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劍心魔 正文 第三十六回 大野鏖兵戈指日深宮血戰劍如虹
    展伯承大驚道:「浩罕你怎麼啦?」浩罕道:「沒事,我要告訴你……」但說了兩句,已是不住,身軀一彎,就要倒下。展伯承連忙將他扶住,說道:「浩罕,你別忙著說話。」

    但浩罕喘過口氣來,仍是接著說道:「我們的女王救出來了,你的鐵姑娘也來了。她們沒事。」烏獲大喜道:「她們呢?」浩罕用手一指,說道:「你瞧,他們不是在那邊來了?」說了這句話,他氣力已經用盡,淬然暈倒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趁著他們救治浩罕的時間,且先說一說鐵凝是怎麼人官去救宇文虹霓的?

    原來浩罕人山招集獵戶,烏獲是派有人與他聯絡的,恰好浩罕昨天來到,他這支人數約有三千的獵人分散在郊區一帶,浩罕單人來會烏獲。他昨天來到,今日一早展伯承與鐵凝也來找著烏獲了。

    烏獲在王宮裡也有內應,是宇文虹霞舊日的幾個衛士,對新王假意表示忠誠,因而得以留用的。於是烏獲定計,雙管齊下,一方是自己帶領民軍,從王宮正門接應空空兒,「佯攻」王宮,以吸引敵人兵力。一方面請鐵凝扮作宮女,浩罕扮作衛士。烏獲手下有熟悉王官道路的舊人,他叫兩個武士帶浩罕、鐵凝潛人王官,進了王宮,那幾個作內應的衛士自會來照料他們。由那幾個衛士審度形勢,見機行事。

    當空空兒夫婦在五風樓前與司空圖等人惡戰之時,鐵凝和潔罕其實亦已經潛人了王宮,不過因為時機未到,未曾露面而已。

    浩罕帶來的那三千獵人,二更進城,首先發動,進攻東門火箭射人。把王宮,用大木撞破宮門。調動了宮中的一部分兵力。

    在這個時候,司空猛和竇元回五風樓「保駕」,司空圖與泰洛則出了王宮,追趕空空兒夫婦去了,兩大高手已走,而烏獲預定「佯攻」王宮正門的時間亦將來到。在宮中作內應的兩個衛士對展、鐵二人悄悄說道:「時機已到,咱們上五鳳樓按照計劃行事吧。」

    原來每晚三更時分,按倒有一個官女要到五鳳樓給字文虹霓送一碗參湯,並服侍她睡覺。宇文虹霓被俘之後,偽王吉納用宮中所藏的「酥骨散」放人茶水之中,讓宇文虹霓服下,服了這酥骨散,渾身無力,是以宇文虹霓必須每晚飲一碗參湯,並事事需人照料。如今鐵凝就充當這送參湯的宮女,浩罕則假充護送她的武士,和另外兩個武士陪她上樓。

    到得樓上,宇文虹霓的目光和鐵凝接觸,不覺吃了一驚。偽王吉納甚是機靈,在他的記憶中似乎曾見過這個「官女」,而且今晚他們又來得早了一些,此時一見宇文虹霓神色不對,立即指著鐵凝喝道:「住步!你是誰?」

    鐵凝可沒有「住步」,說時遲,那時快,她把那碗參湯朝著吉納的面上一撥,立即便向字文虹霓奔去。

    司空猛大喝道:「拿奸細」,一掌向鐵凝擊去。浩罕與鐵凝同時發動,飛身向前,「砰」的一聲,替鐵凝接了一掌。

    浩罕是天生神力,但因為未曾學過內功,不善於運用本身的神力,卻是敵不過第一流的武學高手。雙方硬接一掌,浩罕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可是司空猛亦給他的神力震得虎口酸麻,倒退三步。

