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折海棠 第七章
    「君君……」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看她失神的樣子,不死心的鳳秋官朝她的耳朵又喊了一聲。  

    君海棠嚇了一跳,回過神,她白了他一眼,說道:「叫叫叫,你叫魂啊?」  

    他不理會她不友好的態度,硬是要一個答案。「別想逃避問題,你現在倒是說說,你到底是什麼打算呢?」  

    捂著耳朵,她耍賴地說:「別問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啦!」  

    直覺地,她不想面對他的問題,所幸,救星就在這時候出現——  

    「鳳秋官、君海棠,你們兩個被包圍了,為了不牽連無辜,還是快快出來束手就擒吧!」悄悄布下人馬的趙仁傑在屋外頭高聲喊道。?  

    費了一番心血跟工夫後,總算讓他查知他們兩人的落腳處……是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竟沒能在一開始時便想這「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到現在才在中幽城內最大的一家客棧包抄到他們兩個。  

    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這會兒他率領了大批人馬包圍住,就不信裡頭的兩人有通天的本事,能逃過他今天布下的天羅地網。  

    「秋官,你在裡面嗎?如果在,想辦法跟著海棠一塊兒走,別管我。」怕成為他的負擔,被帶來當談判人質的姬大娘也喊了幾句。  

    「住口!這裡沒你說話的餘地。」趙仁傑不悅,語氣不佳地朝姬大娘斥了聲。他冒著父親的名,濫用職責地向中幽府尹調人手把她抓來,是想增加自己的籌碼談判用的,可不是讓她來扯後腿。  

    他深深相信著,只要能抓到屋裡的鳳秋官,就能增加他見另一個鳳秋官的機會  

    至今,他還是以為翔興社的創業人跟他想抓的鳳秋官是兩個人。  

    「我偏不住口!」姬大娘也被惹火了。「趙公子,你到底想做什麼?雖說您貴為右丞相之子,但也不能濫用官府權力,我們翔興社是做錯了什麼?還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讓人逮捕我?」  

    讓姬大娘說得理虧,清了清喉嚨,趙仁傑不甚情願地開口解釋了下。「姬大娘,你沒做錯什麼,我只是想請你合作,讓我逮捕裡頭的鳳秋官,好跟翔興社的創業人談一談。」  

    「談一談?跟秋官?」姬大娘楞了下。  

    「是跟翔興社創始人鳳秋官,不是裡頭的鳳秋官。」怕她誤會,他特地說明了下。  

    姬大娘的表情更顯困惑了。那又怎樣?!不就是同一個人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位趙公子是不是還沒收到她放出去的風聲?所以還不知道,屋裡頭他想抓的鳳秋官,正是他想好好談一談的鳳秋官?  

    「趙公子?您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忙到沒機會得知翔興社的最新消息?  

    「怎樣?」覺得姬大娘問話的樣子怪怪的,趙仁傑獲空應了一聲,其實、心中想的是:廢話!為了屋裡頭的那兩個混蛋,最近忙得焦頭爛額的,根本沒時間去管其他事。  

    「那個……不是同名同姓,你想找的翔興社創始人,其實就是屋裡頭的那個人。」姬大娘覺得有必要先告訴他一聲。  

    原本沒注意到她說什麼,因為心裡忙著詛咒屋裡的兩人,一雙眼也直盯著被層層包圍的房間,怕他們兩個人會出其不意地冒出來,等趙仁傑的腦袋吸收了姬大娘的話,也反應出她話中的意思後……一寸、一寸地,他偏過頭,正眼看著姬大娘,滿臉的震驚與不可置信。  

    「你剛剛是說……」他嚴重的懷疑起他所聽到的。  

    「沒錯。」姬大娘點點頭,表示她的慎重。「這些日子我已經將消息發佈出去了,那一日社裡兄弟看見的鳳秋官,雖年方二十,年輕得過分,但確實是我們翔興社的創始人跟背後的經營人。」  

