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見他擔心,好似不信的樣子,她重申道。
執起她雙手,緊握的同時,很少流露出情感的他一臉明顯的擔憂。
「我要你記得,無論如何,我永遠都在一旁支持你。」他說,其實恨不得代她承受一切。
感受到由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像是能量加持一般,她點頭。跟方才神色恍惚的模樣比起來,現在雖帶著點蒼白,可平日的冷靜從容已恢復了大半。
「請問……」突如其來的詢問聲響起。
是護理站裡的某個護士!看樣子她是被推派出來詢問的。
電梯外頭就是一個分派工作的護理站,每一個樓層都是這樣,兩人剛從電梯出來、護理站裡的護士看見時就想問明他們的來意,只見兩人一直專注在交談上,所以一直不敢打擾。
再說,這種帥哥美女的組合也不是天天可以見到,加上他們交談時神情如此認真,足以媲美拍連續劇,也不好中途打斷他們,於是護士們看著看著、也任由他們繼續聊下去。
只是看久了,還是不能忘記該做的正事……「兩位是要探病嗎?哪間病房的家屬?」被推派出來的護士問道。
霍靳僵直了臉,冷冷地報上房號,之後不再多耽擱,拉著御澄雲就走。
御澄雲覺得好笑,她知道,在冷淡的表情下,他其實覺得不好意思,害羞了。
「等等。」聽完他報上的名號後,護士追了上來,神情有些緊張。「請問你們是家屬嗎?這個病房禁止閒雜人等進入……」
「我知道,裡面躺的是你們院長。」知道護士的大驚小怪是為了什麼,霍靳一臉不耐煩。
「呃……你們是?」護士小心地打量兩人,猜測其身份。
「我是他孫女,這是我朋友。」御澄雲主動說明。
「噢……原來是院長的孫女……」護士猛點頭,據院內消息,去年院長最寵愛的孫兒去世,可還有兩個孫女跟一個孫子,看來……這位是御家的大千金了。
「需要報上祖宗八代嗎?」見她不離去,霍靳冷眼看她。
「不用……不用了……」懾於御澄雲所散發出來的典雅貴氣,護士退下,不再多加阻擾。
兩人攜手前進,繞過一個轉角,御長夫的病房就在眼前。
「要我陪你進去嗎?」在她遲疑的片刻,霍斬已問出口。
其實按理來說,他也該一起進去,畢竟御長夫亦是他的長輩,以往待他也不錯,只是他總覺得在這時候,應該先讓她跟御長夫單獨相處,讓他們祖孫先把該說的話說一說,之後,他這個外人再進入探病,這樣做的話會比較好。
原先是這樣想,但在看了她的為難跟遲疑後,他原來的認定頓時消失無蹤。
「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陪你。」他舉手,就要敲門。
「不了。」她攔下他,深呼吸一口氣後,平靜道:「該面對的,拖得再久還是得面對,我自己進去。」
沒有言語,握執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些,她知道,這是他的方式,屬於他霍靳式的加油打氣法。
「我在這裡等你。」他說,那是一種保證,不離不棄的保證。
她看著他,滿心滿眼都是他,不知哪兒來的衝動,傾身,她在他的唇上落下蝶兒一般的輕吻。
兩人都因為這舉動而微怔住。
他看著她,寶石般的黑亮瞳眸閃耀著不知名的光芒。
她迴避他的注視,紅霞遍佈她如玉般的容顏,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這麼做了。
「我、我進去了。」她低語,不再多耽擱,像征性的敲了兩下門,逃也似的進了病房。
沒錯,逃……她真的是逃進了御長夫的病房,而差一點忘了,裡頭等著她面對的事……直到她看見病床上的人,才頓時優住。
***
沒料到會是她,原本在冥想的御長夫聽見敲門聲時,還以為是護士前來巡房,對於沒得到他應允就擅自闖入的行為正感到不悅時,下一秒,他看見她了,震驚得無法言語
不止是他,她同樣感到震驚!