    拓拔赤兒子拓拔元拔劍向浩罕刺來,浩罕不顧性命,大喝一聲,衝上前去,將他抱住。拓拔元的劍鋒穿過他的肩頭,可是一給他抱住,也就動彈不得了。

    竇元也給其他兩個武土拚命截住,鐵凝一手拉起了字文虹霓,說道:「姑姑,這是解藥。」把一顆藥丸納人字文虹霓口中。原來這解藥是作內應的武士從宮中藥庫偷出來的。管藥庫的人也是忠於宇文虹霓的。

    拓拔赤怎容鐵凝把宇文虹霞救走,就在鐵凝把藥丸納人宇文虹霓口中的時候,他已拔出佩刀向鐵凝斬下。鐵凝坐在床上,一手抱著字文虹霓,一手持劍應敵。她的劍法奇詭非常,雖然是坐著打而且只是單臂應敵,拓拔赤在急切之間也是宗她不何。

    此時浩罕已抱住了拓拔元,他大吼一聲,把拓拔元插入他肩頭的那把寶劍拔了出來,劍鋒又架在拓拔元的頸項,喝道:「你們膽敢動手,我就先把他一劍殺了!」

    司空猛正要撲上,拓拔赤只得這一個兒子,愛子情深,連忙叫道:「司空先生,請別動手!」他本來是向鐵凝猛攻的,此時也連忙收回了佩刀了。

    竇元在這時間,卻已把兩名武士全都殺死,他正要撲向鐵凝,浩罕把拓拔元當作盾牌,攔在鐵凝身前,喝道:「你打!」拓拔赤又連忙叫道:「竇先生,請別動手!」

    拓技赤是回紇駐軍的元帥,司空猛和竇元只好遵命住手,眼睜睜的看著鐵凝把解藥給了宇文虹紇吞下。

    解藥十分靈效,不過片刻,宇文虹霓吁了口氣,站了起來,她的體力已經恢復了幾分,可以走動了。偽王納吉把眼望著拓拔赤,拓拔赤卻是眼尾兒也不向他,說道:「你們想要怎麼樣呢?」

    浩罕說道:「你們讓我們走,我們一出宮門,就把你的兒子放回!」納吉顫聲道:「他們要把已經廢立的女王帶走,這個——」拓拔赤道:「一個換一個,這個倒也很合理,但你們說的話算不算數?」

    鐵凝道:「我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決不像你們儘是會耍陰謀詭計。而且你們在宮中衛士如雲,我們若不如約,你們不是盡可以將我們亂箭射死嗎?」在拓拔赤的心中,他的兒子當然是要比一個小國的女王還要「寶貴」,於是揮一揮手,說道:「好,就這樣辦!」

    此時已有一部份獵人從東門攻了進來,老百姓也有許多攻了進去。但宮中的御林軍人數還是比他們多的多,獵人和老百姓組成的一支臨時義軍,給他們包圍起來,宮內宮外的聯絡亦已切斷,被撞壞的東面宮門已重新安裝上大門。

    幸虧浩罕把拓拔元擒作了人質,回紇元帥拓拔赤不得不下令解圍。憤怒的老百姓放一把火把五鳳樓燒了,這才逃出。

    浩罕踏出宮門,如約把拓拔元釋放。可是拓拔赤卻是不顧信義,得回了兒子之後,又派出一支回紇兵去追趕他們,還要把宇文虹霓再捉回來。

    獵人和老百姓組成的隊伍邊打邊走,不久就碰上了烏獲這支義軍的接應。攻打正面宮門的老百姓也聞風而來,拓拔赤見對方人多勢大,他剛剛吃過老百姓的虧,這才不敢不把魔手縮回,逃進王宮,下令固守。

    烏獲因為目前還未是決戰的時機,當下將他這支義軍撤出城外,不過,仍然留下一些得力的部下協助京城的老百姓成立義軍。烏獲自己也是還要回來的,但他要先把字文虹霓護送出城。

    在路上,空空兒有餘暇才和鐵凝說話。鐵凝稟告人宜的經過,並將有關法罕的事情,告訴了空空兒。空空兒歎道:「這次的事情,都是靠了大家同心合力,才能成功。我以前的確是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

