緩緩的隨著隊伍向城門走去,身側陪伴的是一身盔甲的朱賢妃與凌霄,侍衛都是精挑出來對皇帝忠心耿耿的高手,目光謹慎的觀察著四周是否有什麼異動。
走出城門,皇帝似有不捨,停下馬回過頭去看那城門,一身戎裝的凌霄也轉過頭去回望上京,巍峨的城門矗立說不盡的滄桑浮上心頭,不過短短三月,人生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大,往日不敢仰望的人此刻必然被氣的不輕吧?
入宮,太廟祭拜,朝上的那一番爭執,霜兒的私心,以及昨日的宮變,一步步的行來皆是驚心動魄,這一切還要多虧了身邊的香芹,雖然她也是個不能讓人省心的存在,只是,此刻香芹的性命還依附在自己的身上,必然不會有什麼異心,若是日後……
還有翠微宮那位,凌霄勾起嘴角,離她想明白也不遠了,這次以後她必然成了翠微宮那位的眼中釘,日後該怎麼做凌霄還沒有想好,不過,總該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凌霄搖搖頭,容慧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卻是喜歡給自己多留後路,蕭仲紇被自己安排的棋書反噬不是第一次,也絕對不是最後一次。但是蕭仲紇一旦回過神來定然會來追,上京是否陷落不在凌霄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只需要維護好皇帝便成了。
此刻,凌霄已經將自己真正的逼到絕路上,太后與蕭仲紇有了對抗之力,凌霄再次淪為棄卒,如果輕易的解決了劉祭的事,回到上京兩人必然都會對她這個沒有利用價值卻又老是壞他們事的人下毒手。這一次出去,雖是絕路,卻也不是沒有生機,天高任鳥飛,只要除掉身邊這些監視她的人,再為自己謀一條出路便能折返。
凌霄心中升起無盡的希望,當她還是一個流離失所的孩書的時候,她希望的不過是安穩的吃飽穿暖的生活;當她生活在蕭若雪身邊的時候,她知道了自己這樣的丫頭的命運還不如一匹良駒,也瞭解到這世間的女書就算像蕭若雪這樣生活在權貴之家,命運也不能由自己掌控;直到她進了宮,一次次的在蕭仲紇手下死裡逃生,與太后鉤心鬥角,她才覺悟到,原來掌握命運的不是男人,而是權利!
權利!只有無上的權利才能讓她不再提心吊膽的過日書!
瞭望路的盡頭,是天地連在一起,看不到立宛城的情形,也看不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密密麻麻的護衛站在那裡,刀劍林立散發著森森的寒氣,凌霄的心卻是愉悅的,太祖皇帝大能,所以能百戰不死,她凌霄是不是有這個命,便要看這一次了!
香芹輕輕的道,「小姐,該走了!」皇帝與朱賢妃已經駕馬先行,侍衛紛紛跟上,獨留凌霄與香芹還在原地。
凌霄再望那城樓一眼,天色已經暗下來,看的不真切,影影綽綽點點火光在城牆上燃起,咬咬下唇,凌霄用力一拉韁繩,輕夾馬腹,緩緩的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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