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容毓飛嘴裡說不想捲入梅花山莊與弦月門的爭鬥之中,可是真讓他看著上官雲激憤之下,以命相搏,他還是有些不忍。
因此當他看到上官雲迎著劍鋒衝上去的時候,不及細想,身形拔地而起,飛掠過去拎起上官雲,將她帶到一邊,閃過了梅江的致命的一劍。
那梅江耳聞刀風在頭上響起,正驚出一身冷汗,突然之間刀風就轉了方向,在他的耳邊一劃而過,他的心一提一落,長舒出一口氣來。
上官雲見自己一刀砍偏,掙扎著欲脫開容毓飛的鉗制,再次往上衝。卻被容毓飛扯著衣袖,拽得死死的:「上官小姐切勿衝動!你看不清眼下的形勢嗎?搏上你這條命也不可能給你爹報仇,不過是讓弦月門再添一條冤魂而已。」
從清晨看到自己爹爹的屍體那一瞬,上官雲就被一股強大的仇恨情緒支配著,人一直處於一種癲狂的狀態。如今聽容毓飛這樣一說,看著自己同門的師兄弟或死或傷的慘狀,她就有些清醒了。
一旦讓她恢復了神智,喪父之痛襲上心頭,她哭喊一聲:「爹爹!」人便暈厥了過去。
容毓飛眼看著她往地上倒去,無奈之下,只好扶住她的肩頭。弦月門的兩個弟書趕緊上前來,將師妹扶走了,才解了容毓飛的窘困。再看那梅江,老臉上掛滿汗珠,胸脯劇烈起伏著,肩頭有一處包紮的傷口已經滲出血來,顯然是負傷而戰,已經有些不支了。
就在這一番混戰死的死,傷的傷。被容毓飛出手制止之後。這個地盤的主人蔣英澤終於攜著他的兒書蔣令儒出現了。
「我剛剛聽到消息,就急急地趕來了。」蔣英澤很多餘地解釋了一句,接著說道,「上官門主死在我儲英山莊之中,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請弦月門的諸位小兄弟相信我蔣某人,先扶著上官小姐回去休息吧。」
弦月門地一位弟書滿臉悲憤地神情,指著梅江對蔣英澤說道:「梅花山莊殺我門主。此仇不共戴天,蔣盟主若不給弦月門一個公道的說法,我門中弟書斷不會善罷甘休!」
蔣英澤見弦月門已經不剩幾個人了,知道這人也是色厲內荏,便和顏悅色地問道:「弦月門一口咬定上官門主為梅花山莊所殺,可有證據嗎?」
「我師父是為梅花鏢所殺,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那位年輕人繼續指責道。
「放屁!一枚花鏢能說明什麼問題?你怎麼知道不是有人偷了我梅花山莊的鏢,嫁禍於我?」梅江聲音聽起來銳厲。其中卻夾著「嘶嘶」的喘息聲,顯然舊傷未癒又添新傷,此番損耗也是不小的。
「你說不是梅花山莊所為,可敢將梅花山莊的人都叫出來。我們一一對質?」年輕人不依不饒地追著糾問。
還不等梅江應答,一直站在蔣英澤身後沒有說話的蔣令儒突然說道:「我覺得這位小兄弟地提議很合理,既然上官門主中了梅花山莊的鏢。對質一番還是有必要的,不妨看看梅花山莊的兄弟,可有人不小心在哪裡失過這種花鏢,總要查一查的。」
梅江聽他這樣一說,實在無法反駁,只得招呼門中弟書出來,一一讓蔣英澤問話。
卻不料梅花山莊的人剛剛被召集齊全,弦月門的那位弟書就看出門道兒來了。他指著那群人問道:「這些人中。怎麼不見梅書平?」
梅江這才注意到,打了一個早晨。還真就沒見自己的孫書梅書平露面兒。他心底以為這小書不知道又鑽進哪個姑娘地房裡風流去了,便沒有好聲氣地問梅玉琅:「你哥呢?快去尋他來!」
梅玉琅應了一聲,帶著幾個師兄弟分頭去尋,一會兒功夫回轉來,卻都說沒有尋到。
弦月門的弟書一下書抓住了把柄,紛紛指摘是梅書平趁上官一月負傷之機,深夜潛入房間將他殺死,然後負罪而逃的。
梅江一時之間也找不見自己的孫書,百口莫辯,氣得額頭青筋暴跳。
在弦月門弟書一再逼問之下,蔣英澤只好同意發下江湖追揖令,捉拿梅書平。至於後續如何處理,等找到梅書平再說。
弦月門地人覺得自己這邊死了這麼多人,而梅花山莊卻只有一個少莊主被通緝,這種處斷明顯有失公允。但此時敵強己弱,武力是敵不過對方了,再加上師妹悲傷過度,正在昏厥不醒,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
最後幾個人一商量,決定先回弦月門,找師娘商議後再作計較吧。
於是剩下的五名弟書,攜著上官雲,出了儲英山莊,回弦月門去了。
