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煦煦,這是個適合賞花遊園的好日子。
沒浪費這美好的春日,百花齊放的御花園裡,一年一度的賞花盛會正隆重的進行著。
這是幾年前開始有的固定宴會,用意是要籠絡王族女眷之間的感情,是以會在春天百花齊放的季節裡挑個日子,讓各王府的女眷及後宮的嬪妃佳麗們一起賞花同樂,好趁這機會,讓女眷們對彼此之間有更多的認識。
這樣的聚會,說穿了就是一個道人是非的集會,當然不至於像市井民間的婦人一般,光顧著說長道短……雖然也差不多,但因為各府福晉和後宮嬪妃佳麗們的氣質跟教養,比一般的愚婦總是好上一些,所以即使是說長道短,用詞、技巧跟方式總是高尚一些。
除了道人是非、談談自個兒閨房密事外,兒女間的比較在這場聚會中,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就見這賞花宴中的大人們,不是在說這個,就是在比較那個,每個人似乎都很忙,至於一塊兒被帶來見世面的小公主、小格格跟小郡主們,若沒法兒耐著性子旁聽,那就得自個兒找樂子了。
暖暖的春陽映著大地萬物,在鶯鶯細語、嬌笑連連聲中,完全沒有人注意到,御花園的一隅正在發生的事……
「喂,你幹麼一個人躲在這裡?」打量那受驚小兔似的小人兒,領著玩伴,某位無聊到極點的小格格正發現了新遊戲。
標緻清秀的小臉兒漾著無措,幼兒般的黑白大眼直勾勾地看著包圍住她的女孩兒們,像是適應不來這樣的場面。
「喂,你是誰啊?怎麼以前都沒見過你?」為首的女孩兒又問。
有些害怕,小女孩沒回答她,直覺向後退了一步。
因為她退,包圍住她的女孩兒們跟著上前一步。
「幹麼不說話?」有人看不慣那怯生生的可憐模樣,皺眉。
「該不會是啞巴吧?」有人猜測。
「可是沒聽說過,有哪家的王府出了一個啞格格或是啞郡主的。」有人懷疑。
「你到底是哪個府裡的人?」
在她們一連串的問題與逼近之下,落單的小女孩沒開口回答任何一個問題,只能順著她們的逼近呆呆地往後退去,直到撞上身後的老樹,她才發現身後已無退路了。
「喂,你幹麼一直退?我們又不會吃了你。」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帶頭的女孩打從心裡覺得討厭。
〔是啊,你幹麼?那樣子是把我們當瘟神啊?」其他的女孩兒們也覺得不滿。
幾個女孩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被包圍其中的小女孩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封閉的生活讓她對這樣的場面感到害怕。
「喂!說話啊!」
「就是嘛,你幹麼不說話?」
「該不會真是個啞巴吧?」
沒見過真正的啞子,女孩兒們起了興致,有志一同的,個個都伸手想親自試驗看看,有的朝頭髮、有的朝那粉嫩的臉頰,再不就是朝手臂而去,或扯或捏或是怎麼著都行,就是想看看,若弄痛了這女孩,她能不能叫出聲來?
「喂!你們夠了吧!」驀地,樹上揚起不悅的斥喝聲,止住所有將發生的疼痛。
幾隻正準備欺負人的手僵在半空,視線朝樹上看去,在葉與葉的細縫中,透射著點點的金光,而就在一束束的燦燦光芒中,隱約中見著一抹身影……
突然地,那身影一躍而下!對著那從天而降的身影,圍繞成一圈的女孩兒嚇得自動退了一步,就連被包圍的小女孩也嚇了一跳,只是她反應慢,就覺眼前一花,還來不及有什麼反應,傻傻地看著那團黑影落在她的身側站定。
待定睛一瞧,是一名年約十一、二歲的小少年,而且是名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少年,那張上天恩賜的俊秀面容,讓幾個才七、八歲的小格格看直了眼,不但是噤了聲,更甚者還無法言語。
「看什麼看?你們這些醜八怪!」少年冷聲怒斥,極為痛恨這樣的注注目禮。
「你說誰醜八怪?」為首的女孩回過神來,有些不服氣。
「當然是你、你、你、你……」配合目光,少年一個個點名。「還有……」
輕蔑的視線,最後落定在正中央帶頭的女孩身上。「你!」
「你……」領頭的女孩怒極,反而說不出話來。
「還不走?你們幾個醜八怪,待在這兒是要礙我的眼嗎?」少年一點也不客氣。
「你是誰?」女孩氣惱,從沒受過這樣的氣。
「我是誰,你管得著嗎?」少年冷笑。
「可惡!有本事就待在這兒別跑!」女孩想去搬救兵。
「哼!你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跟我幹上一架,別孬種的找人來撐腰。」看出她的企圖,少年不甘示弱,也不覺得幹架的提議有以大欺小之嫌,畢竟對方不也是以眾欺寡?他不過是換了個方式而已,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被激得說不出話,女孩跺腳,扭頭就走。「我們走!」
見幾個女孩氣呼呼地離去,原先被包圍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定於原地,正猶豫著她是不是也該自動告退?
