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七年的南海,雖然已入初春,但陣陣北來的寒風,卻依舊凜冽。PaoShu8只是四海總督府頒布的一條法令,卻令所有南海橫法無忌的海盜們,怦然心動。
四海總督令,鑒於海疆紛亂,眾多不法商船避稅私貿,損我國朝法度。今我四海總督,受命綏靖四海,安定邊疆。特許頒授私掠許可證,凡海上任何強民,皆可自總督府處備案領取。有此證者,遇海上無掛總督府令旗者,皆可奪而擁之。船上私販,押解總督府,船上財貨,一般上繳以為國用,一般留下,以為獎賞,不得瞞報,不得亂掠,此令!
私掠許可證一下,立時在整個閩海粵海掀起滔天巨浪。娘的,這古怪了,朝廷歷來不是對他們這些海盜深痛惡絕,恨不得聚而滅之。現在好了,不但搶劫不犯法,還受朝廷保護。奇了怪了,怪事年年有,今年最特殊啊。莫不是朝廷的詭計吧?
可很快,就有一些弱小的海盜按捺不住,駕船駛往蘇松的四海總督府。出乎意料的是,沒費多大的力氣,就領到一份私掠許可證。
有了這張虎皮,這些海盜們立感膽氣壯上許多。駕著快船惡狼般四處巡視,一旦看見沒有總督府令旗的商船,立刻就靠上去。
你們做什麼的?
我們?管我們做什麼,你們有四海總督府的令旗嗎?沒有?兄弟們,給我搶啊!
搶著船物後,押往松江府。不但獲得半船商品的獎賞,還得到四海總督徐再生的親自獎賞。更加讓海盜們心動的是,這些人從此後可在內陸住家了,再也不必四海,飄無定所了。
只是如此,一些大的海盜集體還是心有疑慮。畢竟。他們單做,不但不需上繳一半所得,還且沒有目標約束。也更加自由。可隨後的發展態勢,卻讓他們一個個驚懼萬分。
原來,不少逐利的商家,在有心人的鼓動下,開始組建武裝商船隊,遇到小海盜,他們也根本不懼。海盜們強搶。不但毫無所得,而且紛紛損失慘重。
徐再生獲悉情況,立即告示諸海盜。你們船壞了,可以買更加好地快船。武器沒了,可以買更加犀利的火器。凡持有我總督府私掠許可證的強民,皆可自總督府帳下地船廠和火器廠,優惠購買相關武器。
天啦。官軍地武器竟然公然明價售賣。這些小海盜們瘋狂若喜。紛紛傾盡所有。鳥槍換炮。一輪輪地購買熱。更是加大了船廠和火器廠地產生規模。
海盜們鳥槍換炮。頓時讓那些冒險地商賈們頭疼了。幾次大地損失後。他們再也招架不住。乖乖地辦理起令旗納稅。
於是海盜們發現。他們地目標越來越少。不行。這樣下去不行。不知是誰突然提出。南下有許多未掛總督府令旗地海船。
海盜們紛紛瞭然。南海不但有大量地商船。還有許多未辦私掠許可證地同行。理論上。他們都在可搶地範圍之內啊。
於是就見小海盜們抱成團。一隊隊南下。
災難。這對閩海和粵海地海盜們來說。絕對是個災難。經過數個月地偷襲與反偷襲。許多海盜招架不住。也去領來私掠許可證。加入私掠大軍。
荷蘭人最先招架不住,這些泥鰍般的私掠軍,從來都是神出鬼沒。於是普特曼斯派出使者。與徐再生商談起如何繳納海稅問題。
最難的還是鄭芝龍。雖然他在閩海無人可敵。但徐再生的私掠許可證一發,他的那些老對頭幾乎紛紛加入私掠大軍。對他地船隊不斷進行騷擾。而且他們有了火器和戰船的源源補給,戰鬥力越來越強,讓鄭芝龍越來越難以招架。
更加致命的是,越來越多地商賈不再領他鄭氏令旗。失去了大量海銀的支撐,部下們也離心紛亂。
可是仍是鄭芝龍想破腦袋,也還是沒有辦法啊。只能不停地往京城送去大量銀錢,可是效果依舊欠佳。氣的鄭芝龍大罵,惹惱老子,老子也去領私掠許可證。
一招破局,關鍵還在於一個共利於狠。普通的商賈繳納的海稅並不繁多,而走私的商賈又能受到懲罰,這對商業地公平,反而是件好事。
那些內地大家原來影響海疆的辦法,還是勾連海盜。可現在海盜全部投到徐再生那裡去了,他們已經沒有力量可以借重。即使送上重金,也沒人敢收。不領私掠許可證,這海上,還能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嗎?
