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嘲弄的竊笑聲從門外傳來,把知夏氣得牙癢癢的。
當門板再次開啟時,知夏展現這半個月來的特訓──正是她所謂融入這世界的例證──只見她閉目凝神,心念一動,掉落地面上的抱枕飛起……
正中目標!
漫天紛飛的羽毛讓知夏大笑出聲。哼!竟敢小看她這個天資聰穎、具有超級慧根的天才,真是自找苦吃嘛!
飄飛的羽毛逐漸落地,挺拔的白色身影讓知夏心中直叫糟糕。
「知夏。」
「我……我……我去刷牙洗臉。」
看著朝盥洗室溜之大吉的纖細身影,朗玥搖頭苦笑,動手拍落身上的羽毛。
他當然知道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鬼,對於知夏和青竹的相處模式他雖沒明說倒也是心知肚明。他們兩人說不上和樂協調,但也絕不會拳腳相向,只能說這兩人發展出一套屬於他們的獨特相處模式。
一陣莫名的暈眩讓朗玥微微的蹙眉。
開始發作了,沒想到會這麼快……
待一切恢復正常後,朗玥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他還能維持多久呢?唯一讓人值得慶幸的是,這半個月的山林生活讓他再次看見知夏身上那份屬於姮暘的風采,而知夏靈氣恢復的情形也相當良好,相信很快的,姮暘過往的記憶跟所有靈能力將完全覺醒……
知夏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怎麼還在這裡?」知夏皺皺小巧的鼻子,笑容帶著過多的心虛;原本她打算能混且混的。
沒回答她的話,朗玥拿下散落在知夏發上的羽毛。
他溫柔的動作讓兩朵紅雲飛快浮現知夏粉嫩的雙頰。
忽地,震天撼地的爆破聲遠遠揚起。
不會吧?!知夏吃驚的看著朗玥,有了上一次嚇暈的經驗,她明白這聲響代表著什麼意思。
雖然經過半個月的訓練已讓她非比前些日子的吳下阿蒙,但她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那些長得奇醜無比的怪物啊!
見知夏一臉的驚慌,朗玥迅速在心裡做了一番計量。
知夏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群叫囂不停的奇怪生物。
「朗玥,受死吧!」
「我們要為兄弟報仇。」
幾隻長相不一的奇怪生物正奮力的用各式武器捶打朗玥所設下的結界,配合挑釁叫囂的舉動,每一個都露出猙獰醜惡的嘴臉。
知夏嚥了口口水,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場面比起她以往所看過的恐怖電影要來得可怕多了。
拜託,要挑釁也找個好一點的時間嘛!她早餐都還沒吃,是想讓她等一下消化不良嗎?
不自覺的靠近朗玥,知夏正忙著打量眼前長得「很抱歉」的奇特生物,沒發覺自己儼然一副尋求庇護的小女人模樣。
「怕嗎?」朗玥輕輕的摸了下她粉嫩的頰。
明知道這樣做有一點沒面子,但在面子、裡子的天人交戰下,知夏最終還是選擇忠於自己的感覺,輕輕點了點頭。
「若我說一切有我,你還會怕嗎?」
想了好一會兒,雖然有點沒道理,但知夏卻肯定的搖搖頭。
知夏的回答讓朗玥情不自禁的緊緊擁了她一下,在知夏臉紅之前,發現自己逾矩的朗玥又迅速的放開了她。
朗玥乍然的鬆手讓知夏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老實說,她竟眷戀起那份溫暖……
沒察覺知夏的心思,朗玥攤開右手掌,只見他的掌心迅速泛起一圈光暈,接著光暈形成劍尖、劍身到劍柄,最後,一把通體泛光的劍直立的浮在朗玥的手中。
「仔細看我的動作。」
丟下這一句話,朗玥縱身飛躍到結界外,幾個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獸不獸的龐然大物全圍了上來。知夏的一顆心繃得死緊,但還是很聽話的睜大眼睛看朗玥應敵的功夫。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招式看得知夏眼花撩亂,而且愈看愈納悶。
奇怪,這套劍法她昨天才學過,怎麼看朗玥耍起來全然不像那麼回事?
