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在城已破的情況下,竟然還不能拿下高陽城,這讓岳托極為惱火。眼見所有士卒皆已疲憊,岳托不得不下令暫緩攻城。
高陽城內,受傷的傷卒有人在包紮著,陣亡的士卒有人在收斂著。而依舊活著的士卒,則大都吃在吃著熱氣騰騰的晚飯。一天了,他們幾乎粒米未進。吃完了晚飯,他們需要儘管休息,以迎接下次猛烈的戰鬥。
城門下,一百多名健壯的勇卒拉著馬匹,眼神堅毅地看著他們面前的將軍。這一百多匹馬,是整個高陽城所有的馬匹。
「今夜,我們可能九死一生。今夜,我們可能有去無回。但我們必須去,必須去摧毀敵人的炮陣。否則明日,我們將很難面對下一輪的攻城戰。否則,我們將會有更大的損失。」
「你們,都是我新軍最勇健的士卒。我把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就等於把整個高陽城交給了你們,把我們江南新軍的榮譽和命運交給你們!」
「為了榮譽,不勝不回!」
「為了榮譽,不勝不回!」隨著領隊鄭竹用低沉的聲音喊出他們的決心時,所有人都用這個誓言,宣示著他們的意志和決
「上馬,出發!」
一百多名男兒沉默地上馬,從高陽城的南門悄悄出城,消失在暮色中。
清軍岳托大帳。
「報,大帥,斥候發現一隊騎兵從高陽南門悄悄離開。不知所蹤!」
「定是那高陽守將畏懼逃離,哈哈,辛苦一天,終有所獲。命令各軍休息,別去管他,明日天一亮。拿下高陽城,喝酒!」
岳托這個輕敵的決定,顯然是致命的。入關以來。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大地抵抗。簡直可以說是望風披靡,現在在高陽受挫。出於習慣,他們還是有些不相信的。一天的激戰,即使是清兵,也損失不少。恐怕高陽守軍已經所剩無幾了吧,這樣的話。高陽守將趁機逃離,也就不足為奇了。
一隊漢八旗的士卒正在深秋的寒風中值哨。緊了緊單薄地衣服,想起白日裡的廝殺,這名小卒突然覺得無限淒涼。祖輩被擄至遼東,世代渴望重返故鄉。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臨死前還不忘記地故鄉,他們的後代,卻是用這樣地方式回來了。
突然,幾聲馬匹的響鼻聲驚動了這名小卒。馬?前面為何會有馬匹的動靜?
此小卒迅速叫醒一旁的牛錄額真,「大……大人,前方似乎有戰馬的聲音?」
這名牛錄額真臉上有著深可見骨地刀疤。聞言睜開眼睛。眼中絲毫沒有睏意,射出一股逼人的寒意道。「你聽錯了!」
這時,又一陣馬匹地響鼻傳來。不但小卒聽得清清楚楚,此牛錄額真顯然也聽見了。但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反而側躺著打了個哈欠道。「哪個該死的混蛋,大半夜了還跑出去遛馬。你去通知所有人,就說是我的命令,萬一發生變故,所有人呆在營地,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動!」
變故?半夜遛馬!小卒完全弄不明白,這是個什麼狀況。不過當看見額真大人的眼神時,他還是下意識地道了聲是,迅速奔去。
鄭竹拉緊韁繩,緊張地看著前方的一個值哨營地。他相信,對方一定是發覺到他們。可是等了半晌,不但不見前方的營地有何反應,反而還滅了許多火把!
什麼狀況?
看著就在前方不遠的炮兵陣地和火藥庫,鄭竹當即上馬,緩緩抽出戰刀,低沉道,「弟兄們,衝上去!」
咚咚!咚咚!沉重的馬蹄聲,猶如踏在每個人的心臟上,快速向炮兵陣地馳去。^泡^書^吧^那麼刀疤牛錄額真睜開眼睛,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喃喃道,「快俘虜我們吧,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馬蹄聲,迅速引起了周圍守軍地騷動。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只見這隊騎兵直衝火藥庫房,手上扔出一個個球形的炸藥。
轟轟轟轟!
爆炸聲響起,帶來了連鎖反應。更多地火藥被引燃,如同煙花庫房失火一般,整個夜空都是一片流光溢彩。
一百多騎兵趁亂殺進炮兵陣地,無數早已準備的特製炸藥包被丟擲到紅夷大炮下。在爆炸聲中,你幾乎聽不見這額外的爆炸聲。
整個清軍兵營頓時炸盤,不知是誰衝進營帳,高聲大喊,明軍襲營,明軍襲營。黑夜裡,看不清敵我彼此。整個軍帳內混亂一片,兵器交戈喊殺聲,死亡前的怒吼聲。
借助爆炸的亮光,一名清明看見一把明晃晃的戰刀向他揮來。他下意識地舉刀擋住。定睛一看,卻不是已方漢八旗的包衣嘛!
