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一同的,沒人再提起望遠鏡的事。
更甚者,在她聽從他的勸留決定住下來後,喬祖平自動收起他架設起的那具正對著她家的望遠鏡,然後和平的同居日子就此展開……「該死!」
憤怒的尖叫聲從浴室傳出,相對於那怒吼,喬祖平笑倒在客廳的沙發上。
「喬租平,我一定會狠狠的揍你兩頓,等我出去,我一定會揍你兩頓。」在大笑聲中,憤怒的誓言持續的從浴間裡傳出。
好吧,或許並不是那麼和平,但至少,他們已適應了有彼此存在的生活。
更明確的來說,他們已適應這種吼叫來吼叫去的生活,對於這種你整整我、我罵罵你的日子,已經習慣到有一種默契在……「可惡!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直淌著水的大頭包裹著大毛巾,活像個綁頭巾的印度人一樣,洗好頭的樓蘭衝出來罵人。
喬祖平想忍住笑,但不是很成功,硬憋的結果,讓他面部表情扭曲得可笑。
「我做了什麼?」努力半天,他在憋笑的狀態下反問。
「你、做、了、什、麼?你問我「你做了什麼」?」她倒抽了口氣,怒罵出聲。「你還有臉問?我哪知道那瓶子裡粘呼呼的東西是什麼?!」「瓶子?你說的是我幫你特別準備的護髮聖品嗎?」憋過那陣笑意,喬祖平總算能很正經的面對她的問題。
「護髮聖品?那些粘呼呼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鬼啊?」她憤怒的揮舞雙拳,想起剛剛在她頭上的粘膩感,以及那讓人作嘔的氣味……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都是些能保養你頭髮的好東西,比如蛋白啊,蜂蜜啊,還有蘆薈,對了對了,我還加了幾滴茶樹精油,聽說那也是護髮聖品之一。」喬祖平一臉認真的說道。
「護你個大頭鬼,你沒事把我洗髮精倒光,然後就裝這些噁心的東西讓我洗頭,你怎麼這麼變態啊!」她破口大罵,有股衝動想去拿那瓶他口中的護髮聖品,然後一股腦的全倒到他頭上,讓他享受一下護髮的感覺。
「你真是傷了我的心,我這樣全心為你著想,你竟將我的一片好心當驢肝肺。」他幽怨地說著,甚至還做出捧心狀。
見狀,樓蘭的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起來。
並不是因為那動作由他做起來特別噁心、讓人難以忍受,事實上相反,由於那一副好皮相,即使是搞笑,他捧起心來還真頗有幾分風味在,但問題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會膩,更何況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樓蘭已經摸清他那只能用惡劣來形容的壞個性,看透了他這一貫粉飾太平的作法,她沒揪住他耳朵,朝他尖叫已屬難能可貴。
真的不誇張,從她睜開眼以來所看見的人……好吧,跟一般人比,生活近乎封閉的她所看的人是不多,但即使是在她有限的識人範圍內,她能肯定,他的個性真是她僅知中最低劣的一個。
那種低劣,不是一般人認知中吃、喝、嫖、賭之類的壞與不好,而是貪玩,這個人貪玩、好惡作劇的程度,嚴重到她不止想揪著他耳朵、對著他尖叫,她有時氣到都要忘了他是個成年人,直想當他是個頑劣不堪的臭小孩,推倒他後狠狠痛打他屁股一頓。
當然,那只是想想啦,她還記得他有傷在身,就算被他整得惱火,也只是想像一下打他的景況就算了,不至於真動手對他做出什麼。
但痛心啊,她熟悉他真性情後只覺得痛心疾首,不明白以前她怎會膚淺到那地步,竟讓他的一張臉皮給騙了,而且她承認,還一度曾迷戀到不可自拔。