    「哎哎哎,大娘,你怎麼這麼快就讓消息走漏出去呢?」戲譫的表情裝著懊惱,鳳秋官一派瀟灑自若地走出被層層包圍的雅房,像是沒把被包圍的事放在心上。  

    看著他,趙仁傑心中的衝擊感更甚。  

    不是同名同姓,他要抓的鳳秋官,就是他一直想找的鳳秋官?那個他極力想拉攏,但實際上他卻一直想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想到這兒,趙仁傑僵如化石,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趙公仁傑,你這麼千方百計地找我,該不會見了我,就只是為了對我發呆吧?鳳秋官抑揄著,掛著一抹輕鬆自在的笑,只可惜笑意未達他的雙眼——只要想著海棠受傷的事,他就滿肚子的火。  

    他的話,讓趙仁傑回神。  

    「鳳秋官!」低斥了一聲,但趙仁傑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整個人還是沒能從衝擊裡抽身。  

    「別叫了,我還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倒是你,你處心積慮所要找的鳳秋官就是我,而我也正是你想抓的鳳秋官本人,怎樣?搞清楚了沒?有何指教嗎?」他有禮地問,然後故意地補上一句:「還是說,小人如你,想再偷襲一次?」  

    趙仁傑無語。  

    要他說什麼?說他很抱歉?說他不該有偷襲的念頭?  

    這些話,打死他他都說不出來,因為他之所以會做出那些,還不都是鳳秋官的所做所為逼得他有如此的行為。  

    但眼前的鳳秋官可不光只是那個讓他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先除之而後快的鳳秋官,他同時也是他一直想拉攏的翔興社創始人……這這兩極化的身份,一左一右拉扯著他,趙仁傑已然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困擾、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啊?想抓我呢,又礙著我的身份,因為你一直想拉攏創立翔興社的鳳秋官,是不是啊?!」鳳秋官知道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嘲弄個兩句。  

    「你真是可恨,你知道嗎?」讓他點出、心中所掙扎的,趙仁傑雙拳緊握心裡恨得牙癢癢的。  

    沒錯,正如鳳秋官所言的,關於那些讓人氣得半死的惡作劇,以及上一回弄沉他趙家船隻、害得他的家人跟劉氏母女落水的事,無一不讓他感到生氣的。他大可以為自己跟家人,以及被牽連的劉家母女報仇,但問題是,這並非發洩私怨的好時機。因為就像鳳秋官所說的,他現在的立場是想為朝廷拉攏他,示好都來不及了,哪能跟他扯破臉面呢?  

    「可恨?應該不至於吧。」鳳秋官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  

    為了他大好的將來,趙仁傑暗自做了幾個深呼吸,決定先忍下這一時之氣。  

    「你做了什麼,你我心知肚明,我可以不計較你之前做過的,只要你肯跟我合作的話。」導人正題,趙仁傑只想快點結束這事。  

    「我之前做了什麼嗎?」鳳秋官裝死。  

    「民不與官鬥,你別逼我。」他的不知好歹讓趙仁傑的臉色沉了幾分。  

    「我記得……當官的應該是你老子,不是你,我這樣算是與官斗嗎?」鳳秋官一臉困惑地看著,表情好不無辜。說到裝無辜,有誰能與他鳳秋官比?  

    「就算我現在沒有官職,但朝中大臣我認識的也不少,官字兩個口,你認為你鬥得過嗎?只要我想,大可以整倒你,讓你的翔興社無法生存下去,我勸你還是識時務一些。」他與朝中各個大人感情素來交好,要扳倒鳳秋官,他有十足的信心。  

