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克,托比要找的毛毛熊就是佩兒。
找到了佩兒,托比覺得好開心,可是佩兒不開心,因為托比不小心跌倒,壓壞佩兒家門口的小花園,花園裡的漂亮小花都被托比壓扁扁了。
看到扁扁的花、亂七八糟的花園,佩兒好生氣,托比只能趕緊道歉。
「對不起,我會負責把花圃修好。」托比保證。
嘿咻嘿咻,闖禍的托比努力打掃整理,花兒,花兒,你們要趕緊長大——
托比闖禍了
那是命運性的一刻,姚芷君緊張得手都要發抖了,可是因為羞恥感作祟,她還是堅持自己面對,不讓陌生人般的黎雅然接近她的「尿液」範圍一步。
抖著手,她將試紙放入裝有尿液的小容器內,靜待結果……
變色了!她欲哭無淚,好半天無法動彈。
同時間的廁所外面,拗不過她的堅持,負責出去買驗孕紙的黎雅然一個人安靜的等著,直到她出來,看見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只一眼,他就明白了。
黎雅然閉上了眼,濃濃書卷味的俊秀臉龐上閃過一絲懊惱,緊接著歎氣。
「都是你!」姚芷君突然咆哮出聲,直撲向他。「都是你害的!」
內疚的他本想任她出氣,可是身體是有自主反應的,在她架勢十足的進攻下,他自然而然的閃身,沒有正面衝突,可卻又每每化去她的每一拳、每一腿、每一次想扭絞住他、狠狠來個過肩掉的意圖。
試了幾次仍抓不住他,姚芷君有些詫異,但也就是因為抓不住,一口悶氣硬是梗在胸口下不去,她意氣用事了起來,當下更是不計後果,就是想狠狠摔他一次,再痛揍他一頓。
見她失了理智,黎雅然最終逼不得已反制住了她,用自己的胸懷為器,將她牢牢、緊緊的困在其中。
「放開我!」姚芷君怒斥,不敢相信自己竟受制於這個軟腳蝦型的白面書生。
「除非你冷靜下來。」他很好商量。
「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她狂怒,氣得想殺人。「保險套!為什麼你不戴保險套?都什麼時代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性病、傳染病很多?說不定你一副人模人樣,其實是愛滋病的帶原者,這樣你竟敢不戴保險套?」
「我沒病。」他苦笑,已經不想說明,其實當時的狀況,他根本沒心力去管保險套的問題。
「沒病?嘴上說得好聽,誰知道你到底有沒有什麼奇怪的病傳染給我,傳染給小孩?」她扭動被架在身後的雙手,卻怎麼也掙不開,心頭那把火更是旺盛。「現在說得那麼好聽,冷靜?我去你媽的!懷孕的是我,肚子裡多一塊肉的是我,要帶球跑十個月的人是我,要面對未婚生子問題的人是我!你要我怎麼冷靜?」
「意思是你要生下孩子?」他略過不雅的字眼,挑出她話中的重點聽。
「廢話!」她氣憤的罵。「你知不知道墮胎是怎麼一回事?把一根棒子伸進子宮裡翻攪,將那個未成形的孩子攪得血肉模糊,再用儀器吸出來……你知不知道那很殘忍、很噁心、很不人道?更何況若是子宮因此受了傷害,還有可能導致終身不孕或是其他問題,這些你到底知不知道?」
她氣憤,認定了他並不想要孩子,而且也不希望她留下孩子,她氣得想扭下他的頭拿去世界盃足球賽給人當球踢。
「你自私冷血是你的事,可是我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一個生命被攪成碎肉,尤其是在我體內被攪成碎肉!」她憤恨地聲明。
「很好,至少我們達成了共識,我也不樂意見到那種事發生。」他釋然的話語讓正準備再罵的她一臉古怪。
「你要留下孩子?」吞回心中的憤恨,她不懂,所以問了。
「我發過誓。」俊雅的面容流瀉出濃濃的哀傷。「不論任何原因,我絕不捨棄我的孩子。」
他的脆弱是那麼樣地明顯,見不得人受苦,她即使不情願也只得跟著軟化下來。
「喂,你……你沒事吧?」她問。
「我沒事。倒是你,有了孩子,情緒不宜太過激動。」打起精神,彷彿方纔的憂傷都是不存在一般,他看著她柔聲道。
冬日午後的暖暖金光映滿一室燦亮,他爾雅出眾的相貌、溫柔的神情與關懷的話語,迷惑了她,讓她困惑。
什麼氣啊、怨啊、憤啊、恨的,沒了,什麼都沒有了,這會兒看著他溫柔滿溢的神情,她只剩一種感覺——不懂!
