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後——
望著窗外的大雨,黑暗中的雨聲格外使人傷懷。
總在夜闌人靜時,感觸特別敏銳。
每當下著傾盆大雨之時,尹子遙總會想起六十年前的傷心往事。
整整六十年了!
尹子遙守著崩毀的山林整整六十年了!
他癡癡的守在原地,不曾離去。就這樣,一天過了一天,春去秋來、物換星移,幾十年過去了,尹子遙還是不忍離開。
他堅信有一天,他的晾哥哥和曄哥哥會依約前來尋他,並且接他回家。
如今,當年崩塌的山林,經過歲月的洗禮,已變成一座繁榮的城市。
尹子遙看著窗戶上自己的映影,他抬手輕撫……
窗戶上映著的他是個二十歲的年輕男子,他完全沒有視茫茫、發蒼蒼的衰老模樣。
合該是近八十歲的老頭子,可是尹子遙卻始終保持著二十歲的年輕模樣。
他不會老亦不會死!
但是這種日子對尹子遙而言,卻不是幸福,倒可以說是一種非人的折磨。磨得他好苦!
歷經親人一個一個在他面前老去、死亡,看著他們的生老病死,不啻是一種痛苦。
無親無戚、孤苦伶仃的尹子遙,留有過了斷自己的念頭,可是,不論他怎麼試,他就是死不了。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既已來到人世間,這齣戲就非演不可!
至於是叫座好戲,還是拖棚歹戲,那就全得看個人了。
尹子遙放棄了斷殘生的念頭,他告訴自己必須努力的活下去!
總會有那麼一天,分離的三人一定會重新擁抱在這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尹子遙堅信著。
所以他奮發向上,拚命地活著。縱使生活再苦,再怎麼無依無靠,即使挨餓,尹子遙還是半工半讀的完成學業。儘管命運無情的捉弄,但尹子遙卻可以努力的讓它精采、生動,扣人心弦。
尹子遙站在鏡子前利用慕絲將他軟柔的頭髮固定在腦後,沒有近視的他故意戴起厚重黑框、毫無度數可言的眼鏡遮住他大半的臉。
他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偽裝自己,是因為他想讓自己看起來成熟世故。
畢竟,他再怎麼看,也教人看不出他已是個老師的樣子。他一臉稚嫩可愛的娃娃臉,反倒教他更像個學生。
最後,他打上領帶。
望著鏡中的自己,尹子遙露出了充滿期許的微笑。「希望今天會是個好日子。」
尹子遙緊張的坐在台上,聽著校長的期勉,他明白校長很快會將他這個新上任的歷史老師介紹給台下同學認識。
果然,校長一說完話就輪到他上場了!
尹子遙拚命地想鎮定下來,可是他的心卻活蹦亂跳的,彷彿快跳出心口。
等到校長介紹完他,他早已汗水淋漓。
尹子遙介紹完自己後,才當是輪到學生會公佈學期重要事項的時間,老師們也可以離席回辦公室休息。
但是,當尹子遙見到出現在台上的學生會長、副會長時,他的腳就像是生了根似的靜止不動。
他膛目結舌的望著台上的兩人——是他們!絕對是他們,錯不了的!
霎時,尹子遙的大眼裡泛起水霧。
他們的容貌依然沒變,除了他們的銀灰色頭髮染成黑色外……
他們終於再次相遇了!
尹子遙欣喜的淚水,悄悄的滑落臉龐,但他卻毫無所覺,直到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才匆匆的轉身背對眾人,拿下黑框眼鏡,慌亂的以手背拭去淚水。
尹子遙以為他已經夠小心翼翼,沒讓人瞧見他落淚狼狽的模樣,卻不知,他那激動的情緒不偏不倚地落在恪曄的眼裡。
尹子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剛上任的他竟然能擔任學生會的顧問。
他正愁著不知該如何接近恪曄和恪晾之際,上天竟賜予他如此機運,他簡直快樂翻了。
注視著正與其它幹部討論事情的恪晾和恪曄,尹子遙不禁在心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晾哥哥、曄哥哥不認得他是在所難免的,畢竟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男孩了。
尹子遙毫不掩飾他滿懷思念的眸光,肆無忌憚的凝視著他朝思暮想的想的兩個男人,彷若是想將他深切的思念傳達給他們兩人知道。
修長健碩的身材,穿上白色襯衫,繫上深藍色斜紋的領帶,外罩著深藍色的西裝外套,多麼的適合這兩個人啊!