    「原來是官官相護啊!」拍拍胸口,鳳秋官裝出一臉怕怕的表情。「靠著你老爹的權勢,你還真是呼風喚雨,嚇死我了。」  

    「你!」他的痞樣簡直是氣壞了趙仁傑。「你就不怕我拿你的人開刀?」  

    一個示意,旁邊的人連忙有所行動,無辜倒楣被扣押的姬大娘隨即讓人用刀抵住脖子。  

    「秋官,你想要做什麼都放手去做,我支持你,就是千萬別順他的意。」莫名其妙被人扣押的姬大娘本就不悅了,現在還讓人用刀抵住更是一肚子火,被惹毛的她豁出去,也不管什麼和氣生財了,出這口怨氣比較重要。  

    「住口!」姬大娘的喳呼讓趙仁傑不悅。  

    「喂喂,趙公仁傑,你客氣一點,翔興社目前的經營人就是姬大娘,你這種態度,要讓我們怎麼跟你合作。」鳳秋官挪揄他,可眼中的笑意已斂去。  

    「阿鳳,別跟他羅嗉了!」喊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奉命待在房裡的君海棠!  

    她是聽見了之前鳳秋官交代要留在房裡的話,但並不表示她會乖乖執行。她待在房裡聽了外頭的對話半天,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也不管頭髮有沒有束,儀容不整的樣子會不會大失禮,身著一件單衣,外面套一件鳳秋官的衣袍,她便跑了出來,全忘了鳳秋官出房前要她別出來的千叮萬囑。  

    不似平日合身的裝扮,此時的她,由於身上穿的是鳳秋官的衣服,有別於平日只讓人覺得單薄的體型,特別顯現出那一份屬於女性才有的纖細柔弱,而披瀉於身上的烏絲更明白地顯示出她的性別。  

    面對這畫面,趙仁傑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而因為看傻了,反倒忘了感到驚訝。  

    那張臉,是他怎麼忘也忘不掉的,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他」,還為自已對「他」念念不忘而感到一絲害怕,沒想到這會兒真相大白,「他」竟是「她」——原來她是個女的!?  

    不似趙仁傑的吃驚,看著她的出現,鳳秋官露出無奈的一笑。  

    「不是要你別出來的嗎?」早不指望她會乖乖聽話,他順手幫她整理儀容,將她套在外頭的衣裳拉緊了些干除了怕讓旁人看見不該看的,另一個原因是看在她重傷初癒,怕身體還沒全調養好的她容易感染風寒,只好動手幫她把衣裳拉攏些,省得她傷好了,人卻又病倒了。  

    「趙仁傑,識相的話你就快放開姬大娘,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由得鳳秋官在她身上摸摸碰碰、幫她整理儀容,不過這可沒讓君海棠忘了該說的話。  

    「再一次弄沉我家的船嗎?」提起這事,想起家人跟劉家母女的落水,撇開對她真實性別的驚詫,趙仁傑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你再不識時務下去,恐怕就不是沉船這麼簡單的事了。」君海棠冷眼看他。  

    其實,在養病的這幾天,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天底下有這麼多人,她就是特別看趙仁傑不順眼?  

    答案很簡單,她不喜歡他那種高人一等的樣子,就算他的父親是當朝重臣右丞相又如何?!真正有本事的人又不是他,雖不至於拿他父親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的,但他總一副身為右丞相之子就有什麼了不起似的,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一讓她看了就覺得噁心。  

    在她來說,眾生平等,有錢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是人,沒錢沒權又沒勢的平常百姓也是人,其中的差別只有運氣好不好的問題。  

    運氣普通一些的,就投胎到平常人家的就是小老百姓;運氣差一點的,日子可能就苦一些;至於運氣好的,能投到大富大貴之家的人,那就該知福惜福,而不是仗著先天的優勢來看輕旁的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妄到什麼地步?來人啊!」已經管不了立不立功了,年輕氣盛的趙仁傑只想給他們兩人好看。  