他的姿勢與動作美得像是舞一曲最優美的天籟,那根本就不是武術嘛!至少和她昨天所練的僵硬刻板動作是兩回事。
知夏看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對於自己所練的成果不禁感到汗顏。
朗玥特意以教過的劍法來應敵,目的就是希望知夏看清楚,明白如何去發揮這套劍法最大的效應,只見他在出招、收招的須臾之間已消滅了一半的魔獸。
撇下剩下的那一半殘兵,沒理會它們的咆哮怒吼,朗玥已回到知夏的身邊。
「看清楚了嗎?」
對於朗玥的問題,知夏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拿著。」
略過她不知所措的模樣,朗玥不由分說的將劍遞到知夏的手上,在她楞楞的接過劍後,梵音輕唱,他在她的周圍施下一道保護結界。
「結界讓這些魔獸靠近不了你,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朗玥的話讓知夏的下巴差點脫臼,一張嘴張得像是可以塞進一顆鴕鳥蛋一樣,由此可知,她受的驚嚇不輕。
什麼樣的教學都沒有比實際作戰經驗來得好,當年的曜日就是這般奠定雄厚的基礎,相信憑知夏的天資加上姮暘的實力,她的吸收能力會比紙上談兵好上千萬倍。打定了主意之後,朗玥給予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接著硬起心腸將知夏推了出去。
「她跟朗玥是一夥的!」拿著巨錘,有個獅頭的魔獸怒吼。
「殺了她!」
隨著那個有超大鳥喙的鳥人尖叫,獅頭魔獸的大錘已砸向知夏。被趕鴨子上架的她已然嚇壞的呆楞在原地,眼看就要被砸成肉泥,香消玉殞。突地,一聲震天撼地的砰然巨響在知夏的耳邊揚起。
知夏反射性的捂起耳朵,三秒鐘後,她才怯怯的張開一眼,發現那個獅頭魔獸竟倒在三丈外。
知夏愕然。這是怎麼回事?
不甘示弱的鳥人趁知夏失神的時候撲了過來,但在她面前十公分處像碰撞上了什麼似的,超大身軀向後彈開,她猛然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朗玥在她身上設下了結界,這些小角色是無法傷害她的。
悄悄的喘了一口氣,忍不住望向朗玥,他的一個鼓勵的笑容讓她的信心大增,鬆開捂著耳朵的雙手,慢慢的擺出所習劍法的第一式──飛龍在天。
為了不讓朗玥看笑話,知夏努力過,真的。
只不過好好的一個「飛龍在天」讓她擺起來實在是讓人有「畫虎不成反類犬」之歎,動作歪斜難看也就罷了,慘就慘在她竟然發抖!還不是那種只有當事人知道的小小發抖哦,她抖得大家都看見了,一旁的朗玥是又好氣又好笑。
「大家一起上!」
不光是朗玥,魔界的眾魔獸也看出了知夏的懼意,知道無法單打取勝,它們一致改用群體戰術,就不相信無法攻破她身上的結界。
知夏手忙腳亂的應敵,一張嘴可沒閒著,哇哇大叫的製造噪音好宣洩她的恐懼,不過,她的魔音沒辦法退敵,倒是讓朗玥皺緊了眉,就連青竹也被這噪音給引來了。
對於知夏上場應敵的事,青竹有些驚訝,不過,在看到知夏蹩腳的身手後,青竹是想笑多於同情。
「尊者。」青竹努力憋笑的表情顯得有點詭異。
輕歎了一口氣,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逝。
這一廂,知夏正狼狽不堪的左擋右架的,看情形她是挨打比打人多,幸好朗玥有先見之明的在她周圍下了保護的結界,要不然只怕她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身後的一堵肉牆擋住了知夏的退路,知夏沒時間回頭一探究竟,只覺得身後泛著暖意的肉牆將她穩穩的納入懷中,執劍的手讓修長白淨的大手緊緊握住,隨意一揚,俐落的格開所有的攻擊。
「朗玥!」知夏驚呼一聲,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人的身份。
「別說話,仔細看。」
朗玥的囑咐教知夏收斂心神,只見她整個人像個布娃娃一樣,任朗玥攬在胸前操縱,無論是飛踢或者是橫拳,在在都比知夏剛剛蹩腳的模樣強過許多。
為了加強知夏的實戰經驗,朗玥並不採取速戰速決方式,反倒招招留情、點到為止,目的是為了讓知夏能多練習。可是,這樣的作法卻讓那些魔獸個個怒火中燒。