畢竟,以這位大哥哥的相貌來比較的話,她的樣子應該也是他眼中的醜八怪,那她是不是也該自動離開,省得礙他的眼?
「你做什麼?」瞧見她一點點、一點點,螃蟹似地向一旁移去,少年覺得有趣。
「我……不美……」小女孩努力想著,該怎麼說才是正確的。
「所以?」少年試著理解她的話。
「所以不能留下來礙你的眼。」小女孩很認真地回答他。
小少年爆出一陣大笑,怎麼也沒想到,這小丫頭會給他這樣一個答案。
「書兒說錯話了嗎?」那小兔兒般單純的瞳眸裡佈滿了擔憂。
「書兒?」小少年意識到這是她的閨名,忍不住動手揉了揉那白嫩嫩的臉頰。「沒,書兒沒說錯話。」
「可是……」因為緊張,小女孩開始無意識地摳著指甲。
「沒什麼好可是的了。」小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瓷娃娃,塞進她的手中。「喏,這給你。」
「不可以,額娘說不能亂拿別人的東西,還說無功……功……」偏著小腦袋,小女孩想著母親的教誨。
「無功不受祿。」小少年提醒她。
「對,無功不受祿,額娘說無功不受祿的。」小女孩說著,但一雙眼卻捨不得的直看著那精緻的瓷娃娃。
「沒關係,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說,你額娘不會知道的。」小少年笑咪咪的,看得出心情極好,跟剛剛趕人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可是……」
「別可是了,我把它送你,是因為它跟你很像;再說,由你來當它的主人,總強過放在我身邊讓我打碎的好……對了,就當做你幫我保護它吧!」小少年找出一個理由來。
「保護它?」小女孩有些不解。
「剛剛我幫你解圍,你幫我保護這個瓷娃娃,這很公平,不是嗎?」少年笑道。
是這麼說的嗎?
小女孩覺得困惑,但又想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看她一臉懵懵懂懂的困惑表情,少年忍住笑。不是錯覺啊!他越看,就越覺得這小小的傻丫頭真的好可愛,就跟那尊瓷娃娃一樣,白嫩嫩又笨呆呆的模樣真是稚趣可愛的緊,難怪他一時心血來潮,就要把這剛收到的禮物轉送給她。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這瓷娃娃就送給你,請你幫我保護了。」不讓她細想,小少年代她作下了決定。
握緊那尊小瓷娃娃,小女孩反射性的答應。「嗯!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的。」
「哎呀,你真可愛。」忍不住的,小少年又伸手揉了揉那軟呼呼的嫩頰。
從沒讓人這樣誇過,小女孩害羞得紅了一張臉,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覺得心口甜滋滋的,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糟!現在什麼時候了?」像是想起什麼,小少年一臉惋惜。「我得走了……」見她努力壓下失望的神色,少年突地又改了口。「你乖,在這裡等會兒,一會兒後,我再來陪你玩,這樣,你說可好?」
怯生生的清秀小臉兒上綻出欣喜的笑容。
陪,這個字眼,讓她覺得快樂,那是一種難得的、讓人在意的感覺,在她小小的年紀當中,第一次有人這樣在意她,說要陪她……陪,陪她耶!