「你……」她看他,千言萬語最終化為沮喪一歎。
算是發洩過的她實在沒辦法對一臉柔情的他再痛下毒手,尤其剛剛他哀傷的模樣已經引發她的惻隱之心,她實在沒辦法再以武力相向,那種感覺像是在欺負弱小似的,即使她根本沒欺負到。
「放開啦!」她嘟囔,沒好氣。「我已經不指望弄懂你到底在想什麼了,總之你直接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
他的打算?
其實他還沒想那麼多,先前都只是擔心而已,沒想到現在隱憂成真,他還來不及想清楚後續處理的問題,現在被她這一問,他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會負起責任的!」???
一切就像是命運的安排,一句「我會負起責任」,黎雅然都還沒想出完善的、合宜的「負責任」的方式,上天就為他安排了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長期跟某知名跨國珠寶公司合作的杜瑞仙,編織設計出的水晶鑽飾很得總公司的讚賞,台北的負責人邀請她前往奧地利一遊,順便跟總公司洽談長期合作的機會。
姚芷君覺得這種機會難得,說什麼也不要她放棄,當下火速幫她處理出國的事情,在杜瑞仙不是很情願的狀況下,將沒有企圖心、對未來一點規劃都沒有的她交給台北公司的負責人,一腳踢出國門。
而就在杜瑞仙辦理出國證件時,姚子軍某天從學校懶洋洋回來,將假單朝姚芷君面前一丟,說是他先前報名了一個電玩大賽,如今要代表國家前往美國參賽。
關於護照簽證等證件,他要她別擔心,那些他早交給旅行社辦理,已經都下來了,可以說是什麼事他都處理好好的了,只差告訴她,時間到了,他得出國一趟。
他說得瀟瀟灑灑,也不管姚芷君怎麼想,行李收收就當白賺一個假期,很高興的出國旅遊去了,氣得姚芷君跳腳卻又莫可奈何,畢竟他都抬出「為國出征、代表國家出賽」的口號了,她能反對嗎?
就這樣,在兩個禮拜內,她氣呼呼的看著先斬後奏的弟弟出門,應了那句流行語「出國比賽」,然後再親自送走杜瑞仙,原來三人的小家庭,突然間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睡了飽飽一覺起來,姚芷君迷迷糊糊的想起家中「空窗期」的狀態,沒來由的,一陣寂寞湧上了心頭。
小巧的鼻頭染上一抹淡淡的紅,她一陣心酸,也不知道在心酸什麼,就是覺得難過,就是覺得想哭……
「叩!叩!」敲門聲在這時候響起,她連忙擦去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醒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逕自開門探視的黎雅然有些意外她自動醒來。
「不要。」她賭氣似的應了一聲。
「怎麼了?你……哭了?」黎雅然發現她的異常,大吃一驚。
「要你管!」她蒙上被子,情緒性的不想看他。
「我們約定好的。」黎雅然不疾不徐、不怒不躁的提醒她。
不提則矣,說到這個她就氣悶!
目前她還不想讓家人知道她懷孕的事,雖說瞞也瞞不久,可是在想到較妥善、較不會驚嚇到他們的說法之前,她還不想輕舉妄動,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結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都說過不用他負責了,但他就是講不聽,說一定得負責到底,即使兩人還沒商量出最完善的解決方法,但至少在她懷孕期間——尤其在他知道,她的兩個家人都得出遠門的情況下——他一定要好好的負起看顧她的責任。
對於他的堅持姚芷君只覺得頭痛,最後為避免麻煩,她只好跟他交換條件。
要照顧她,可以!
