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 第七章
    預計中的一場大病並沒有發生。

    封劍濮不信,但日子慢慢的過去,虞媺都已經在準備畢業考了,除了當晚虛弱的模樣外,之後的桑海若健健康康的,悠哉度日的模樣可沒有一丁點要生病的樣子。

    這大大的反常讓封劍濮感到不解,確定這異常後,敲定日子,連忙帶著他上心理醫生那兒報到。

    這一天,萬里無雲,天氣是熱到會死人的晴朗,正在放溫書假的虞媺克盡學生的職責,拒絕了桑海若提出的同行邀請,一個人躲在房中,在冷氣的涼爽吹拂下「溫書」……

    Fill  Me  With  You  Love,  Everlasting  Love

    讓我感覺你,溫暖的氣息

    滿滿的累積,你點點滴滴

    快樂快滿溢,浮滿我的心……

    寂寞是容器,空得透明,虛得徹底

    空出了的心,讓我容納你,愛我到底

    Fill  Me  With  Your  Love,  Let  Me  Trust  In  You

    瀰漫著美麗,愛就是奇跡……

    耳機裡播放著她最熟悉的旋律,她視而不見的對著面前的書本,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澄甫暗暗打量著她,原先是想測試到底要多久時間她才會發現他,可是幾分鐘過去,他有新的見解──對一個靈魂出竅的人,還是不要指望太多比較好。

    「喂。」他喊,很不客氣的那種。

    寂寞是玻璃,脆弱回音,那麼清晰

    我懷抱有你,才有我自己,滿心歡喜……

    「喂喂!」他再喊,不客氣中還加了不耐煩。

    Fill  Me  With  Your  Love,  Let  Me  Trust  In  You

    Never  Let  Me  Down,  Let  Me  Believe  In  You……

    是可忍,孰不可忍!

    「喂,妳夠了吧?」他推了她一把,用完好無缺的左手。

    虞媺嚇了一大跳,驚魂未定中,看見那張神似桑海若的美麗面容,也就是不久前讓封劍濮帶回家的美少年。

    她無言,摘下耳機,責備的眼看著他,不明白他進到她房裡做什麼,也不能認同他一聲不吭摸進她房裡的舉動。

    「別那樣看我,我敲過門,是妳自己沒聽見的。」一屁股坐在她床上,雲澄甫可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

    冷眼看著他自在的行徑,虞媺仍是沒開口,暗暗思索他的來意。

    不用她再多想,美麗的少年已自動提出任性的要求。「我好無聊,妳陪我說話。」

    「我沒空。」清冷的麗顏不見情緒,冷冷的拒絕。

    「別跟我說妳要看書,照妳那種靈魂出竅的樣子,跟我說妳能讀進去什麼我才不信。」雲澄甫嗤道。

    虞媺看著他,內心中充滿了不解。

    這張臉是如此的神似桑海若,那眉、那眼、那神韻,處處都可見到桑海若式的美麗與得天獨厚,更甚者,因為他的年幼及體型因素,還比桑海若多了一份屬於十六歲的纖細感。

    若是有什麼美少年選拔,虞媺相信,眼前的男孩絕對能稱王,成為美少年中的美少年王,就是超級美少年那一類的衛冕者。

    可偏偏像這樣一個只能被稱之為美少年的超級美少年,個性卻不似他美麗纖細的外表,他任性、刁蠻、不講理,一點也不知客氣為何物……有如現在……

    虞媺真是不懂。為什麼一個這麼神似桑海若的人,卻有這麼樣讓人不敢恭維的個性?

    「幹麼這樣看著我?我可不是桑海若,妳別認錯人了。」雲澄甫脫口而出,率直的態度只讓虞媺覺得粗魯。

    「不可能會有那種事。」她淡淡的響應。「他是他,你是你,你們相像的,也只有那一張臉。」

    「廢話,誰要像他那一副小白癡的樣子啊。」雲澄甫撇撇唇。

    虞媺的表情冷了幾分,大概知道他的右手是怎麼包上石膏的了。

    「如果你還想留在這裡,就收斂你的態度,我相信,劍濮大哥不會喜歡你這麼形容海哥。」要是她個性嗜血一點,說不定補上一記,讓他的左手也包上石膏。

    提及封劍濮,雲澄甫果然收斂了一些,但仍忍不住嘟囔。「我也沒亂說啊,桑海若他確實是有點奇怪,不太像一般的人嘛。」

    「什麼叫﹃一般』的人呢?」虞媺冷著臉反問他。

    雲澄甫一滯,一時之間,竟無法回答這問題。

    是啊,每個人都是不相同的,有獨立的個性,有不同的性情跟思想。

    那麼,到底該怎樣才算是一般的人呢?