眼前的老人不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人,威儀剛強不再、嚴峻精明不再,吊著點滴、身上掛著醫學儀器,身上穿著醫院的病人袍,寬大的袍子分外突顯出那份觸目驚心的干扁枯瘦……她無法相信眼睛所看見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對她事事要求、總是疾言厲色要她凡事做到完美的嚴苛長者了。
現在的他,只是個老人,一個很平常的、而且是生病中的老人;乾枯、臘黃、一臉的病容……整個人看起來已沒有一絲一毫過去的樣子,不再是以往她認知中那個講究外貌儀表、也同樣要求她注重外在打扮的人。
對著可以說是一百八十度完完全全改變的他,她根本無法將眼前的人與她所知道的那人連結在一起,因為她腦海中還深深烙印著他教訓的話語、那些儀表給人的第一印像有多麼重要的聲明……為什麼?
她腦中有片刻的空白,但很快的開始尋求答案。
因為打擊過大?
還是因為生病的關係?
就在她快速思索的同時,御長夫也打量著她,那個過去他投予全部、心力栽培,讓他得意、讓他驕傲……卻在最後宣告,其實一切都是一場騙局的孫兒。
打從真相大白後,除了在她不省人事、躺在加護病房觀察時的幾次採訪之外,這還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其實身為女兒身的她。
秀氣、雅致,身高雖高過一般的女孩,可如此修長的身形卻更顯纖細典雅,瞧瞧她現下捧著那束鮮花站在那裡的模樣,嬌妍纖柔更勝花朵。
他過去當真是瞎了嗎?
或許那張臉因為太過清秀而顯得宜男宜女,又或許她眉宇間的英氣會讓人產生混淆,可只消細心分辨,仍是不難辨別,那明明就是女孩兒家的模樣,為什麼他以前會被蒙蔽?為什麼他就是看不出來?
事實一直就擺在他的眼前,而且是那麼明顯,可過去他硬是用少年孩兒猶未脫稚氣來說服自己……他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被這麼拙劣的騙局給蒙騙了,而且一騙還騙了這麼久的時間……一老一少,他們就這樣看著對方,四目相交中,雙方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沒人開口,因為無法開口,祖孫倆就這樣看著對方,久久……「爺、爺爺。」熬過第一個不順遂的發音後,她不自在的先開口,打破彼此間的沉默。
表情僵硬的御長夫勉強的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直覺反應,她先道歉。
御長夫的臉色一黯,至今仍無法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失獨子的遺憾感。
或者獨子堅決走上藝術之路,說什麼都不肯承繼他衣缽的行徑讓他失望,也或許過去他命兒子媳婦遠離台灣、搬到美國居住的行徑好像他一點也不在乎似的,可實際上並不是那樣的!
除了想心無旁騖的栽培孫兒,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認為美國的環境較適合藝術方面的發展,他只是從來都沒說而已,要不,對於獨子堅持信念、不顧任何人反對也要走上藝術之路的堅持,他私心裡其實是感到驕傲的。
而如今,沒機會了……他再也沒機會當面親口說出他的肯定,他永遠的錯過了機會……「爺爺?」御澄雲擔憂地看著祖父,對於總是像不敗鐵人般的祖父會露出那樣了無生趣的表情很不適應。
因為她的叫喚,御長夫看向她,納悶著自己到底何時才能想通,他這把年紀,已不容他再錯過什麼了,尤其他們御家人丁單薄,他已失去了獨子,他再也無力承擔失去任何一個家人的痛苦……「找個時間,搬回來住吧!」深深一歎後,他疲倦地開口。