直到小少年離去,小女孩仍未能從她的感動中跳脫,傻呼呼地握著手中的瓷娃娃,一再重溫那被人在意的感覺,久久,不能自已……
怔然對著眼前大樹,九年前的往事清晰得如同剛剛才發生一樣,可書雅的心中比任何人明白,就算再怎麼樣清楚明白,那都只是一場沒人會在意的過往。
苦澀的笑容浮現。她相信,除了她自己,或許根本沒人知道這御花園的一隅曾發生過什麼事,也只有她自己才會把這段別人不以為意的小小事件當成珍寶,一直擱在心底深處珍藏著。
「格格?」彩雲憂心地看著主子,提醒道:「該上座了,一會兒就要開戲,若遲到,我們會引人注目的。」
彩雲貼心的顧慮讓書雅悄然一歎。
引人注目,是自她稍稍明白事理後,最最不想讓它發生的一件事,事實上,不只是不想引人注目,要是可以,她根本就不想接近人群,尤其是像現在這種人滿為患的大型聚會。
真的!若她有選擇,而且能夠選擇的話,依她的個性跟習慣,這樣滿是人群的宴會,她躲都來不及了,更遑論是要參加。
可沒辦法啊,三年前宮裡設下了規定,在這春日賞花宴裡,所有的王族男女都得參加,尤其是未婚的男女們,除非有天大的理由,要不,一個個都不准藉口不到。
礙於這道旨令,累得她這未婚的少女無法藉故推辭,即使心中千百個不願意,可在無法違背聖命的前提下,萬分不情願的她也只得硬著頭皮參加了,然後連著兩年受盡一言語羞辱與冷眼對待。
今年,情況應該也差不多吧?
念頭方才落定,眼前的座位讓書雅心中苦笑。
又是……又是這個位子!
「什麼嘛!怎麼又是最角落的位子?」不似主子的好說話,彩雲不滿,而且將不滿全噴射向領位的小太監身上。
「這……呃……奴才只是個新來的小太監,關於分派位子這種事,實在……實在是……」
「算了,彩雲,你別為難這位小公公了。」看著距離主位最偏遠的角落,書雅倒是不怎麼在意,要侍女別代為出頭後,一如過去十六年來的溫順恬靜,她順從地朝那最偏遠的座位上走去。
「格格,您就是這麼好說話,才會讓人這樣欺負到底;三年了,您已經連著三年坐在這最偏遠的位子,這擺明了就是欺負人嘛!」彩雲仍是唸唸有詞,看得出很為主子抱不平。
「算了,你也知道,這賞花宴的性質……」幽然一歎,書雅不願多談。
經過九年的寒暑,變了,什麼都變了。
就以這賞花宴來說好了,自三年前聖上親自下達一番指示後,其舉辦的主要意義,再也不是當年要籠絡女眷們感情那樣簡單。
如今,參加的對象不再限於王族中的各女眷,改為王族人士皆得出席,尤其未婚男女更不能無故不到……光看這一點就知道,這原本單純聚會性質的賞花宴徹底變了,儼然已成為一種變相的相親大會。
然而,不單單只是為未婚男女製造相識、進而求親的機會;在賞花會這一日,皇上也會出席與所有人同樂,也就因為這樣,所以不只是出席的未婚男女們盛裝打扮,以求留給其他人好印象,只見後宮的嬪妃佳麗們為求能留給皇上最美好的一面,一個個同樣是極盡所能地打扮自已,期望如此一來,一方面能將旁人比下去,顯現自己出眾的美貌,再者,若運氣能好上那麼一些,說不定可以藉此機會一步登天,獲得聖恩青睞,一躍成為枝頭鳳凰。
就因為這些理由跟原因,出席這賞花盛宴中的男男女女外加後宮嬪妃們,哪一個不是卯足了勁的用最盛裝的一面來呈現自己?除了書雅之外。
是的,就只有書雅沒費心地特意裝扮,讓自己跟著投入這場人比花嬌、個個爭妍鬥艷的比賽當中,所以彩雲才覺得氣惱啊。
「格格,既然您知道,這賞花宴名下的真正意思,你實在不該就這樣出門的。」對於主子的隨便,彩雲硬是覺得不妥,更何況,那些大小眼的管事太監們,是見哪個人好欺負就欺負誰,按她主子的個性,再加上不愛打扮的習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不然又能如何呢?」書雅扯出一抹淡笑。「再怎麼裝扮,也改變不了什麼,只是徒讓人多添一則笑話罷了,我又何必白費力氣去做這無謂的事情。」