身為魔獸也有魔獸的自尊,現在被人這樣的小覷,這口氣教它們怎麼「吞忍」?於是它們個個像是發了狂一樣的對知夏死纏爛打。
只可惜雙方的人數跟實力成反比,在朗玥的操縱下,知夏大顯身手的將魔獸們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但對於佔上風的勝利局勢知夏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成就感,老實說,她簡直是怕死了。
要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雖然她平日不是個素食主義論者,但好歹她也奉公守法、愛護小動物許多年了,平常別說殺雞了,就連小小的昆蟲她也從未無故去傷害過,現在讓她拿著一把靈劍殺來砍去,雖然對方的長相不太正常,但也是有知有覺的,想到自己用利器傷害了它們,知夏的心中就有萬分的歉意。
「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你過去青竹那邊吧。」知道她心軟,朗玥也不忍逼迫她面對最後一幕。
再次看了一眼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魔獸,知夏猶豫了一下,最後以龜行的速度慢慢踱向青竹。
朗玥決定給這些魔獸一個痛快,匯聚了些許靈氣在劍上,他手一揚,泛著光芒的靈劍脫手而出……
「不要!」
突然冒出擋在魔獸身前的纖細身形讓朗玥大駭,挺拔的身影急起直追,硬生生的攔下距離她胸口不到三寸的靈劍。
「姮……知夏?」他需要一個解釋,但心急之下,朗玥差點叫錯了名字。
「你在幹什麼?」青竹心臟被嚇得無力,他修養沒朗玥那麼好,一回過神後就氣急敗壞的衝過來,嘴上不饒人的破口大罵。
「對不起……對不起……」捧著朗玥鮮血直流的雙手,知夏心慌意亂的低聲哭訴。
她只是不希望再看見傷亡,所以才衝動的上前阻止,誰知道那靈劍從朗玥的手中射出後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對著獅頭魔獸的心臟筆直而去,她的貿然行事使得靈劍的目標移向她,而朗玥為了阻止,竟用手去握住銳利的劍身……
「別哭。」見不得她的眼淚,朗玥反倒安慰起她來。
朗玥的溫柔讓知夏的愧疚感加深,晶瑩的淚珠掉得更凶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再有傷亡而已。」
「沒事的。」朗玥安撫她。
不忍見她自責過深,朗玥雙手合掌、閉目唸咒,一層淡淡的光芒揚起,再次攤開雙手,已不見鮮血,就連一些兒的傷口也沒有,但知夏可沒時間去覺得神奇,兀自不放心的連忙執起他的手左瞧右看,就怕他有一點兒的損傷。
「你看,已經沒事了。」朗玥含笑的展示一如往常完好無缺的雙手。
沒讓朗玥發現,青竹很技巧的瞪了知夏一眼後才開口:「尊者,怎麼處置它們呢?」
每一隻傷痕纍纍倒在地上的魔獸就像是在等待判決似的,撐著受傷頗重的身子睜大噴火的厲眼瞪視著朗玥。
朗玥看向知夏,「你想怎麼辦?」
「它們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次的教訓已經夠讓它們心生警惕,想來……它們不會再妄想侵犯人界,那……那……那就讓它們回去吧。」低著頭,知夏小聲的囁嚅道。
「什麼?!」青竹大叫,而倒在地上的魔獸們則一臉怪異的看著知夏。
朗玥輕歎一口氣,「你們走吧。」
青竹楞楞的看著朗玥,不敢相信他耳朵所聽見的。
「你們聽到了,走吧。」朗玥沒再看向它們,低下頭來幫知夏擦去臉上的淚痕。
掙扎的爬起身來,眾魔獸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像是想說什麼似的。
「快走吧。」
知夏的出聲催促打斷了它們欲言又止的神情,一個個體形龐大的魔獸負傷逐漸從現場消失。
「尊者……」青竹萬分的不甘心。
「算了,回去再說。」
朗玥的蒼白讓青竹擔心,就連遲鈍的知夏都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第一次,知夏和青竹達成了共識,兩個人不由分說的將朗玥架回他的房裡休憩。
