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戀 第十一章
    德克薩斯,休斯敦  

    6月18日,下午6:00  

    傑斯不知道還到哪兒去找。他已經查遍了整個西格內持,況且也知道每一個廚師及洗杯子者的名字。至於說達妮的公寓……如果他再在哪兒出現,警察就會把他投進監獄。  

    “已經兩周了,傑斯。”托尼看著傑斯已經在地毯上踏出了一條小路,就說道。  

    傑斯停下步子,他緊盯著他的表弟,“見鬼,她到底在哪兒?”他問道,“她在哪兒?”  

    他看起來比春天那次演出之後更糟。托尼想道,那時他只是疲憊不堪,而今他瘦了一大圈,並且越來越憔悴。他的眼圈深陷。我敢打賭,  自從他回到家後就從來沒睡過一夜安穩覺。  

    “很明顯,達妮不想和你有任何聯系。”托尼半天才擠出一句粗直的話。  

    “不,肯定出什麼事了!史蒂芬斯……”  

    “傑斯,”托尼氣急敗壞,“史蒂芬斯也和我們一樣討厭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了,他想讓你稍離得遠一點,他只是想讓達挽回到屬於她的地方。”  

    面對現實吧。你。達妮躲開是因為她想躲開。你也只是作踐自己,跑遍了休斯敦找她,問這個問那個,人們現在都開始為你感到可惜呢,他們都在笑話你。”  

    傑斯死一般地僵在那兒。托尼說的沒錯。他尋思著,自覺得也沒什麼希望,我在作踐自己。他並不在意人們怎麼笑話他,讓他們笑去吧,他們沒關系,但達妮可有關系,他關心她。  

    可達妮並不關心他。  

    他太想她了,他覺得受到了傷害。傑斯痛苦地閉上眼睛,他一想到達妮就有一種無法忍受的失落感。他的前頭是空虛的日子,又長又  

    孤獨,那些無法想象的漫漫長夜。他擔憂地眉頭緊蹙,繼而逐漸變成一種冷漠而無情的表情,他現在所需要的是找點什麼來填充他的時間,那就是工作。  

    “關於演出,格蘭怎麼說?”  

    康略湖  

    6月19月,下午5:30  

    鮑勃的深綠色小船泊在湖北面向外延伸出去的小河灣之中。那是個鮮為人知的地方。他面目冷酷地坐著,釣竿松在手裡。他不時地瞟一眼達妮。達妮背對著他,面向河岸。盡管看起來達妮像是直對著他,但鮑勃卻看不見她的臉。她戴著一頂他的舊草帽,帽沿拉下來遮住了眼睛。  

    我幾年前就該把那破玩藝兒扔掉。他心裡尋思著,無論那帽子能將她的臉遮住多少,也  遮不去他記憶裡面她緊瞪的雙眼和緊閉的雙唇。他歎思道,也許已經習慣了.  

    “達妮!”  

    她轉向他,臉上顯出詢問的神情,“好了,鮑勃,有什麼想法?你可不是把我帶來釣魚  

    的。”她強作歡顏,“你知道,湖中的每條魚都不會上我的當的。”  

    一陣大功率馬達的轟鳴聲由遠而近,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鮑勃皺了皺眉頭,看著一艘游艇急速駛過,劈得浪花飛濺;在夕陽下像碎金一片灑向水面,點點綴綴,那只小船也被這艘周末游艇激起的波浪沖得顛簸不已。  

    鮑勃尋思,你不會知道的,只是讓我鼓足勇氣干吧,肯定會有什麼能讓我安定下來的。  

    “這伙蠢豬!”他朝那艘很快就消失的游艇揮揮拳頭,太危險了,”他抓牢了,把所有的挫折都歸咎於那艘倒霉的游艇。  

    “你在耽擱時間呢!’達妮顫顫地揶揄著,別看她在對著鮑勃微笑,她仍是憂心仲仲。她認識他這麼久,以前他可從來因她而這麼膽小如鼠過。  

    “這就是為什麼我和一個流浪街頭的小孩子聯到一起的原因。”鮑勃歎息著抬眼望著天。  

    “鮑——勃!”達妮把那個詞拉成了幾個音節。  

    “你現在可以回家了;”鮑勃說道;非常直  

    率,“他不再問及傷了.”  

