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堇兒又來看你了,你好嗎?」黎堇兒來到了父親的墓前,神情幽幽的望著刻有父親名字的墓碑,輕聲的問候著。
「堇兒今天為你報了仇,毒蠍死了,張蕊玲也死了,他們會下去向你懺悔贖罪,你總算可以討回一個公道了,可是……我並不快樂!」黎堇兒的手輕撫過父親的墓碑,沉痛的蹙起了眉。
「我不曉得該如何去面對烈,八年了,他變了,我也變了,我對他的感覺依舊,但他卻可能恨我、怨我,爸,我該怎麼辦才好呢?」黎堇兒的眼眶中充滿了淚水,對茫然的未來完全的不知所措。
不要哭!要堅強!
黎堇兒突然想起了父親臨死前的交代,她連忙眨去淚水。「爸,堇兒沒有哭,堇兒有遵守你的話,我很堅強的活過了八年,沒有掉過一滴淚,但是我撐得好累好累,堇兒好想再偎在你的懷中撒嬌,你來接我好不好?」她靠向了父親的墓碑,疲憊的說著。
「妳的父親不會答應妳這麼任性的要求。」黑鷹在她的後頭出聲,冷冷的語調中添了一些鬱悶和情愫。
黎堇兒沒有轉過身看他,只是幽遠的望向前方。「我父親不會答應我的要求,你會嗎?你會送我到我父親的身旁去嗎?」
「我不會。」
黎堇兒露出了一個苦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回答,你不殺我,是因為你知道我恢復了記憶,是因為你知道了真相,是嗎?」
「是。」
「沒其它的原因了嗎?」雖然明知不會有其它的原因,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冀望問著。
「有,我想要妳。」他要把她留在他的身邊,和她攜手共老。
黎堇兒的眼神一黯,他說他想要她,不是說他愛她……
他對她沒了情,只多了欲,這是多麼的可悲,昔日相愛至深的戀人,現在竟走到了這般田地,她還能有什麼好眷戀?
是該忘了、散了、結束的時候了。
「我不想做你豢養的女人,我要回到黎家,把所有的事都做個了結,所以……該再見了。」黎堇兒轉過身看他,強迫自己露出笑容,故作瀟灑。
「妳不跟我回去?」黑鷹為她的決定而感到訝異,他一直認為他們可以順利的再續前緣,卻沒想到她會跟他道別,這是否代表著她放棄了這段情呢?
「那不是我的家,我不可能跟你走的,八年前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該有新的生活。」黎堇兒堅強的說。即使她好想回到他的懷中,但她不准許自己再懦弱,因為她只剩下一個人,她要堅強、要振作,才不會迷失方向,才不會讓父親擔心。
「八年的恩怨妳說過去就過得去嗎?我的傷口痛了八年,那種椎心泣血的感受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消失的,妳可曾為我想過,這樣的一句過去,對我而言是否真的就此解脫?」黑鷹憤慨的直瞅著她,她的漠然傷了他的心。
「我……對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別跟我道歉!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要的是她的承諾、她的情感。
「我無法給你答案,只能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一切如過往雲煙的散去,二就是你殺了我,你怎麼選擇?」黎堇兒將難題丟給了他,她將一切都交給他去抉擇。
她真的夠絕情!
給了他兩條都不圓滿的路,卻還逼他一定要選擇,可他不會這麼容易就妥協的,在他好不容易才盼回她時,他不允許自己如此輕易的錯過她!
不過現在急不得,他會給她一些時間想想,再來要回她!
「好,我選擇讓事情過去,但妳要答應我一件事。」他有附加條件。
「什麼條件?」
「當我想找妳或想見妳時,妳不能躲我。」他開出了條件。
「這只會讓我們更糾纏不清而已,你何苦……」
黑鷹堅定的打斷她的話。「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妳別再多說,不然我什麼也不選,我會自己作決定。」
面對他的強勢,黎堇兒也只有妥協的份。「好,我答應你,我不會躲你,也不會不見你。」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黑鷹看了黎堇兒好一會,才轉過身離去。
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逐漸消失,黎堇兒幾乎有股衝動想上前喊住他,抱著他好好哭一場,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她只是看著他消失在逐漸泛白的天色之中,獨自的神傷。
一切都結束了!
但她的心為什麼還是這麼痛?
這真的就是她要的結果嗎?