    字文虹霞多講了空空兒,說道:「空空大俠遠來相救,我是感激不盡。這一次的事情,大家都有功勞,但還是空空大俠的功勞最大。幸虧你把司空留和泰洛這兩大高手引開。」展伯承道:「是呀,要不然我們在五風樓中,焉能得手?」

    空空兒笑道:「你們別給我臉上貼金了。論起這次功勞,應當是浩罕最大。卻不知他的師父是誰?小小的年紀,居然能夠擋得雪山老怪之子司空猛的一掌之力。」空空兒是個大行家,一看就知浩罕受傷的由來。

    展伯承道:「他沒有學過武功的。他的功夫都是自己從打獵之中悟出來的。他模擬各種猛獸的動作,拳腳功夫很有他的一套,那日我和劉芒也不過是和他打成平手呢。」

    空空兒吃了一驚,說道:「這麼說來,此人倒是一個最適宜學武的奇材。」

    此時浩罕還在昏迷之中,鐵凝說道:「師公,你可要設法把他救活才好。」

    空空兒笑道:「何須你說,我當然是要把他救活的。」字文虹霓看出浩罕的內傷極重,擔憂說道:「能救得活嗎?」空空兒點頭笑道:「別人不能,我是可以的。」

    辛芷姑笑道:「你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就是喜歡誇嘴。」空空兒笑道:「不,只因為我身上還有少林寺方丈送給我的一顆小還丹未曾用掉。要不然我敢說嘴。」

    說話之間,這一行人已經到了郊外,烏獲早有佈置,在一個山村裡住下來。

    空空兒把浩罕接了過來,掌貼他的背心,一股真氣輸送進去。浩罕喉嚨裡咯咯作響,半晌,吐出了一大口淤血。空空兒以本身的功力,給浩罕推血過宮,化除積淤,大約過了半枝香時刻。浩罕臉上恢復了幾分血色,這才悠悠醒轉。鐵凝早就捧了一杯水侍立在師公身旁,當下空空兒把僅存的一顆小還丹和水讓浩罕服下。

    空空兒說道:「有了這顆小還丹,他的內傷可以在三天之內痊癒。」其實,若非空空兒本身的深厚功力給他救治,縱有小還丹,也是無濟於事的。空空兒不肯居功,從這件事情看來,空空兒也的確是有所改變了。

    浩罕睜開眼睛,一眼看見空空兒的怪模樣,不覺吃了一驚,「咦」了一聲道:「我這是在那幾?是在山上麼?怎的有——」

    原來浩罕的神智還未十分清醒,空空兒生成異相,他驟然張眼一看,把空空兒看成了一頭大馬猴。

    展伯承連忙捏了他一下,說道:「這位空空大俠,是我們漢人中數一數二的好漢。你就是他救活的。」

    浩罕吃了一驚,連忙把他想說的那句話「怎的有只大馬猴在我面前」嚥了下去,張大了眼睛望空空兒。他性格單純,因為空空兒的相貌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不覺想道:「這個猴人模樣的人竟有這麼大的本領?」心裡有點半信半疑,一時間競然忘記了要向空空兒道謝了。

    空空兒笑道:「江湖上的朋友叫我做老猴兒,你願不願意做小猴兒?」空空兒在得師陀土話,他是用土語向潔罕說的。

    浩罕怔了一怔,莫名其妙。展伯承大喜說道:「浩罕哥,這位空空大俠想收你做徒弟,這可是你天大的造化來了!」浩罕道:「做徒弟?那麼他有甚麼本領教我呢?」

    空空兒哈哈一笑,指著道旁的一棵大樹說道:「你瞧樹上有支鳥兒,你能不能把它提下來!」

    法罕道:「這棵大樹我是會爬上去的,但鳥兒是會飛的,我一爬上去,它不會停在那兒等我捉的。我只能掏窩裡的鳥蛋和還未會飛的小鳥兒。」

    空空兒笑了一笑,說道:「好,你看我的。」腳尖一點,平地掠起數丈,一溜輕煙似的就上了樹頂。那支鳥兒受了驚嚇,連忙展翅騰空。可是它剛剛展翅飛起,空空兒把手一招叫道「下來吧!」那鳥兒果然應聲落下了他的掌心。