    畢竟……連他在其它人的眼中,也不是什麼正常的小孩子。

    見他沉默,努力的思考這問題,虞媺沒打算放過他,難得的動氣,讓她反常的出現咄咄逼人的態度。

    「就算你找出一個標準,就算他不符合你設定的標準,像個所謂的一般人。但他又有什麼錯?他只是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不與人爭,不傷害任何人,這樣不行嗎?要落得你用小白癡來侮辱他?」

    「對不起啦!」不如虞媺想像的沒救,雲澄甫自知失言,坦率的承認錯誤。「我只是一時脫口而出,因為我沒想到其它的形容詞嘛,我不是故意的。」

    臉色稍霽,虞媺悻悻地收起怒火,不想再多理會他,拿起書本裝忙。

    「喂。」雲澄甫又叫她。

    她裝聾作啞。

    「不要這樣啦,我很無聊,妳陪我講講話嘛。」這回不再是任性的語氣,求饒討好的樣子讓他少了攻擊性,整個人看起來可愛無比。

    「我要看書。」她給了他一個軟釘子。

    「就聊聊天,花不了多少時間嘛,等他們回來,我就不吵妳了。」他保證。

    她裝死,像是沒聽見。

    「哎喲,妳怎麼這樣,難道妳一點都不好奇嗎?」雲澄甫真搞不懂了,見她還是不講話,忍不住嘀咕。「這實在不是我愛說,這屋子裡住的人還真是物以類聚的怪,封劍濮怪,桑海若也怪,妳也是怪門一絕,怎麼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啊!」

    她打定主意,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真的假的,妳真的一點都不好奇我的來歷嗎?」沒人問過,打他莫名跟著住下來、開始在畫室打地鋪的生活後,一直就沒人問過他的來歷,桑海若不問,她也不問,雲澄甫自己憋得都快得內傷了。

    「喂喂,妳問一下嘛,好比我怎麼跟封劍濮回來?為什麼住下?跟封劍濮到底什麼關係……妳就問一下嘛。」他忍不住拜託起她來。

    情況變得很荒謬,要是虞媺有幽默感一點,一定會笑出來,但她沒有,甚至連分神看他一眼也沒有。

    「如果妳不問……不然,妳告訴我關於桑海若的事好了。」雲澄甫只想找人說說話,對於話題並不特別執著。

    這一回,虞媺動了下,不確定的視線還瞄了他一眼。

    「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而已。」他自己說明。「我很好奇他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就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自己過得開心快樂的樣子……妳是他的女人,問妳最清楚了,妳告訴我好不好?」

    「你亂說什麼?」虞媺震愕,因為他那句算是滿粗俗的形容詞。什麼叫做她是他的女人?

    「我亂說什麼了?」雲澄甫愣了一下,沒料到悶葫蘆一樣不開口的她會突然開口,還是這麼激動的樣子。

    「你……」

    突兀的門鈴聲打斷她的話……門鈴聲?

    虞媺著實愣了一下。

    這個社區是人車分道的設計,戶戶配有專用的地下停車室,車輛進出一律使用公共的出入口……好比現在這樣,當桑海若與封劍濮難得在家時,因為開車的關係,出入都是使用進出地下室的那扇門,至於一樓處的大門,因為她得走出社區搭車,因此幾乎就只有她會使用。

    當然只有她!

    這地方有社區管理員,閒雜人等直接被攔在外邊,根本進不來,連個推銷員都沒有,這大門除了她,還有誰會使用?

    就因為這樣,當大門外的對講機被按下,表示有人造訪的門鈴響起時,虞媺才會那麼吃驚。

    到底是誰啊?

    ☆  ☆  ☆

    「鏘鏘!」

    內門一開,隔著一道外門再加小院子外的裝飾門,即使隔有這麼一段不算近的小距離,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絲毫不受影響,爆出異常熱切的問候。

    「意不意外?」

    「開不開心?」

    虞媺一見來人,表情一僵,動作也跟著僵硬,好似沒有出去開門的打算。

    「同學,又發呆了嗎?快點開門啊。」朱薏芝友善又親切的提醒。

    虞媺還在考慮,但雲澄甫已好奇的幫她先開了門。「妳同學啊?」

    「哇!」一見雲澄甫,小院子外的雙胞胎驚呼出聲。「海王子無性繁殖了嗎?怎麼會有縮小一號的他?」

    「說什麼,這是劍濮大哥的客人。」虞媺不喜歡她們特異的幽默感,倒是沒想到,怎麼這兩姊妹直覺就把雲澄甫排除在桑海若的家人名單上。

    「好可愛的小客人,怎麼長得這麼像海王子,真是可愛。」雙胞胎有志一同,伸出手,一人一邊想揪住雲澄甫的臉頰。

    「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妳們兩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啊?」正幫她們開門的雲澄甫閃得快,若不是長相太沒氣勢了,橫眉豎目的效果可能會好一些。