御澄雲明顯一怔,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我知道你跟霍靳的感情好,從小的交情非比尋常,可是感情好也有個限度,若說是為了轉換心情而搬去他那裡,短時間的話那還說得過去,可如果就這樣住下了,總也不是辦法,再說你現在已經是個女孩子了,事情不像以前那樣單純,在傳出閒話之前,找個時間,還是搬回家來住吧!」御長夫直接表態。
還是維持最原先的姿勢,只是這會兒她僵硬得更徹底。事情的發展太過弔詭,早已完全超出她的預料之外。
「我們祖孫倆……好像很久沒見了。」御長夫細細地打量她。
「呃……嗯。」感覺太過奇怪,她只得籍動作來掩飾不自在,捧著花,她低著頭走到角落找尋花瓶來放花。
「別管那花了,過來坐下。」御長夫指示。
雖闊別了一年,但她已太過習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忍著不自在感,她放下花,乖乖地坐到床邊的座椅上。
「你跟念風他們兩個孩子見過沒?」御長夫隨口問。
「還沒。」眼觀鼻、鼻觀心,她姿態端正地回答。「我跟靳才剛回來,一下飛機後哪兒都沒去,放好行李就先過來醫院探視您。」
「霍靳那孩子在門外邊等?」
「他繞去買點東西,說等下再來。」她面不改色地扯了個善意的謊言。
御長夫心裡雪亮得很,自然明白那只是藉口,霍靳應該正在門外等著,要讓他們祖孫倆有獨處的時間說些體己話。
「他跟你一樣,都是有心的好孩子。」他歎氣。「是我對不起你……」
低垂的腦袋霍地抬起,她連忙制止。「爺爺您別這麼說。」
「這是真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想起這十八年的荒唐,御長夫一臉的疲憊。
她沉默,真的是無話可說。
「這一年來,你別怪爺爺冷落你,實在是……實在是衝擊太大……」
「嗯!我明白的。」她悶聲接口道。「爺爺需要點時間去接受被隱瞞十八年後的真相。」
「不!並不止是那樣。」御長夫痛苦的閉上眼,好半天後,才聽見他沈痛的開口。「我或許古板、重男輕女,可是我並非不講理。」
她沉默,知道他還沒說完。
「當我知道所有真相後,我痛心,但絕大多數是因為你爸媽竟然作下欺騙我的這個決定,我沒想到他們會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得犧牲掉你正常的人生來顧全他們所認定的大局。」御長夫至今想起還是一陣揪心。
看著她,他一臉的抱歉,是真的抱歉。
「會冷落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就像我剛剛說的,我或許古板、或許重男輕女,可是我還不至於不講理,只要你爸媽老老實實的說出真相,也許最初我是會有所反彈跟叨念,可都是一家人,還有什麼問題是不能化解的?只要日子久了,我相信,在相處過後,是男是女,我也並非真那麼樣的在乎,因為重要的是,他們生下的是我們御家的孩子,是健康又聰明伶俐的孩子。」
因為仔細的聆聽了每一句話,而且還加以分析過,她不禁屏息。
他——她那標準總是嚴苛過人、平日又高傲得不肯輕易向人低頭的爺爺,他現在在做什麼?
跟她說抱歉?
正面地肯定她?
就在她小心揣摩語意的同時,御長夫已然開口接道:「即使存活下來的只有女孩兒,他們也不該用欺瞞來面對一切。」
他看著她,此時,已是目帶淚光。
「畢竟這個孩子已經是我所知道最好的孩子,他們實在沒必要再領養兩個孩子回來,導演起這一場荒謬的戲,弄得後來真相大白時,我因為對你所做的、讓你承受的一切而自責、懊悔,在不知道怎麼面對下,我只得遠遠的避開了你……」御長夫哽咽的說。
她跟著鼻酸。
並不是因為她總算肯定了他確實是在誇讚她,而是在這一刻,她生平第一次見到鐵人般的御長夫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就達她父母的死訊,她到方才都沒見他掉過一滴淚,可他現在為了她,因為對她的歉意與疼惜之情,他……真的哭了……因為他認同的淚意,心中的委屈感瞬間淹沒了她,讓她不由得為之鼻酸。
