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是個散閒王爺,為人親和,從不參與朝政,素來無仇家,因此王府的戒防一向都很寬鬆。如今接連發生了兩起襲擾郡主的事件,讓八王爺生出警惕之心。
他擔心王府之中的侍衛平時鬆散慣了,保護不得力,便讓朱爾衡從太子府調來三名帶刀侍衛,守在江月昭的院子周圍。又加派了幾名機警的侍女,十二個時辰輪流守在江月昭的房門口,除了王爺夫婦、太子、江月昭和畫兒,其他人要進屋子,均要搜身。
這樣的防衛措施,真稱得上是天衣無縫了。江月昭被那條蛇驚嚇的揣揣不安的一顆心,因此而稍稍安穩了一些。
近段日子所有接近江月昭所居槭楓院的人,都被徹底盤查。這些人與外間所有的聯繫,都在毒蛇事件後,受到了監視。
朱爾衡在王府之外,也開始從與朱爾玲過往親密的人那裡,查找一些線索。他心裡矛盾的,一邊是自己的妹妹,一邊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傷害到誰,都是他所不願看到的。他眼下的想法,只想揪出潛在王府之中那個搞鬼的人,真要是因此牽涉到朱爾玲身上,他還真沒想好如何跟江月昭解釋呢。
據畫兒的回憶,那日就寢前,她將屋子裡的角角落落都檢查了一遍,被子也是她親手捂好的,當時並未看到這條蛇。之後她只出去一趟,倒了一盆水,可那時江月昭還在屋子裡呢。並沒有人走進睡房。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這條蛇自己爬進了江月昭的睡房,屋子裡這麼大,它為什麼哪裡也不鑽,單單鑽進江月昭的被子裡呢?
八王找來熟悉蛇性地人。16K仔細辨認了那條惹禍的蛇,斷定是產自南方西涼山脈的百步蛇,被它咬上了,百步之內,必然倒地閉命。這種蛇有個習性,對香氣有著特殊的偏好,經常盤踞在香氣馥郁的花草根下,久久不肯離去。因此有個俗稱,叫「霸香蛇」
江月昭聽後,恍然大悟。她床上地被子,都在幾天之前被掌管衣服被物的小侍女婷兒拿去熏過香的。那天晚上她鑽進被子裡,聞到那清雅的香氣,還特意問畫兒,這是什麼香?畫兒跑去問過婷兒之後,回說是極品「梅花腦」,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江月昭還說:「我睡眠好著呢,倒是用不著這安眠的功效。只是這香氣,真的很好聞,不愧是極品龍腦香。」
如今看來,十有八九是梅花腦將這條蛇引進了江月昭的被窩。那麼婷兒給被子熏香。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呢?
八王妃將婷兒召喚到自己屋子裡,要親自問過她。婷兒知道自己給被子熏地香,引來了毒蛇,驚到了郡主之後,嚇得直哭,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
江月昭見她那樣,不像是有意害自己,便溫言相勸。等她平靜下來。才說出這香的來歷。
婷兒回憶,前幾日府中管藥品香料的李嬤嬤找到她,給了她一小盒「梅花腦」,說是宮裡新近賞下來的,安神養心。郡主懷有身孕,用這個香最好不過。
江月昭平時對下人親厚和氣。下人們對她都心存感念。1-6-K-小-說-婷兒聽說這個東西這麼好。趕緊抱來一套被褥,熏好之後送到江月昭的睡房之中。換下了原來的。後來她聽說江月昭很喜歡那香氣,還在心裡美不顛兒的,很高興為郡主做了一件好事。
八王妃聽了,趕緊著人去喚李嬤嬤。眼見著事情越來越明朗,很可能問題就出在那位李嬤嬤身上。
誰知待李嬤嬤帶到了,卻只是跪在地上哭,對於香的來歷,不肯坦承隻言片語。
八王妃惱怒之下,命人將她拖下去杖責二十。再拉回來,還是不肯說。
