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東顧 第六部 帝國驕雄 第十二章 美麗的神話
    第六部帝國驕雄第十二章美麗的神話

    波斯高原(伊朗高原)的冬天是非常美麗的,就如同波斯吟唱詩人一樣唱地一樣:「美麗的波斯利亞啊,美麗的波斯利亞瀰漫在冬天薄薄的雪裡,如同薄紗後面的美麗少女一樣。在美麗中動人,在美麗中奪人神魄。

    一點點的小雪慢慢地從天空中飄落下來,給整個波斯高原輕輕地敷上了一層薄薄的霧紗,黃色的大地頓時變成了一片淡淡的白色。

    現在在這片白色的高原上充滿了寂靜。一隻隻羚羊在靜靜的雪原上四處分散著,它們恬靜地用前蹄刨開雪層,找出下面嫩草來。

    突然,幾隻羚羊警覺地抬起頭,四處地張望,似乎發現了什麼危險向他們逼近。一會兒,更多的羚羊抬起了頭張望四周。這時,隱隱約約地從遠處的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蹄聲越來越響,似乎將整個大地都震動了,羚羊頓時四處逃散,彷彿世界末日到來一樣。

    這時,一隊慌慌張張的騎兵從遠處直奔過來。他們身穿典型的大食服飾,大約數十人,他們揮舞著手裡的馬鞭,拚命地鞭打著身下的坐騎,希望跑地快一些,至少要跑得比自己的同伴快。

    在他們後面的不遠處,是一支黑甲騎兵,他們興奮地呼嘯著,策動自己的坐騎,向不遠處的波斯人追來。

    大秦騎兵翻飛的馬蹄踏碎了地上的寧靜和積雪,他們射去的箭奪去了一個又一個大食人的生命。大食人慘叫著紛紛從馬上摔落下來,鮮紅的血將白色的大地染得點點猩紅。不一會,所有的大食人都倒在了地上,白色的大地上滿是黑色服飾的屍體。

    「快,迅速打掃戰場!」一位二十多歲的大秦陸軍上尉騎在馬上,沉靜的臉上只看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放出光芒。他一身的黑甲,還有那脖子上圍著的紅圍巾,映得他更加精神。他座下的戰馬站立在那裡,始終安靜不下來,不是撩撩蹶子就是輕輕嘶叫幾聲,噴出幾口白氣來。

    「連長,數字統計出來了,射殺敵人數量前三名是第一、三、四排。」一個值日中尉拍馬上前報告道。

    「好的,大家聽著,最後兩名的二,五排挖坑埋屍體。三、四排附近休息,一排警戒。」年輕上尉高聲下令道。

    他的話剛落音,四十騎迅速向四個方向跑去,嘀噠的馬蹄聲伴隨著濺開的雪土,從遠處傳來。

    在另兩排戰友的注視下,殺敵比賽落後的第二、五排的騎兵翻身下馬,收集了挖土工具,然後極不情願地掄開膀子開始挖起雪土來。

    而兩個排的戰友們不時地交頭接耳,坐在馬上指指點點,不時地爆發出一陣哄笑著。在挖坑的大秦騎兵開始憤憤不平,不就比你們少幹掉兩個人嗎?用的著這樣嗎?要不是我今天狀態不好,挖坑的就是你們。

    一個多小時後,挖坑的騎兵的頭上都冒出了濃濃的白氣了,一個大坑終於挖好了。

    挖坑的騎兵放下武器,把早就擺放好的大食人屍體丟進大坑裡,然後填上土,壘成一個大土包,最後立了一塊長木牌插在前面,上面用漢字寫了十幾個大字:「八十七名大食戰士戰死於此!」

    看到收拾得差不多了,年輕上尉一揮手,大聲喊道:「回營!」

    在地上的騎兵迅速翻身上馬,策動坐騎,很快地按照班、排列成了隊形,在他們的後面,多了幾十匹大食人留下的馬匹,而四個傳令兵朝四周迅速跑去。

    看到自己的隊伍集合完畢了,而且估計傳令兵也差不多把命令傳到了,上尉向前一指:「出發!」

    頓時,高原上又響起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上百名騎兵向北疾駛而去,在前進的過程中,三隊十名騎兵從不同的方向駛來,像流入大河的小泉,立即融入大隊騎兵中。