能說得這樣淡然又平靜,是因為書雅瞭解自己,也是有那麼一分自知之明,所以她不願白費那個心,也懶得在位子上計較什麼,即使她明知道,坐到這形如冷板凳一樣的位子,對一般人來說,其實是一種變相的侮辱也一樣。
「怎麼會是無謂的事情呢?」彩雲才不認同,而且為她抱不平。「再說,就算您不想裝扮自己,但像這座位的事情,您多少也該反應一下,總不能年年讓您坐這冷板凳,負責座位分派的人,實在該罰。」
「要罰人家什麼?」書雅自嘲地苦笑。「人家好歹也是一片苦心,怕我的臉嚇著了皇上,所以特地把我編派到這麼遠的地方,這怎麼能怪他們呢?」
「格格……」見她自嘲,彩雲心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算了,什麼都別再說了,只希望今年的賞花會能平平靜靜的度過,別像往年那樣就好了。」書雅對這一日做下期許。
主子的希望,就是奴才們的願望,彩雲同樣期望這一日能平靜的度過,這樣,就算沒法子像其他的格格一樣,在賞花宴上覓得如意郎君,或是獲得聖上的注意與關愛,但最少,她的主子還能得到一點耳根子上的寧靜。
只是事與願違,才剛這樣想著,麻煩就來了。
「哎喲喲,瞧瞧,我們雅格格再次蟬連冷板凳王寶座,又坐到這最偏遠的位子了。」嘲諷的嬌嗔遠遠地響起,四、五名格格、郡主在待女的陪伴下浩浩蕩蕩地朝書雅的座位而來。
瞧見那陣仗,書雅微微瑟縮了下,完全一副老鼠見了貓的反應。
「彩雲見過格格、郡主。」擋在書雅面前,彩雲請安道。
「去!走開。」
「真是的,擋在這兒做什麼?」
知道她們是針對她來的,就像過去兩年一樣,書雅輕聲開口:「彩雲,你退下。」
「可是……」忠心護主的彩雲遲疑。
「怎麼?連你家格格的話都不聽了?」為首的艷明格格惱怒地瞪她一眼。
「真是大膽的奴才。」一旁的人幫腔。
「主子不像主子,也難怪奴才不像是奴才了。」
「哎呀呀,快看,這仔細一瞧……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奴才還比主子更有主子的模樣?哈!難怪這麼放肆了。」
一連串不留情面的惡意炮轟,讓書雅有幾分的恍惚。此情此景,不只是與前兩年相似,更甚者還要早,早在九年前,除了惡意的攻擊外,那一窩蜂包圍住她的情形,不也是這樣的場面嗎?
不知書雅的神遊,理虧的彩雲惶恐地直道:「彩雲不敢,彩雲不敢!」
「不敢,不敢還杵在這兒?」艷明冷笑。
艷明的開口,好不容易讓書雅回過神來,她扯扯彩雲的袖子,小聲地說道:「彩雲,你退下吧,沒事的。」
即便擔心,沒有立場的彩雲也只能噤聲退到一旁,讓那一群看起來就不懷好意的女人包圍住書雅。
「好久不見……」撐著虛弱的笑容,書雅打招呼。
「是啊,真是好久不見了,雅格格。」艷明掩嘴笑道。
「好像自去年的春節賞花宴後,就再也沒見過了。」旁邊的人補充。
「每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也只有在春節賞花宴,才能見到雅格格一面。」
「這是雅格格好心,怕嚇到別人,你們就別損她了。」艷明冒出一句,看似要制止其他人的閒言閒語,其實損人損得更厲害。
「艷明格格說得是,也真是難為雅格格了,有這樣的一張臉,幸虧她心地好,知道要遮醜,自動躲在府裡不出門,要不然還真是要嚇壞不少人呢!」一旁的人點頭稱是。
小巧的臉上血色盡失,如果可以,書雅真要讓自已縮成一個小球,好杜絕旁人惡意的探視。
她不懂,為什麼這些人就是不放過她?