江月昭猜想她可能會有什麼苦衷,便上前軟語勸慰:「李嬤嬤,有什麼事情,自有王爺王妃給你作主,不要怕,你只管說。」
那李嬤嬤被施杖刑,痛得滿頭大汗,面色蒼白。她咬著牙,用虛弱的聲音回道:「奴婢知罪,奴婢對不起王爺王妃,對不起郡主…所有的事情,都是奴婢一個人地罪過,奴婢今日就將這麼爛命抵了罪,只求王爺王妃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說完,她踉蹌起身,頭一低,直向右側的牆壁撞了上去。
江月昭急喚一聲:「快攔住她!」
離得最近的兩位侍女,趕緊伸手去拽。好在兩人出手及時,在她撞上牆壁之前,拖住了她的胳膊。
那李嬤嬤被拖住之後,拚命掙扎:「求求你們!是我地罪過!讓我死了吧!」
又衝上去幾個侍女,將她摁倒在地,又取來繩索將她手腳捆住,她才停止了掙扎,閉著眼睛只是哭。
王妃見她這樣,估計一時也問不出什麼來了,便讓人將她押下去,吩咐著人看緊,千萬別讓她自己了結。
有了這條線索,朱爾衡的探查總算有了個方向。他將李嬤嬤的人際關係摸查一遍,發現李嬤嬤經常托人往宮裡捎東西,吃的用的一應俱全。而她關照的對象,就是淑貴妃宮裡的小宮女,名喚翠玉。
翻看宮裡的在冊記錄,那翠玉是蕪州人氏,十二歲時入宮。而李嬤嬤,恰恰也是蕪州人,十五年前嫁給王府地二管家李海。
朱爾衡趕緊派人去蕪州訪查,十日後便有了消息。原來李嬤嬤未嫁李海之前,在老家有一位情人,而翠玉就是她與這位舊情人的私生女。翠玉能進宮當差,還是她在宮裡使了銀子的。
眾人這才明白,為什麼她寧死也不肯說出事情的緣由。
儘管李嬤嬤仍是閉口不言,拒絕說出事情的始末,但是知道了這些情況,眾人也能大概分析出來龍去脈了。
那淑貴妃在宮裡,仗著她父親的軍功,向來就是一個飛揚跋扈地主兒,跟朱爾玲氣味相投。此番必定是朱爾玲進宮求她,而她又利用了翠玉與李嬤嬤這層見不得人地關係,威脅李嬤嬤在王府中縱貓放蛇,就算要不了江月昭的性命,嚇掉她地胎,也是她們的勝利。
江月昭得知這個結果後,心中暗自思量:之前就知道這位小公主不是善茬兒,現在可真正體會到她做為皇家女兒的厲害了。她在容府之中如何鬧騰,不理她便是。如今她動了害自己的心思,這事可就不好辦了。這次的事情,雖然太子與八王有心幫自己,積極替她查探。可真出了結果,看得出他們也是為難的。
是啊,淑貴妃豈是輕易能動的?事情扯上她,就不光是容府之中二妻爭寵那麼簡單了。若真要追究,怕是要牽扯出朝堂與後宮之中的某些重要人物,惹出大串的麻煩來。
讓八王和太子為了自己的家事,承擔這麼多無法預料的風險,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
於是她極力說服王爺與太子,只說自己也沒受什麼傷害,此事便化解在王府內部罷,以後休要再提了。
八王爺向來不喜朝堂爭鬥,更不願與後宮之人與任何糾葛。朱爾衡則是覺得,光是憑這樣一件小事,要想扳動淑貴妃,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要替江月昭出這口惡氣,怕是不能急於一時。
兩人這樣想,便聽了江月昭的勸,只將李嬤嬤逐出王府,再不作其他追究。
而江月昭在這件事之後,心中便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看來這句話是有道理的。自己住在八王府,照樣躲不過朱爾玲的算計。莫不如趕緊回家,直接去面對她,看她還能玩出什麼把戲來。怎麼說回了家,還有相公在身邊陪著。
八王和王妃因著江月昭在自己府中受了驚嚇,心中歉疚,聽江月昭說要回容府,也不好意思多留。
於是江月昭便打點一番,帶著孝文孝武,回容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