健康的古銅色肌膚,偉岸矯健的身軀,挺直的鼻樑配上俊俏的五官,炯亮的眼眸始終閃爍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漠然。
然而,記憶中那兩對彷若伺機而動、閃著危險的黑眸依舊存在。
「老師,抱歉,讓你陪我們待到這麼晚。」
「啊!」尹子遙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已經結束啦?」
恪晾深邃的黑眸,盯著尹子遙稍嫌土氣的裝扮,性感的嘴唇帶著意味深長的淺笑,定是的凝視著仰著頭的尹子遙。然後,他低沉的回道:
「是的,已經結束了,你要與我們一同離開嗎?」
會議結束後,幹部們開始收拾東西,他們一邊談笑,一邊準備回家。
四周嘗雜的談笑聲,讓尹子遙聽不清恪晾的話,他不確定地又重問了一次。
「呃,可以請你再說一遍嗎?」
「時間已經很晚了,老師你要不要跟我們兄弟一起回家?」
「回家」這個字眼教尹子遙的心猛然跳動著。
難道他們認出他了?
但是當尹子遙看見一臉不解的注視著自己的恪晾,他明白自己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好,好啊!麻煩你們等我一下。」
尹子遙胡亂的將資料塞進公文包裡。「可以走了!」
步出校園的途中,三人一頁是緘默不語,直到來到尹子遙再熟悉不過的公園。這是山林崩塌前的舊址,如今卻已成為供人休閒,景致優美的公園。
每當尹子遙邁著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雙腳總是不白覺的走進這座公園。
最近他總是這樣,思索了片刻,便又走回以前度過無數歡樂時光的舊地,而他的腦海中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幻想著這樣的情景——正當他在此漫步時,遇到了前來找尋自己的恪曄和恪晾。於是,三人幸福的擁抱在一起。
可惜,這樣的情景,只會出現在想像中。
尹子遙歎了一口氣。
「你為什麼歎氣?」
不知何時,恪曄和恪晾已站定在他的面前,並且低頭看著他。
「不,沒什麼。」
「老師,最近你一直在觀察我和晾吧!」
恪曄不客氣地指出事實,他的黑眸凌厲的盯著尹子遙。
「啊,是的!」尹子遙並不否認,「因為,你們很像……我是說……」
一時之間,千言萬語同時湧上心頭,哽在尹子遙喉間,連同那段深埋在心底的美好過往也一併湧現,這重逢的感動教尹子遙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
對尹子遙來說,能再與恪晾和恪曄相遇,真的讓他欣喜若狂。
可是他的晾哥哥和曄哥哥卻不認得他了!他們俊俏的臉上一點也讀不出重逢的喜悅。
世事無常,人與人之間的約定,並不一定能信守;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也不一定能長久,但存留在人們心中的記憶,卻是終其一生也無法抹去的。
所以,尹子遙決定讓他們回憶起他,回憶起他們相守的的誓言。
尹子逢低吟了好一會兒後,他故作輕鬆的說:
「你們兩個很像我喜歡的一對雙胞胎兄弟,由於發生一些意外,我與他們失散了,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已經很久了。」
尹子遙的話霎時教恪晾和恪曄黑幽的眸子昌亮起來,他們兩人若有所思的凝視著遙想中的尹子遙。
須臾,尹子遙笑了笑。
「啊!我到底在說些什麼?你們不要在意,就當我是在胡言亂語好了。」
「我們並不以為意!」恪晾狀似毫不在意的笑說。
但,恪晾和恪曄那兩雙銳利的目光卻和他們說出的話一點也搭不上。
他們像是掠食者一樣,目光如炬的逼視著尹子遙。
恪晾與恪曄犀利的目光,像是要逼得尹子遙無法遁形般。
尹子遙被他們的眸光看得心慌意亂,迫不得已,他只好垂下眼,假裝注意表上的時間。
「哇!已經快八點了。」尹子遙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你們還沒吃飯吧?如果你們沒事,要不要到我家。我請你們吃火鍋。」
面對尹子遙的邀請,恪晾只是微笑地挑了挑濃眉。
而恪曄則是爽快的答應了。「好啊!」
尹子領著恪晾和恪曄走進回家途中的一家大型超級市場。
恪晾和恪曄推著購物車跟在尹子遙的身後。
「咦?這不是晾學長和曄學長嗎?」
恪晾和恪曄轉身向聲音的來源,尹子遙也跟著回頭。
原來是兩個一年級的女學生走過來。
轉頭的那一剎那,尹子遙訝異於恪晾、恪曄臉上的變化——他們溫柔的笑了。
冷冷的眸子也不再沒有溫度。
尹子遙的心冷不防的刺痛一下。曾經,他們的溫柔是專屬於他的!