不過先決條件是他得保密,在她公佈之前,他不能先行洩漏她懷孕的事,也不能曝光,讓她家人發現他的存在,這樣她就讓他照顧。
原先她只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所以隨便講了個條件,哪曉得他會那麼認真的去遵守?
在她家人準備出國的兩個禮拜內,基於遵守條件,無法現身的他行動力十足,打聽之後得知他們住的公寓樓上還有空戶,立刻租下樓上的空屋,稍稍裝潢後便搬入,動作之迅速確實,連平日打掃跟煮飯的歐巴桑都找好了。
之後等她兩個家人都出遠門後,他理所當然的跟她拿了鑰匙,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對於他多此一舉的堅持,姚芷君只覺得無力,過去總聽人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可是這次親身經歷,她更覺得「兵遇秀才,有口難開」。
面對他,她根本是連講都沒辦法講!
就像現在……
「我說過要照顧你的,就不會放著你一個人傷心不管。」他認真道。
「我沒有傷心!」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啦!她對他那種認真的模樣最沒轍,明明那斯文儒雅的表情不具任何殺傷力,可偏偏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對他這種無害的表情一點辦法也沒有,尤其是……
「你在哭。」他說。
堅持,她最受不了他的堅持。
她翻白眼,對他死心眼的堅持性格感到無力。她已經知道,只要他認定一件事,不讓他問清楚或是達成,他絕不會罷手。
「是不是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他追問,俊雅的面容滿是擔憂。
「沒有!沒有!沒有什麼不開心。」她受不了的叫嚷,主動投降的說明。「我只是無聊,發神經地一想到阿仙跟小軍都出去了,剩下我一 個人……就突然覺得悲傷,很無意義的那種,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我陪著你,你還覺得寂寞嗎?」黎雅然自我檢討,很認真的那一種。
「你在說什麼啊?」她有種抓狂的衝動。
白淨儒雅的面容無辜地看著她。
「我改變主意,不想跟你約定,也不要你照顧了。」不想讓自己氣到中風,她反悔了,不管賴不賴皮,她就是要反悔。
「簡直是開玩笑,我四肢健全、頭腦清楚,不過是肚子裡多一 塊肉,又不是沒手沒腳或腦子不靈光了,哪需要什麼照顧!回去,你回去,我不需要你!」話才說完,肚子不合作地發出一連串雷嗚似的腹嗚聲,讓她糗到極點。
她啊,什麼都好,就只有兩個地方不好,一個是她的壞脾氣,一個是她的廚藝。
過去的餐食都是杜瑞仙負責張羅的,現在她一走,姚芷君只有吃外食的命運,可是她現在的身體非比尋常,可不能隨便在外頭亂亂吃。這陣子在黎雅然大大的堅持下,再加上他又舉了不少因為飲食不當而影響到胎兒的例子,害得她又懶又沒膽出門亂亂吃,自然而然依賴起他聘請來的歐巴桑。
現在可好,才剛撂下話說她不需要他,可是這會兒肚皮不爭氣,她迫切的需要起他……請來的歐巴桑。
黎雅然當然不會為此跟她鬥氣,他一派溫和的笑笑,對於她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全然不以為意。
他知道,懷孕中婦女的情緒容易起伏不定,她就是典型的範例。
「起來吧,睡這麼久,肚子餓了吧。」他上前,像伺候公主一樣去攙扶她。
這下不只是糗,他這樣的好脾氣更是讓她汗顏——其實是氣悶——沒敢讓他扶持,姚芷君自己從被窩中爬起來。
「我能自己走啦!」她嘟囔,搶先一步往房外走去。
「想吃什麼?」他走在她身後問。「我讓阿姨煲了雞湯,先喝一點,看想吃什麼,我再請她弄。」
「我想吃重口味的東西,酸啊、辣啊都好,只要口味重一點就好。」她一點也不客氣的要求。
「好,我跟阿姨說一聲,那你先喝點雞湯。」早就將煲好的雞湯端了下來,他連忙舀了一碗給她。
她坐在餐桌前乖乖的喝雞湯,靜靜的看著他打電話張羅她的吃食,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怎麼了?」指定好食物後,黎雅然發現她的注視。
「你不用回英國嗎?」她問。
之前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可大名鼎鼎的米契爾·丹頓久居英國的事人人皆知,跟所有人一樣,她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是英國人,也因此得知東方面孔的他就是米契爾·丹頓時,她十分驚訝。
不過略過那些不提,她一直以為他訪台只作短暫的停留,哪曉得都已過一個多月了,他還沒有要回去的跡象,她覺得奇怪。
「有些事要處理,沒那麼快回去。」他雖回答了她,但迴避了她的注視。
「因為孩子?」她直覺反應。
「孩子也是原因之一。」他承認。
不好意思追問他沒提到的部分,她只好問:「你好像很在意我肚裡的孩子?」
並非突然產生這樣的感覺,其實她一直就這樣覺得,只是到現在才有機會問到。
「當然,這是我的孩子。」他覺得理所當然。
「只因為是你的孩子?」她皺眉,因為他的回答。「即使是非婚生子女?又即使這個小孩來得突然,根本就不在你預期中?」
她一點兒也不信,這麼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他會一點芥蒂都沒有嗎?