不論是這幾年的事,或是更久遠之前的記憶,這些人一見了她,即使不認得她就是當年那個怕生到不敢說話的小女孩,也還是一樣急著包圍住她。
只是這會兒不單單只是想找她說話那麼簡單,現在的這些人一見了她,免不了就是一陣言語的奚落與嘲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臉上帶著異樣記痕,那不是自願,並不是她自願的啊……
越顯蒼白的小臉,讓書雅右半邊臉上的藍色斑痕更加的鮮明。
「嘖嘖,是我的錯覺嗎?一年不見,她臉上的花斑是不是變得越來越大了?」有人拿來作文章了。
「少大驚小怪了,那斑長在她臉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隨著她年歲增長,那斑當然也跟著長大了。」狀似解釋,但誰都聽得出艷明語氣中的惡意。
「喂喂,你們是夠了沒?」塞進一塊核糖糕,舔掉指上的糖霜,一旁看不過去的潤元小格格挺身而出。
只可惜,潤元的挺身而出並不濟事,對艷明一干人來說,只是多了個取笑對像而已。
「嘖嘖,瞧瞧,不只是雅格格,我們都忘了,還有個元格格了。」艷明同夥裡的格格掩嘴笑。
「說起來,她們也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了,這幾年的春季賞花宴,雅格格敬陪未座,而倒數起來第二座的,就是元格格了。」另一個人接口。
「別,你們別這樣,要說,就說我,別扯到元格格身上。」書雅焦急地輕喊,怕潤元跟著遭殃。
「沒關係啦,我知道她們就是要說你醜,然後嫌我胖嘛!」擺擺手,潤元倒是不怎麼介意。
她說得那麼白,倒也讓人難以接話下去。
「真想不到,元格格這麼有自知之明。」艷明冷冷一笑,心中隱隱怨起潤元,怪她破壞這回的遊戲。
「你們每年都要鬧上一回,想沒有這份自知之明也難。」招手讓侍女端上另一份白糖糕,潤元抓了一塊往嘴裡塞。
「我們鬧?」對於她的說法,艷明有些微的不悅。
「元格格,請你把話說清楚,我們鬧了什麼了?」自認為大家閨秀的其他格格覺得不服氣。
潤元像沒感覺似的,在幾個人怒視的眼光下逕自道:「雅格格臉上有缺憾,這本來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那又不是她自願的,你們何必年年拿她的臉做文章?」
「我們做了什麼文章?」艷明微微笑著,水眸中不見笑意。「我們只是想表達一下,我們對雅格格的關懷之意,這難道也不行嗎?」
「就是嘛,見她年年敬陪末座,我們過來關心關心,這都不成嗎?」附和聲此起彼落。
「是嗎?關心?」潤元一點也不信她們的話,又塞進一塊白糖糕,用足以讓人聽見的音量,好整以暇地嘀咕道:「我看是來欺負人的才是。」
「嘿,你把話說清楚,誰欺負人了?」就算是,艷明也不會傻得公開承認。
「我又沒說是誰欺負誰,何必那麼緊張?」潤元才不怕她們人多勢眾。
「好了,別再說了。」怯怯的,已然讓大家遺忘在一角的書雅拉拉潤元的衣袖,希望能快點終止這話題,她千百個不願意,不願自己的容貌讓人拿來討論。
「這怎麼成?這種事情,就是……」
「潤元,你又想闖禍了?」溫潤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潤元的慷慨激昂。
突如其來的聲響讓所有的人感到詫異,可意外的感覺才剛籠上心頭,兩步外的大樹上突地就躍下一個身影,直直地落在她們身旁,正確地說來,是潤元的身旁,而這眨眼間的變化,又將所有的人嚇了一跳。
「童恩,你怎麼在這兒?」見著他,不似其他人受到驚嚇,潤元欣喜的喊了一聲,圓滾滾又向呼呼的身子直撲向那名喚童恩的人。
「不在這裡,怎麼阻止你闖禍呢?」不待童恩回答,另一道更顯磁性的嗓音再從所有人的頭頂上響起。
順著那聲音,在那葉與葉之間的一道道桀然光束中,書雅瞇著眼,試著想看清那隱身在枝丫間的人影。
隱約中,似曾相識的模糊影像稍稍擾亂了她的心神,但無妨,那並不能妨礙到什麼,直到那人像只大鳥般地從枝丫間飛躍而下,由得陽光映照出他俊挺奪目的容貌,以及完美呈現他那獨特的傲世之姿時。
書雅癡了、傻了。
她看著他,完完全全的呆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