    「請問一下,你憑哪條哪項的罪名想逮捕我們?」君海棠覺得可笑。  

    「縱鷹逞兇、毆打命官之子、意圖謀殺命官妻女、拒捕……憑你們所做的,不管哪一項,都足以讓我領人逮捕你們兩個。」趙仁傑面露得意之色。  

    「是嗎?想逮捕我們……」鳳秋官眨眨眼,無辜地看著他。「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光是朝廷的部分,我們翔興社握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這要是我覺得不高興,一個不小心把它們全給洩漏出去的話……」  

    言下之意是,如果他敢亂來,這些秘密消息全傳了出去,那這筆帳恐怕就難了了。  

    「你想威脅我?」趙仁傑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互相嘍!我只是學你而已。」鳳秋官聳聳肩。  

    「如果我在這裡殺了你們,讓翔興社群龍無首,再讓朝廷徵收整個翔興社……你認為那些機密能有機會外傳出去嗎?」趙仁傑也不是省油的燈。  

    「哇!原來你想趕盡殺絕啊!」鳳秋官拍拍手。  

    「你認為我沒那個能力?」趙仁傑當然不會傻傻地以為他是在誇讚自己。  

    「我記得不久前還有個人讓我打得鼻青臉腫的。」鳳秋官嘻嘻一笑。  

    「你以為我這次會像上回一樣沒防備嗎?」上回的敗北被提起,趙仁傑冷笑一聲。「不提我這次帶來多少人手,光是外圍那一圈的弓箭手就夠你們受的了,更何況,你們還有個傷兵,而姬大娘根本就不懂武,沒辦法給予援助。」  

    「聽起來我是死定了。」點點頭,鳳秋官附和他的話。  

    「廢話少說!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願不願意乖乖的跟我合作?如果不,你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要我死,那得看你有沒這個本事了。」將海棠拉到自己的身後,對即將發生的一場惡鬥,鳳秋官蓄勢待發。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突地有人高喊一聲——  

    「等、一、下!」  

    *  *  *  

    很是習慣這種眾所矚目的場面,高喊等一下的君無上不以為意,選好角度後,拉著愛妻伍薏兒一躍飛上涼亭,然後等著看戲。  

    「好了,繼續繼續,你們可以開始打了。」他說道,而腰側立即讓愛妻伍薏兒擰了下。  

    「正經一點,他們真要打起來了。」伍董兒低斥了聲,臉上堆滿了不以為然。  

    沒人看見這小動作,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君無上的身上,待看清是他之後,趙仁傑與君海棠同時有所反應——  

    「草民拜見六王爺!」  

    「六王叔?」  

    六王叔?而聽到她對君無上的稱呼,單膝著地跪安的趙仁傑微愣了一下。  

    「哎哎哎,海棠啊!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平日穿著男裝也就算了,現在還穿起別人的衣裳,這樣曖昧的模樣要讓你父皇看了,恐怕他會氣死。」沒時間去注意趙仁傑,君無上好心情地逗著侄女。  

    「六王叔,你不說,我不說,父皇他老人家怎麼會知道呢?」看見親人,君海棠的心情比起剛剛好了一些。  

    「總有一些特殊的管道,要不然,他怎麼能掌握你的行蹤、知道你受傷的事?還放心不下地讓我走這一趟,來看看你恢復的情形。」君無上觀察了下她的氣色。  

    「那個啊?不礙事,阿鳳處理得很好,已經慢慢在復原中。」海棠斜睨了一眼,多少明白,這個所謂的特殊管道,正是她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六王叔。  

    阿鳳?!  