    “他問過嗎?”她那種被觸痛的表情,即便鮑勃感到傷害了她,也令她十分憤怒。  

    “達妮,親愛的,下決心吧!你要麼要佛通注意你.要麼不要。我不知道你和傑斯之間發生了什麼,這都跟我無關,我只知道裁在這兒於任何事都無補。”  

    達妮道:“對這件事,你覺得我是個儒夫,是嗎?”  

    鮑勃聳聳肩,  

    “那麼我是個儒夫了,你就責備我吧。”  

    她輕率的態度並沒有迷惑住鮑勃,“我想的並不是主要的,親愛的。”  

    “你是對的,”達妮歎息一聲,“可是……”她支支吾吾。她剛開始微微明白,一個更大的問題正出現在天邊。  

    “但是你得作個決定,親愛的,你的余生不可能—直隱居。”  

    康路湖  

    6月21日,上午11:OO  

    達妮漫無目的地順著孤星坡逡巡。這道坡綿延數英裡,一直延伸到德州東部的松林中。並且顯得郡麼幽靜。她心不在焉,踢了一顆松籽果,看著它旋轉不已,在原地停了下來。這個無毒無害的松籽果好像反映出她近期的生活——像陀螺般旋轉並茫然不知所終。  

    鮑勃說得對,她是該回家,拿起駕馭她生活的韁繩,並且忘記她曾與已婚男人有染,也忘卻她曾遇到過傑斯·佛通。  

    傑斯。她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她還是看到他那寬寬的肩膀。強壯的臂膀,灰色的清純眼睛熠熠發光,對她微笑。她聽到他在她耳邊的竊竊私語,聽到了他們做愛時他那迷朦的聲音。  

    一想起他,就有一股斷腸般的痛苦穿過她全身。她悲傷欲絕,終於體力不支,整天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她注定要這麼悲慘,誰讓她輕信謊言,讓它越過她的防線的,  

    “他干嗎要對我撒謊?是為了把我弄上床。這就是為什麼;  可是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啊。蠢、蠢,太蠢了!”  

    她罵自己,責備自己,她覺得自己不知羞恥。她站在坡中央,昂首挺胸,直到頭腦清醒  

    乃乘。然後她固執地將一只腳的腳跟放到另一只腳的腳尖前面,就這樣一直向前量下去。東部德洲的松林中無處不透出清新的自然美感,但達妮感受不到這些,她只管低頭往前走、思緒回到自己身上。她又毫無意識地開始咬著下嘴唇。  

    “噢!”達妮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就這麼一直咬——一直想。她的唇有些酸痛,她的腦筋想得酸痛!  自從那天晚上鮑勃稱她懦夫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著包圍她的各種情境。她一直想;但仍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不是懦夫。懦夫永遠不會嘗試她所做到的這些事情。比如說,從家裡逃出來;懦夫永遠也不會用她的那種幽默感來應付這許多年,更別提她那完整無損的處女貞操了。懦夫也永遠不會和鮑勃勾搭在一起,並且孤注一擲地買下西格內特。  

    她卻這麼做了,盡管帶有一種強烈的自我防護感,如果僅是想到傑斯就能傷到那麼深,那麼如果碰巧遇見他,她又該發生些什麼?。思念不定糟得難以言表。  

    她踢向另一個松籽果,這次倒好多了。那  

    下來。然後她固執地將一只腳的腳跟放到另一只腳的腳尖前面,就這樣一直向前量下去。東部德洲的松林中無處不透出清新的自然美感,但達妮感受不到這些,她只管低頭往前走、思緒回到自己身上。她又毫無意識地開始咬著下嘴唇。  

    “噢!”達妮用手指摸了摸嘴唇;她就這麼一直咬——一直想。她的唇有些酸痛,她的腦筋想得酸痛!  自從那天晚上鮑勃稱她懦夫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著包圍她的各種情境。她一直想;但仍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不是懦夫。懦夫永遠不會嘗試她所做到的這些事情。比如說,從家裡逃出來;懦夫永遠也不會用她的那種幽默感來應付這許多年,更別提她那完整無損的處女貞操了。懦夫也永遠不會和鮑勃勾搭在一起,並且孤注一擲地買下西格內特。  