    在落日中,這隊騎兵迅速消失在高原的北邊,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剩下一片狼藉,血痕纍纍的空地在漫漫的雪中。不一會,這些經歷生死的地方又被蓋上了一層雪,又和其它的地方一樣,充滿了寧靜和安詳。

    經過一夜的趕路,這隊大秦騎兵在早晨的薄霧中跑進了二百多里外的大秦東路軍大營裡。

    早晨的大秦軍營異常繁忙,早起的大秦騎兵開始給自己心愛的坐騎餵養草料,後勤部隊開始準備數萬人的早餐。派到各地的騎兵小分隊也陸陸續續回來了,馬嘶人叫聲,口令交談聲,加上冒起的團團火煙,讓這個大營充滿了勃勃生機和朝氣。

    站在大帳前的王忠嗣看到年輕上尉率領自己的隊伍回來了,走到自己所屬團的值日軍官那報到,不由地點點頭,一臉的緊張很快就變得輕鬆起來。

    「王老將軍裡王國的王子羅克定(原名羅斯洛.賈多拉.克斯賈)走了過來,恭敬地向王忠嗣打招呼道。

    「王子來了!」王忠嗣點點頭,隨即又轉過頭去了。

    羅克定隨著王忠嗣的眼睛看去,也看到了那年輕的上尉。「哦,大王子殿下回來了。」羅克定在王忠嗣耳邊輕輕地說道。

    王忠嗣笑了笑了,不再言語,指指大帳,直接走了進去。

    羅克定搖搖頭,也隨即跟著走了進去。

    羅克定認識劉遠平是非常偶然的。

    在打敗大食吉巴勒(意思是群山,即古代米迪亞,後來叫做波斯的伊拉克(al-『Irāqal-『Ajami),主要的城市有哈馬丹(即古代的埃克巴塔那)、賴伊、伊斯巴罕(伊斯法罕))總督後,大軍翻過庫赫魯姆山,向法裡斯(大食的波斯行省,以設拉子為省會)追擊時,部分薩裡軍開始哄搶四處逃散的從伊斯法罕逃出來的大食貴族和商人的財物及女子。

    薩裡國軍經過大秦多年的培訓,作戰風格學象了,但是紀律的嚴森卻沒學透,那種榮譽感更是天壤之別。

    帶隊路過的大秦騎兵上尉劉遠平剛好經過這裡,看到薩裡軍士兵追雞捉狗,搶錢分財,搞得是不亦樂乎。他們也是在大秦軍的下,年年來波斯打劫,都養成習慣了。

    看到此情景的劉遠平不由大怒,揚起馬鞭對著跑到身邊的薩裡國士兵劈頭蓋腦地就是一頓猛抽,然後指著這數百名嚇呆了的薩裡軍士兵大聲罵道:「注意你們的素質,素質!王將軍早有令,此次進軍嚴禁私自擄掠。你們還有軍法軍紀嗎?你們是誰帶的兵?」

    這時聞訊趕來的羅克定看到這個場面,不由深恨自己的部下不給自己爭氣。人家大秦軍隊只要一聲令下,要搶東西,比流氓還流氓,比土匪還土匪;不准搶東西,比紳士還紳士,比貴族還文明,整個一個讓人看不明白的變色龍。

    待羅克定下令將上至帶隊的將領,下到小兵,統統一頓暴打後,來到劉遠平的身邊,還沒開口,堂堂一個薩裡國王儲殿下就讓一個大秦陸軍上尉狠狠給訓了一頓。

    「軍令如山倒。軍紀是一個軍隊的靈魂,軍紀不好,戰鬥再強也是一支亂兵!」

    被訓的臉紅耳赤的羅克定一句話都說不來,在他看來,對面這位坐在馬上的大秦年輕軍官充滿了一種不怒而威的氣質,那張年輕而肅穆的臉讓人信服。

    「請問你的職務。」羅克定問道。

    「大秦陸軍第七騎兵師第五團第四營第二連上尉連長劉遠平。」劉遠平沉聲答道,然後讓羅克定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揮揮手,策馬帶著自己的部隊走了。