「我還以為學長不來找我們是有什麼事呢?原來是跟尹老師在一起啊!」
其中一名短髮的女孩撒嬌的挨近恪曄的身邊說著。
「對了,今天是星期五?」恪曄低頭注視摟著他手臂的女孩,意有所指的捏了下女孩的臉頰。
「討厭!要是每天都是星期五就好了。」短髮女孩有些不滿的抗議。「那麼,晾學長、曄學長,今晚同樣時問,你們還要來找我們兩個嗎?」
「嗯!」恪晾點了點頭。
「好!」中長髮女孩眉開眼笑的說:「今晚同樣時間,我們會在老地方等你們哦!」
她們開心的對恪晾和恪曄揮了揮手後,轉身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尹子遙行了禮。「尹老師,再見!」然後便相偕離去。
尹子遙促狹的輕笑著間:「她們是學校的校花吧?」
「算是吧!」恪晾聳了聳肩。
「你們是一般的學長和學妹?好像不是這樣的吧?你們在交往嗎?」尹子遙小心翼翼地看著恪晾和恪曄的臉部表情。
「我們是在交往,差不多一年了吧!」
雖然是意料中的事,尹子遙聽了仍不免心酸。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尹子遙端著滿是美味的火鍋放在電磁爐上,接著他又從廚房裡端出幾盤已經洗乾淨的青菜擺在火鍋旁。
「來,盡量吃,別客氣!」尹子遙將碗遞給恪晾和恪曄。
恪晾和恪曄只是緊緊盯著尹子遙,絲毫動手的意念也沒有。
「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尹子遙玩笑似的伸手摸了摸臉,「別杵在那兒,快動手啊!」
原本一直凝視著尹子遙的恪晾和恪曄耳聞尹子遙的催促後,這才頷首,並將視線調回火鍋上。
最先動手的恪曄,他伸手抓起一把末煮熟的空心菜便往他的嘴裡塞。
「啊!」尹子遙伸手想阻止恪曄,卻來不及了。
「呸、呸!」恪曄將塞進嘴裡的空心菜全吐了出來,他皺著一張臉,抱怨地道:「怎麼這麼難吃?」
尹子遙望著恪曄那副性急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從前,他忍不住地璞哧一聲笑了出來。
「曄哥哥,你還是老樣子,吃來西總是狼吞虎嚥的,這些菜要先燙熟才能吃!」
尹子遙一臉揶揄的替恪曄將青菜燙熟後,才用筷子夾到恪曄的嘴邊。「現在可以吃了。」
時間恍若回到從前那段快樂的日子。
可是,尹子遙卻忽略了一點,他已不是從前的他了!