「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沒有所謂的預期不預期。」他微笑,俊雅的面容充滿慈愛的光輝,說道。「對我來說,他(她)就是我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是不是一般程序下的婚生孩子,我只知道,他(她)是我的孩子。」
她打從心底覺得他奇怪。
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怕她反應太大,為了孩子,他還曾一度考慮過結婚,讓孩子合法落地,只是最終考慮到她的想法而作罷。
「你從沒問過我,為何我還有一個中國名字。」知她不明白,他試圖解釋。
「因為你本來就是中國人啊!」在得知他是東方人之後,她理所當然的認定米契爾·丹頓是他的筆名。
「不!」對於她的答案,他搖頭否決,進一步說道:「我的國籍是英國,拿的護照也是英國的,我從小就在英國長大,原名就叫米契爾·丹頓,除了樣貌,我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英國人。」
「……」她的表情怪異,在聽了他的說明之後。
「不知道為了什麼,我的親生父母將出生不久的我交給人口販子。」落寞的神情一閃而逝,快得彷彿不曾存在過一般。
「……」姚芷君看見了那一抹脆弱,那讓她不知所措。
「我是被領養的,經過人口販子的交易,讓英籍雙親領養。」他道出從未公開過的內幕,解釋了他的英國人身份。
「原來……原來你是被領養的啊!」真相確實出乎她意料,她訥訥無法言語。
「雖是領養,可比起一般跟親生父母失散的小孩,被現在父母收養的我是非常幸運的。」黎雅然客觀的道出自己的幸運。「無後的他們待我極好,不只給我一個家、一個姓氏,最重要的是他們視我如己出,真心的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待,無私的教養我成人,我相信,世上再也沒有比他們更好的父母。」
「那你的中文名字?」她好奇。
「是他們為我取的。」黎雅然道。「因為外貌上的不同,他們知道瞞騙不是辦法,於是在我懂事後直接將真相告訴我,連同這個名字。當然,這並不是親生父母幫我取的名字,養父母只知我本家姓黎,會有這名字,是因為他們早料定我在知道真相後,定會為自己討一個中文名字來確認自己屬於中國人的那一部分,所以在領養我之初,他們學一般中國父母,透過關係找了命學大師為我取了中文名字。」
「你的養父母真的為你設想很多。」姚芷君咋舌。
「是啊。」他一直就知道這點。
「可是你總覺得有缺憾。」姚芷君點出他沒提及的那一面。
「沒錯。」他笑笑,俊秀的面容透著一股讓人心疼的失落感。「即使我早認定養父母是我唯一的父母,可午夜夢迴時卻總是忍不住猜想,原先遺棄我的雙親是誰?他們是為了什麼而不要我?」
從來不習慣安慰人,姚芷君笨拙的拍拍他的手,期望能給他一點安慰。
「這趟來台,就是為了尋找我的親生父母。」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主動證實她心中的猜測,柔聲再道:「也因為我自己經歷這樣的事,我發過誓,絕不讓我的孩子經歷這些,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遺棄他們。」
素手被他牢牢掌握在掌心,突然間,湧上姚芷君心頭的那種感覺真的很怪異。
她跟他,早經歷過男女間最親密的事,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可是在這之前,她對他的認識只限於他作品上、坊間的流傳臆測而已,直到現在,她才算是真正知道了他的事。
要命的是,對他認識越多,她對他的感覺就更加複雜微妙,那是一種不忍傷害的心情。
不妙!