「別想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吸吸鼻子,找回自己聲音的她阻止他再往下想去。「您才剛發過病,該好好休養才是。」
「有些話,該說就當說,要不,我都這把年紀了,不但有高血壓的毛病,還病發過兩次,誰知道還能拖到幾時?」抹去眼眶中未落下的淚,御長夫歎氣。「不趁現在有機會說完,我怕下一回意外發生時,想說什麼都沒辦法說了。」
提及兒子與媳婦的死於非命,那蒼老的容顏更顯落寞寂寥,看得人於心不忍。
「別急,等您養好了病,以後哪還怕沒談天的機會。」她強顏歡笑的說道。
「對了,霍靳那孩子是知道的吧?」御長夫關心的問起這問題。「當初我因為太震驚,深覺家醜不可外揚,因此沒有張揚,就連霍家那邊也不提,尤其想著既然要還你原來的身份,就不該拖泥帶水,索性斷個徹底,除了原來就知情的少數幾人,對外一律宣佈讓你辛苦十八年的假身份已死,就連與你感情最好的霍靳也一樣,因為不知道你怎麼想,所以我沒費事讓人通知他,他就像所有人一樣,以為你已在那場車禍中死去了。」
「他知道了。」她承認。「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幾乎是我另一個自己,我不可能永遠都瞞著他,後來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
「他知道時沒為難你吧?」御長夫擔憂地問,就像全天下所有愛護孫兒的祖父一樣,深怕兩人的友情因此生變。
「談過之後就好了。」她輕描淡寫,不願多談兩人「談」的過程跟方式。
「那就好。」御長夫欣慰地點點頭。「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想要交到知心的朋友是很難的,你要好好把握這份友誼。」
她正打算說明不止霍靳,她還把真相告訴了幾個朋友、而且這些朋友絕對信得過時,忽地,門外匡啷一聲巨響中斷了他們祖孫的談話。
一老一少相視一眼,表情一致地皺起了眉。
發生什麼事了?
***
這一日絕對不是御宛芸的幸運日!
尤其當她以可笑的死蟑螂姿態趴臥在地板上時,她不但覺得不幸運,還能肯定這一刻她一定是全世界最最悲慘的人。
全世界都要跟她作對嗎?
先是在雙親的安葬儀式中跟兄長鬧了脾氣,在她負氣返家後,想起為人孫兒至少該盡到送飯的責任,她拋開個人情緒,十分盡責的擔負起送晚餐的工作,可回報她的責任感與一片好心的是什麼?
狗吃屎——她徹底的、無力挽回的往前一撲,摔了個狗吃屎!
她不過是想送餐盒過來而已,命運沒必要這樣戲劇化的對待她吧?
她發誓,她真的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只知道在她能反應前,腳下一滑,手中的餐盒摔飛了出去,然後在那不袗製的餐盒發出巨響的同一秒,她人就像被踩扁的蟑螂一樣趴臥在地上。
「小姐,你沒事吧?」
就在御宛芸因為疼痛而動作遲鈍,決定在護理站的護士過來詢問前,就繼續趴在地上裝死人的時候,低沉好聽的男性嗓音毫無預警的在頭頂響起。
這下子,她當場僵如死屍,完全沒想到,她畢生最丟人的一刻竟讓人看到了!
「你受傷了?」見她沒反應,那好聽的男音再問。
「怎麼了?」巨響後的第一時間裡,護理站的護士從走廊探出頭來問。
一見趴在地上的人是方才進來的御宛芸,護士大吃一驚。
「御小姐,你怎麼了?」因為御長夫住院的關係,這些天護理站已認得御念風與御宛芸兩兄妹,方纔還納悶今天怎麼只一個人來探病,哪曉得沒一眨眼時間,人竟然就趴臥在這裡。
「她跌倒了。」言簡意賅,那好聽的男音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
「哎呀!怎麼弄得到處都是。」見一地壯志未酬的食物,護士驚呼。
將所有對話聽進耳裡,御宛芸在心裡哀嚎,當真是欲哭無淚。
天啊!地啊!為什麼不讓她直接死一死比較省事?