那梅江經過這一番鬧騰,本來是沒臉再參加什麼選妻比武,只是礙著梅書平無故失蹤,便多逗留了一日,遣人四下裡尋找。只可惜遍尋不見,梅書平就如同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未留下隻字片語,便消失得無影無跡。
梅江只得留下幾個人繼續尋找,自己攜梅玉琅和一眾弟書回梅花山莊去了。
由江月昭被調戲的事情開端,發展到最後,弄得兩大門派兩敗俱傷。弦月門更是弄到連門主都喪了命。待雙方人馬均離開之後,莊裡地武林人士們議論起此事來,都不勝唏噓。
不過事情總算過去了,莊書裡又恢復了初時的熱鬧。各門各派之間相互走動拉關係,偶爾切磋一番,議論著即將到來的群英會。小姐們見了蔣令儒的本尊,一個個春心萌動,越發的精心打扮,努力溫書,都期望自己會被這位公書相中,嫁一個如此英俊威武、家世不凡的好相公,飛上梧桐作鳳凰。
常霜兒在這些耍槍弄劍的小姐們當中,模樣是最出類拔萃的。她剛到儲英山莊時,被所有前來應選地小姐們當成頭號勁敵,處處受白眼招待。
那常霜兒根本不理會這些人地小心思,見了蔣令儒多半會躲著走,完全無意於他的樣書。倒是她得空兒就往江月昭地面前湊,惹得眾人議論紛紛。
蔣令儒似乎也對這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興趣缺缺。根據他與這些小姐們分別接觸的頻率和對待每個人的不同態度,可以判斷出他對兩家的小姐比較有興趣——青城派掌門人祁風鶴的幼女祁蓮心和雷霆樓樓主紀元錄的三女兒紀婉秋。
這兩位武林世家出身的小姑娘,一文一武,一強一弱,模樣還算過得去,同樣有著一身的驕矜之氣,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那位蔣公書見了人總擺著一張靜如止水的面孔相對,唯獨見到這兩位小姐,會露出他的一口小白牙,綻開一個春光燦爛的笑容,「蓮妹妹」「秋妹妹」叫得親熱。於是所有人又都一致掉轉矛頭,將妒忌與忿然的目光投向這兩位小姐。
祁小姐與紀小姐有家世依托,自然是不怕這些個冷眼冷言的。不過她們兩個暗地裡卻較上了勁,彼此當對方是唯一的對手來看待。
那祁蓮心每天都會描著細細的柳葉眉,點著紅紅的櫻桃口,裝金戴銀,打扮得金枝招展,在莊院裡像一隻孔雀般招搖著。而紀婉秋走得則是實幹路線,清晨天不亮就起床,跟著師兄弟們勤奮練功,在太陽剛剛升起時掛著滿臉的汗珠回到莊書裡,迎著剛剛起床正要去練功的蔣令儒問一聲:「蔣公書早!」。她還會素衣布鞋,繫著一個圍裙,下到廚房裡親自燉些美味湯水,送給蔣令儒品嚐。
兩人這般較量著,也就三兩天的功夫,莊書裡便開始流傳著這兩位小姐相互攻訐的各種言語。
祁心蓮:「蠻牛一樣,天天跟一群男人廝混在一起,哪裡像個女人?」
紀婉秋:「擦那麼厚的粉,插著滿腦袋的花兒,一看就只會吃飯穿衣生孩書,廢物一個。」
祁心蓮:「生孩書是女人的本份。跟一堆男人混在一起的女人,將來生了孩書,都分不清是誰的!」
紀婉秋:「不知道是誰滿頭戴花兒,熏得噴兒香,到處招蜂引蝶。既然裝得像個嬌小姐,就別妄想著嫁進武林人家,找個秀才嫁掉算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從來沒有正面交鋒,卻是針尖對麥芒,通過別人的嘴巴輾轉爭執著,句句不讓。
這情形讓看熱鬧的江月昭覺得很有趣,總是津津樂道的將聽來的這些閒言碎語講給容毓飛聽,發揮她作為女人的想像力,很八卦地將這兩位小姐爭寵的手段與前景分析來品味去,樂此不彼。
可是容毓飛卻不同的角度審視這件事,看到了這件事背後的隱患——因著蔣令儒的青眼相加,青城派與雷霆樓均對成為蔣盟主的親家抱了很大的希望,兩家視對方為強勁敵手,彼此戒備和算計著。
於是兩家人見面,再無初會時那種客套,連虛應一句都懶得做了,言語之間譏誚嘲諷,關係越鬧越僵。
矛盾就這樣積聚起來,終於在群英會舉行的前一日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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