    羅克定轉身就跑到自己的老熟人加老師傅王忠嗣那裡,他不是去告狀,而是請求王老將軍借調這名上尉到薩裡軍裡,擔任軍法官一職,協助自己整頓薩裡軍的軍紀軍法。

    王忠嗣聽到羅克定說出「劉遠平」這個名字,立即全身一抖,當即把頭搖得像撥郎鼓一樣。

    羅克定奇怪了,這個師傅對自己一向照顧有加,只要是對薩裡軍有益的事情,他幾乎都是有求必應,但是這次這麼大反應就有點奇怪了。

    「王老將軍,難道這位軍官有什麼忌諱嗎?還是有什麼牽連?」羅克定問道。

    「王子,這位軍官的確與眾不同,他牽涉到我們全體東路軍呀。」

    聽到王忠嗣說的如此嚴重,羅克定不由地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這位白髮蒼蒼的尊敬長者。王忠嗣在這些年裡和自己相處的極好,可以說互相把對方當成了家人,所以羅克定覺得王忠嗣下面就會向自己解釋的。

    「你知道劉遠平的真正的身份嗎?」猶豫了一會,王忠嗣決定還是把話說清楚。

    「他是大將軍和王后的大兒子,也是我們大秦的大王子。」

    羅克定知道在老一輩的大秦將軍口中,他們都習慣地把曾經和他們一起浴血奮戰的大秦國王稱之為大將軍,也在心裡早早做好了承受一切出人意料消息的準備。但是這個消息還是讓他震驚了。

    大秦國的大王子,羅克定非常明白這個身份的尊貴。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年輕但是看上去還算普通的大秦軍官竟然是這個身份。

    「你知道這次穆甘寧平原上的事嗎?」王忠嗣說道。

    羅克定點點頭,他當然知道這件事,要不然他也不會和十幾萬人馬站在這裡。

    「大王子劉遠平和長公主劉惠平以前就是這個烈士師裡的軍官,曾經還跟隨這個師的一部參加了埃裡溫戰役,大王子還因此而負傷。王后聽說後立即要我把他們調離回建昌。幸好王后殿下當機立斷,要不然穆甘寧平原上的陣亡名單就……,那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羅克定聽完王忠嗣的話後,也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要真是那樣,大秦不但會憤怒,還會瘋狂的,那這個世界又會怎樣呢?

    「這次遠征,大王子和長公主極力要求隨軍出征,大將軍也是極力。王后沒辦法,只好把大王子從親衛軍調出來,同長公主分開,交付給我照顧。」王忠嗣緩緩地說道。

    羅克定明白了,大王子和長公主都是王后所出,而王后在老一輩將領官員中的威望極高,而且這還隱隱牽涉到大秦王位繼承人的問題,這可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了。

    看到羅克定在那裡沉默不語,熟悉他的王忠嗣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王子你不必太顧慮了,對於大秦王位繼承人的問題,大將軍不開口,誰都不會去胡思亂想的。不過你要記住,大王子的身份只能你我知道,明白嗎?」

    羅克定點點頭,把這個秘密埋在了心裡。

    走進大帳的羅克定看到王忠嗣站在那裡,正在仔細地俯看桌子上的地圖。

    「王老將軍,我們什麼時候對設拉子發起進攻呀?」做為五萬配合大秦軍作戰的薩裡軍統帥,聯軍的副指揮,羅克定是有資格問這個問題的。

    「還早,現在的大食法裡斯總督怕遭到我軍的全力打擊,就把他的手下分散開來,現在我軍以營、連為單位的分散打擊計劃已經施行了大約一個月,結果越來越明顯。在這種以亂打亂的戰略下,單兵素質不如我們的大食在小部隊的纏鬥中明顯處於下風。」王忠嗣站在那裡,沉聲說道。花白的頭髮和充滿滄桑的臉讓人感到無比的信任。