    她卻這麼做了,盡管帶有一種強烈的自我防護感,如果僅是想到傑斯就能傷到那麼深,那麼如果碰巧遇見他,她又該發生些什麼?。思念不定糟得難以言表。  

    她踢向另一個松籽果,這次倒好多了。那個滿身長刺的籽果飛進了棕櫚叢中,消失在孤星坡邊的草叢中;如果她能以同樣的方式消失得無影無蹤;如果她能像多少年以前逃離父親那樣消失在亞特蘭大,那麼她今晚上就可以離開。  

    可是,她不能。她回到休斯敦後,她還必須擔負起她在西格內特的責任。  

    西格內特。她有一種犯罪感似的不好意思起來。這麼長的時間,她把開夜餐俱樂部的包袱全推到鮑勃一個人肩上;她得馬上回休斯敦,沒有比回去幫幫鮑勃更重要的其他原.因。  

    她來到一處,這兒山坡開始向後折回去在那馬蹄般轉折的中央平坦無物:她走不坡,從肩上取下背包,穿過一片小灌木叢。她把一塊小坐墊鋪到地上,雙腿交叉著,坐了下來,然後從背包裡面掏出午餐。  

    達妮享用著簡單的午餐——一份火腿三明治,用冰茶水潤了下去。她慢慢地品嘗著火腿的香醇可口和冰茶水的奢華,茶水中竟慷慨地帶有萊姆味,她想起每天只靠魚、兔子,然後還是魚度日的情景,對她說來那記憶太清新  

    了,她幾乎無法再吃下去。她邊吃邊設法不去想傑斯,也不想回休斯敦的事。火腿的味道真不錯,茶水清涼,能洗去所有的不快。  

    她清去午餐後的剩余物,又冥思苦想起來,她努力想解決問題,但終毫無結果。  

    事實上,她只有兩個問題,她不能老這樣東躲西藏,她得回去工作——還有一個就是她得忘掉她所熟知的傑斯·佛通。  

    如果她能找到法子把第二個問題解決了,那麼第一個伺題就會迎刃而解,而不成其為問題。  

    黃昏後,她非常湊巧地、並且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答案。她在新威利一家小商店中挑揀著她一周所必要的日用品,然後排隊付款出店,這時商店快報上的一個標題引起她的注意;  

    傑斯·佛通歸來,旗開得勝!  

    報紙首版是傑斯的巨幅照片,他站在舞台上57、一大群歌迷呼喊著,都是女人,向他伸出手,那種熟悉的痛楚又席卷而來。達妮踉蹌  

    著。她茫然地沖出商店,悲傷已極。她忘記了她所買的日用品。  

    半夜了,達妮仍僵直地坐在床上,她剛想出來,既然傑斯要外出進行三個月的演出,她就可以回休斯敦了。  

    德州、休斯敦  

    6月24日,晚7:15  

    達妮將車開進華麗的西格內特後面的停車庫,關熄那輛朗紅色萊巴倫翻篷車引擎。她抓緊方向盤,盯著大樓的後影。既然她已經到這兒了,她就有了第二個想法。  

    僅是幾小時前,她還在湖上,懶洋洋地閒在小船中,赤著腿,穿著舊得幾近襤褸的短衣短褲。好像是突發奇想,她決定回到她的正常生活中來。但事實上已經醞釀了幾個小時——甚至幾天了。  

    達妮笨手笨腳地用鑰匙鎖上車門;自從她和鮑勃第一次賭錢以來。她還從未這麼穎悟頓開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鎮定了一下顫抖的神經,走進俱樂部。  

    “喂,厄尼。”達妮一屁股坐到圓凳上,咧嘴笑笑,等著厄尼抬頭。  

    “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厄尼驚呼道,“看看誰在這兒?”他把他的艾斯托斯帽子推到頭頂;站在那兒盯著達妮,臉上掠過一絲傻乎乎的笑意,“怎麼樣,達妮?”  

