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毓飛聽了江月昭的話,雖然面色仍是不善,但沒有說話。這本來就是內院家務事,江月昭有權說話的。更何況她現在還是位二品誥命。雖然這次回來後,因為身子沉重,再加上賜婚的事,江月昭不太出蒼蕪院,也很少管事兒,但只要她出言說話,都會照她的意思辦。
江月昭心裡清楚,這種等級觀念,在這個時代人的觀念裡,是根深蒂固的。因此,對於府裡的一些事情,只要老太君和容夫人在,她就再不說話拿主意了。
但今天,她看著跪在地上的趙靈兒,挺著大肚子,釵發不整,容顏失色,不管有多麼的驚恐萬狀,仍然本能地用手護住肚子——她心中有某一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她以一種商議的口吻徵詢容毓飛:「相公,可好?」
容毓飛此時正是羞憤難當。這個女人與別人做下苟且之事,懷了孩子卻說他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孩子,她也進不了容家的大門,如果她不曾踏進容府的門,以後這諸多事情就都不會發生。
可是能全怪她嗎?是他年少輕狂逛青樓喝花酒,是他先招惹的她,是他意亂情迷的時候給她許下那樣美麗而空洞的諾言。他是一個男人,出了這樣的事,難道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一個女子身上?他心中真是萬般懊惱,也說不清是惱自己多一些,還是惱趙靈兒多一些。電腦站最後,他對江月昭說道:「這事,你看著辦吧。」然後一甩衣袖,出去了。
江月昭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輕歎一口氣。然後對跪在那裡的胡郎中說:「胡郎中,這事你也有份兒,按理你助她做出這等有辱容家清譽的事情,不該輕饒了你。念及你不過是貪圖錢財,對容家無甚惡意,我今天不欲過分為難與你。不過你可在守緊你嘴巴,如果外間有什麼不該有的傳聞,到時候再找到胡郎中……恐怕就不這麼簡單了。」
那胡郎中被容毓飛拎回來後。心中一直在忐忑,不知道容家會怎麼對他。依容家的勢力。恐怕今天就是滅了他,也不會有人知道的。現在聽這位大少奶奶這樣一說,他頓時鬆了一口氣,趕緊應道:「大少奶奶放心,小地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將此事說與外人聽。絕不說!」
江月昭點了點頭,跟他說:「你可以走了。」
胡郎中如蒙大赦,爬起來向江月昭施一禮:「謝謝大少奶奶!」趕緊轉身出去了。
此時趙靈兒仍然坐在地上,愣怔著。江月昭看著她,片刻後開口說道:「寶菊,扶她起來。天氣暖和的時候,記著扶她出去轉轉。總是悶在屋子裡,對孩子也不好。還有……去找井大夫開個壓驚的方子。一路看中文首發」
說罷這些,她一攬周福珠的胳膊:「福珠姐姐,我們走吧。」
趙靈兒被寶菊攙扶起來,虛弱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耳邊還在迴響著江月昭那句話:「記著扶她出去轉轉。」——這也就是說,她被解禁了,她以後可以出這個院子了。
想起自己半年來,被幽禁在這個小院子裡,每天看著太陽從東邊那棵芙蓉樹梢上升起,從西邊那棵海棠樹梢上落下。她的天。就只有院子上空這四四方方的一小塊。她每天睜開眼睛,見到的只有寶菊和李嬤嬤兩個人。她經常花上整整一個下午。繞著院牆不停地轉圈,甚至院牆的牆根處,有多少個螞蟻洞,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她可以跨出這個院門了!就在她以為自己性命都要不保地時候,形勢卻出現了這樣的逆轉。
她望著江月昭地背影,突然摀住自己的臉,放聲大哭。
門外江月昭和周福珠還未走出院門,就聽到趙靈兒的哭聲。周福珠側頭望了江月昭一眼,眼睛有點兒濕:「妹妹……果然好氣量。剛才我瞧她那個樣子,心中不忍,卻不敢開口求情。沒想到她那樣算計你,你卻能如此寬容她……」
江月昭回頭望了一眼那扇尚未關上的門,想了現代的那首歌: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後來老太君和容夫人知道江月昭給趙靈兒解了禁,也只是歎息一句,沒有說什麼。儘管那個女人品行不端,可現如今她肚子裡還懷著容家的孩子呢。她們這麼長時間裡一直禁她地足,其實也是為了讓江月昭能夠心理平衡。如今她自己開口解了趙靈兒的禁,她們當然沒有意見了。
從那天開始,趙靈兒每日晨間,都會來蒼蕪院給江月昭請安。江月昭心裡並不是很願意見到她,便跟她說免了這請安,不必每日來了。可是趙靈兒依然按時來問安,風雨不誤。人也不似往日張揚,素衣淡妝,神色恭順。
那邊小公主的府內宮室,已經建得差不多了。可容家的人由著宮裡的人在他們家忙來忙去,也不太關心這個。因為他們心中,有一件更大的事值得關注——江月昭臨盆的日子要到了。
三月初十,一個春風乍吹,春陽暖煦地日子。
那天下午,容尚天和容毓飛正在自家的商號議事,聽得一陣急促地「登登登」上樓的聲音,還未見人呢,容祥焦急的聲音先到了:「老爺!大少爺!快!大少奶奶要生了!」
屋內一老一少兩位當家的一聽,撇下正在議事地諸位掌櫃,起身就往樓下跑。容尚天一邊急走一邊問:「大夫都到了嗎?接生婆到了嗎?」
「中午的時候,大少奶奶就說肚子疼,老太君當即著人去請暖春堂的大夫了。現下井大夫和幾位信得過大夫,都在府裡呢。」
「中午就開始痛?怎麼現在才來告訴我?」容毓飛生氣地吼道。
容祥被吼得瑟縮了一下,怯怯地回道:「是大少奶奶說,先不急著回老爺和大少爺。」
容毓飛也不待聽完他的解釋,早衝了出去,扯過馬來,翻身上馬,急奔家中而去了。
待他回到蒼蕪院,衝進室內,就見老太君正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容夫人則在屋內轉來轉去,兩個人都一臉地焦急與期盼,不時地往隔屏後面的內室望一眼。
而那隔屏後面,則傳來了江月昭隱忍地呻吟聲。
容毓飛也不待問明情況,抬腳就往內室走去。還是容夫人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飛兒你不能進去,血房不吉。」
「什麼不吉?」容毓飛急得一跺腳,「小昭給容家生孩子,有什麼不吉地?」
說完欲掙開容夫人地手。這時老太君說道:「你進去只是添亂,也幫不上什麼忙,安心在外面等著吧。聽井大夫說,小昭的情況還好,應該能順利生產。」
容毓飛聽了,稍稍安心,又聽得江月昭呼痛地聲音,心痛地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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