    空空兒一手不但顯露了天下無雙的輕功,也顯露了極為深湛的內功。他出其不意的跳上樹頂,鳥兒一飛,他就用掌心的吸力把它吸了下來。輕功、內功和時間的配合妙到毫巔。若是早片刻把那鳥兒嚇飛,飛出三丈開外,他就吸不下來了。

    展伯承和鐵凝都拍掌道:「妙用,妙啊!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老人家能夠擒飛鳥了!」

    浩罕不懂得武功的奧妙,但也知道這是極為高明的本領,連他做夢也夢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的本領的。於是浩罕在怔了一怔之後,連忙使跪下來向空空兒磕頭,心悅誠服的叫了一聲「師父!」

    鐵凝很是歡喜,上來叫了一聲「師弟」笑道:「我人門在先,應該算是我作師姐吧?」空空兒笑道「你這小丫頭就是想佔便宜,好吧,就由你作師姐。」跟著對浩罕道:「你有一位師兄,就是你這位鐵師姐的哥哥,名叫鐵錚。鐵凝師姐是你師母的弟子,在我本支門下,你是我的二徒弟。」

    空空兒收了新徒弟,眾人都來道賀。浩罕要三天之後才能復原,字文虹霓則已恢復如初,但她為了掛念京城的百姓,不願馬上便回北芒山,於是就在這山村裡暫時駐紮下來。

    宇文虹霓擔心的是經過昨晚的一場血戰之後,回紇兵可能關閉八門,屠殺京城的百姓。因此她還有點責怪烏獲的處理不當,昨晚不應把她送出城,而沒有把老百姓與回紇兵混戰的情況告訴她。

    不料傍晚時分,消息傳來,真出乎宇文虹霓意料之外,在京城裡,不是回紇兵出來屠殺百姓,而是百姓將回紇兵圍在「內王城」,叫他們不敢出頭,

    原來昨晚老百姓殺敗了回紇兵之後,人心振奮,一夜之間,部組織起來,烏獲留在京城的手下,使作了他們的領袖,將老百姓編成一隊隊的義軍,大街小巷,都有老百姓的巡邏隊伍,守望相助,只要碰上回紇兵便打。

    回紇駐軍在京城裡約有五千之眾,老百姓未組織起來時,這支精兵要鎮壓百姓那是足夠有餘。現在老百姓組成了義軍,只精壯的男子已有數萬之多,約十倍於回絕兵。

    回紇元帥拓拔赤經過昨晚一戰,兒子都險些被人擄去,饒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也不由得不嚇得心驚膽戰。到了這個地步,不是老百姓怕回紇兵屠殺他們,而是拓拔赤怕老百姓來圍殲他的隊伍了,城牆有三丈多高,拓技赤還怕不堅固,又下令加高二丈,並在內王城周圍挖掘渠道,將御河的水弓!來,加深了護城河。

    回紇兵躲在內王城內,變作了縮頭烏龜,連外城的四個城門的守軍都撤回了。師陀京城,就只除了回紇兵那一片地方之外,其他十分之九的地方,都是老百姓可以自由來往的天地。

    但王宮裡存糧充足,據烏獲所得的消息,至少可以一年。內王城裡有回紇兵五千,加上納罕的「御林軍」為數也將近一萬,他們武器精良,堅城深壕的固守,老百姓想攻破它,那也是極為不易的。

    第二日又得到一個消息,泰洛帶領一小隊精兵,衝出王城。這小隊精兵都給老百姓殲滅,但泰洛卻逃脫了。根據這個情形判斷,泰洛一定是回國去討救兵,以解師陀京都之圍。

    針對這個形勢,字文虹霓決定回北芒山義軍總部,估計全國的百姓,聽得女王脫險的消息,一定會風起雲湧的組成義軍。到了水到渠成之日,宇文虹霓便可以號召義軍,將回紇侵略軍都趕出去。