    “挺好。”達妮聳聳肩。  

    厄尼伸手取過—瓶剛搾的桔汁,;又舉起一瓶伏特加,達妮搖搖頭不要。他笑道:“有些事自古不變。看到你太好了,達妮。”厄尼不像以前那樣把杯子從吧台上滑過去,而是把那杯桔汁遞給她:“我們都為你擔心。”  

    “謝了,厄尼,這不太壞,將來有一天我會回過頭來看看這幾個月的生活,我會笑的。”  

    “你像是個百萬富婆。”厄尼說,她身著古董般的那種金色絲綢,新理的頭發烏亮亮地圖在頭上,耳朵上戴著的黃玉耳墜熠熠生光,腰系鑲嵌黃玉的腰帶,上下交輝,華麗而端莊。  

    “你今晚准備唱歌嗎?”  

    “我在想呢;”  

    “鮑勃知道嗎?”  

    “還不知道。”達妮朝厄尼頑皮一笑。“我想還像我們在一起工作的第一天晚上那樣,……要你幫個小忙。你看看能否偷偷過去把話筒拿給我?”  

    “我馬上就來。”厄尼邊說邊解下圍裙,“別走開。”  

    鮑勃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彈唱那首他一直演唱得輕松愉快的歌曲。然後慢慢滑入憂傷的段子,這類曲子達妮最拿手,她總能抓住織進樂曲中的那些誇張的失意情調。  

    他一時覺得無能為力,他的手指隨意在琴弦上撥著那沉悶的樂曲。  

    達妮受到傷害,她需要幫助。他媽的,而他卻不知如何是好,他照本宣科地彈著。如果達妮在這兒就好了,如果他能聽到她的聲音,像她往常一樣接上合聲……  

    他真的聽到她了。她的聲音起來了,在煙霧騰騰的氣氛中顫顫的、一直傳遍了俱樂部的每個角落,是他的幻覺嗎?鮑勃的手情不自禁地發抖。並且他生平第一次彈錯了一個音調。  

    他想他在夢中,但她還在用她那別具一格的風格繼續唱著那首情歌。他看到她了。她合著音樂的節奏,微微地扭著臀從餐廳中走過來。鮑勃目光呆滯,他茫然地盯著她,許久才回過神采,用心和她配合。  

    “你本該先和別人說一聲的,你知道。”鮑勃說,吮了—口咖啡,躺在座椅中。達妮雙腿交疊在屁股下坐在長椅上。西格內特的夜晚關門了,他們在辦公室中。  

    “直到幾個小時前。我才明白過來。”達妮為她的突然出現而辯解。“我決定回來的時候,我就想馬上就走,否則又會洩氣的。”  

    “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親愛的。”  

    達妮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語,頓時僵住了,然後像散了架似的倚在長椅的扶手上。  

    “怎麼了,你沒事吧?……”鮑勃把他的椅子往後一推,站了起來,“你蒼白得像魔鬼一樣。”  

    “我挺好的,沒什麼。只是傑斯……”她的呼吸被痛苦卡在喉嚨裡,“……只是傑斯常說……”  

    “我要宰了傑斯這個畜生!”,鮑勃咆哮如雷,臉上氣得血紅一片。  

    “如果我先看到他就別宰。”達妮有氣無力開了句玩笑。  

    “達妮,親愛的,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麼?”  

    “那次讓你去旅行。”  

    “你沒讓我去做呀。”達妮跳了起來;她衣裙翻飛,“我自己決定去的;還記得嗎?”  

    “我還記得你要我幫你做決定,我拒絕給你幫助。我原來可以在這整個事情發生以前就阻止的,可是我沒有。”  

    “見鬼!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的。再說如果讓我再一次選擇的話,我還選擇去。”  

    “噢,別這樣;親愛的!”  

    “真的。”達妮點點頭,很堅持似的。  

    “喚,是嗎?”鮑勃問道。  

    “對,為我做一件事。”達妮邊說邊轉向門口。  

    “隨便什麼。”  

    “只是別再跟我提傑斯·佛通——或那次旅行。”  

    加利福尼亞,好萊塢  

    6月30日,  下午4:00  

    傑斯·佛通大步走到好萊塢圓型劇場的舞  

    台上,後面跟著他的表弟托尼。他眉頭緊蹙,面色陰沉。托尼知道傑斯又要短路了,就退到舞台一邊,“又他媽麻煩了。“他冷冷地尋思著。  

    他看著傑期走到格蘭跟前,格蘭正和一個記者交談,他聽不到談些什麼,他也沒必要去聽,但格蘭臉上的驚奇就說明了一切。  

    托尼只有聽天由命了,他看到格蘭把手中的一打紙扔到地上,離開舞台,便歎了口氣,徹底完了,格蘭也溜走了,我就更無能為力了。連怨氣都不敢出一點。  

    他向他留下的那些手下發出信息,跟格蘭回到旅館。  

    “格蘭?”托尼敲了敲格蘭的房門,“我能進來嗎?”  