    「大食的法裡斯總督還沒有死心,他的部隊損失還沒有讓他心痛,只有把他打痛了,他才會集中軍隊同我們決戰,我們才能把大食人在波斯的勢力連根拔起。」

    說到這裡,王忠嗣的眼睛裡突然射出嚴厲的目光,語氣也變得凝重起來,「羅克定王子,這次經略波斯的戰略和以前的完全不一樣,你要好好地約束一下自己的部下。大秦軍法處的人正在四處巡查,你是知道這些人的,狠起來連我的面子都不在他們眼裡,你和你的部下要好自為之。」

    「是的,我明白。」聽到軍法處的人,羅克定的心裡也不由地出了一陣冷汗。

    「好了,我還有些事情。」王忠嗣最後說道。

    「是的王老將軍,我先告辭了。」羅克定馬上知趣地退了出去。

    劉遠平在自己的營中四處巡看著,士兵們都在整理軍械馬匹和物資,為下一次的作戰做好準備。

    已經是第三個月了,自從和父王的西路軍在九月份呼應出兵後,已經是自己跟隨東路軍到波斯高原的第三個月了。在近十萬大秦軍和五萬薩裡軍面前,在波斯的大食人幾乎是沒有還手之力。

    自從艾卜#38;amp;#8226;穆斯林死後,波斯的大食人再也沒有一個人能統領全波斯了。

    而曼蘇爾哈里發為了防止艾卜#38;amp;#8226;穆斯林的追隨者們反抗哈里發的統治,把波斯分成了幾個行省(這種行政劃分很早就有了,在本書裡就姑且認為是曼蘇爾哈里發劃分的),任命了好幾個總督分而治之。而其實大食人都明白,巴格達的哈里發早就在實際上拋棄了波斯。

    聯軍從德黑蘭開始往南出擊後,大食人除了逃跑幾乎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在遙遠的東方,在波斯的東邊,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地區,大秦的屬國北宜國和印度國正在向波斯的莫克蘭(包括現代的俾路支,一直延伸到下臨印度河流域的高地)和錫吉斯坦(也叫錫斯坦,今伊朗東南地區,以薩蘭只為首府)發起進攻。

    在伊斯法罕,聯軍擊潰了吉巴勒總督為數不多的軍隊後,就陷入了一場游擊戰中。開始的時候,聯軍還不適應這種打法,讓大食人得手了幾次。後來王忠嗣派出以連、營為單位的小部隊,以游擊戰對付游擊戰。很快大秦的單兵素質、團隊戰術以及機動優勢很快就體現出來了,在拉攏當地非大食人的政策開始見效後,大食人地頭熟的優勢也被壓制了,圍剿大食人的行動也一天比一天有成效了。

    站在風中,劉遠平覺得一陣溫暖,絲毫沒有一點寒意。難道是因為我處在火熱朝天的軍營裡?劉遠平在心裡不由地暗暗想道。

    「你已經幹掉幾個敵人了?」

    「兩個。」

    「我已經幹掉三個了,這一戰打完估計我的軍功會升一級,到時復員了也好分塊好地,再用復員費討個老婆,安個家,這日子就完美了。」「

    「是啊,老子仗也真刀真槍地打過,軍功也立了,回到家再過上個小日子,添幾個小子,這輩子就沒活了。」

    聽到自己手下士兵的談話,劉遠平不由地宛然一笑,一個男人,過完這樣的日子,真是該心滿意足了。

    自己呢?劉遠平不由地一陣苦笑。父王從來沒有給過自己壓力,他只是墩墩不倦地告訴自己幾個兄弟姐妹們,不要被王位給束縛住了,去努力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比當一個責任重大的國王要舒服的多。自己想過的日子是騎著戰馬,跟隨著無敵的大秦陸軍,走遍馬兒能走到的地方。可母后和外公等一些老臣就沒這麼想過,唉。