一瞬間,她懷疑了,卻已沒了回頭路。
回到黎家後,黎堇兒本欲解散毒蠍幫,但在眾人的遊說下,她只好改變主意將幫名改回了雷幫,讓幫中的人推舉出一名幫主來後,便不再管事,只是安靜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這些日子來,黑鷹沒來找過她、沒來看過她,他似乎很忙很忙,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要看見她……
黎堇兒輕歎了口氣,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瀟灑的離開他,不會有牽掛,如今想來這只不過是她在自欺欺人罷了。
搖著頭,黎堇兒本想出去走走,才剛起身,門鈴聲就響起了,她上前開門,一發現是黑慕,便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好,黑慕,這麼早來有事嗎?」
「堇兒小姐,門主要見妳。」
「見我?他……最近好嗎?」黎堇兒還是不由自主的關心他。
黑慕的臉色凝重起來。「老實說,並不好。」
「這是什麼意思?」黎堇兒蹙起秀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黑慕只是長長歎了口氣,沒有回答她。
「為什麼你要歎息?他是不是出事了?」她的心一窒,難受的直看著黑慕,想要尋得答案。
「門主他……受傷了。」
「受傷?」黎堇兒急了起來,「怎麼會呢?他為什麼會突然受傷?嚴不嚴重?」她的神情憂心極了。
「門主是被仇家弄傷的,而且都不肯去醫院治療,現在有生命危險,他現在只想要見妳一個人,他交代我一定要把妳帶去見他……堇兒小姐,妳會跟我回去吧?門主說妳答應過他,只要他有要求,妳不能拒絕的,我們可以走了嗎?」黑慕還算恭敬的問。
黎堇兒的心都慌了,她不要他有事!
不要!
「我們快走!我去看他,我要見他!我要見他!」黎堇兒突然一個昏眩,差點就倒了下去。
黑慕快速的扶住她,將她扶進門,讓她在沙發上稍作休息。
「堇兒小姐,妳還好吧?」他關心的問。
「我沒事,黑慕,帶我去見他,快點!」黎堇兒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趕到他的身旁去。
「妳別激動,我會帶妳去的,但妳需要休息一下,我不希望妳倒下去。」
「我不要休息,我要見烈,求你快帶我去!」黎堇兒揪住了黑慕的衣袖,哀求的看著他。
「堇兒小姐,妳不要這樣,妳的情緒太不穩定了,我不能貿然的帶妳去見門主。」黑慕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我……」她都快急哭了。「我真的好擔心。」
「我能瞭解妳的心情,只要妳答應我不再激動,我會立即帶妳去看門主的。」
「好,我不激動,你帶我去。」黎堇兒企圖平靜自己,可心裡卻真的很難受,被擔憂扯得好疼好疼,幾乎要裂開了。
黑慕見她似乎是平靜下來了,便帶著她快速的前往閻家。
黎堇兒幾乎是用沖的進入了黑鷹的房中,她急急的飛奔到床前,卻不見黑鷹的人影,她驚恐的四處找尋,突然瞥見了牆上的一幅拼圖,整個人頓時一愣,她走上前看著那幅應是在雲居的拼圖,輕輕的用手撫摸著。
他把這幅拼圖帶回來了,這……有用意的嗎?
「妳喜歡嗎?」黑鷹由她的身後攬住她,輕聲的在她耳旁問著。
黎堇兒渾身一顫,回過頭看他,有些訝異。
「你不是受重傷了嗎?」他看起來很好,一點也不像個受傷的人。
「我不這麼說,妳會這麼著急的來看我嗎?」黑鷹輕柔的在她的粉頰上印上一吻。
「你是騙我的?」黎堇兒有點反應不過來,不確定的問著。
黑鷹點了頭。
「不騙妳又怎麼會知道妳是如此的在乎我?瞧妳,擔心得都快哭出來了。」黑鷹看著她淚盈盈的雙眼,心都疼了。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試探我?」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擔心、多傷心,他怎麼可以要別人傳達這麼令人傷心的事來騙她?
「我若不要人這麼說,妳會心甘情願的來見我嗎?」黑鷹不等她回答,便逕自的繼續說。「妳不會的,我們都很清楚。」
黎堇兒垂下了頭,無法否認他的話,也不想否認,既然已確定他沒事,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離開。
她緩緩邁開腳步,走向門口。
黑鷹快速的擋在她的身前,不讓她走。
「既然來了就別再走了,留在我身邊陪我。」他的黑眸中充滿了柔情。
「我不能留下來陪你。」黎堇兒別過頭不看他,不想讓自己的決心在他的眼神中軟化。
「為什麼?」
「我們已沒了關係,不該再牽扯不清,我……」
黎堇兒接下來的話被黑鷹的唇緊緊的封住了,他溫柔卻不失霸道的吻著她,濕滑的舌鑽入她的口中,細細的品嚐著她的甜美,以撫慰自己這些日子來所受的相思之苦。
熟悉的男性氣味包圍著她,她就算想要掙扎,也已失去了力氣,沉醉在他溫柔的吻中……
黑鷹的唇眷戀的親吻了她好一會,才緩緩的離開她,頭抵住她的,輕喘說著。「這些日子來,妳想我嗎?」
「想。」宛若被催眠似的,她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心中最真實的感受。
「既然想我,就留下來,不要再走了。」黑鷹在她的唇問低語,聲音充滿了誘惑。
黎堇兒搖搖頭,緩緩的推開他,下床著衣。
黑鷹也跟著下床,隨意的套上褲子,來到她的身邊。
「妳還是要走?」他蹙起眉頭。
「我不屬於這裡,我應該要離開。」她幽幽的道。
「我不准!我要妳留下來!」他霸氣的說。
「你不要這樣,別逼我,好嗎?」她無助的看著他。
「我沒有逼妳,是妳在逼妳自己,是妳在逼我,到底妳要我怎麼做,才肯回到我的身邊呢?」黑鷹真的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不要問,我不知道,我好亂……你不要再逼我了。」黎堇兒受不了的摀住頭,哀求的看著他。
「好,若妳真的要走,就殺了我。」黑鷹拿出一把槍塞到她的手中,若她還是執意求去,他寧願死在她的手裡,從今以後就不會再為她傷神了。
「不要!你別這樣!」她拿著槍,幾乎要哭了出來。
「妳開槍!若妳想走的話,就不要猶豫。」他堅決的看著她。
黎堇兒搖著頭,丟下了槍,頹然的癱坐在地上。
「為什麼要這麼逼我?」
她的心好痛好痛,他怎能拿生命來威脅她?他可知他的存在是她活下去的力量,若沒了他,她又怎能獨活於世上?