    君無上聽了,挑了下眉,打量了下她身邊的鳳秋官。兩人的視線對上,彼此發現眼中的讚賞之意,互相點了下頭,算是打個招呼之後,君無上才再接著說道:「沒事就好,我也不打擾你了,要做什麼都繼續,我會安靜地在一邊看……還有那個誰誰誰的,你可以平身了。」  

    擺擺手,君無上要她繼續,也是在這時候才想到,他還沒讓趙仁傑平身,便順道要單膝著地請安的趙仁傑平身。  

    「需要幫忙的話,就叫一聲。」趁著趙仁傑起身的空檔上直沒機會說話的伍薏兒開口,巴不得能湊上一腳。  

    「謝謝小嬸嬸,有需要的話,我會開口。」朝伍薏兒一笑後,君海棠對上臉色有點發白的趙仁傑說道:「聽到沒,你可以放馬過來了。」  

    君無上在場,趙仁傑哪敢輕舉妄動?尤其是在聽完他們的對話後。  

    「你到底是誰?」經判斷,其實趙仁傑的心裡已經有了最糟的一個答案,但他還是想從她口中得到證實。  

    「不會吧?你通緝我們這麼久,現在還問海棠是誰?」鳳秋官誇張地捂著心口問。  

    「對了,說到通緝,海棠啊,你父皇可是很不高興喔。」君無上提醒一聲。  

    「那件事我會解決了,請六王叔跟父皇放心。」君海棠保證。  

    「秋——官——」好奇的人不光是趙仁傑,趁著海棠說話的空檔,被押在一邊的姬大娘也小小聲地呼喚著鳳秋官,想從他那兒得來第一手的資料。  

    「什——麼——事——啊——大娘——」學著她,鳳秋官也小聲地呼喊回去。  

    「別玩了!」換上正經的模樣,姬大娘忙不迭地問道:「你快告訴我!海棠是不是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啊?」  

    「怎麼這麼問呢?」  

    「別用問題來搪塞。」姬大娘翻了個白眼,一眼就看穿他的伎倆。只要是有眼睛的、耳朵沒聾的,都能聽出他們兩叔侄的對話大大地有問題,這用問嗎?  

    「我沒有想搪塞啊,其實也沒什麼的,只不過她的爹……」鳳秋官想了下,不知該怎麼解釋。  

    「她爹怎麼樣?」看他吞吞吐吐,姬大娘更是感到好奇,那些父皇、王叔的字眼,讓她聽了覺得很是奇怪,但又覺得自己的聯想大過於誇張,只得等著他證實了。  

    「唔……她爹的職業有點特別。」他擠出第一句。  

    「然後呢?」  

    「然後除了職業特別外,他的身份也滿特別的。」好不容易地又讓他給擠出第二句。  

    「所以?」  

    「所以所有的人在他爹面前都得矮上一截。」咧嘴一笑,鳳秋官覺得自己是天才。  

    「為什麼?」姬大娘讓他說得越來越糊塗了。  

    「我剛不是說了嗎?因為他爹的職業跟身份。」鳳秋官一臉的詫異,覺得自己說得夠明白了。  

    「那然後呢?」  

    「阿鳳,你夠了!」眼看他兜著圈子,大有再來一次的跡象,受不了的君海棠喊停。  

    覺得有趣,伍薏兒跟君無上直接笑了出來。  

    「還是讓我來說明吧!」君無上朝姬大娘笑笑。「海棠的爹呢,做的是大買賣,經營的是一個國家,身份是全國人民的大老闆,所以一般人見著她爹,總免不了矮一截地磕頭下跪,行幾個大禮。」  

    省悟到他話中的意思,姬大娘吃驚地指著君海棠說道:「你爹是……那你不就是……公主?」  

    「怎麼?你們都不知道,海棠就是市井小民最愛談論、聖朝裡最富傳奇性的二公主嗎?」難得有這機會賣弄,曾為此事被笑孤陋寡聞的伍薏兒逮住機會說道。  

    當今的——公主……  

    她的身份獲得證實,趙仁傑心一驚、腿一軟,整個人癱在地上沒法兒再動彈。  

    完了!偷雞不著反蝕米,這下子別說是立功了,他以下犯上,觸怒了二公主,這下子該如何是好呢?  