    休息幾天後,正當劉遠平和幾個士官在切磋「武藝」時,團部的一個傳令騎兵策馬過來,送給劉遠平一份命令。

    「連長,團部下什麼命令了?」幾個軍官和士官等劉遠平把命令看完後,紛紛圍了上來。

    「各排各班做好準備,明天我們連隨同我們營前往巴瓦納地區,清剿那裡的大食騎兵,注意,這個地區離設拉子不遠,危險性很高,大家要有充分的準備。」

    劉遠平的話剛落音,營地裡頓時響起了一片歡呼聲。

    第二天一早,在別的部隊羨慕的目光中,劉遠平率領他的部下,牽著自己的備馬,載著自己的裝備,從東段庫赫魯德山麓下的營地裡向南進發。

    經過幾天的潛行,劉遠平率領部隊來到了巴瓦納地區。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自己的部隊隱蔽起來,然後派出偵騎去尋找獵物。

    到了下午,偵騎迅速回報,一支大約三百人的大食人騎兵剛剛襲擊了附近一支馬爾迪人(波斯高原古老民族的一支,半農半牧)的祭祀隊伍,掠走了大約數十名女子,正往這邊走過來。

    劉遠平展開該地區的簡易地圖仔細一看,發現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好打伏擊的地方。這裡是一片高原地區,只有看不到邊的草原和沼澤。不遠處一個丘陵看上去是埋伏的最有利地方,它位於大食人必經的大道旁,而且居高臨下。

    劉遠平率領自己的連隊來到這裡後,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這裡的地勢實在是有點勉為其難,只是比大道高上那麼一點點。不要說騎馬,就是人站在丘陵的後面都看的到晃動的人頭,怎麼埋伏呀?

    思慮一下的劉遠平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他先命令將連隊的備馬安置得遠遠的,然後命令連隊的騎兵騎在馬上,連人帶馬的臥倒在丘陵後面,這樣站在大道上,遠遠地看去,一點跡象都看不出來。

    不過連人帶馬站起身來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需要人和馬的動作協調,才能讓動作連貫、突然,一氣呵成,達到突襲的目的。

    劉遠平和他的部下連練了好幾次,這些精於馬術的大秦騎兵們才大略地掌握到其中的訣竅。

    快到黃昏時,偵騎快馬來報:「大食很快就要到了!」

    劉遠平一聲令下,全連兩百號人馬全部臥倒在地,而劉遠平和一個班的騎兵細心地掩蓋掉曾經有騎兵在這的痕跡。

    劉遠平沉聲下令道:「所有的人不准發出聲音,他的坐騎也不准發出聲音,否則軍法從事。」然後一同連人帶馬地臥倒在地上。

    半個小時過去了,三百多人的大食人排成一個稀稀落落的隊伍走了過來。還沒有感覺到大秦騎兵威脅的大食人,高聲地交談著,嘻笑著,在這中間不時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聽到大食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就在自己的身邊一樣。臥倒在地上的大秦騎兵不由地都緊張起來,如此近的伏擊敵人不是沒幹過,但是這種伏擊方法倒是第一次用。

    在遠處用望遠鏡監視敵我雙方狀況的騎兵發現大食人已經進入大秦騎兵的伏擊範圍裡,立即向這邊射出一支哨叫的響箭。

    聽到響箭發出的尖叫聲,臥倒在地的大秦騎兵立即崔動坐騎,站起身來,向大食人發起進攻。

    隨著一陣馬嘶叫聲,在大食人的目瞪口呆中,大秦騎兵彷彿從地底下鑽出來的一樣。他們發出赫人的呼嘯聲,從不遠的丘陵高處直衝下來。

    如暴雨射來的箭迅速地把大食人喚醒了,他們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已經沒有任何鬥志了,只想撥轉馬頭逃命去了。戰鬥很快就成了一場追逐戰了。

    「我叫奧馬罕#38;amp;#8226;帕慕克.布蘭,是馬爾迪人族長的女兒,這次跟隨族人去塔赫特賈姆希德(也就是波斯波利斯)拜祭真神阿胡拉#38;amp;#8226;瑪茲達(英明的主,即善神),結果路上碰到了該死的大食人。多謝你們的搭救之恩,我僅代表我的父親和族人邀請尊貴的英雄們到我們的部落去做客。」

    看到面前的波斯少女,劉遠平突然感到心跳加快,砰砰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震響著,他不知從那裡湧起一種害羞感,迅速把自己的臉變紅了。