她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越來越不妙了。
事情到底會怎麼收場呢?
老實說,她真的不知道。???
懷孕似乎真會使人變笨,一頓飯吃下來,當姚芷君察覺不對時,她已經呆呆的也把自個兒的身家來歷講了個清楚。
姚芷君,性別女,年二十有六歲,父母均亡,沒什麼特別要好的親戚,如今跟一個弟弟相依為命,一起住在房東兼朋友兼家人的杜瑞仙家中,因為父親的關係練有柔道多年,現任職於暖洋洋出版社擔任總編輯的工作,目前因為職業倦怠而正在放大假……
她其實有些懊惱,怎麼也沒料到她會這麼自然的把這些事都講了出來,只能歸咎於氣氛太好,尤其他對她推心置腹,連那麼私人的事情都讓她知情,秉著投桃報李的精神,她當然很自然而然的就把自己的事脫口說了一遍。
而且還算不錯啦,說到放大假的事,她還記得避開真正的主因,沒說出是因為那一夜的錯誤、因為他,才讓她下定決心要放假,所以說起來,她不算是太糊塗,也不是真那麼不可救藥。
再說,她也沒多大損失啦,畢竟她同樣也知道他的一些基本資料了,不是嗎?
黎雅然,性別男,年二十有八歲,因為被領養的關係,屬於英籍華人,使用英文本名的他是當紅暢銷的童話作家,使用中文名的他則是一個返台尋根的男子,而且是一個頗負責任、值得信賴的男人。
那就當扯平了,反正就投桃報李嘛!
她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努力維持臉上的表情,不使之僵硬石化。
「是真的嗎?你的房東在路上撿到你們姊弟,然後就帶你們回來住?」也不知是真是假,黎雅然渾然不覺她的僵硬,饒富興味地追問……後者是肯定的,他真的對她極感興趣,天曉得為什麼,反正他很樂意瞭解她的一切。
話是自己說出來的,都起了個頭,姚芷君也不好意思不把這件事做個說明。
「同是天涯淪落人吧!!我跟弟弟是因為沒有親戚要收容,她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本來是名門之後,可是爸爸死了,大部分家產都被繼母侵佔,名下只剩這楝公寓,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路上閒晃遇見我跟小軍,一方面覺得同情,一方面也是同病相憐,所以就收留我們了。」她說。
「跟你們比起來,我真的是很幸福的人。」他有感而發。
「這沒有什麼好比的啦,人生就是這樣,每個人的命運不同,都是注定的。」她倒是看得開,不願再繼續這話題,起身準備收拾善後。
「我來吧。」他阻止她。
「不用了,只是懷個孕,又不是什麼,再說我肚裡雖多一塊肉,但也才一個多月而已,你總不能要我當廢人當足十個月吧?你負責張羅、我負責善後,大家分工合作。」她很公平的說出規則。
「我只是打電話到樓上請阿姨準備,又不是我煮的。」他失笑,覺得她的分法對她很不公平。
「但你負責跑上跑下的端下來。」她覺得公平的很。
「呃……」
「你要真沒辦法閒著不動,就去弄點水果來吃好了。」她隨便找了個差事給他,省得他干擾自己。
「那我幫你把碗盤收進廚房。」他接受了她的支使,順手將碗碟收進廚房中讓她清洗。
嬌柔美麗的外表下是通心面管一樣粗的神經,她不明白這是他對她的體貼,只是很納悶的看著他的背影,懷疑起……這世上怎麼會有像他這樣愛做家事的男人?
