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
清脆的音調,讓安靜的夜顯得更加寂寥。
齊仲凜緊擁著身邊的人,未曾合眼。
忽然,他聽到有如枯葉飄落的聲音,立時全身警戒,豎起雙耳傾聽。
來人武功不弱,若不是在如此寂寞的夜裡,恐怕他也不會察覺這微乎其微的聲響。
不名身份的人以極快的速度接近,不一會兒已來到牢房上方。
齊仲凜被困在牢中,處於劣勢,只能以靜制動,靜觀其變。
敏捷的身影落於地牢門前,停了停,才悄悄推門而入。
不知對方意圖為何,齊仲凜閉上眼,佯裝熟睡。
這時,來人就著昏暗的燭光來到牢門前,輕聲喊道「二師兄,是你嗎?是你被關在
這裡嗎?
「季清!」齊仲凜吃驚輕喊,連忙扯下蒙頭蓋上的錦被。「你怎麼會來這裡?」
齊仲凜的聲音和震驚和動作,打擾了身邊的人。陸緯之在睡夢中咕噥了幾句,下意
識地將身體往齊仲凜身邊靠,尋求更多溫暖慰藉。
齊季清大刺刺地蹲在陸緯之面前,黑白分明的慧眼眸在陸緯之身上打轉。
齊仲凜微微紅了臉,搪塞道:「別管這麼多了,快說你到底為何而來?」
「嗯………」齊季清歪著頭,可愛清靈的臉淨是狐疑。「二師兄怪怪的,很可疑喔 !」
「我哪有!」
齊仲凜一激動,差點就吵醒了陸緯之,他連忙定住,不敢再輕舉妄動。
瞧見他的動作,齊季清眼裡感興趣的光芒更深了。
「他到底是誰?竟能讓一向冷靜自持的二師兄慌了手腳。」
「他是誰不用你管,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齊仲凜壓低了聲音問。
「大師兄派我來救你的啊!」齊季清回著齊仲凜的問話,目光卻全放在陸緯之身上 。他伸手輕撫了撫陸緯之的臉頰,讚歎道:「他長得挺俊的耶!竟然比我還美。」
「你別亂碰他!」
齊仲凜怕陸緯之被吵醒,連將齊季清的手揮開。齊季清只好訕訕地收回手,嘟著嘴
埋怨道:「嘖!二師兄真小氣!」
齊仲凜苦著臉輕歎口氣,無奈道:「我才不是小氣!他可是縣令的兒子,若吵醒了
他,咱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點他的睡穴不就沒事了。」
齊季清伸手要去點陸緯之的睡穴,卻被齊仲凜搶先一步制止。
「我不想這麼對他!」
齊季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齊仲凜看。
「想不到二師兄竟然會憐惜別人!這可是個破天荒的消息。」
齊仲凜知道這個四師弟是個鬼靈精,嘴上又愛作文章,有時甚至連大師兄都拿他沒
轍。
「唉!隨你怎麼說吧!我只求你千萬別吵醒他。」
齊仲凜擔心陸緯之會突然醒來,屆時他可不知要如何解釋齊季清的身份。
「是是是,我也不想讓二師兄平添困擾。」
在齊仲凜求饒之下,齊季清總算斂起嬉笑神色,正色說道:「我這次的任務是來帶
你回去的。」
齊季清從懷裡掏出把不知從哪裡來的鑰匙,在齊仲凜眼前晃了一下,隨即走到牢房
門前,打開了門。
「我不離開!」
齊仲凜出人意料的話,讓齊季清怔愣住。
「我不能離開。」齊仲凜解釋自己不能離去的原因,「我一逃獄,縣令就會落得看
守不利的下場,到時候一定會連累到他的。」
齊仲凜和齊季清的目光同時落在陸緯之身上。陸緯之睡得很熟,渾然不知身邊發生
的事。
「他對你說真的這麼重要嗎?」齊季清問。
「嗯。他三番兩次救了我的命,我都還沒還他人情,又怎能為了救自己而使他受累
呢?」
「是這樣嗎?」齊季清狐疑地打量著齊仲凜,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說辭。
「好吧!既然二師兄心意如此堅定,那我就回去轉達給大師兄知道,另外再想個兩
全其美的辦法來救你。」
「很抱歉,讓你白跑了一趟。」
「哪兒的話,我們可是師兄弟耶!還跟我這麼客氣,而且我這趟路也不算白跑,我
可看到有趣的東西了。」
齊季清話裡意有所指,慧黠的眼神在陸緯之和齊仲凜之間瞟啊瞟地,瞧得齊仲凜好
不自在,忍不住催促道:「你快走吧!」