    看到面前窘迫的劉遠平,波斯少女不由地宛然一笑。

    剛剛還在為臉紅而鬱悶不已的劉遠平頓時在笑容中變成木頭人了,他感覺到自己不但心跳地如此急驟,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旁邊的翻譯官不由地在那裡發笑,這位一直自律冷靜冷靜再冷靜的年輕軍官竟然變成如此模樣,真是不是不到,而是時間未到。

    到了馬爾迪人的營地裡,族長奧馬罕#38;amp;#8226;帕慕克.木沙合為自己族人和女兒的救命恩人們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在熊熊的篝火中,木沙合和族中的長老們競相向劉遠平敬酒。酒量不大的劉遠平很快就有點暈暈糊糊了。

    這時布蘭舉著酒杯來向自己的恩人和英雄敬酒,劉遠平看著在跳動的火光中的布蘭美麗的臉龐,不由地一陣心迷神癡,一把抓住了布蘭的手,而這時紅色的火光掩蓋了布蘭那緋紅的臉。

    劉遠平接過布蘭的酒,一飲而盡,頓時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情從心底湧出,不由地大聲唱起來:「

    美麗的姑娘,

    請在頓河邊上繼續等待我;

    等待你在遠方戰場上的心上人。

    無論面對如何的困難和死亡,

    我對你的愛,

    依然如那奔流不息的頓河,

    永遠流淌在我的心裡,

    我的血液裡,

    我的靈魂裡。

    願天主的眼睛能洞悉我的愛,

    能把我赤誠的愛帶到你的夢裡,

    你的身邊。

    也願天主能保佑我,

    保佑我從戰場上回到頓河邊,

    回到我們分離的地方,

    繼續我們從未停止的愛情。」

    聽到這首大秦士兵愛唱的情歌,劉遠平的戰友們都在火光中溢出隱約的淚光。而聽不懂的波斯人從劉遠平那高亢的歌聲中聽出那美麗的愛情故事。

    布蘭在火光中呆呆地望著正在縱情歌唱的劉遠平,那一刻,她彷彿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融化在這個年輕的異國男人身上。

    第二天,布蘭帶著劉遠平去參觀他們族人的祭祀的地方,塔赫特賈姆希德,一個充滿神話的地方。

    在路途上的閒談中,劉遠平知道了布蘭的族人馬爾迪人和波斯一半多的原住民一樣,依然信奉有上千歷史的瑣羅亞斯德教,只有一百多年的穆斯林征服者暫時還沒能奪去這些人世代的信仰,他們寧願交納一定數量的人頭稅,也要保持自己的拜火教。

    而這個塔赫特賈姆希德,有上千年的歷史,它是古代波斯阿契美尼德人帝國的行宮和靈都,興建於偉大的大流士一世。當希臘來的亞歷山大大帝征服了波斯後,燒燬了這座美麗古老的城市,布蘭的祖先,古馬爾迪人曾經為了保護這座偉大的城市,遭到亞歷山大大帝的打擊。

    走進塔赫特賈姆希德,令劉遠平驚歎的是它的石雕。

    沿牆與石階的眾多淺浮雕圖案表現了貴族、各國使團要求覲見國王和進獻貢品的場面。浮雕刻畫的各國使者服飾各異,有的手持珠寶,有的手牽駱駝。在波斯貴賓廳的台階兩側,刻著兩組規模巨大的人物浮雕,內容是莊嚴隆重的儀仗隊。列隊中人物一個個衣冠楚楚,甚至透過浮雕人物的衣衫可以看到人體的結構。侍從的臉部也被刻得很細緻。宮殿門道兩壁有獸身人面浮雕石像,還有吼獅、公牛的浮雕。

    布蘭根據先人的傳說給劉遠平解說道,大流士先在塔赫特賈姆希德-帕爾薩的拉赫馬特山(『慈悲山『)山側對面整出一塊寬闊的台地基礎,高18米,長530米,寬330米,然後才開始台地上的建設工程。