    「妳們怎麼進來的?」虞媺跟著步入小院當中,納悶外頭的警衛在做什麼,竟沒通知就讓她們兩人進到社區內。

    「當然是這個嘍。」長髮的花薏若亮出手中的蛋糕盒。

    「我們跟警衛說要給妳一個驚喜,他就讓我們進來了。」朱薏芝笑咪咪的解釋。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們長得太可愛了。」花薏若滿臉得意。

    雲澄甫擺出一臉要吐的表情,為了腸胃好,他決定閃人,即使對著封劍濮送的書,也強過對著兩個自戀女好。

    「喂喂,什麼態度,竟然就這樣跑了。」雙胞胎大發嬌嗔。

    虞媺不予置評,只是暗想著,該不該請她們進屋裡去。

    「好了,妳不用一臉為難,我們講幾句話就要走了。」朱薏芝倒也乾脆。

    虞媺困惑的看著她。

    「別看啦,妳躲我們躲得這麼明顯,連在學校也一樣,話也不願意說上一句,就知道妳很排斥跟我們講話,一點也不難猜。」花薏若單刀直入。

    「其實我們也沒想過要害妳,妳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朱薏芝很有那麼一回事的歎了一口氣。

    把握時間,花薏若切入重點。「總之呢,我們是要告訴妳,故事是故事,人生是人生,妳犯不著把事情混為一談。」

    「沒錯,並沒有人規定,王子一定要愛上鄰國的公主,妳是現代女性,既不啞、腦袋也很清楚,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和把握,實在沒必要把救人的功勞跟王子一起拱手讓給鄰國公主,瞭解嗎?」

    虞媺沒有嚇到,只覺得懊惱,萬分的懊惱。

    當初,她實在不該用人魚公主的事情來舉例的,這下竟讓人聯想到了,想到那個她從來都沒有告訴過誰的事實真相……只是,這對孿生姊妹也太會想了吧?她當日一提,但並沒有多說其它,她們是怎麼想到這一部分的?

    「我不懂妳們在說什麼。」虞媺直覺裝傻,一開始沒提,她就不會在這時、特別是對著兩個她認為不相干的承認,承認當初桑海若是她救的。

    「懂或不懂,只有妳自己知道。」花薏若才不信她不懂。

    「妳不想提,我們也不會逼妳承認,雖然我們不明白為什麼妳要這麼做。」朱薏芝一副好商量的口氣。

    「我們來,想告訴妳的只有一件事。」花薏若導入正題。

    朱薏芝語重心長。「美人魚,人生苦短,要把握住自己的幸福,要把握住啊。」

    怎麼也沒想到,她們特地來,就為了跟她講這個?

    虞媺皺眉,覺得怪得要命。

    「給自己一個機會……想想,如果真的有那個萬一存在呢?」花薏若舌粲蓮花,講的就像有那麼一回事。「即使只是那麼一咪咪的機會,即使只是那麼一滴滴萬一的可能,要是海王子他傾心的對象是妳,妳卻將他往外推……就算妳自己不覺得可惜,但對他呢?對他來說,公平嗎?」

    朱薏芝再補上一記。「做人呢,有時候就要放手一搏,事情往往不見得是妳想的那樣,人家說﹃姻緣天注定﹄,有些事,是早就注定好了的,要是姻緣石上跟海王子綁在一起的女娃娃是妳,妳卻龜縮著把他拱手讓人,妳以為這樣影響到的只有妳嗎?」

    虞媺聽得一愣一愣,思緒怎麼也跟不上雙胞胎轉變話題的速度。

    明明剛剛還在講什麼「萬一」、「如果」又「可能」的,怎麼才下一瞬間,就變成討論她是不是太膽小退卻,是不是會害到人?

    「妳仔細想清楚,受到影響的人絕不止妳一個,被妳拱手讓人的海王子、那個被迫接收海王子的女人、還有那個女人原該命定相屬的男人,這粗淺一算,至少就影響了四個人。要是說,那個不知名的、該是妳表姊真正命定相屬的男人又隨便找個女人將就一生、連帶再影響這女人本該注定相屬的男人,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惡性循環的接連著下去……」

    朱薏芝接著妹妹的話說道:「除非有個人看破、願意孤老一生,不然這一連串像粽子一樣直直串下去的影響,無止無境,有多少人受到牽連,絕對是妳跟我都無法想像的,妳知道當中的嚴重性嗎?」

    這一長串變相恐嚇的話繞得虞媺頭昏。

    「妳們……」看著兩姊妹,她忍不住脫口而出。「妳們到底想說什麼?」

    還不懂?

