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鎮現在走出西餐廳了。
原本已整理好的思緒,被這句話瞬時又給打亂了。
呼……會不會是我想得多了?走出西餐廳,就是來見我……什麼?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因為我而拋棄賢世彬呢?從中學開始積累下來的怨恨,是不會那麼輕易地因為我而被融化掉的,不是嗎?
〔噠噠——〕
又來一個短信。對,肯定是宇鎮又回去了……
但是赫元發過來的短信,卻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賢世彬剛才暈過去了,章宇鎮好像去了你那裡。〕
怎,怎麼可能?雖然這是按赫元的意願去做的,我真的什麼也沒有期待啊。不對,絕對不可能。宇鎮不會把我想得那麼重要的,不會因為我,去拋棄賢世彬。
坐立不安的我正不停地渾身發抖而且冒著冷汗,電話鈴聲靜靜地響起,我讓自己稍微平靜下來後接了電話。
「喂……」
「海吟,我是燕姬。」
「嗯……」
「事情進展得怎麼樣了?啊,是不是我問得太早了?現在是5:50,章宇鎮還沒來?」
「還,還沒……」
「喂,你的聲音怎麼在發抖啊?為什麼發抖?千萬不要緊張得發抖,像傻瓜似的。」
「……」
「假如,我是說假如……那可能不是赫元的本意,看他對你做的一切,說是佔有慾,可真有點叫我難以置信哪,而且,佔有慾也是在關心你的基礎上才能有啊?如果不關心你,怎麼會產生佔有慾呢?」
「……行了,那樣的事情就別再提了。」
望著對面牆上掛著的表,我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你真不相信我的話嗎?天作之合投票時,你還記得賢英彬前輩被選上的事情嗎?」
「為什麼突然提這件事情?」
「因為,比賽當日,出場的不是賢英彬,而是尹成彪前輩啊,你還記得嗎?」
「記得。」
「那你說是什麼原因?」
「什麼什麼呀。」
被燕姬問到這些奇怪的問題,我開始有點不耐煩了。本來現在就緊張得不得了,打來電話還竟說些奇怪的事情……
「噗……」
「什麼?你真是的,我掛了。」
「好了好了,死丫頭,等一下。呵……就是比賽前一天,申赫元到賢英彬家求他讓步給尹成彪前輩的!還有,英彬前輩對那些沒有興趣,所以就同意了。」
「所以?」
「唉,真是的,你這個笨蛋啊!昨天,你不是把到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全告訴我了嗎!英彬前輩在迪廳所做的事情,赫元扔錢包的事情……還有,赫元鬧著不讓你去看蹦迪,是因為賢英彬前輩啊!」
「所以?」
「所以天作之合比賽時,英彬前輩出去的話,肯定會對你說什麼的,申赫元是因為不想看到這些,所以才……不然,申赫元幹嗎要對尹前輩做那樣的請求啊?」
「我掛電話了。」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拜拜!」
區燕姬,你可真是幫倒忙啊,本來現在腦子亂得已經是一鍋粥……還講這些事情,弄得我腦子越來越亂……
轉眼間,表針指向了5:59。
宇鎮……他不會來的。就這樣,會放過我們的。對,因為難以做出選擇,所以……
這時,傳來了剛才那和藹的服務員說話的聲音。
「歡迎光臨。」
在這句歡迎詞後面傳來一陣乾咳聲。我抬起頭,把視線轉向傳來急促呼吸聲的方向。
是他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汗流浹背的樣子,急促的喘息聲,這樣的宇鎮,正站在我的面前。
就在一剎那,我覺得我的身子骨已支撐不住了。
「嚇——嚇——沒遲到吧?」
聽了宇鎮的話,我無意識地看了一下表。
6:00
時間準確得一秒不差。宇鎮在我面前撲騰坐了下來,接著用手帕擦了擦身上的汗。
「……不是說有重要的話要跟我講嗎?」
「啊?」
被宇鎮突然這麼一問,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的確,我是說有重要事情才約的他……
「啊……那個……」
「呵……我怎麼覺得你很不安呢?」
宇鎮哧地笑了一聲,接著把擦完汗的手帕扔到膝蓋上,之後用手包住了頭部。這時我發現了,發現了他那無名指上的戒指……
「唉,因為剛才拚命地跑過來,感覺現在頭要爆炸了似的。」
宇鎮的呻吟聲打破了我的思緒。他的臉色看起來確實很蒼白。
「很……很難受嗎?」
「唉,我都快瘋掉了,腦袋裡像著了火一樣。」
「什麼?真的嗎?來,讓我看看是不是在發燒。」
我半提起身,將手覆在宇鎮的額頭上,宇鎮似乎正等著我這樣,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接著便將什麼東西塞到我手裡。剛才明明還叫著痛,下一刻又馬上露出了喜悅的面孔。
「……姜海吟,和我交往吧!」
因為這句突然的話,我反射性地將視線轉向我的手心。放在我手心裡的,並不是別的,正是和宇鎮手上戴的一模一樣的銀戒。
「……你說什麼?」
「剛才見了賢世彬,正好她爸爸也在,我就把我真實的想法跟他們講了,我說:『我和賢世彬……以後沒有什麼任何關係了』。」
「宇……宇鎮……」
「你說過,僅僅有機會讓我愛著你,你就已經很感激很滿足了,這樣已經足夠了。還說只要我們維持在這種關係上就可以了。」
「……」
「但是,我不能接受。姜海吟,我是不能沒有你的。」
「……」
「接到你今天要見面的消息,我索性覺得這樣更好,可以借此來好好理清至今所發生的一切……」
「……」
「你說把迄今為止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作為回憶,只當作回憶……呵……我做不到。和你在一起度過的時光……我死都不想讓它只成為回憶!」
「……」
「在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我希望,你是陪伴在我身邊的那個人!」
我努力抑制住湧上心頭的情緒。宇鎮的每一句話,就像針刺一樣刺痛了我的心!
「不錯,我確實是因為對申赫元有所不滿,才把賢世彬從他身邊搶過來的。拋棄賢世彬,對我而言,意味著我輸給了申赫元。」
「……」
「……但是,現在不想去在乎這些了。與申赫元的鬥爭,也不想去管誰輸誰贏了。我只知道,我不能沒有你……現在,如果沒了你,我是會完蛋的……」
「……」
「因為愛你……所以,如果沒有你,我就什麼也做不下去。」
從宇鎮的話中,是可以體會到他發自內心的真誠。對這樣的真誠我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
「宇鎮,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些考慮的時間。」
「……」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海吟……」
一個男人,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心,拋棄了曾經的怨恨、報復,而義無反顧地選擇喜歡我,我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受寵的小孩。
但是,在我的心裡,有一個人是永遠抹不掉的。
謊言有一天總會被識破,事實總會有見曙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