黑鷹緩緩的蹲下身,輕輕的撫著她柔順的長髮。
「堇兒,我真的不想逼妳,但妳好固執,讓我都不知道該拿妳怎麼辦才好,我只不過是想再度擁有妳而已,難道妳都不能放寬心胸和我重新來過嗎?」他問,語氣中淨是不解和憂煩。
黎堇兒拾起一雙淚眼,不確定的看著他。「你想和我重新來過?」
「是的。」
「為什麼?我曾經傷害過你,你怎能……」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那並不是妳的錯!妳是讓人給陷害的,而且我胸前的這道疤其實是可以除去的,但是我沒有這麼做,因為它是個烙印,有著我對妳的恨和愛,我捨不得讓它消去。」他溫柔的看著她,深情款款的說。
「恨和……愛?你還愛著我嗎?」她屏息以對,好怕自己又要傷心一次。
「我一直都愛著妳,這八年來從沒有變過,只是我不願意承認,我只承認自己恨妳,卻忘了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輕撫著她的粉頰,心都痛了。
黎堇兒快哭了,但她還是強忍著。「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再愛我,以為你留下我是因為你迷戀我的身體,以為你還想報復我……」
黑鷹用手點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妳這小傻瓜,為什麼總是一個人胡思亂想的,又不說出來讓我知道呢?妳可知我有多擔心妳?」
「對不起!我不曉得你的心意……」眼看著淚水就要掉了下來,黎堇兒緊緊的將雙手交握著,硬是把淚水逼了回去。
「哭出來,別再忍著了。」黑鷹拉開她的雙手,低聲的哄著。
他不要她再這麼忍著,這些年來,她受的委屈夠多了,他要她全發洩出來,讓他來分擔她的苦。
「我不能哭!我只剩下一個人而已,哭了我怕自己會受不了,我不能哭!」
黎堇兒猛搖著頭,說什麼也不肯哭。
「妳不是一個人,妳有我,我將會成為妳的支柱。」黑鷹拿出了一隻精美的鑽戒,鄭重的向她求婚。「堇兒,嫁給我!」
黎堇兒搗住了嘴巴,好不容易逼回去的淚水又浮了上來。「烈,我配不上你!」她搖著頭。
「妳配得上,這只鑽戒等了妳八年,只有妳才能戴它。」他吻著她的粉頰,嚴肅莊重的說著。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
「妳值得!堇兒,這些年來妳受了很多的苦,我知道有很多是我無法想像的,但是妳放心,從今天起,沒有人可以再傷害妳,我會寵妳、疼妳、愛妳,讓妳過得幸福,永遠忘了那段不堪的過去,所以,嫁給我好嗎?讓我有對妳好的權利。」黑鷹的表情好認真好認真,真誠得令人難以拒絕。
「你這樣會讓我想哭,會讓我父親對我失望的。」她真的好感動,卻還是不敢落淚,怕自己辜負了父親臨終前的期許。
「不會的,妳父親這麼疼妳,他若知道妳真的忍了八年的淚,我想他一定很後悔當初所說的話,讓妳這麼難受的過了八年。」他雖不能體會強忍淚水的感覺,卻知道那一定很苦很苦,真的是難為她了。
黎堇兒再也忍不住的撲進他的懷中大哭了起來,多年來的委屈和傷痛全化作了淚水,沁濕了他的胸膛。
「烈,謝謝你……」
黑鷹抱住了她,眼眶也有些紅。
他在心中暗暗的發誓,他會加倍的珍惜她、愛護她,補償她這些年來所受的苦,再也不會讓她受到一絲絲的傷害。
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