    首先建起的是一對宏偉的樓梯,作登台地之用。然後是一個巨大的接見廳,其雪松天花板用36根幾乎高達20米的柱子支撐。這個可以容納幾千人的公共集會場所就是著名的『阿帕達那廳『。大廳有三條柱廊向外開放,其中一條柱廊可以俯瞰下面的平原。大流士在阿帕達那廳後面又造了一幢較小的宮殿,叫『塔沙拉『,通常在那裡舉行國宴。

    他的後繼者,尤其是他的兒子薛西斯(公元前486-465年)和孫子阿爾泰薛西斯(公元前465-424年)繼續進行建築工程。建設工作在波斯波利斯從來沒有停止過。台地上漸漸佈滿了建築群:柱廊、會議廳、接見廳、內苑和金庫。阿契美尼德人王朝的君主們有意要把波斯波利斯變成一座建築城,以表現他們的偉大。

    這時,布蘭指著一處高台對劉遠平說道:「聽說,大流士就是在這裡觀看自己最寵愛的妃子跳舞。」

    劉遠平看著布蘭粉紅的臉,心中不由一動:「布蘭,你能在這裡給我跳個舞嗎?」

    布蘭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但是她沒有拒絕,輕輕地走上了高台。

    在微微的風中,在美麗的塔赫特賈姆希德,布蘭轉動她美妙的身姿開始為心愛的人兒跳起舞來。

    布蘭在舞台上輕盈地跳動著,轉動著,輕曼的衣服在舞動中飄飄而動。在劉遠平的眼裡,布蘭和這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形成了一道最美麗的風景,而自己卻完全融入其中,包括靈魂在內。

    在劉遠平的世界裡,布蘭如同一朵隨風擺動的牡丹,大秦最美麗的花,在波斯高原上盛情地綻放著。

    正當布蘭跳動時,朵朵的雪花慢慢地飄落下來,漸漸地如同一層薄紗一樣籠罩了布蘭。更為美麗的布蘭增添了嬌媚。

    劉遠平再也忍不住,跳上台去,一把抓住布蘭的手。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就這樣站立著,在漫漫的飄雪中,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裡沉醉中。

    布蘭站在營地的高地上,看著劉遠平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畢竟劉遠平是一名軍人,還有自己的任務。

    劉遠平向布蘭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並且發誓道,這一戰之後,他立即向自己的父王要求,來娶布蘭為妻。

    布蘭不管劉遠平是什麼王子,她知道劉遠平現在已經佔據了自己心裡所有的空間,她已經不可能失去他,如同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家人一樣。

    在布蘭後面,一雙嫉妒的眼睛在注視劉遠平遠去的方向,他就是馬爾迪人的大祭祀呼克安多,一個四十多歲,死了老婆,卻一直垂涎布蘭的人。

    十幾天過去,在馬爾迪人的部族大會上,許多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原來大食人派來使者,帶來大量的珍貴的禮品和稱諾:尊重馬爾迪人的宗教和自由,並給予馬爾迪人足夠的自治和權利,邀請馬爾迪人一起攻打外來的惡魔,大秦人。

    兩派各持己見,一個說大食人不值得信任,一個說大食人總算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總比不知根知底的大秦人要好。

    最後,無法作出決斷的族長木沙合只好按照古老的習俗和慣例,請大祭祀領取神的旨意。

    「真神指示我們,信任鄰居遠好過信任遠方的人。」在經過一番儀式後,呼克安多大聲地宣佈了神的旨意。

    布蘭感到一陣暈眩,她早就從呼克安多那嫉妒、怨恨的眼神中看到了結果。布蘭無力地向阿胡拉#38;amp;#8226;瑪茲達祈禱:「真神呀,保佑我的族人吧!不要讓他們被安格拉#38;amp;#8226;曼紐(代表罪惡和虛偽的神)奪去靈魂。」

    在設拉子西邊的巴特倫,大秦、薩裡聯軍十萬餘人團團包圍了大食人的五萬人馬。這些由大食人、各族波斯人組成的軍隊,在大秦軍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下,沒能堅持過一個上午,便土崩瓦解了。