「曄哥哥?老樣子?我們曾經見過面嗎?」恪曄略略地推開尹子遙的手,不經意瞥見尹子遙手腕上的淡痕。
「我們曾經一起吃過飯嗎?」
完了!尹子遙在心中暗叫一聲。
果然,恪曄和恪晾一臉防備的盯視著他。
「不,我只是將你們與我最親愛的兩名男子作了重疊,你們真的與他們長得很像。」
尹子遙並不想就此點破,他要讓他們自己想起他,再一次的意識到他的存在。
「是嗎?」恪晾並未因尹子遙的話而放鬆,反而更嚴肅的盯著他不放。「你不需要刻意隱瞞,我們真的見過面吧?你不將話說明白,我們會覺得好像被你抓到什麼把柄似的,無法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恪晾的語氣雖然謙恭溫和,但他的眼裡卻察覺不出一絲溫度。
從前,尹子遙是不擅說謊的,但如今,謊言已是他不可或缺的偽裝。
畢竟,不管是眼見的、耳聞的,都比不上他所親身經歷過的痛。
可是,尹子遙如果真的希望恪晾和恪曄想起他們的過去,他就應該對他們坦承他就是當年的小男孩才對,不是嗎?
然而,他的心仍不免傍徨,他怕他們已經忘了他,忘記他們相伴相守的約定。
所以,尹子遙決定賭一睹——他在心裡撤下一把希望與回憶的種子。
他會慢慢地、有耐心的等到種子開花結果!
他堅信只要他不放棄,這把希望的種子即便是撒在杳無人煙的沙漠上,也能戰勝嚴酷的環境,和無邊無際的孤獨寂寞。
尹子遙漾起了炫目的笑靨,此刻他的腦海掠過無數的美好畫面。
「你們太多心了!快吃吧!」
夜晚沁涼的微風,吹動掛在窗欞上的風鈴。
在陰暗的角落裡,不時傳來狗吠的聲音。
兩對冷冽的精光,在黑暗中顯得異常的陰森。
他們高深莫測、直勾勾地盯著尹子遙燈火通明的房間。
「晾,他好像我們認識的某個男孩,而且他們的名字也相同。」
「你是說小遙?」
「嗯。」
「不可能,要是小遙還活著,他應該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了。」
「可是,他真的很像,他還叫我曄哥哥,世上也只有阿遙會這麼叫我。」
恪晾點點頭,「我們再多觀察一陣子,如果他真的是,到時再說吧!」
「好吧!」
一陣秋風吹過來,公園的道路上又落了一地殘缺的樹葉。
在灑滿銀光的月夜裡,尹子遙默默的觀看著搖曳的樹梢,像是在傾聽些什麼。
他又不經意地走進這座再熟悉不過的公園。
與他們再次相逢已經一個月了,但自從那日的分別後,他們便甚少有交集。
尹子遙都快失去耐心了,他們真的未曾留意到他的暗示嗎?
尹子遙靜靜的走在健康步道上,思考著未來。
突地,他瞪大眼注視著樹下的兩對男女。
樹下那兩名抱著女人吸吮血液的男人,正是恪晾與恪曄。
他們是故意讓尹子遙瞧見的,從尹子遙踏進公園的那一刻起,恪晾和恪曄便已意識到他的存在。
他們故意面對尹子遙,並邪惡的對他眨眼晴。
尹子遙渾身顫抖的佇立在原地,他不敢相信他親眼所見的,他們不是答應過他不再吸食別人的血嗎?