可就算現在知道他的性情,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受他那張英俊帥氣的臉迷惑,可還是痛心啊,虧他長得人模人樣的,簡直是白白浪費了一張好臉皮。
「嘿,你真生氣啦?」見她臉色青白不定,喬祖平討好地問,那是一種小男孩害怕失去心愛玩具的討好法。
「算了,我懶得理你,洗髮精呢?你把洗髮精藏哪裡去了?樓蘭斂回心神問。
「喏,在這裡。」喬祖平從電視櫃中取出他預藏的另一瓶洗髮精。
「拿來,我要去洗頭。」樓蘭迫切的想趕緊洗去那種粘膩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她剛剛又洗又搓半天,還是沒能完全洗掉那份粘粘的感覺。
「我幫你洗如何?」像是想到什麼新的壞點子,喬祖平提議。「就當作是我向你賠罪,你讓我幫你洗頭好不好?」「不用了。」樓蘭白了他一眼,嗤道。「你忘了你手臂上的傷嗎?還沒拆線前,你最好還是安分一點。」「等一下就要去拆了。」喬祖平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等一下,那也是要「等一下」之後的事,你要有這種閒工夫跟精神來管我的頭髮,還不如去打你那些豆芽菜的稿子。」她瞄向他的筆電。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她不僅知道他的壞心眼個性,也大抵知道他的來歷,原來他是歸國華人,前一陣子才從加拿大回來的,說是因為工作需要,為了搜集相關資料所以回國取材。
好比先前他恍似牛郎作息的生活,那些就是他這趟的工作之一,說是為了搜集台灣夜生活的信息,所以他晝伏夜出,就像個牛郎似的。
當然,樓蘭是不懂這種信息有什麼好搜集的,但恐怖小說她不懂,他說有需要,她聽聽也就當他是有需要,反正那不關她的事,即使她有時忍不住會好奇,他那一成串一成串的英文字母所組合成的文句到底都是寫了些什麼。
「喂,你都沒想過要朝國內的市場發展嗎?」她突然想到,也就脫口而出。
「國內的市場?」他像是沒聽懂。
「對啊,你說你是拿加拿大護照的,那你的國籍該是加拿大……」她突然發現自己的語誤,立即糾正問題。「我的意思是,你從沒有想過把作品翻成中文,在台灣發行嗎?」「翻成中文喔!」喬祖平像是思考著這問題,神情怪異。
將他的神情解讀為他名氣或資歷還不足,向出版社提這事只有自取其辱的分,樓蘭不忍再追問下去,怕讓他難堪,是以連忙改口。「算了,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不管什麼文,你啊,只要專心寫好你的稿子就好了。」「我的資料整理得差不多了,稿子的話還不急,還有時間讓我休息幾天。」若要他說,現在他對幫她洗頭的事還比較有興趣。
「你這樣怎麼可以?雖然你是以國外的市場為主,但像你這種工作態度,要怎麼在恐怖小說的市場裡生存?」她不由自主的叨念起他。「以你這種散漫的態度,是不行的啦,這樣就算你再寫個一百年,恐怕都沒辦法有J.O.Y那樣的成就,搞不好連人家的一半都沒有。」「哦??知道他?」喬祖平覺得意外。
「拜託,雖然我並不瞭解國外的寫作市場,尤其是恐怖小說的市場,但J.O.Y可不是一般的作者,誰沒聽過他啊!」樓蘭白他一眼。
接連著幾部作品被拍成驚悚的恐怖電影,而且部部都是叫好又叫座,還連拿了幾座全球性的最佳原著獎,這樣的人,就算她的生活過得再怎麼閉塞,想沒聽過這人的名號都不行。
那是夢想,是寫作之人的一種夢想表率,如果可以,哪一個文字工作者不想要像J.O.Y一樣,出版受人歡迎的書,翻拍成電影一路賺大錢,同時又在文壇中享受極為崇高的地位?
