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瑤宮,新房內。
容毓飛坐在*窗的雕花圈椅上,環視著這公主的寢宮。步瑤宮建成有將近一個月了,雖然就在他自己的府裡,可他從未曾來過。此刻身處其中,竟有一種客居別人家裡的感覺。
兒臂粗的大紅鳳紋花燭,大紅的龍鳳呈祥的軟紗床帳,大紅的折枝石榴絲緞被褥,還有床沿上坐著那位嬌小的一身大紅吉服的小公主。
容毓飛覺得眼睛都被刺痛了。他想自己與江月昭成親時,也是討厭這滿眼的紅。當時他對坐在床沿上的那個一身紅色嫁衣的江月昭,也是心懷不滿。那個時候他萬萬料想不到,就是他當時心不甘情不願娶回來的那個小女子,卻在以後的日子漸漸走入他的心中,溶進他的血液裡。
想著這些,他嘴角上揚,臉上現出笑容來。
一直忐忑不安地垂手立在一旁的喜婆,此時見駙馬爺露出笑容來了,心中一鬆,趕緊走上前去:「駙馬爺,該揭喜帕了。」說完,將一根秤桿遞到容毓飛面前。
容毓飛伸手接過秤桿,也沒猶疑,直接就往床邊走去——他今晚來這裡,就是來進行這個儀式的,沒什麼好拿矯的。
他伸出秤桿,輕輕一挑,那大紅鸞鳳紋飾的蓋頭,就挑在了秤桿的一端,蓋頭下那張臉便露了出來——在金光寶氣的頭冠的襯托下,皇家地尊貴生活養出來的粉嫩嬌顏,像是畫裡人一般。給人不真實的感覺。
容毓飛只見過朱爾玲一次,便是在八王妃的壽宴上。一年的光景,他早將這個人忘得七七八八了。如今乍一瞅見她,竟如見了陌生人一般……1@6@K@。
朱爾玲則不同,自從那次壽宴見過容毓飛後。回到宮裡便朝思暮想。後來更是經過了幾次尋死覓活,才得以今日嫁給他。如今心愛地人就在眼前,今晚就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怎麼能不欣喜若狂。
「飛哥哥……」她很是激動,又有些羞澀,滿臉紅暈地望著容毓飛。
容毓飛沒有應她這一聲,只是略微看了她一眼,便坐在了她的身邊。等著喜婆過來,將兩個人的衣角結在一起。
然後兩個人喝了交杯酒,等著喜婆撒了床,退了出去。
屋裡,朱爾玲的宮侍開始給她卸妝。朱爾玲坐在銅鏡前,心中歡喜,不時地從鏡子裡瞅著立在身後的那個人。
此時容毓飛的心卻不在這位小公主身上,他在思量著另外一件事——從他進新房開始,他就注意到公主陪嫁的這兩位貼身宮侍了。這兩個女人都是三十多歲地樣子,目湛精光。行事敏捷,走起路來步法沉穩,呼吸均勻卻細不可察,顯然是有深厚功力的高手。朱爾玲的嫁妝裡。陪送人口有12個,其他十人都是一般的宮侍奴婢,唯有這兩位,憑容毓飛的眼力,一眼便瞧出內力不凡。
皇帝竟然在公主身邊放這樣的人,顯然是對容家不放心。他大概也知道容家娶公主心不甘情不願吧。
容毓飛在心裡冷哼一聲,上前對公主一揖,說道:「天色不早。公主勞累了一天,請早點兒休息吧。在下這就告退了。」
朱爾玲此時正在心中對這個洞房花燭夜展開綺麗的幻想——昨兒有宮裡的嬤嬤專門給她講過洞房事宜,當時她就聽得面紅耳赤。16K.手機站此時面對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她想起宮裡嬤嬤教過的那些,正心中突突狂跳。
因此容毓飛地話傳到她的耳朵裡,她有片刻的愣怔。她轉過頭來。有些懵懂地望著容毓飛:「飛哥哥。你……」
容毓飛客氣地重複道:「天色晚了,請公主安歇。在下告退。」
說完,不待朱爾玲再做反應,容毓飛轉身向門外走去。
他剛邁出幾步,就覺眼前兩道紅光一閃,剛才還在服侍公主那兩位宮侍,已經攔在了容毓飛面前,其中一個出聲說道:「駙馬請留步!」
容毓飛眸光一寒,後退半步,提氣沉聲,對兩人說道:「怎麼?兩位想以下犯上?」