    計議已定,當下分撥人馬,宇文虹霓帶一小隊精騎趕回北芒山。辛芷姑與展伯承、鐵凝三人陪她回去。空空兒和浩罕則留下來協助烏獲,圍困王城,以防回紇兵突圍。空空兒留在師陀京城,還懷著一個心願,很想再鬥一鬥雪山老怪司空圖。

    話分兩頭。且說字文虹霞這一行人趕回北芒山,一路無事,到了北蒼山,只見氣像已是大大不同。北芒山上,本來已是被回紇兵燒成一片焦土的,如今又已是綠草如茵,野花遍地,生機蓬勃。自然現象方面是如此,人事方面的變動更大。

    去年當義軍的大寨被攻破之後,山寨燒成瓦礫那是不用說了,義軍死亡殆盡,剩下來的也不到數百人了。但如今又已是聯營結寨,更勝從前。他們未到山寨,只見山坡上已是一片黑黝黝的人群,歡呼雷動,迎接他們的女王回來。

    原來木裡已得快馬報訊,預料他們今日會到,是以率眾出迎。一行人進了大寨,木裡立即向字文虹霓報告,在烏獲人京之後,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義軍已經是從四方而來,如今義軍的地將近兩萬之眾,還有不少義軍,估計在這十天八天之內,亦將會到來。

    字文虹霓又是歡喜,又是詫異,說道:「我只望重振旗鼓,如願已足。不料在你的經營之下,更是大勝從前。你怎能在這幾個月中,便聚集了這許多義軍?」

    要知師陀乃是一個小國,人口不過一百多萬,可以當兵的男人不到三十萬人,能有兩萬義軍聚集一處,已差不多是全國兵力的十分之一了。

    木裡道:「這都是仰仗陛下的深得人心。」宇文虹霓笑道:「你不必和我說奉承的話。」木裡道:「另外,就是烏獲將軍的功勞了。他臨走之前,一派人到四方去勸說百姓參加義軍。經過了被回紇佔領的一年多,老百姓都吃盡了苦楚,故而這次的號召,很是成功。」

    宇文虹霓笑道:「這麼說來,回紇兵的殘暴,雖是壞事,但也把咱們的老百姓刺激起來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木裡道:「兩萬義軍,有一半以上是最近幾天來的。陛下脫險,百姓奔走相告,在人煙稀疏的大草原,就用鼓聲傳訊,如今全國都知道這個好消息了。所以我估計在未來的十天八天之內,來的將會更多。另外我還要稟告陛下,義軍中婦女也很不少。」

    宇文虹霓更是歡喜,說道:「很好,很好,鐵姑娘你也可以給我訓練一隊娘子軍了。」

    木裡的估計果然不錯,再過七八天,還未到十天,北芒山上義軍絡繹而來,人數已接近四萬,原來的營寨都不夠住了。

    可是就在他們回到北芒山的第八天,宇文虹霓同時接到了兩個報告,一個是邊境的義軍飛騎送來消息,說是國紇從附近幾個小國抽調駐軍五萬,號稱十萬,由拓拔赤的侄兒拓拔雄在做元帥,已經通過吐谷渾的國境,前鋒部隊,開始侵人師陀國的境界。邊境義軍,無法防守。

    另一個報告則是烏獲送來的,倒沒有甚麼新的情況,只是烏獲所擬的一個計劃,稟告女王,請她定奪的。自泰洛突圍之後,烏獲已預計回紇必有援兵來到。敵人緊守著王城,老百姓缺乏武器,難以攻破。

    是以烏獲的計劃,想請宇文虹霓即派一支義軍趕來京師,在對方的援軍未到之前,先把京師的回紇軍殲滅。免得他們裡應外合,戰局又生不測。

    宇文虹霓接到了這個報告,立即定下了「兵來將擋,水來上掩」的對策。把北芒山的義軍分為三部,她自己率軍一萬,堵截人侵的回紇軍;木裡領軍二萬,開赴京城,和烏獲會合,用優勢的兵力,盡速殲滅盤踞王城的敵人。另一部分約有數千人則留守北芒山。