    只怕事情難了了。  

    *  *  *  

    事實證明,趙仁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有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所預料的,在他誠心認錯後,看在他有心悔改的分上,君海棠也懶得計較,草草打發他,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而此刻,在翔興社總部的禁區陶然居裡……  

    「再多說一點、多說一點嘛!」纏著君海棠,伍薏兒要她再多說一點他們先前惡整趙仁傑的手法。  

    「小嬸嬸,你對這個好像很有興趣?」覺得好笑,君海棠笑睇她。  

    「參考參考嘍!」伍薏兒嘿嘿一笑。  

    突然之間,兩人再也沒別的話題好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場面頓時有些冷場。在薏兒想出新話題好聊之前,隱忍了大半天,再也忍不住的君海棠開口。  

    「六王叔找阿鳳到底想做什麼?」他們兩個在書房裡也談了好一會兒了,真不知道都說些什麼,為什麼她不能聽呢?  

    「我也不知道,你六叔什麼都沒跟我說。」兩手一攤,伍薏兒表示不知情。  

    「是嗎?可是我剛剛明明看見六王叔拉著你咬耳朵,咬了好一陣子,他真的一點都沒提到?」君海棠不怎麼信她。  

    由於伍薏兒的年紀比她還小,是以即使差了一輩,君海棠還是將她當同輩的人看待,說話便顯得有些沒大沒小。  

    「沒什麼啦,他只是說一些我們夫妻間的體己話,要我好好陪陪你,至於他想做什麼,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伍薏兒嘴上是這樣講,但實則暗笑在心裡。  

    嘻,她才不說呢,就算要說,內容也不是海棠她所想的那麼一回事,而且也不是現在,要不然,接下來還有什麼好玩的?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後,君海棠的視線又往門外看去,明顯一副在等人的模樣。  

    「別那麼緊張,你六叔不會吃掉你的阿鳳,你安心等就是了。」  

    「我才不是緊張,再說,阿鳳也不是我的。」君海棠連忙強調。  

    「咦?你們兩個不是一對的嗎?我聽客棧的掌櫃說,你們是用夫妻的名義投宿,而且一直以來就是同住一房的……」伍薏兒用暖昧的視線打量著她。  

    「那是……那是不得已的,誰讓掌櫃的只剩一間空的獨立雅房,我們只好將就著,兩人同住一間。」君海棠很想理直氣壯,但不曉得為什麼,說出口的話就是顯得軟弱無力了些。  

    「喔,原來沒什麼關係啊!」伍薏兒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這樣事情真的就好辦了。」  

    「什麼事情好辦了?」君海棠沒錯過她最後幾句的嘀咕聲。  

    「沒,我什麼都沒說。」嘻!看來她果然是個天才,這招欲擒故縱用得真地道。  

    「小嬸嬸……」學不來撒嬌的那一套,直覺地認定有什麼陰謀在進行中的君海棠,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好套話。  

    「好啦好啦,我偷偷告訴你好了。」怕她真的不再問下去,伍薏兒主動放低姿態,而且不忘加上最經典的一句:「不過你別說是我說的喔!」  

    很奇怪,一般的對話中,只要加上「不要跟別人說是我說的」這一句話,再乏味的話也變得奧妙,讓人忍不住全神貫注、期待了起來。  

    在確定獲得海棠的所有注意力後,伍薏兒繼續低聲說道:「我聽你六叔說啊,為了真正化解你跟右丞相府之間的恩怨……」  

    「這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還要化解什麼?」君海棠不解,忍不住插嘴。  

    「解決只是表面上的解決,你得知道,趙仁傑身為右丞相之子,說起來也算是個天之驕子,他這輩子到現在,曾幾何時受過一丁點的委屈?抑或是吃上那麼一丁點的悶虧?這回受你跟鳳秋官的一頓惡整,他心頭的那口氣啊,在得知你的公主身份後,表面上是全消了,可實際上呢,那是很難真正嚥下去的。」伍薏兒分析。  