    花薏若失去了耐性,白話直接丟向她。「我們想說的,就是妳跟海王子才是真正相屬適合的一對,跟他相守在姻緣石上的女娃娃就是妳,妳不要自己傻傻的錯過他,把他拱手讓人!」

    有沒搞錯啊?

    連姻緣石都出來了?剛剛還以為只是隨口說出的舉例,沒想到她們竟然是認真的,說得認真無比。

    這對姊妹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虞媺呆滯的表情太過分,惹得雙胞胎幽幽一歎。

    「這年頭就是這樣,科技使人們的生活更舒適,但這樣的進步也不知是福是禍,很多事,人們因為看不見、因為不瞭解,反倒都不信了。」花薏若感傷的很有那麼一回事。

    「就算我們說實話,告訴別人,其實我們兩姊妹是月老身邊的護法童女,因為貪玩闖禍,為了贖罪而下凡渡人,別說沒人信、被人說我們怪力亂神,恐怕還會直接被人誤會我們兩姊妹瘋了。」朱薏芝遙望天空,惆悵得像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范仲淹。

    見她們兩人一臉認真又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想起兩人平日在班上幫同學占卜的行徑,虞媺真有些些的混淆了。

    無法不混淆啊!

    以雙胞胎平日的行徑跟現在真誠的態度,再加上她們對她跟海哥的事,存著一份過頭到只讓人感到異常的熱心跟執著,要按她們現在說的話來解釋,那就合理了,但問題是,這……這實在是太扯了一點,月老身邊的護法童女?像故事中那些為了贖罪下凡的小仙女?

    「妳們……現在是在開玩笑吧?」虞媺懷疑的看著她們兩個,也不知道該不該信,整個人讓困惑不解給淹沒。

    「妳說呢?」兩姊妹看她,一模一樣的臉上堆著一模一樣的無奈跟無力感,像是對整個大環境控訴的無力感。

    虞媺怎知道呢?

    看著兩姊妹,她努力想在混亂中找出一點頭緒,但她不能,不論她怎麼想,都只覺得混淆感越來越嚴重。

    「我想……」好半天,因為理智上還是沒辦法接受小仙女下凡的論調,她不確定的說出一點信心也沒有的假設。「妳們應該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見她那一副不信但又懷疑,懷疑中又好像有一點點相信的不確定模樣,原先一臉認真的兩姊妹同時笑了出來。

    「傻啦,當然是跟妳開玩笑,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小仙女,就算我們是,又怎麼會跟妳承認?」朱薏芝掩著嘴呵呵直笑。

    證實上當受騙,虞媺表情青白不定,轉頭就想走人。

    「喂喂,別走嘛,有點幽默感,不要那麼認真嘛。」花薏若連忙攔下她。

    「抱歉喔,我就是一個這麼認真、開不起玩笑的人。」虞媺扯開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假假笑容。

    「別這樣嘛,開個小玩笑,但那不影響我們想要幫妳的心意啊。」朱薏芝一臉無辜。

    「就是就是,雖然開了一個小玩笑,用不著當真,但妳其實可以藉此換個角度想想……如果真是那種狀況,妳跟海王子才是真正合適的一對,那麼,妳願不願意正視自己的心情,跨出自我設限的那一步?還是說繼續任由妳的膽小、遲遲跨不出自己的設限,然後真把海王子拱手讓人,造成一海票人的不快樂?」花薏若問她。

    這問題虞媺竟然答不出來。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去學著把握。」朱薏芝看著她,語重心長的樣子又跑出來了。

    「如果妳自己放棄了自己,這樣還指望誰能幫得了妳?」花薏若也看著她,同胞姊一模一樣的神情與目光,沒有絲毫玩笑成分,而是一種超然的、如海一般深的恢弘氣度,一種不屬於芳華少女該有的氣度。

    在那一瞬間,承受雙胞胎這樣的注視,虞媺竟一下失去了言語能力,整個人有一種被震懾住的感覺。

    「小魚兒?」

    呼喚聲從屋內傳出,雙胞胎微微一笑,將帶來的蛋糕塞進虞媺懷中。

    「去吧,好好的想想妳到底該怎麼做。」

    走了,她們就這樣走了,哇啦啦的說了一長串之後,揮揮衣袖、瀟瀟灑灑的走人了。

    虞媺呆在原地,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恍惚……

    好好的想想她該怎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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