途中,青竹用眼神傳達他無言的控訴,知夏心裡極端過意不去,一路上像個小媳婦似的跟著到朗玥古樸典雅的房中。
「對不起。」低著頭怯怯的站在床邊,知夏忍不住又想哭了。
「別這樣,又沒人怪你。」坐在床上的朗玥拉過她,習慣性的揉了下她的頭。
面對朗玥,坐在床沿的知夏偷偷的瞄了青竹一眼,而青竹冷哼一聲,沒好氣的偏過頭去。
兩個人孩子氣的行為讓朗玥在心中輕歎一口氣,青竹護主心切他能瞭解,不過他更加不忍知夏過於自責……沒轍之下只好先隔離他們了。
「怎麼突然想替那些魔獸求情?」支開青竹、要他前往他處取物後,朗玥這才有機會問問知夏的想法。
覺得有點委屈的知夏嘟著嘴,小聲的解釋:「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不想看你老是受到這些魔獸無謂的騷擾……」
她的心意令朗玥的心驀然一熱。
「只是……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還害你受了傷,我……我真的沒想到……」心一急,解釋的話說得七零八落,這使得知夏更慌亂了。
「沒事了!」朗玥心疼的擁住她。
在朗玥的懷抱中,知夏一顆慌亂無措的心漸漸平穩了下來,所有解釋的話只化為三個字──
「對不起。」
「我說過不怪你了。」抬起低垂的螓首,朗玥直直地望入那對漂亮的明眸中,「只不過,下次別再這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
這樣珍惜憐愛的語氣……似曾相識。知夏神情恍惚的望著那對琥珀色的深潭。
毫不設防的天真表情似是能蠱惑人心,在迷濛大眼的注視下,朗玥情難自己的俯身輕啄了下那不點而朱的絳唇。
知夏猛然回過神來,兩朵紅雲浮上雙頰,少女的嬌羞讓她急忙迴避朗玥的注視,而朗玥則是忘情的看著她害羞的模樣。
「嗯咳!」
再次出現的青竹看見的正是這一幕,他很有道德的輕咳一聲,表示有他這個「第三者」的存在,神情怪異的兩個人霎時恢復了些許理智。
「我出去了。」低著頭,知夏連忙站了起來。
朗玥拉住她,知夏不得不紅著臉面對他。
「答應我,從現在起你會加倍用心學習。」
在他請求的眼神注視下,知夏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知夏離開後,青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表現出他的擔憂。
「尊者,你覺得怎麼樣了?」
知道瞞不過青竹,朗玥苦笑。徵兆已經開始出現了,而今日硬接下靈劍,原先注入其內的靈氣反噬其身,內在所受的傷可以瞞過知夏,但外在的傷在她自責過深的眼淚下,他又使用靈愈氣強行治療,這下子,他漸形衰竭的短暫壽命只怕又縮減了不只一半。
「尊者,你確定要讓她接下守護人界的重任嗎?」不是他看輕她,實在是她今天的作為讓人不敢苟同,還有,尊者那一副保護欲過重的樣子,他實在也不太相信尊者捨得讓她接下這個重擔。
青竹的問題正是朗玥的矛盾所在。
挾帶著姮暘的條件,守護人界的接班人一職,知夏可以說是上上之選,但私心裡,他又不願見她獨自一人擔下這份責任。
唉!這讓他該怎麼抉擇呢?
曾經,他偏向私心,寧願背負罪人之名讓青竹送她回去,但陰錯陽差的,她又因故回到了棲月居內。這時,他又為了滿足另一份私心,什麼都不想的只求能多跟她相處,所以他義無反顧的收留了她,但他在教予她一切的同時,又猶豫起最初的問題──該不該讓她接下人界守護者一職?
這雙重的矛盾教朗玥痛苦莫名。
朗玥的猶豫、矛盾與痛苦全看在青竹眼裡,心中自是氣憤不平。
他就不懂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知道那個小女人就是姮暘天女轉世,為什麼不直接向她索討幻月琉璃?還有,尊者強制命令他關於幻月琉璃的事一句都不准對那個小女人透露,除此之外還要他視她為第二個主子,那意思擺明著她將取代尊者的地位……
青竹愈想愈不對勁。屆時,失去碧靈珠又沒有幻月琉璃的尊者呢?是不是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於無形,什麼也不留?
說什麼找回幻月琉璃就好,尊者先前都是在唬他的嘛!