「別催、別催,我走就是了。」齊季清說著就往地牢的大門走去,突然,他停下腳
步回過頭來,將一件東西丟給齊仲凜。
「這東西留給你喲!說不定你用得著。」
齊仲凜伸手接住飛來的東西,攤手一看,一把黑亮的牢房鑰匙就靜靜的躺在手心之
上。
「謝了!」
齊季清揮了揮手,表示收到他的謝意,隨即從門口消失。
齊仲凜驀地感到一股淡淡的孤寂,但低頭瞧見安心睡在他身邊的陸緯之,就覺得一
切的犧牲都值得。
清晨,陸緯之慵懶地在溫暖的懷抱中醒來。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一時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你醒了,不會不舒服吧?」
「啊!」
齊仲凜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緯之倏地驚跳而起,差點被身上的錦被絆倒。
「小心點!」齊仲凜連忙伸手攬住他。
待意識清醒後,陸緯之隨即發現自己竟睡在一個奇怪的地方。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陸緯之喃喃自問,瞧見地上杯盤狼藉,他隱約想起昨晚的事。
他怕齊仲凜挨餓受凍,所以送來飯菜,齊仲凜狼吞虎嚥地將飯菜一掃而空,而後他
又拿出一壺酒。他被酒嗆了一口,齊仲凜便教他怎麼喝酒,然後……陸緯之的思緒戛然
而止,臉紅得像火燒。
他驚惶地查看衣衫,除了因睡了一夜而被身子壓出皺褶之處,並無異樣,也許是他
酒後胡思亂想吧!
「怎為了?有什麼不對嗎?」齊仲凜將陸緯之拉近,眼裡帶著戲謔笑意。
「沒……沒什麼!」
一經他問起,陸緯之臉更紅了。
他怎能告訴齊仲凜人腦子裡所想到的事呢!
如果一切只是他的夢境,那豈不是要被齊仲凜嘲笑?
但若齊仲凜真有趁著醉酒欺負他,那就太不可原諒了。一思及此,陸緯之不禁用充
滿懷疑的眼神瞪著齊仲凜。
「昨晚你沒對我怎樣吧?」
「我被關在牢裡,能對你如何?」齊仲凜一臉無辜。
「沒有最好!」
陸緯之睇了齊仲凜一眼,俯身收拾碗盤。
齊仲凜在牢裡最靠近陸緯之的地方氣定神閒地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輕聲說道:「
那是我聽過最銷魂的聲音。」
陸緯之猛地一震,停下手裡的動作,僵硬地轉過頭,冷冷地從齒縫間迸出語句。「
你說什麼!?」
「我好心幫你,你還這樣欺負我,我再也不理你了!」陸緯之忿忿地說道。
「你生氣了嗎?」
「被男人亂摸,我還該高興不成?」陸緯之一臉委屈,就快落下淚來。
「可是你昨晚看起來並不討厭啊!」
「你!」陸緯之氣得火冒三丈。「你再也別想我會幫你了!像你這麼不知好歹的人
,就等著餓死、凍死算了!」
陸緯之惱羞成怒,氣呼呼地掉頭就走,任憑齊仲凜再怎麼喊他,他都只當沒聽見,
免得又聽到什麼不堪的話。
一走到房門口,正巧撞見小桐要來叫他起床梳洗,準備用膳。
「少爺!難不成您一整夜都待在地牢裡嗎?」
「囉唆!」
小桐被罵了一頭露水,又不敢抗議,還是將端來的熱水放到房角的木架上,讓陸緯
之梳洗。
陸緯之用熱騰騰的水洗了把臉,總算是清醒些。他很懊惱自己對小桐亂發脾氣。
「對不起!不關你的事,我卻對你亂吼。」
「不要緊,我知道少爺心情不好。」
「少胡說了!你根本什麼都不懂。」陸緯之苦著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他才不相
信小桐能瞭解他的被戲弄的委屈。
小桐張嘴想反駁,但一轉念就順著陸緯之的說話道:「是是是!少爺的心情我是不
懂,不過我知道少爺的肚子一定餓了,是不是該備早膳了?」
陸緯之原想拒絕,但想了想還是叫小桐去準備早膳。
他打算從這天起努力將身體養好,才不會老讓齊仲凜當成女人,動不動就欺負他,
而且他若變得強壯,也就有力氣對抗齊仲凜。
小桐一聽到吩咐,很快就端來了早膳。
小桐突然冒出一句話:「牢裡那個人,是不是該?他送份早膳?」