「讓你這種生活閉塞的人都知道,看來這人真的很出名。」喬祖平撫著下巴評論著。
「廢話!」她白他一眼,轉身朝浴室而去。「我懶得跟你說。」聳聳肩,喬祖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目光移回屏幕,樣子好像很專注於工作上,但實際上,他正想著下回該用什麼方式來作弄她。
很壞心,他自己也承認,但為了不讓她有時間沉浸在不必要的哀傷情緒當中,他覺得這樣的壞心是絕對有必要的。
當然,他不會承認,他自己也是樂此不疲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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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臂上的傷口復原良好,拆了線,兩人閒散的步出醫院。
「下午你有事嗎?」走在人行道上,他沒來由的冒出這麼一句。
「幹嗎?」樓蘭問。
「沒事我們就去逛逛街,看你還有沒有什麼缺的東西要買。」他提議。
「還買啊?這陣子我已經買很多東西了。」她皺眉。
「可是我覺得你的衣服還是很少。」他脫口道,也不知道那種好心情是為何而來,就是很突然的,看著陽光下的她,莫名的就是有一股想好好妝扮她的心情。
那種感覺,跟他作弄她的感覺極為相同,讓他完全無法克制,就是想逗著她玩、把她耍得團團轉,然後也想好好的驕寵她,把所有適合她的東西全捧到她面前來。
只可惜,她完全沒感應到他那種衝動,也無法理解那種想法。
「目前是非常時期,衣服夠穿就好了。」她說著,直接就拒絕了他的好意。
「若你擔心錢的問題,我不是說了,我這邊有,如果因為是用我的錢而讓你覺得不自在,那等你以後有錢再還我就好了。」並不是對誰都這麼大方,但對像是她,他就是覺得錢的方面都是小事,他喜歡買東西給她的感覺。
「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她很認真的說道。「最主要是我這邊的積蓄有限,就算有保險公司會理賠,但現在什麼事都沒個底,加上短期內我沒心情工作,能多留一點現金在身邊就別亂花,這樣比較保險。」
「沒關係,就當是我的賠罪吧!」他笑,如前幾次般的說道。「今天我這樣作弄你真是不應該,你讓我買點東西,讓我有機會表達我的歉意。」
「不用了,反正我也習慣了……」她頓住,驀地像是讓她想到了什麼,散漫的腳步突地停下,她狐疑地看著他。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他跟著停下來。
「你故意的。」她瞪著他,沒頭沒腦的指控。
「什麼?什麼東西故意?」他大約知道她在說什麼,卻裝傻以對。
「你是故意的,閒閒沒事時就故意欺負我,然後找借口買東西給我。」樓蘭氣自己遲鈍,竟到這時才發現他的手法。
「有嗎?」他佯裝思考。
「你就是有。」想清楚後,她非常確定這一點。
他聳聳肩,不語。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她質問,硬是要一個答案。
「沒為什麼。」見她已認定,他索性坦白。「只是我喜歡看你很高興的樣子。」
「……」樓蘭楞一下,想著這話的意思。
「每次我買什麼東西給你,你都很高興的樣子,我覺得那樣子很好。」他說著,以為這樣就足以解釋一切。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她自認慧根不足,乾脆要他說得更白話一些。
她這下問倒他了,喬祖平自己也從沒細思過這問題。
為什麼喔?
他哪知道是為什麼!
好像……好像從第一次他隨便找了個借口,買下一雙她明明很想買,卻因為價錢而放棄的球鞋來送她後,看到她那高興又感動的樣子,他就覺得很愉快,莫名的愉快,緊接著從此之後,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就是一直想找出借口跟機會送她東西,好換得她那一剎那間的歡喜笑顏。
他不明白為什麼,只知道那是種會讓人上癮的感覺,見她驚喜高興得就彷彿他送給她全世界一般,他自己也會因此而覺得快樂又滿足,所以他一直找藉日來送她東西,就為了延續那股自我滿足。
他就是這樣憑著直覺在做,倒真的從沒仔細想過為什麼,自己為什麼要這樣?
現在一面對她的逼問,硬被逼著要擠出一個原因跟答案出來,他真的沒辦法,不是說場面話,他也不知道原因,他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喂,你別裝沒聽見,答案,我在等你的答案。」將他的思考當作一種拖延戰術,樓蘭不買帳,她可不打算放過他。
「那個啊」露出他潔白的牙,他想用笑容拖延,可這時,眼角不經意瞥見一部朝他們疾駛而來的座車,他立刻止住聲音。
不是錯覺,那車子的速度太快,也太近了。
喬祖平心生警覺,只是仍快不過那速度,至多也只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推開她。
突然的天旋地轉來得太過意外,被摟抱在地上打滾的樓蘭因為疼痛不適,險些就要破口大罵,當然她沒有,因為再怎麼後知後覺,她也發現到那輛車的異常之處。
刺耳的尖銳煞車聲後,那輛車順勢急速的轉了個彎,緊接著又飄得不見蹤影,面對這樣突然的衝撞,然後又快速逃逸無蹤的行徑,樓蘭腦海中馬上聯想到電影情節中殺人滅口的片段。
她嚇白了臉,驚魂未定中體認到有人要殺她,真的有人要殺她!
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一次,她還能自我安慰,暗想那可能是黑道尋仇時找錯了對象,所以她倒霉的被炸掉了房子。
但要是有了第二次呢?
更別提這第二次更加明顯是衝著她來的……當然是衝著她來的,雖然她身邊有個喬祖平在,但第一次炸掉的是她的房子,不可能這回要做掉的對象換成是他吧?
但若目標對像是她的話,為什麼?