於是不少利益集團結成聯盟,對蘇州府和松江府的商賈們實行各方位封殺。這招一開始的確很有效,讓不少準備進入二地設廠的商家紛紛撤銷打算。已經設廠的商家因為貨源問題,也紛紛陷入困境。
聞知此事後,徐再生迅速派出大量採購調查團,走遍江南許多繁榮的重鎮。一些中小型的工坊立馬收到大量地訂單,迎來蓬勃發展地高峰期。聽說蘇州府松江府商稅簡少,許多人甚至開始考慮,把工坊搬去那裡。
在利益強大的傾斜下,封殺聯盟迅速瓦解。少數利益受損最嚴重地集團,開始把目光投向京城。
以前朝會,百官們吵得最多的就是平賊,天災,後金。但這些月來,朱由檢一坐上龍椅,耳邊迴旋的只有一個詞。
那就是……私掠許可證。
「皇上,四海總督行事孟浪,不經朝廷批審。聚斂銀財,在蘇松二地大肆擴軍,其行為,實有圖謀不軌的跡象啊!」
或許是覺得這樣的話還不夠震撼,兵部侍郎站出到一語驚人道,「皇上,他這是要造反啊!」
造反?這個厲害了!徐再生雖然的確有些桀驁不馴,但不至於彈劾他造反吧。可這樣一來,那些收受了徐再生大量銀錢的官員不敢吱聲了。畢竟牽扯到造反的事情,那歷來是沒有好下場的。
「郭侍郎,你彈劾徐卿有反意?可有明證?」朱由檢終於開口了。
「這……皇上,內閣多次發去手諭,提及私掠許可證茲體事大,不可輕率行事。可那徐再生不但不聽,而且近來連人影也難尋著。」
「尤其是徐再生竟然想海盜售賣戰船及火炮,假若招撫也就算了,可這些海盜,分明就還是匪類,如此做法,實屬通敵之罪。」
「還有嗎?」朱由檢絲毫不為所動。
兵部侍郎郭松似乎毫未察覺,繼續道,「而且臣聞聽,徐再生每月都秘密送入京城大批銀兩。臣懷疑,他用重金賄賂百官,臣懇請皇上下旨,酌令三法司調查此事。」
「大膽!」朱由檢終於忍不住了,徐再生每月送入京城大量銀子不假,可那都是充足內帑的銀子。如果不是徐卿,朕的內庫早就只出不進了,哪能容你們調查。
「徐卿授朕命行事,一方大員,當事權歸一,便宜行事。爾等坐擁朝堂,比多營私,罔恤民艱,對我社稷,有何貢獻?」
「郭愛卿,你老了,上表請辭吧。」
「皇上……」
「皇上聖明!」更多的百官立即贊拜,郭松該死就該死在,不該提議調查徐再生送入京城的銀子。那不把眾多大臣拉下水,他們豈能容你如此作為?
退朝後,朱由檢似有所思,對著曹化淳道,「曹如,你告訴朕,徐卿是否真的有反意?」
徐再生可以說完全是曹化淳一手引薦,徐再生被參,他受到的牽連也最多。早已憤慨不已,聽皇上問,當下就道。
「皇上,老臣實為徐大人叫屈啊。徐再生一己之力,不費朝廷絲毫庫晌。不但平了山東之亂,更是南下威震紅夷之氣焰。而且大盜鄭芝龍雖然已受撫朝廷,但其忠心如何,實在難以預算。現有徐大人坐鎮蘇松,量這些巨盜,再也不敢輕舉妄動,按我海疆無事。」
「私掠許可證雖然有些不妥之處,但這樣一來,四海匪盜皆在徐大人掌握之中。假若有天不再需這些匪盜,又可一舉擒之,徐大人這招,委實高明萬分啊!」
「老臣聽說,徐大人在蘇松二地,利農作,開工商,一派繁榮熙攘景象。而且徐大人還從各地招募學子,開辦學堂,講授西學實用之技。連徐閣老,也不久前南下,擔任經世書院的講師呢。而且每月,徐大人送來的海稅關銀都在增長,這樣的功績如果還要被百官彈劾,實在太傷忠臣之心。假若百官都素餐屍位,皇上還有何人可用?」
曹化淳的激動情緒顯然打動了朱由檢,只是身為一國之君,臣子的威望和實力過於強大,也是他不情願看到的。
「河南亂賊勢大,陳奇瑜,洪承疇剿匪不力,一部賊軍自河南東進,無人阻攔。傳詔,命四海總督徐再生,聚軍北上,圍殺張獻忠所部。」
「另外,遣神機營左營參將彭有謨率軍南下,歸徐再生節制,共剿叛軍。」
崇禎八年就快到來,從今年開始,不但農民軍越來越勢大,後金部隊,也頻頻南下,入關搶奪廝殺。
明王朝最後的皇氣,逐漸開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