「唔!」陸緯之被小桐的問話嚇了一跳,剛塞進嘴裡的飯差點就噴出來。
「少爺!您沒事吧?」
「為什麼突然提起那個人?害我嚇一跳。」陸緯之清了清喉嚨怒斥。
「先前少爺特地要我?他準備一份晚膳,我才以為早膳也要送一份去。」
「從今以後都不用替那個可惡的傢伙操心!他過他的,我過我的。」
「是!我明白了。」
小桐伺候著陸緯之用膳,沒再說話。等陸緯之一吃完早膳,他默默地收拾好碗盤,
正要走出房門時,卻突然被叫住。
「等等!」
「少爺還有吩咐?」
陸緯之欲語還休,臉上淨是掙扎的痛苦神色。
小桐不懂陸緯之想說什麼,仍在門口耐心等著。
過了好半晌,陸緯之才放棄掙扎,長歎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喃喃地罵道:「可惡 !為什麼我非得要剎那種人擔心!」
「咦?」小桐疑惑地看著他。
「你待會兒還是送一份早膳到地牢裡吧!」
「可是……」小桐記得少爺才剛要他別理那個人的。
「別囉唆了!你快去就是。要不,我可又要改變心意了。」
陸緯之將杵在門口的小桐推出門,催促著他快去辦事。
小桐嘴裡雖咕噥著主人的反覆無常,但還是照著陸緯之的吩咐,到廚房弄了份早膳
送到地牢裡去。
地牢裡,齊仲凜一聽到有人走近,還以為是陸緯之去而復返,待一看清人是陸緯之
的侍僮,一時失掩失望神情。
「你家少爺呢?為什麼不來?」
小桐一聽這話,立刻板起了臉。「我家少爺是心腸好才來看你那麼一回,別以為少
爺該時時來看你!這種污穢的地方,可不是少爺該來的。」
「嘖嘖!」齊仲凜笑著搖搖頭。「陸緯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想不到教出來的小僮
這麼伶牙俐齒。」
「你可別欺負我家少爺,不然我就不?你送飯了。」小桐一臉認真的說,提在手中
裝販的籃子往身後藏了起來。
「放心!我喜歡他,疼他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欺負他呢!」
「你喜歡少爺?」小桐驚訝的眸子閃閃發亮。
「怎麼?不行嗎?」
「不是的。」小桐笑著搖搖頭,一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的開心模樣。「我也一樣,
我最喜歡少爺了。」
齊仲凜一聽到眼前小僮的放,臉色沉了下來,銳利的眼瞳在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上仔
細瞧著,待判定他的「喜歡」和自己的「喜歡」涵義並一樣,這才緩和了神色。
「少爺應該也很喜歡你喔!他本來要我不要理你,可是後來又叫我送飯來。」
小桐將籃子裡的早膳端了出來。
「是嗎?你怎麼知道他喜歡我呢?」
齊仲凜這話聽來平穩,其實心頭狂跳不止,七上八下緊張等著答案。
「因為少爺原本很生你的氣,可是後來還是原諒你了,所以少爺應該是喜歡你的。 」
「哦,是這樣啊!」齊仲凜有些失望,原來陸緯之並沒有親口
說喜歡他。
「好了,我還有別的事要忙,我先走了,碗碟我晚一點會來收。」
小桐辦好了吩咐的事,興高采烈的回去向陸緯之稟報。
「牢裡的那個人說他喜歡你喔!」
小桐急著傳話邀功,他自認為少爺聽了這話一定會高興。
然而,陸緯之剛喝進嘴裡的茶被嚇得噴了出來,俊白的俏臉頓時堆滿怒意,青一陣
,紅一陣的。
「誰希罕他喜歡來著!」陸緯之嗔罵道:「你也真是的,這種事也拿來嚼舌根,今
後不准你再胡說了!」
沒想到少爺勃然大怒,小桐低著頭,委屈地嘟著嘴辯解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
「是是是,我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但是那種人的話怎能隨隨便便就相信呢?今後我
可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了。」