    劉遠平做為參戰人員,一直衝在最前線,敵人的血染紅了他的鎧甲,敵人的屍體幾乎讓他手裡的寶刀卷刃,追擊敵人的衝鋒幾乎讓他的坐騎累趴下來了。

    佔領了設拉子,意味著西路軍第一階段的戰略目的達到了,現在下一步是越過扎格羅斯山,去和巴格達的劉鎮宇大軍會合。

    劉遠平帶著部下,興沖沖地策馬來到馬爾迪人的營地,但是迎接他們的是滿營的愁意和哭聲。

    通過翻譯劉遠平知道了,馬爾迪人在呼克安多欺騙下,失去了上千名男丁。雖然族人們用石頭將呼克安多活活砸死了,但是這一切依然不能阻止馬爾迪人失去親人的痛苦。更讓劉遠平吃驚的是,布蘭失去了她的父親和哥哥,他們都是被劉遠平或者他的戰友在巴特倫殺死的。

    劉遠平睜著驚恐的眼睛四處尋找布蘭,但只找到布蘭父親、哥哥的屍體,還有她親人淒慘的哭聲。

    最後一位好心的馬爾迪人悄悄告訴了劉遠平,布蘭去了塔赫特賈姆希德。

    劉遠平在雪中拚命地抽打著自己的坐騎,往塔赫特賈姆希德趕去。

    在那座高台上,劉遠平看到了那熟悉和讓他心動不已的身影。劉遠平沒等馬兒停穩就翻身下馬,三步並作兩步,向高台上走去。

    「布蘭!」劉遠平緊緊地抱住了布蘭,他發現懷裡的人兒是那麼悲傷,她的臉上滿是淚水,柔軟的身體是如此的無力。

    「布蘭,我的布蘭,我…」劉遠平幾乎說不出話來,看到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所愛的人的手裡,這個打擊對深愛自己也深愛家人的布蘭來說,無疑是世界毀滅。

    布蘭睜著迷濕的眼睛,使勁地盯著劉遠平看著,似乎要把心愛的人刻在心裡。布蘭無力的手輕輕地劃過劉遠平的臉,如同春天的風兒一樣。

    「布蘭,跳舞。」布蘭的臉露出了一絲笑容,說了一句。聽明白意思的劉遠平輕輕地放開了布蘭,慢慢地走下了高台。

    布蘭在高台上跳著那天的舞蹈,在雪中美妙的舞姿充滿了歎息和悲哀,劉遠平邊看邊流著眼淚,不一會,眼中的淚水和漫天的雪花一樣迷糊了。

    夕陽照在這座逝去的城市裡,顯得是如此的淒美,而布蘭的舞姿在淒美的城市裡顯得是如此的令人心碎。

    突然,布蘭這朵隨風飄動的花朵一下子凋謝在地上,她的身體無力地附在地上,如同已經遠離春天的鮮花一樣。

    劉遠平和身邊的戰友立即跳上了高台。「她服毒了!沒辦法救了。」翻譯檢查一下說道。

    劉遠平一把抱住了布蘭,哭喊著:「布蘭,你為什麼要這樣?」

    「劉,你們殺死了我的父親和哥哥,我的族人是不會允許我嫁給你。如果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不如去找我的父親和哥哥。劉,你還有你的夢想,還有你的親人,好好地活著。我會變成一顆小小的星星在夜空裡祝福你。」

    聽完翻譯翻譯過來的話,劉遠平不由地淚流滿面:「不要這樣,布蘭!」

    布蘭費力地伸出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劉遠平的左臉,充滿淚水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劉遠平。慢慢地,劉遠平感覺到懷裡的布蘭越來越冷。最後,劉遠平感覺到布蘭那溫柔的手從自己的臉上無聲地劃過,無力地落到了地上。

    「布蘭!」劉遠平抱著布蘭,一陣悲痛欲絕的男人的哭聲迴盪在塔赫特賈姆希德這座古老的城市。

    兩個月後,隨著大軍來到巴格達的劉遠平見到了自己的父親。知道一切情況的劉鎮宇抱著自己兒子的頭,輕輕地說道:「放聲哭吧,我們都有脆弱的時候。」聽到這句話,劉遠平再也忍不住了,在父親的懷裡放聲痛苦。

    「我的孩子,有時候愛情就像那美麗的神話一樣。」劉鎮宇喃喃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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