兩位宮侍氣焰頓時矮了下去,一施禮道:「駙馬爺見諒,請駙馬爺洗漱更衣。」
容毓飛冷哼一聲,沒有接話,只是繞過她們,接著往門外走去。
「站住!」是朱爾玲那經典的尖銳跋扈地聲音。她從妝台前起身,幾步衝到容毓飛面前。她頭上的冠飾還沒有完全卸下來,還有幾隻髮釵掛在頭髮上,此時滿臉的羞惱,顯得有點兒狼狽。
「駙馬這是何意?」她氣憤地聲音有些發抖,圓瞪一雙杏仁眼,望著容毓飛。
容毓飛立住腳,面色肅然,仍是那句話:「公主應該歇息了,在下不便嘮擾,告辭!」說完,邁步就出了新房的大門。
他剛行幾步,就覺背後有風聲追來,心知又是那兩位宮侍。他不欲在今晚與公主的人發生衝突,於是一提氣,飛身掠出去,眨眼之間就出了步瑤宮。
兩位宮侍雖然內力不凡,但比容毓飛還是略遜一籌,眼見著他轉瞬就出了院子,面面相覷,轉頭望向朱爾玲。
朱爾玲此時已經氣得滿面通紅,她又不好追出去讓容毓飛跟她洞房,心中萬般惱怒,一時又無計可施,「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她轉回到房中,發了瘋一樣,一邊哭一邊抄起觸手可及的屋內陳設,砸到地上去。不一會兒功夫,新房內已經一片狼籍,滿地的碎片。
兩位宮侍對朱爾玲的打砸行為,倒似司空見慣一般,平靜地立在一旁等著。待屋內再無可砸地東西,朱爾玲撲到床上放聲嚎哭的時候,兩位宮侍才互換了一個眼色,開始收拾這滿屋子的凌亂。
再說容毓飛出了步瑤宮,長舒出一口氣——這一天把他折騰的,真是鬱悶無比。
他估摸著時辰,怕是江月昭就要安寢了呢,於是加快腳步,向蒼蕪院走去。
待他進了臥房,小秋正拿著熱巾子給江月昭擦臉呢。屋內幾個人見了他,都吃了一驚。
「姑…姑爺…」小冬說話都有點兒結巴了。
容毓飛笑了,上前接過小秋手中的熱巾,一邊給江月昭擦著臉,一邊吩咐道:「小冬,再給我打盆熱水來,今天弄了一臉的穢氣,好好洗洗。」
江月昭沒有說話,看著他給自己擦了臉,又換了熱巾給自己擦手,眼淚就止不住流了下來:「相公…」
「哭什麼?白給你擦了臉。」容毓飛笑著嗔怪道,替她擦掉了流到臉上地淚水。
「相公…你就這樣回來了,怕是公主…」
「怕什麼?」說到朱爾玲,容毓飛地聲音就冷下來了,「她不就是想嫁到容家嗎?容家已經滿足她的要求了,還想怎麼樣?皇帝也說過,就當她是來容家串門地親戚。難不成讓我跟個親戚洞房花燭嗎?」
江月昭張了張嘴,到嘴邊的話語,又嚥了回去。雖然她心中擔憂,但是她更加不想把相公讓給公主。容毓飛回來,她別提多高興了,當然不會再攆他回去嘍。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反正相公是她的,真要有什麼事情,就共同承擔吧。
她在這邊思量著,容毓飛已經洗漱停當,換了睡袍,上床側倚在她的身邊。她蹭到他的懷裡,使勁地往他身上拱了拱,抱緊他,柔聲喚道:「相公……」
容毓飛親了親她的臉,調侃道:「娘子,不要用這種聲音來誘惑我哦,仔細我把持不住…呵呵…」
「不許胡思亂想。」江月昭嬌笑著拍了他一下,「人家還未出月兒呢。」
「嗯,我這裡天天掰著指頭算呢……還有六天就滿月了,我也快熬出頭了。」容毓飛壞笑著說。
「討厭!」江月昭佯斥道。
「睡吧,明兒恐怕有戲看呢。」容毓飛將她放到被窩裡,給她蓋好被子,自己也躺下去。
江月昭心裡明白他的意思,歎了一口氣,將頭*到他的肩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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