    “幫不上忙的。”格蘭邊拉開房門,口中邊念念有詞。  

    “什麼幫不上忙?”托尼問道,跟著格蘭走進房內。  

    “你別跟我談回去的事,我已經算過了,這點錢不值得!一無所值!”格蘭氣急敗壞地轉來轉去,理了理厚厚的一堆紙,冷不防地塞進已經滿滿當當的手提箱內。  

    “傑斯可沒叫我來!”托尼轉過那張仿安妮女王的座椅,面對著格蘭,叉開兩腿坐下去。  

    “他沒叫你來?”格蘭出乎意外地停下來。  

    “沒有,”托尼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搭著話,“是不是你覺得傑斯表現反常呢?”  

    “像羅馬教皇那樣自以為是?”格蘭邊咕喃著邊徒勞地使勁蓋上塞得太多的手提箱。  

    “那次旅行改變了他。”托尼繼續說道,格蘭毫無意識的喜劇般的滑稽招惹得他極想笑出來。  

    “正如他們所說的,你說的非常對!”格蘭唾沫亂飛。  

    “那次旅行到底改變了他什麼?”托尼默默地沉思著,“我想這並不是問題的核心,傑斯多年來一直參加義演,也許只是因為墜機,他有可能撞了頭或什麼。”  

    “這些都不是,你知道,”  

    托尼等著格蘭說出個中原因。  

    “就是那個……那個……酒巴歌手!”  

    “達妮?”托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和傑斯的變化有何干系?”  

    “他愛上了她!”  

    “而她卻離開了他!”  

    “對!他……可為什麼?”  

    托尼等待著。  

    “他干嗎又要讓她走?”他繼續說道,盯著牆壁陷入沉思。  

    “他也找過她。”托尼說道。  

    格蘭揮了揮手,把傑斯尋找達妮的這段時間抹去。“傑斯可不會毫無反應就讓他所希望得到的東西隨便溜走的。”格蘭說道。他激動地提高了嗓門,“他尋找達妮用去的時間跟我對他的希冀相比,僅僅是滄海一粟,他現在的表現簡直與他本人判若兩人。”  

    “這就對了。”托尼附和道,他將座椅推開站起來對著格蘭,“即使我們都同意傑斯與他本人判若兩人,那麼你不要看清形勢而——留下來?”  

    格蘭凝視著托尼,意識到他又被投機取巧地玩弄了,便格格笑了起來。  

    “你把我擠至這個圈套裡去的,是嗎?”他大笑著說,“我還在生氣呢,你明白的,但是……我會留下來。”  

    托尼舒了口氣,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托尼?”格蘭的聲音十分平靜。  

    “什麼?”  

    “你能做點什麼嗎?”  

    “我盡力。”  

    德克薩斯,休斯敦  

    7月10日,下午3:30  

    達妮離開了醫療中心的婦科醫院仍有些打寒顫。她的醫生剛剛確診這幾個月來她一直猜疑而又不想面對的這一事實:她懷孕了。  

    她的感情在癡迷和淒慘之間跳躍,高興的時候,她就會感到溫情脈脈;笑容滿面。孩子!她會有個孩子!並不是隨便哪個孩子,是傑斯·佛通的孩子!但一想到傑斯,又把她一下子推進了沮喪消沉之中。她只要想起這個孩子,就覺得淒慘悲涼。  

    有了孩子,也就意味著她必須嚴肅地重新評價與傑斯這段簡短的情結。她已經非常有把握、無論如何,她是愛著傑斯的,但他並不愛她,她已經說服自己,她的生活最好遠離這自私、,撒謊、自以為是的超級歌星。  