「尊者,你不可以丟下青竹。」一但想通,青竹脫口而出。
知道再也瞞不下去,朗玥歎息,「青竹,有許多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青竹的生命是尊者給的,這世上只有尊者一人才是青竹的主人。」青竹才不管什麼天命之說,他豁出去了。
在青竹的想法裡,人家是烈女不侍二夫,而他則是忠臣不事二主;更何況他乃由代表高風亮節的竹子衍生出來的,當然得堅持他做人的原則。
「你錯了!青竹,你的生命不是我給的。」
「怎麼會不是?」青竹被搞糊塗了。
「要說你的主人……」又是一項關於姮暘的往事了,朗玥的思緒拉回千年以前。「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有資格了……」
☆
坦白說,知夏後悔極了。
就因為點了那一下頭,她過了一個禮拜夙興夜寐的勤學苦讀生活,就差沒有懸樑刺股、臥薪嘗膽了。
秉持著「休息無罪、偷懶有理」的信念,知夏在傍晚時刻偷得了空便一溜煙的「落跑」,此刻,她正躲在濃密的枝丫間準備小憩一下,補充幾日來短缺的睡眠。
真的不誇張,這一個禮拜以來她沒日沒夜的練習著,白天時由青竹跟朗玥輪流指導,實際演練各式武術,晚上則是在朗玥的房內聽他講解千奇百怪的法咒,每天,她都是把自己累掛了昏睡過去才算度過一日,現在再不讓她補補眠,她是真的快不行了。
可能是天生勞碌命吧,好不容易能偷懶一下,但腦袋偏偏不合作,思緒像是有自主性的飛快轉了起來,總覺得這幾日的棲月居給人的感覺……怪怪的。
論起怪異之處頗多,但其中最怪之人莫過於青竹了,他對她的態度轉變之明顯,讓她不得不稱奇。
以前,青竹看到她就會忍不住跟她槓上,朗玥在的時候或許他會收斂一點,但本質上他們兩個人就像是相剋似的,一日不鬥嘴那真的是萬不可能的事,但現在……邪門了!青竹看她的樣子好像她曾經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那種恭敬有禮的態度讓她納悶極了。
真奇怪,前一刻他還在氣憤她使得朗玥受傷的事,怎麼她才一會兒不在場,他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當然,轉變不是在一瞬間,知夏還記得那晚自己提早離開回房休息,經過一晚後才見到青竹的異狀。
原本她還以為青竹會趁朗玥不在場,好好的嘲諷她一頓,但奇跡發生了,只見青竹強壓下想諷刺她的慾望,硬著頭皮喊了一聲:「小姐,早!」
當時,她第一個反應是四處望一望,在確定朗玥不在一旁後,她伸手摸摸青竹的額,但……沒發燒嘛!
然後,那一整天青竹便一臉壓抑的尷尬表情面對她,之後,像是慢慢習慣了,青竹對她恭敬的態度變得神色自若,好像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一般,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這種沒頭沒腦的轉變。那日在她離開朗玥的房間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還有朗玥,這幾天他看她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出於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瞳眸像是會炙人一般,滿含深深眷戀的情意……
想到這兒,知夏的臉倏然染上一抹瑰麗的粉紅色彩。真是羞死人了,又不是花癡,怎麼會冒出這麼個形容詞呢?搞不好全是自己的錯覺呢!
嘲笑完自己的自作多情,知夏這才有心情繼續想下去。其實仔細想想,她發覺棲月居內怪怪的人不光是別人,就連自己都有點怪怪的!
真的,最近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除了回想不起的詭異夢境外,她的腦海常常會莫名的飛竄出一些畫面,她可以感覺出那些畫面的真實與聯繫,但由於每個畫面都是一閃而逝,害得她除了困惑之外什麼也想不起來。
還有,她整個人愈來愈不對勁了,以往沒發生過的奇怪症狀全出籠了,最常見的有血液循環機能莫名的亢奮、心律莫名失調,這些造成她不由自主的時常臉紅,一顆心異常的跳動……最糟的是,當她在朗玥身邊時這些症狀出現最為頻緊,害得她常在他面前手足無措、笨手笨腳,就好像智商減了一半似的。
真糟糕啊!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知夏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覺得愈跟朗玥相處就愈覺得對他有一份熟悉感。那似是包容一切的淺淺笑容、帶著眷戀的深情凝睇、像是能承擔一切的清朗挺拔身影,在在讓人感到如此熟悉,她好像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他……糟糕,她不會「煞」到他了吧?!
乍現的靈光使得知夏怔在原地,接著她猛然從仰躺的姿勢坐起,卻差一點從樹上掉下去。
這……這……太誇張了!知夏驚得張口結舌。
不行!她得找個人商量、商量,不過……該找誰呢?想了老半天,一個絕妙的人選躍入知夏腦中。
興匆匆的變出紙筆修書一封,將信紙折成一個惟妙惟肖的小紙鶴後,知夏輕喃咒語,緩緩的,紙鶴幻化為實體,張開一對羽翼飛向欲前往的目的地。
嘻,事情就這麼辦了!
看著紙鶴振翅離去的身影,知夏佩服起自己的聰穎才智來,帶著笑容,纖巧的身影在林蔭間一隱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