    木裡接了命令,卻是有點遲疑。宇文虹霓道:「怎麼,你嫌兵力不夠嗎?」木裡道:「不,正好相反。我用不了這許多軍隊,京師的回紇兵不過五千,我有一萬人配合京師的義軍已足夠了。倒是陛下的兵力似乎太少吧!回紇人侵的軍隊有五萬之眾呢!咱們的義軍雖然士氣昂揚,但敵人五倍於我,只怕難以堵截他們的鐵騎吧?」

    宇文虹霓道:「不然。我這一萬人是準備用來固守烏石關的。烏石關乃是我國的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敵。只要守著了烏石關,敵人縱有十萬之眾,亦難飛越。但京師的敵人卻是堅城固守,拓拔赤帳下高手甚多,他的五千親軍又是從回紇軍中精選出來的士卒。你們的兵力必須多過敵人數倍,才能速戰速決。」

    烏石關在天狼山上,形勢奇險。回紇的援軍從北部侵人,必須通過天狼山才能前往師陀國的京都。木裡是個懂得用兵的將軍,他考慮了宇文虹霓的戰略計劃,覺得很有道理。只是擔心宇文虹霓未必能夠趕在回紇的人侵大軍之前,搶佔烏石關。但宇文虹霓之意已決,他也只是好遵守命令了。

    烏石關離北芒山較近,離邊界較遠。但宇文虹霓是接獲了回紇人侵的消息之後才出發的,這麼一來,雙方和烏石關的距離就差不多相等了。但宇文虹霓另外卻有一個有利的因素的,沿途的義軍必定會給侵略軍以騷擾,阻遲他們的行程,宇文虹霓就是根據這個因素決定她的戰略的。

    字文虹霓的戰略是定得不錯,但卻不料「天有不測之風雲」,在他們行軍的途中,碰上幾天霖雨。他們要經過幾百里的草原,若是風和日麗的日子,草原是最適宜於行軍的。一碰上了霖雨,情況就大大不同了。草原上一片泥濘,人馬都很難走。但這一萬義軍仍是不畏艱苦,盡了最大的努力向前行進,只比他們預定的日期遲了一天,便到達了天狼山。

    這天天氣不好也不壞,天色陰沉,但沒有下雨。宇文虹霓抬眼一望,只見山頂雲霧封鎖,烏石關隱隱露出一角。上面有沒有人,那可就看不清楚了。字文虹霓心裡想道:「回紇兵是要來解圍的,俗語說救兵如救火,如果他們已經佔領了烏石關,決沒有在烏石關駐紮下來的道理。如今既然沒有發現他們的部隊下山,想必他們尚未到達。」於是字文虹霓立即下令搶關。

    不料到了距離烏石關數里的一處險要之處,忽見烏石關上正豎起一面血紅的大旗——這是回紇的軍旗。霎時間金鼓齊鳴,刀槍如林,山頭上出現了千軍萬馬!

    原來拓拔雄精通兵法,他用急行軍搶先佔領了烏石關,這幾天由於霖雨的關係,沿途的義軍人數既少,又缺乏人馬,是以行軍頗受影響,雖然有幾處的伏擊,但卻阻擋不了回紇主力騎兵的行進。給拓拔雄早一日先佔了烏石關。

    拓拔雄預料師陀國定有義軍前來堵截,他權衡利害之後,與其冒著在平原和義軍決戰的危險,不如在烏石關上以逸待勞。偃旗息鼓,等待義軍自投羅網。這麼一來,宇文虹霓的這支軍隊被天氣所誤,遲了一天,反而受他所算。

    回紇騎兵從山頂衝下來,一面用長槍大戟挑起石塊滾下山去。亂箭如蝗,飛石如雨,師陀這支義軍未曾得與敵人交鋒,受傷的已是不少。宇文虹霓急速下令隊伍散開,棄了坐騎,人自為戰。