她不懂,也沒想弄懂,不予置評的跟著進到廚房中,然後開始洗碗,而他則以不影響她為原則,拿了一包進口葡萄跟剪刀放在料理台上,將葡萄一顆顆由蒂剪下,準備待會兒清洗。
姚芷君邊洗碗、邊不時偷看著他,將他的認真跟仔細看在眼裡,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不斷冒起來。
她從來沒看過像他這種類型的男人……以前常聽人提到居家型男人,但她一直無法想像,如今真相大白,居家型的男人原來就是這個模樣,看黎雅然就知道了。
外表俊秀好看是一回事,重點是感覺,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很安適、無侵略性的那一種,那種與異性相處時的壓力感在他身上完全不見,跟他同處一室就像跟家人在一起一樣,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一丁點壓力都沒有。
這讓她為難,因為就算想找藉口逼迫他滾離她的人生,可想半天之後,她絞盡腦汁,仍然想不出理由跟藉口對他發脾氣、要他滾出她家。
尤其經過觀察,她發現她真的沒看過比他更適合家庭的人,他好相處、既體貼又勤快,事事都攬著做,除了不擅調理孕婦所需的食物,料理之外的家事他似乎是十項全能。
這樣的人配上一副溫和的個性,想必會是一個滿分的好爸爸……
邊洗著碗,姚芷君開始思索未來的問題。
她知道他會是個好爸爸,而且因為他個人的經歷感受,他絕不可能放棄孩子。
那她呢?
這是第一次,姚芷君認真的正視這個問題。
當然,她並沒有他那種經歷跟感受,但她要面對的問題是更直接的,畢竟孩子是從她體內孕育出來的。現在才一個月而已,她就無法忍受傷害他(她)的念頭,直覺要留下他(她),更何況懷胎十月後,當中所培養出的情感?
如今,他說什麼都不肯拋棄他的孩子,意思就是得由她一方割舍下孩子。但要她放棄她辛苦懷胎十月的小孩?
這種事,就算是剛懷孕一個月的現在,她都不敢做出保證了,也就更不能確定,將來孩子生下來之後,她是否真能放手,了無牽掛的將孩子交給他,不留一點遺憾。
但是……
若孩子不交給他,兩方都沒人肯退讓孩子的監護權,事情要怎麼了結?
總不能分一三五、二四六,然後多出的禮拜天就猜拳決定,個別帶開照顧吧?
當然,若真選擇這種方式讓兩人擁有孩子,他們大可以一個月、兩個月,或是用一季至半年來區分孩子的教養監護權。
可是孩子還那麼小,誰能真的放著那麼小的娃娃在對方那邊,時間長達一個月到半年而不牽掛?
雖然依常理來說,就算孩子是在對方看顧的期限內,另一方仍可以時時去看望孩子。可是這還得考慮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黎雅然的原居留地是英國,等他找到親生父母後,他是要回英國去的!
那時,孩子讓他帶回英國照顧,她不可能因為想念就放下所有一切飛去探望;但若要她經過一季或半年才能見到小孩,她不確定她是否能夠忍受跟小寶寶這麼長久的分離。
但是若不這麼做,他不可能放棄孩子,她也是……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寶寶的歸屬問題要怎麼解決?
光是想像,姚芷君就覺得頭大,一失手,手中的瓷碗滑落,匡啷一聲,刺耳聲響起……
「沒事吧?」黎雅然手腳俐落的撿拾起一分為三的大塊碎片,擔心的問她。
「沒事,只是一時手滑而已。」她乾笑,趕緊想幫忙收拾殘局。
「我來吧,小心弄傷。」黎雅然阻止她,拿過掃除用具掃掉小碎片。
她無措,只能看著他處理善後。
「有膠布嗎?」他突然問。
她點頭,快步走到客廳去拿。
接過她遞出的膠布,他撕下一段仔細的沾黏地板,怕有細微的小碎片被遺漏而扎傷人。
看他做事小心又謹慎的樣子,姚芷君更確定他居家男人的特性跟好爸爸資格,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愈加困擾未來寶寶的歸屬問題。
要命,以後小孩到底要歸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