「你沒事吧?」喬祖平擔憂的詢問聲響起,墊底的他由下看著她,出眾的俊顏不掩關心。
此時此刻承受他無私的關懷之意,她啞口無言,那份被人關心的感覺讓她覺得喉頭整個緊繃了起來,發不出聲,只能任由一股想哭的衝動滿滿淹沒了她。
「怎麼了,哪裡不對嗎?」她的反應讓喬祖平大為緊張,他也不知道自已在緊張什麼,就是很怕她哪裡受傷或是摔疼了。
樓蘭看出他的緊張,她趕緊搖頭,從他身上爬起後,她試著給他一個沒事的笑容,但沒做好,只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笑。
「你沒事就好。」喬祖平知道她的努力,鬆了口氣說道,卻意外的沒跟著她一道站起
樓蘭注意到了,這下緊張的人換作是她,她忙不迭地打量他全身,為他的外觀做了一次檢查,當探巡的視線在觸及那片被染紅的衣袖時,她不由自覺張大了眼……見那神情,喬祖平知道她看見了,他癱躺在地上,幽幽歎了口氣,接著繼她之後,換他露出可憐兮兮的一笑。
「就像你看見的,我想,我的傷口裂開了。」擔心她會自責,再次回到診療室的喬祖平不讓她跟著進去觀看包紮過程,可這避免不了什麼,直到回家,她仍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別這樣,只是有點裂開,並不需要再縫合,醫生處理過,而且保證只會耽誤一點點復原時間。」在出租車上,他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揉亂她的發,不樂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她沒接話,也沒撥開他作亂的大手,這很反常。
平日的她最討厭別人碰她的頭,若他想轉移她注意力時,只消這樣故意的揉亂她的頭髮,總能讓他達成目的,換來她一頓跳腳怒罵,有時激烈點還會揮拳相向。
可是瞧瞧現在,她對於他故意的碰觸竟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只表示一件事;
事態嚴重了。
「你上哪兒去?」下了出租車,見她頭也不回的往另一邊走去,他拉住了她。
「我想回去整理一下。」她悶悶地說。
「現在?」他詫異,因為時間上的問題。
通常,她將清潔打掃的時間訂在早上,當然,這種災後重整的清理工作,她大可以找人來全權處理,這一點在他親眼見到她頭幾天的勞累後,因為覺得不忍心,早就跟她建議過了,而且說過他願意幫她負擔那費用,就為了不忍見她如此勞苦。但樓蘭拒絕了,她的自尊不容許她接受任何人的施捨,而且說實話,在保險公司理賠後,她並不是沒錢,只是她畢竟不是他,雖然有理賠,但那金額有限,在不確定之後的重整工程到底需要多少費用的前提下,為了保險起見,她自然是能省則省。
這世界是現實的,可不像她平常筆下王子與公主的生活那樣無憂美好,她深知這點,所以她盡可能減少不必要的開銷支出,而且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她都會自己親自動手去做。
好比打掃,在請人清理掉被燒燬的大型廢棄傢俱後,剩下的細部清潔,她自行排出白天的時間來進行,直到中午,她會洗個頭、沖個澡,再接著進行採買首要的生活用品,以及補辦證件等其他事項。
見她執意如此,喬祖平也只能任由她去,尤其在經過頭幾天較繁重的清理工作後,他想想也覺得這樣還滿不錯的,至少有事讓她忙,她就沒時間去胡思亂想。
但現在的情況,絕對不能跟平日相比,喬祖平深知這一點。
「你到底怎麼了?」他緊抓著她不放,要她把話說明白。
她咬唇,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起來甚是委屈。
「別這樣,有什麼事你要說出來我才知道。」他哄道,不自覺的放軟聲音。
「我……我不想連累你。」她低語,小小聲的有若耳語般,要不是他耳尖,恐怕還沒辦法聽見。
「什麼意思?」他要她把話說明白。
「雖然我不明白為何我會成為別人追殺的對象,但你現在若是不趕緊跟我劃清界限,我怕你會受到牽連。」不敢抬頭看他,她說著,直看著地面的視線突地有些模糊。
他哈了一大聲,誇張的響應她的憂慮。
淚眼模糊的樓蘭氣惱地瞪他一眼,不懂他怎會這樣兒戲的看待這麼嚴重的事。
「你哈什麼哈?覺得好玩嗎?這是會送命的你知不知道?」她怒道,說著兩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少呆了?!」喬祖平朝她的鼻頭重重彈了下。
順手用力抹去她險些要奪眶而出的淚,他正色訓道:「想想,用你的大腦想想,如果你被人列入仇殺名單中,這些天我跟你在一起,要被連帶盯上早就被盯了,現在才來煩惱這些,你不覺得很沒意義嗎?」被他這一訓,她的士氣非但沒被鼓舞起來,反而更加消沉。
「對不起。」她很難過,聲音較之剛剛更是要死不活。
她很氣,氣自己竟沒先行預防到這一點,害得他早被牽連進來了,要是她早能預料的話,她說什麼都不會被說服,就此在他家住下的。
「笨蛋!」見她更加委靡,喬祖平朝她的大頭上又敲了一記,這才說道:「我生命危險,那也是我自找的,與你何干?你在自責什麼?」他要她搞清楚這一點。
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但為什麼?!