    天狼山上亂石嶙峋,義軍棄了坐騎,各自找尋掩護的處所,或在石筍叢中,或在大樹背後,處處阻擊敵人。在這樣「人自為戰」的混亂情況之下,回紇的大隊騎兵,雖然不能說是完全失了作用,但已不能收到預期的效力。

    回紇有一部份步兵進行搜索,騎兵則在四圍盤旋,一發現師陀兵士,便用亂箭射去。霎時間山坡上展了一場場極為慘烈的惡鬥。義軍雖是連日奔波,個個疲勞,但仍然浴血奮戰,以一當十。

    宇文虹霓和辛芷姑、展伯承、鐵凝等人一起,殺傷了數十回紇騎兵。此時人自為戰,已用不著字文虹霓指揮了。有認得宇文虹霓的回紇軍官大叫道:「快來,快來!師陀國的女王在這兒。」

    宇文虹霓大怒道:「好,來吧!」接過一支敵人射來的冷箭,雙指一彈,反射回去,一箭穿喉,登時把那個大叫大嚷的回紇軍官射死。

    辛芷姑衝入敵陣,這時正有一百多名回紇步兵要來包圍宇文虹霓。辛芷姑運到如風,沒有時間多殺敵人,劍鋒所到之處,只是刺對方的要害穴道。不過片刻,中劍倒地的已有數十。辛芷姑的劍法狠辣無比,給她刺著了關節穴道的敵人,無不痛得滾地狂嚎!剩下的那幾十名回紇士兵嚇得魂散魄飛,一哄而散。

    忽聽得有人縱聲笑道:「原來是你這賊婆娘給師陀的女王保駕,你那當家的老猴兒呢?好呀,」這次你們都不用達了!」此人正是泰洛。

    辛芷姑怒道:「你是我手下敗將,我還怕你不成?」挺劍上前,便要迎戰泰洛。秦洛哈哈一笑,忽地說道:「巴老大,這賊婆娘的丈夫空空兒,你敢不敢惹她?」

    泰洛旁邊閃出一個臉如鍋底的漢子,「哼」了一聲,說道:「要不是為了空空兒在師陀國,我還不會來呢。好,我就先拿他的渾家消遣消遣!」辛芷姑大怒,厲聲斥道:「什麼東西,膽敢無禮!要殺你何用我的丈夫?看劍!」

    辛芷姑恨他狂妄,這一劍便想取他性命。黑漢子左手拿一把鋸齒刀,右手拿一把長劍。辛芷姑號稱「無情劍」劍法的奇妙天下無雙,一招「山抹微雲」使出,劍鋒微顫,方向不定,變幻莫測。只待敵人出手招架之時,她便可以覓隙進攻,乘虛而人。

    那知這個黑漢子竟是個武學的大行家,守著「敵不動,己不動;敵一動,己先動。」的武學要訣,辛芷姑的劍鋒未曾指到,他的鋸齒刀只是橫在胸前。右手的長劍則劍鋒下垂,護著下三路。

    辛芷姑心道:「你想後發制人,好,我且叫你知道我的厲害!」劍鋒一出;使了一個虛招,虛虛實實,突然就利過去。這一劍上刺他小腹的「中平穴」,下刺他膝蓋的「環跳穴」,劍鋒橫抹,又有斬腰截肋之功,一招四式,凌厲狠辣,兼而有之。

    那漢子不禁喝了一個「好」宇,鋸齒刀一展,形如雁翅,斜抹削出;那柄長劍,劍鋒一橫,卻使山劈斫的招數。他用刀使出劍法,用劍卻使出刀法,饒是辛芷姑見聞廣博,也是初次碰見這種「刀劍互易」的路數。」

    刀重劍輕,武學高手若遇刀劍並使的敵人,心中必定先有個「分寸」,因對方兵器的輕重不同而有不同的應付。那知這黑漢子「刀劍互易」,辛芷姑冷不及防,不但她的一招四式給敵人全部破解,而且她的青鋼劍也給對方的鋸齒刀壓住,險些脫手。正是:

    劍影刀光逢敵手,血雨腥風戰一場。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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