    她已經幾乎忘記了他——至少她已經將這  種記憶推到她的大腦深處,它們只會在夜晚,在她深深的夢中浮現出來。而現在這個孩子又把對傑斯的思念拉到她的大腦前方。  

    她清晰地記得他們第一次做愛的那天晚上,她痛苦地記得他那雙因欲火而發亮的灰眼睛。那欲火為她而燃。她記得躲在他懷中的那種感覺——那親吻,每一次都將她的欲火點燃的親吻——這些只有他才能擁有。才能夠。  

    她也記得他是如何對他撒謊,一遍又一遍,說他已經離婚!她記得他背叛時她那種揪心的痛苦與煩惱!  以及她怎麼會想到就因為羞慚,因為希望,因為將她的愛完完全全而又自願地送給了一個善於說謊,又兩面三刀的騙子所帶來的挫敗一切的痛苦。  

    噢,天!她真心希望,也真誠地祈禱她再也不與他糾纏不清!她用她的懷孕作為希求的“代價”。無論傑斯是個多麼大的混蛋,他都應該知道他的孩子。“你會帶來麻煩的,我的孩子。”她一邊自言自禱,一邊走進臥室盯著門後的大鏡子中自己的形象。“我永遠不會把你給出去的一一傑斯·佛通會要的,並且希望得到完整的監護權。”  

    她扭著身體,品頭論足地看著自己的體型,她的腰是不是稍微粗一丁點兒?她的乳房怎麼豐滿多了?怎麼會這麼早就這樣?噢,天啊!她也不懂懷孕這類瑣事,至於照看孩子那更是少得可憐!  

    她雙膝一軟,坐到了床沿上,咬著下唇,對這些未知的東西她只有擔心和恐懼。  

    而這段時間她無法為這小生命做點什麼,接下來幾個月中,她就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了,同時,她得到圖書館讀一點她所能找到的有關嬰孩哺育方面的書。  

    該做的並且現在就該做的是要告訴傑斯他馬上要做個掛名父親了,她抓過電話,撥通了格蘭·米歇爾辦公室的電話。  

    達妮右手掛上電話,氣憤地握緊拳頭砸著桌面。格蘭辦公室人員拒絕告訴她怎麼和傑斯聯系。  

    田納西,納什維爾  

    7月19日,下午4:00  

    “他媽的,科利,又彈錯了一個音,你都定調了!”傑斯沖著他的第一吉它演奏手吼道。  

    “我這就走,哥兒們。”科利邊說邊從頭頂拎起樂器的帶子,“我不知道你吃了什麼,但我不需要這臭屎。”  

    傑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眼看著曾為自己工作過的最好的吉它手走出去。然後他轉過身對著樂隊中其余的人。  

    “好吧,桑尼,你換到科利的位置。”  

    “我不知道,傑斯。”桑尼懶洋洋地縮回腳,抓住他那節奏吉它的頸部,“不去,”他說著,筆直地站起來。  

    “你什麼意思,不去?”傑斯勃然大怒。  

    “我是說,我可不是領奏手,我很明智還知道這一點。”  

    “我叫你干你就干;”傑斯說道,不理睬桑尼的辯解。  

    “那麼……我也要走了。”桑尼遺憾地說道,開始把他的樂器放到一邊。  

    “又輪到我了。”“對,哥們。我同意科利所說的,我也不要這臭屎。”  

    “那麼,為……!”傑斯啞口無言,眼睜睜看著他整個樂隊的人打起包袋離開舞台。  

    托尼一來就看到傑斯坐在舞台中央,四周堆滿了導線和話筒——而沒有一個樂手在場。  

    “都去哪兒了?”  

    “走了。”傑斯垂頭喪氣。彎腰曲背,整個一副灰心失意的樣子。  

    “我搞不懂,你們提前結束了?”  

    “你也可以那麼說。“傑斯抬頭看著托尼,憤怒的臉上夾雜著困苦不堪。“他們離開了。”  

    “我不奇怪。”托尼直爽地說。他在他表兄身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讓我奇怪的,他們竟然能呆這麼久。”  

    “我就那麼差勁,托尼??  

    “差多了。”  

    “噢?”  

    “你可是個道地的婊子養的。”  

    “噢。”  

    他們都靜默不語,最後托尼動了動身子,清清喉嚨,“傑斯?’  

    “嗯?”  

    “如果你真那麼想得到這個女人,干嗎不去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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