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熙轉身關上門,背貼在門上,覺得手腳冰涼。花熙知道自己只要心裡有了氣,便手腳開始冰冷,幾次想去找個中醫大夫開個藥方都沒有時間去。
突然又聽見花媽媽在門外說道,聲音有些討好,「媽前幾天給你介紹的那個海歸,你考慮得怎麼樣了?我聽你趙阿姨說,人家對你挺有意思的,要不,改天你們再見見?」
花熙裝作沒聽見不回答,花媽媽在門外等了片刻沒動靜,轉而對花爸爸埋怨道,「這孩子,脾氣不知道跟誰一樣,臭的很。」
花爸爸哭笑不得,家裡四口人,三個女人,自己向來就是地位最低的那個,習慣了。他把棋子一收,哄著花媽媽不再嘮叨了。
花熙躺在床上,卻一時沒有睡著,原本靜了心,今天卻又見到這兩個不相見得人,看來有些時候事情是躲不過的,可是叫花熙迎頭而上,她又會退縮。
有電話打進來,花熙接起來,是周磊,許是他喝醉了,聲音有些不受控制,「你現下如意了嘛?終於見到他了,還可以朝夕相處,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嘛?我是不是該祝福你?」
「你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醉,我哪裡醉了?不,我是醉了,我一直醉著,醉了幾年了醒不過來,我好累,花熙,幫幫我,幫我醒過來吧。」周磊的聲音含糊不清。
花熙無聲得扣了電話,心裡有些煩悶,很想哭出來,可是花熙從來都是少淚的,她哭不出來,她就是一塊石頭,放在水裡,看著是滋潤的,水靈的,可是從水裡拿出來,不久水分會被蒸發掉,又成了一塊乾巴巴的石頭。她需要水的滋潤,需要得便是永不乾涸的水。
第二天,花熙習慣性得趕到了博大翻譯公司,進到辦公室才想起,自己要去旗艦律師事務所辦公才是,臨走掃了辦公室一眼,會心一笑。
花熙所在的博大翻譯公司,她其實也是股東之一,成立之初不過是幾個在校學生的一時心血來潮,花熙入伙的錢還是她半年的生活費,當時被她姐姐花墨嘲笑不務正業,就等著看花熙沒錢吃飯怎麼伸手給家裡要錢。沒成想,幾個年輕人就憑著一股子猛勁硬是從安溪市翻譯市場上奪來一片天。從當初的四五人接一些小宗的筆譯工作,到現在二十多號人,可以勝任筆譯、口譯、同聲翻譯等任務,成了安溪最大的翻譯公司。博大翻譯公司,花熙其實傾盡了許多心血。花熙當年入大學之時,花爸爸給她選擇了法律專業。花熙卻不喜歡學法律,在看到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amp;#8226;杜拉斯的《情人》中寫的「與你年輕時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貌」那段話後,瘋狂愛上了法語。
那階段,花熙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學習法語的熱情之中,自然結識不少學習外語的同學,大家都說花熙有學習法語的天賦,從她嘴裡清晰吐出的法語特別有股味道。花爸爸看花熙不用心學習本專業有些阻攔,但是當看到花熙學習法語的認真勁也就隨她去了。
只有姐姐花墨不以為然,說,「又不是想嫁給老外,學法語有個什麼勁?我可不想家裡有個假洋鬼子。」花熙學著外國人聳了下肩,把花墨氣得摔門出去了。
當時開創博大翻譯公司的時候,花熙其實也受了苦,當初不懂得策略,還跟同學舉著牌子在大街上做廣告,可是眾人不屑的眼光卻讓花熙有些退縮,也反思是不是方式不對,站在街上一個星期過去也沒接到一個活。
花熙便去找了學校教市場營銷的齊老師,那是熱心的中年男人,給花熙提供了好幾個廣告方式,但是第一個活卻是這個老師介紹來的,翻譯產品說明書。花熙幾人興高采烈,雖不是價錢多麼優渥,可在花熙幾人看來,總算是有了一單生意。這個廠家是生產小型家電的,規模很小,但是卻因為質量過硬,接到了國外的訂單,可是他們廠裡人員文化素質較低,沒有人可以翻譯產品說明書。輾轉找到了齊老師,齊老師便想起了花熙,把這單生意給了她。廠裡明確要產品說明書的英語翻譯,花熙卻多了一個想法,勸著幾個同學把英語、法語、德語、俄語的版本也給弄了出來。花熙和幾個同學查閱資料,斟酌語言,用詞專業細密,讓廠家非常滿意,比原來答應的報酬多付了兩成,又把幾個系列的產品交給了花熙的小公司。
花熙意識到這也是一條門路,肯定還會有廠子有這樣的需求,約了同學一起去郊區的廠裡聯繫試試看,果然沒兩次便讓花熙帶回了兩單生意。
花熙和同學信心倍增,一有時間便去安溪市的廠裡去轉,一來二去,單子竟多了起來,花熙和同學便去學校附近租了一間辦公室,辦公室並不大,幾個人擠在裡面有時通宵加班,很累,但是卻是快樂著的。
已經是大四了,花熙和幾個合夥人的翻譯水平都在各自的語種裡屬於佼佼者,花熙的法語翻譯也考得了同聲翻譯證,廣覽群書,可以勝任各個場合的翻譯工作。逐漸得也有了一些大的企業,把零星的翻譯工作交給了博大翻譯公司。