他們竟然違背對他的誓約,背叛他對他們的信任。
像是酒足飯飽般,恪晾和恪曄將倚在他們身前的女孩,猶如破棄的娃娃般,粗魯的推倒在一旁。那兩個女孩已經昏死過去。
恪晾和恪曄冷笑步向尹子遙。
恪曄一邊走向尹子遙,一邊伸出火紅的舌頭舔舐掉殘餘在他嘴角的血跡。
恪晾用拇指抹去嘴邊的血漬,才伸出舌將手上的血舔淨。
當他們兩人站定在尹子遙的面前,原以為尹子遙會被他們嗜血的模樣嚇得拔腿就跑,或者當場嚇昏死過去。
可是尹子遙並沒有。相反地,他飽含淚水的大眼裡淨是憤恨和痛苦。
傷心到極點的尹子遙,不顧一切地踮起腳尖,結結實實的猛力摑了恪晾和恪曄各一巴掌。
他淒然的望著一臉盛怒的恪曄,和一臉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打的恪晾。
「曾經,我深深地喜歡著兩個英俊的男人,當時我年紀還很小,不明白自己對他們真正的情感,但現在我清楚的知道,我對他們的喜歡,事實上就是愛。是的!你們曾經是我的一切,我曾經愛過你們。」
他們驚詫的神情全在尹子遙的意料之中,他苦笑了一下,接著又忿忿不平地抹去滑落在臉上的淚珠,他幽恨的說:
「可是那些曾經已成為過去!晾哥哥、曄哥哥,你們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若你們不嫌棄的話,我的血和我卑微的身體就奉獻給你們兩位。你們還記得曾對我說過的話嗎?」
「縱使天涯海角,我和曄也定將你揪回來。」
「哈——」尹子遙冷不防地狂笑,笑到淚水撲簌簌的灼燙著他傷心欲絕的臉。
「你們這兩個騙子!」尹子遙對一臉錯愕的恪晾、恪曄怒咆著。「我一直相信你們會來接我,我始終堅信你們會找到我,看來,是我太天真了。當我們再次相逢,雖然我的容顏變了,但我不是曾向你們暗示過嗎?你們感受到了嗎?哈,根本就沒有!」
「阿遙?」
「小遙,真的是你?」
「不相信嗎?」尹子遙冷冷的望著他們,「我會這副年輕不老的模樣,全都拜你們的印記所賜!」
「真的是你!阿遙,你這個叛徒!」恪曄積壓數十年的相思與怨氣,瞬間,全爆發了出來。「你竟敢背叛我們對你的信任,私自離開我們的身邊……」
「你在胡說些什麼?」尹子遙忽然地打斷恪曄的非難。「我並沒有背叛你們的信任,更沒有逃離你們!」
「我們那一天等到天都黑了,你依然沒有回來!」恪晾也慍怒的注視著尹子遙。
「那天你們出去之後,我不想要給你們一個驚喜,於是,我上山去採野菜,準備煮一頓豐盛的大餐給你們吃,誰知道回家的路上竟然下起大雷雨,一不小心我滑下山谷。」
「滑下山谷!?」恪曄和恪晾不禁同時大吼出聲,他們想到尹子遙可能受到的傷害,一顆心更是揪得發疼。
「雖然如此,我還是拚命地冒著大雨趕回去,我承認我遲歸了,可是。我只不過稍微慢了一點點,那時太陽雖然快下山了,但還是沒完全下山啊,你們就不能再多等一下嗎?」
聽尹子遙這麼一說,恪晾和恪曄莫名其妙的互望了一眼。
那一大,他們回去時,天空明明已是一片漆黑,根本連顆星星也沒有……
難道,他們真的是誤會他?
「我一直守在這裡,等著你們、盼著你們,然而你們卻忘了我,還去吸別人的血!是我太傻了,還傻傻的遵守我們的約定。我一個人度過多少孤寂的日子,你們知道嗎?可是,我一直深信著我們的誓約,也相信你們會一直尋覓著我,相信彼此的約定能夠衝破一切的樊籬。即使是生命中最黑暗無助的時刻,我依然不放棄對你們的愛。結果呢?」尹子遙泣血般的控訴,教恪晾和恪曄啞口無言。
「我們之間一切都結束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
尹子遙毅然決然地轉身就走。說他不留戀,那是騙人的!他心痛得難以平復,他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撫平心靈的創傷,安撫苦澀的靈魂。
望著尹子遙遠去的頹然背影,恪晾和恪曄先是感到滿心疼惜。接著他們是一陣惶悚失措。
「阿遙,不要走!」
「小遙,不要走!」
他們不想再一次失去尹子遙。無論如何!
對於恪晾、恪曄的呼喚,尹子遙單薄的身軀微微一震,可是他並沒有停下腳步,他惆悵的說:「既然已經忘了我,又何必挽留我呢?」
「我不准你走!」
「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恪晾和恪曄一閃身便躍至尹子遙的左右身側,他們將尹子遙箝制在他們臂彎中。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
尹子遙掙扎地左右扭動著,拚命的想掙開他們的箝制。
「不做什麼,我們只是想帶你回家罷了!」
微涼的秋夜裡,突然吹起一陣和煦的暖風。
夜半無人的公園,轉瞬間便籠罩在一片濃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