「我知道了。」
小桐邀功不成,反倒被訓了一頓,只好黯然離開。
陸緯之見房門關上才鬆了口氣,癱坐在床上。
他被小桐突如其來的話攪得心亂如麻,但為了掩飾,只得裝腔作勢地將小桐罵了一
頓,可真委屈他的了。
這天下午,小桐覺得被罵得很冤枉,所以非常不願往陸緯之的房裡來,午膳;晚膳
都是匆匆放就走人,連陸之叫他好備沐浴的熱水,他也是將木桶、熱水備好就離開,不
像往常還留下來幫陸緯之更衣、梳發。
陸緯之知道他還是?早上挨?的事嘔氣,也就由著他去,這些事自己動手做也無不
可。
他輕哼著曲子,將一件件脫掉的衫褲掛在屏風上,在身子還沒凍僵前趕緊跳進冒著
熱氣的浴桶裡。
冬天洗熱水澡是最暢快的一件事了。
是故,陸緯之除非病得下不了床,否則天天都得沐浴,為此他還請陸振派人?他特
地打造一個可以讓他愉悅地舒展四肢的大浴桶。
陸緯之愉悅地享受著熱水浸潤全身的溫暖舒暢,陶醉得閉上了眼。
突然,他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但他卻連眼睛都懶得張開,就朝屏風外喊道:「小
桐,今天我不用你服侍,你在屏風外等著就成。」
但是屏風後走來的腳步聲並沒有停止,很快地就來他身邊。
「我說不……」
陸緯之的話隨著看清眼前的人戛然而止。
站在他面前,用狂妄的眼神直勾勾盯著他的人正是齊仲凜。
不該出現的人,卻突然出現眼前,驚得陸緯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你……你不是……在地牢裡嗎?」陸緯之嚇得結結巴巴。
「我也想沐浴。」齊仲凜面不改色地說著,好像很理所當然似的。
齊仲凜話一說完就動手解衣。
「喂!你在做什麼?」
「脫衣裳啊!沐浴總不能穿著衣裳吧!」
「你要沐浴幹嘛在我房裡脫衣裳,快出去!」
陸緯之因為他的舉止羞紅了臉,想起身阻止他繼續,偏偏身上一絲不掛,離不開浴
桶。
就在陸緯之慌亂無措之時,齊仲凜已經將衣衫脫得一件不剩,大刺刺地站在陸緯之
面前。
見到那股肉緊糾結實的健壯身軀,陸緯之連忙將目光移開。
除了自己之外,陸緯之從沒見過其他人光著身子的模樣,這時他一顆心緊張得就快
從胸口跳出來了。
「你這樣太無禮了!快把衣裳穿回去。」
「我不要!」
齊仲凜不但一口回絕,還上前一腳踏進浴桶裡。
「啊!」陸緯之驚叫一聲,倉皇地想逃開,卻被齊仲凜一把抓住。
這個浴桶由身形纖細的陸緯之使用綽綽有餘,但一加入身材健碩的齊仲凜立刻顯得
狹小,陸緯之裸露的肌膚被迫與齊仲凜的肌膚貼觸著。
「你快出去!」
「不要!」
齊仲凜兀自將雙手環上陸緯之的腰,陸緯之浸在熱水中的下身再也保持不了距離,
被逼得跨坐在齊仲凜腰上。
「放開……嗯……」
陸緯之的話被齊仲凜迎上前來的唇堵住,濕潤靈活的舌更趁他不備強行探入他口裡
放肆的掠奪、糾纏。
「嗯……」陸緯之被吻得喘不過氣來,而他身上愛撫、遊走的大手眼看就要將他逼
瘋狂的境地。
「我想吻你想得快瘋了,你知道嗎?」齊仲凜氣息粗重,聲音低沉沙啞灼灼燃燒著
渴望。
陸緯之還來不及說任何話,齊仲凜再吻上他誘人的唇,這次是狂猛又熱切的深吻,
像要將他吞噬般。
陸緯之那快要飄散的理智,在他一番狂吻下完全被吞沒,剩下的只有被挑起的情火
,和慾望翻騰的熾熱身軀。
「為什麼你要對我做這種事?」陸緯之喘息著問。
「因為你美得讓人禁不住想佔有你。」
陸緯之驀地睜大雙眼。他無法接受齊仲凜的理由,再度抵抗道:「如果想抱美人,
你該去找女人啊!」
「我不要女人,我只要你。」
齊仲凜說罷便將陸緯之抱起,跨出浴桶,大踏步往床邊走去。
一陣冷風吹來,讓陸緯之剛被挑起的熱情被吹散,理智和矜持重新又回到他腦子裡 。
「別再鬧了!放開我!」
齊仲凜將掙扎不休的陸緯之丟上床,緊實健壯的身軀隨之覆在他細緻而柔弱的身子
上。
「我絕對不會放開你!」
陸緯之被齊仲凜眸子裡執著的情意所攫,一時忘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