樓蘭越想越覺困惑。
她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自願陪她膛這渾水?
難道說,他這人真熱愛冒險到這種連命也不顧的地步了?
「又怎麼了?」像抓住一顆籃球一樣,喬祖平扶抱住她的大頭問。
她沒明說,但他很肯定的知道有新的困擾在煩擾著她。
這種觀察力堪稱出神入化,但他完全沒發現,對於她心情轉折的細微感受,那並不屬於平日他喜歡的,而且一向擅長的觀察路人行為反應的範圍內。
平常的他,靠著觀察,十之八九可以從一個人的行為來揣測當事人的心思,但那種能力跟察覺她的情緒感覺一相比,別說是大大的不同,那根本就是兩回事。
她的想法、她的感覺,用不著他見長的觀察力,完全就像是一種特異功能,他自然而然的就是知道,就像現在,他就是肯定她那顆大大的腦袋瓜裡頭,一定又塞了什麼奇怪的念頭在困擾著她。
「說!你又在鑽什麼牛角尖了?」他逼問。
一顆腦袋被他固定著,她想逃避問題也不行,好半天後,訥訥的開口:「我不明白。」「不明白什麼?」他惡狠狠的問,不許她放任自責淹沒她自己。
被這一凶,她不坦言都不行。「我不明白,你怎會那麼熱中於把自己置於危險當中。」別說是她不明白,他個人從沒想過這問題,他和她一樣不明白,不過他當然不會這樣告訴她。
鬆開對她那顆大頭的箝制,他聳聳肩。
「因為我就是喜歡,天曉得為什麼?」為了帶開她的注意力,他故作輕鬆的說道。「可能是我的英雄主義作祟吧,我一直夢想著能像筆下的人物一樣,帶著女主人公英勇作戰,不是對付電腦駭客,就是要消滅黏糊糊的變種生物或是噁心的外星怪物。
「比起那些英雄,我還算是小case,既不用對抗整個邪惡的國會、肩負起毀滅那危及全人類的駭客組織,也不用忙著剿滅任何粘呼呼的怪獸……」他笑著,那是連陽光都要為之遜色、看得她心頭一陣感動的美好笑容。
「想想,我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跟你站同一陣線,一起找出想加害你的人就好……你說,這個英雄當的不是挺單純的嗎?」他結論道。
不知他此時的笑容對她造成多大的影響,喬祖平將她的失神當成認真思考,他覺得機不可失,趁著這機會,索性一次把話說明白,不要她心裡存著愧疚或是任何疙瘩,總覺得她哪裡對不起他。
「所以你聽好了,你啊,根本不用多心想大多,也不必不必要的擔心我,現今你唯一所要做的,就是好好信任我、跟我合作,我們一起找出那些意圖不明的作亂份子,而不是把心神浪費在不必要的沮喪當中。」聽他這一席話,樓蘭覺得感動,非常、非常的感動。
她知道他是個好人,雖然愛玩、愛鬧、愛整人,但本質上他是個很好的人,但她沒想到他會好到這樣的地步。
他不但安慰她,要她相信他是自願被捲入這場風波中的,更把整件事說得像是兩個人要一起面對的事,那種感覺……那種感覺讓她……讓她……在樓蘭反應過來前,她已經拉下他,行動快於思考的朝他的唇落下一印。
衝動過後,迎接兩人的是一陣尷尬到死的靜默。
他看向她,表情有些意外,她的表情比他更意外,特別是在她大腦反應過來她所做的事後。
轟一下,她的臉脹得通紅,腦中一片的空白,不敢相信,她竟然……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