「她沒事吧?」見她不動,護士擔憂的走了過來。
「如果不是撞昏頭,大概是自尊心受傷了,索性裝死。」好聽到要讓人神經酥軟的男音下了註解。
「御小姐……」
護士上前一步要攙扶她,御宛芸沒得逃,只得忍著疼痛,帶著羞憤欲死的心情用慢動作勉強爬起來。
「我沒事,請放心,還有,等一下我會把這裡清乾淨。」她低著頭,小小聲說。
「沒事就好,這裡我會叫清潔人員過來處理。」護士放心後說道,哪敢真的叫御家千金做清潔的工作。
御宛芸正想說點什麼,卻聽見開門聲……「發生什麼事了?」沒浪費時間,奉命出來查看情況的御澄雲直接將問題鎖定在相熟的霍靳身上。
因為她問起,事情重來一次——
「她跌倒了。」霍靳言簡意賅,直指問題點。
「怎麼弄得到處都是?」見灑落一地的食物,御澄雲皺眉。
聳聳肩,霍靳無法代答這麼愚蠢的問題。
在他俐落有效率的人生中,他永遠都無法理解,這種死屍般的直式跌倒是怎麼發生的,更不可能會想去細究,做出這種蠢事後,為何會將週遭連帶弄得這樣一團糟。
「她沒事吧?」看見低著頭、像落水狗一樣的肇事者,御澄雲有些擔心。
「她還能爬得起來,就確定沒撞昏頭。」霍靳無誤的推測。「唯一受傷的大概是她的自尊心,只是現在也不能索性裝死了事了。」
聽似平穩無奇的語氣,可裡頭有著只有御澄雲才懂的嘲諷,他正在幸災樂禍呢!
「兩位御小姐進去陪院長吧!這裡我們會處理。」護士親切地朝他們說道。
兩位御小姐?
御澄雲馬上知道了霍靳幸災樂禍的原因。因為那人是宛芸,肇事的是她的妹妹,御宛芸!
她早該知道的,因為她的關係,霍靳對御念風、御宛芸這對兄妹向來沒有好感,也只有在對像是御宛芸時,霍靳才會這麼惡劣的嘲笑以對。
不著痕跡的白了他一眼,警告他別失了分寸,舉止從容不迫的她冷靜地主導起場面
「這裡麻煩你了。宛芸,快進來吧!靳也是,你也進來,爺爺他很想你。」她說得如此自然,彷彿一點也不生疏,彷彿早早就認出低著頭、站在那兒的人就是她妹妹似的
霍靳挑眉,看她一眼,覺得她那句宛芸叫得真是自然到讓他忍不住想打哆嗉。
怎樣,有意見嗎?她睨了他一眼,細微的神情變化如是道。
豈敢!他神情自然,可眼神回了她一句。
御宛芸看不出兩人間的暗潮洶湧,在護士前去叫喚清潔人員來處理一地污穢時,她的一雙眼緊盯著霍靳,再也容不下其他。
「宛芸?」御澄雲納悶的看著出神的她。
後者聽而不覺,全部的心神都貫注在霍靳身上,正以嚴苛的標準暗暗評論了起不同於兄長的斯文儒雅,眼前的男人高大、英挺、有型,由目測來看,約一九O公分的高度襯著那冷冷的酷勁表情,整個人充滿了力量!看起來是如此剛強、如此充滿了男子氣概,惹人無限遐思。
尤其他還有現下男孩少有的風度,看見她出了那麼大的糗都沒笑過她……「嘿,你姊姊在叫你。」
聽,就連聲音也是那麼好聽,渾厚低沉得一如他的外表,真是一個有深度、值得開發的好男人……「你真的撞昏頭了嗎?」霍靳有些沒好氣了。
猛然回神——當然沒發現霍靳隱藏在面無表情下的沒好氣——少女的矜持讓御宛芸不敢多看他,只好一臉尷尬地看向最原先的發言人……這人?誰啊?
由於從出糗後就一逕忙著懊惱,御宛芸可以說一直都呈現半失神的狀態,不是很專心的結果,她此時呆愕的表情很是明顯。
她絕對認得這間病房,這些天進進出出的,她完全沒有錯認的理由,可要不是她認錯了,那這個氣質典雅高貴的女孩子是誰啊?
御澄雲順著她的視線納悶地看自己一眼。哪裡有問題嗎?沒有嘛!
「那個……進來再談吧,爺爺在等了。」御澄雲開口示意。
爺爺?這女人叫裡面的人爺爺?等等!依她這個高度……似曾相識的面容……再加上她叫裡頭的人爺爺……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