在花熙幾個人走出校園畢業時,就全力投入到了博大翻譯公司的事務中。花熙是博大公司唯一不任職的股東,當初推選花熙為總經理,可是她卻不願意,一再推辭,說反正是股東,錢又不少拿,不想受那麼些累。
但是公司大小事務卻都會拿來讓花熙過目,在會議上,也都會以花熙意見為重。公司一眾人員也明白,公司真正的總經理便是花熙,她才是說了算的人。幾年下來,想躲清閒的她卻是公司裡最累的那一個,因為每一個大的單子都去花熙爭取來的。付出多少心血與口舌,旁人無法知曉。
臨走時看見周磊的眼睛裡還有血絲,那是一夜未睡的殘留。
花熙到了旗艦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看見夏庭軒的門虛掩著,裡面傳出來些不悅的聲音,「我剛把他小姨子開掉,他就來給我使絆子?當初把他妹妹安排在我這上班的時候,說話可客氣得緊。不行,你的面子我也不賣,既然他要跟我較量下,那就來吧,告訴他,他小姨子我是決計不會再請回來的,請另謀高就。就這樣吧,有什麼事情我們再說。」
花熙輕輕推開夏庭軒的門,看見馮美美也站在旁邊皺著眉頭,花熙略微客氣得說道,「我讓你受難為了?要不,就算了,還是把她請回來吧,如果我知道會讓你為難,我就不會提了。」
馮美美一挑眉毛便開始發威,估計是憋屈很久了,「你這是故意來拖庭軒後腿,你是什麼身份,就要來炒別人魷魚?」
夏庭軒等了馮美美一眼,馮美美果然乖乖閉了嘴,還做出一副委屈狀,夏庭軒微微一笑,說道,「沒關係,我自己會處理好。」
花熙禮貌性地點點頭,幫他掩上門回到自己辦公室。馮美美一看花熙的態度,連理會也不理會自己,更是火大,當下便急著來追過來找花熙理論,還是夏庭軒攔下她才算罷休。
沒一會,白靜就跑來質問她,「昨晚那男人到底是誰?不會真叫你拐回家了吧?」
花熙瞇起眼睛,看著白靜不出聲。
白靜扯著嘴角嬉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一聲招呼不打自己溜了,可是我不是怕耽誤你們春宵一度?」
「你就是一點正形沒有,還嘴裡整天說自己是淑女呢?我看你就是個妖女。」花熙咬著牙說著。
白靜繞過辦公桌,離得花熙近了,拉著花熙胳膊搖啊搖的,「說嘛,說嘛,你就告訴妖女還不行嘛?」
花熙從她手裡抽回胳膊,聲音有些顫抖,「他是我姐夫。」
白靜一時沒了聲,許久才說道,「原來是他,他現在……」
「好了,別說了,我現在忙著,有時間我們再聊。」白卷說完就拿起卷宗看了起來。白靜識趣得出了辦公室,看樣子卻是連她也有些訝然。
白靜出去了,花熙卻一時收不回心。
昨天看見邵榛與一個女人在商場,可是她沒敢深想,自己那時是替花墨出頭教訓邵榛,還是自己也見不得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邵榛變了,變得有些放浪形骸,所以說有些東西原本就是*不住的。花熙無奈地搖搖頭,埋首工作中。中午,花熙沒有出去吃,叫了一份外賣,把門反鎖上。花熙有個習慣,吃飯時最喜歡的便是一個沒有打擾沒有人看見的環境,曾經邵榛笑她,像個動物一般護著自己的食物。
花熙看這卷宗裡,有些法律專用訴詞非常生僻,查詞典,翻閱資料,忙了一下午,這才確定博大翻譯公司法語部的那幾個人根本勝任不了這個工作,如果不是對法律非常熟悉的人,翻譯起來是苦難重重,無法在指定的時間裡完成任務。
下班時間一過,白靜來扎一頭便走了。花熙收拾好東西,看見夏庭軒在門口站著等自己,便一起下了樓。
「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回去便可以。」
兩人說著話,走出寫字樓,看見邵榛的車停在哪裡,花熙的臉一下子煞白起來。邵榛從車上下來,看著夏庭軒,語氣有些怪,「夏主任原來聘了她做法語翻譯呢?就她這水平,可別把你們的案子給辦砸了呀。」
夏庭軒笑道,「邵榛還是這麼愛開玩笑,花熙兒厲害著呢,能聘她來是我們的榮幸。」
邵榛一把拉過花熙,說道,「走,我送你回家。」
夏庭軒擋在花熙身前,說道,「還是我送她回去吧,她現在是我們所的顧問,我有責任保護好她的安全。」
邵榛瞇著眼睛,說道,「我是她的姐夫,我更有保護她安全的責任,不需要麻煩你了。」
夏庭軒不屑得笑道,「你還知道你是她的姐夫呀?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邵榛額上的青筋畢露,咬著牙一時沒說話。
花熙打開邵榛的車門,冷冷說道,「走吧?還囉嗦什麼?」不是她故意不給夏庭軒面子,如果自己再不表態,這兩個男人只怕就有動武之嫌了,還在夏庭軒的律師樓下,花熙不想讓夏庭軒難看,但是內心深處,花熙試想自己是不是更想上邵榛的車呢?
邵榛面有得色,花熙皺起眉頭,從車裡向外面的夏庭軒揮了揮手示意再見。夏庭軒沒有表情,只是黯然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