    「那又如何—」君海棠根本不當他是一回事。  

    「別這樣,雖然你貴為公主、而他只是丞相之子,看起來他似乎不能拿你怎麼樣,但怎麼說他爹也是一朝的重臣,是咱們朝廷所需要的人才,如果兩方之間鬧得不愉快,話傳到右丞相那邊,讓他因護子而興起辭官之意,那對我朝來說,不可不謂是一項重大的損失,再說趙仁傑雖然年輕氣盛了些,但怎麼說也是個頂不錯的人才,尤其這回經由你跟鳳秋官聯手重挫他的驕氣後,我跟你六叔都相信,他會因此有所省悟及改變,假以時日,將來朝廷會需要他的。」伍薏兒中肯地說道。  

    對於這樣的說法,君海棠撇撇嘴,表示她的不以為然。  

    「別這樣,我是說認真的。」以為她不信,伍薏兒連忙保證。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那又怎樣?六王叔到底想做什麼?」  

    「其實很簡單嘍,就用最古老的方法——聯姻!」伍薏兒特別注意了下她的反應。  

    「聯姻?誰跟誰啊?」君海棠果然嚇了一跳,一如君無上所預言的般。  

    「就你跟你那個鳳秋官……」  

    「我跟阿鳳?」君海棠呆愣了一下。  

    她跟阿鳳聯姻?怪了!這樣有什麼搞頭?難不成趙家人巴不得她跟阿鳳在一起,看他們兩個成親,趙家的人就高興了?  

    「是啊!你跟鳳秋官對趙家兩兄妹,這樣剛好配成兩對。」補充後來的幾句,伍薏兒竊笑在心裡,知道她一開始便誤會了。  

    「我跟阿鳳?對……對趙家兩兄妹?」無意識地,君海棠活像是九官鳥兒似地學著伍薏兒的話。  

    「沒錯,就是這樣,你六叔都打探過了,趙家的女兒趙欣欣對鳳秋官頗有好感,如果能讓他們兩人成親,那可是一舉數得的好事;這一方面呢,鳳秋官成了趙家的女婿,我們可以因此拉攏鳳秋官的翔興社為朝廷做事,再者,他要是娶了趙欣欣,右丞相得此良婿,我們可說是替他了卻一樁心事,如此一來心懷感激的他將更盡心輔佐你父皇,而且更加心無旁騖地為朝廷處理政務……你說,這是不是一舉數得的好事呢?」伍薏兒說得笑咪咪的。  

    相對於她的笑臉,君海棠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有些難看了。  

    「六王叔又知道阿鳳他會答應了?」沒辦法反駁她,心裡頭悶悶的,好半天君海棠才找到這麼一句話來說。  

    「就是不知道才要說服他啊!」伍薏兒說得理所當然,然後再追加了一句:「而且不光是鳳秋官而已,等跟他談完,你六王叔便會找你談了。」  

    「別算我這一份,打死我,我也不會答應聯什麼鬼姻的!」君海棠負氣地說道。  

    現在她光想到鳳秋官要娶親的樣子,心口就難受得緊,像有個心愛的玩具就要讓人搶走了一樣,讓她怎麼也高興不起來,若要再讓她多聽一句要她跟趙仁傑成親的話,說不定她會噁心到吐出來。  

    「其實趙仁傑在他這一輩中的人裡面,算是很不錯了,只是性子還沒定下來,還得再磨練磨練,如果你嫁給他的話……」  

    「我是不可能會嫁給他的!」  

    顧不得禮貌,覺得不爽到了極點的君海棠丟下這一句,氣得轉身就走,留下來不及反應的伍薏兒在原地抓抓頭。  

    跑了?怎麼這樣就跑了呢?她還有好多話還沒說呢!  

    那現在她怎麼辦?追上去嗎?  

    不行不行,這樣逼得太緊,反而壞事……算了算了!先去看看另一邊的情形吧,不知道進行得怎麼樣了?  

    希望一切順利,這樣她才能有得玩,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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