「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
噗!話還未罵完,另一刀砍來,非常利索地削下他的腦袋。
「明軍襲營了,巴布革甲喇額真被明軍殺了!」
混亂,無比的混亂。當岳托衣甲不整地奔出大營,憤怒地吼道,「哪來的明軍,哪裡有這些多明軍?」
「報,大帥,數不清的明軍襲營。他們炸了火藥庫,突入大營。整個大營一片混亂!」
「什麼?突入大營?這怎麼可能?」
執行完任務的一百多騎兵本待回城,可是看見清軍陣營卻突然亂了起來,鄭竹大訝,難道這是將軍安排的?由於徐再生並沒有命令他們執行完任務必須回城。鄭竹略一考慮,舉起馬刀大喝道,「弟兄們。大將軍襲營了,跟我殺進去啊!」
「殺啊!」在火光的照映下,每個人都臉色通紅。順利完成任務的他們見清軍竟然被襲營,每個人都興奮萬分。不顧疲憊,揮刀殺進敵營。
「報,大帥。明軍騎兵衝進大營了。」
與此同時,高陽城上地徐再生,看著這一幕也驚疑不定。
「孫閣老。襲營是你安排的?」
孫承宗一臉疲倦之色,他是聞聽動靜後第一時間趕過來的。聽見徐再生的問話。孫老摸著鬍鬚的手完全放不下來,愕然道,「這……難道……難道不是徐督師計劃的……」
徐再生已經明白了,不可能啊!僅憑一百多騎兵,怎麼可能造成這麼大地動靜。不過徐再生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當下立即道,「傳令新軍。立即出城,攻打清軍大營!」
聽見命令後,一眾早已激動萬分的新軍迅速列陣,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城去。
「殺啊,降者不死!」
「殺,放下武器,降我大明!」
「殺,江南新軍,戰無不勝!」
幾千新軍加入襲營行列,原本有些秩序恢復地大營。重新陷入不可控制的混亂之中。許多漢八旗本來就糊里糊塗地殺來殺去。殺了半個時辰都不知道在砍誰。此時火把通亮,一隊隊戰鬥力旺盛地新軍衝進營內。看著這群殺氣騰騰的新軍。所有人第一意識就是丟下武器,降者不死嘛!
「報,大帥,江南新軍攻入大營!」
「什麼?江南……江南新軍?胡說八道,江南新軍怎麼可能出現在河北之地?快,給我穩住!」
混亂一直持續到黎明,不少投降的漢八旗見許多昔日的同伴正在拿刀追殺著許多清軍,砍下首級繫在腰間。這頓時令他們紛紛大悟。是啊,降者不死,可是也僅僅是不死而已。沒有投名狀,如何讓對方看重?據說,一個清軍首級,可以換不少銀子呢?
於是在看守降兵小卒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許多降卒赤手空拳地站起來跑出去奪來戰刀,加入屠殺清軍地行列。
看守俘虜的守將見狀,立即大喝,「願意殺建奴者,重賞不負!」
「殺建奴者,重賞不負!」
這些年,漢八旗哪個不是受足了窩囊氣。有人先行作為榜樣,這些年地新仇舊恨一股腦兒噴薄而出,無數的降卒站起來加入明軍的行列。大營一側,一隊蒙古八旗最為安靜,所有蒙古騎兵都騎在馬上待命。
「報,千戶那顏,十里外出現大隊明軍,人數不下三萬之眾!」
「三萬?」蒙古八旗千戶那顏勃提爾皺了皺眉頭,當即揮了揮馬鞭道,「可兀惕,清軍已經完蛋了。我們不能去為清人送死。蒙古族的孩兒們,隨在我的馬鞭下,追殺逃散的清人,砍下他們的首級,獻與明王朝,換取金銀財寶。」
「嗷……」
「報,大將軍,魯大,馬雲率領所部來援!」
「報,大將軍,兵部侍郎盧象升盧大人,率領各地官軍一萬人來援!」
「好!」收到這個消息,徐再生喜出望外。來的好,來的時機最好不過。看著剛剛初升的太陽,徐再生騎上馬,抽出戰刀,迎著太陽,大聲道,「傳我將令,三軍包圍清軍,不放走一個敵兵,誰拿住敵帥首級,職升三級,賞銀千兩!」
「殺!」
徐再生身邊地親兵們,都興奮起來。追隨將軍征戰許久,還從未見過將軍許下如此重賞。無論是職升三級,還是千兩賞銀,都沒有格殺敵酋首級地榮耀,來的讓人自豪!
「報,蒙古八旗派人送來降信。請督師大人接受他們地效忠,蒙古大將勃提爾願意率領所部,追殺各地的清軍。」
「好,回報勃提爾。他所得的封賞,就看他斬殺多少清軍的首級。」
「報,大人,敵酋岳托首級送至!」
「哦?敵酋首級,是誰?」徐再生滿身是汗,混雜著清兵的鮮血,喘著氣大為興奮地問道。
「一名漢八旗的牛錄!」
「哈哈……天助我也!帶來他見本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