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君 第六章
    屋外的雨一直下個不停,風也吹拂著水波上的漣漪,而樹葉相互摩擦的聲音吵醒了昏倒於地的竹丹心。

    摸了摸那因撞擊而微腫的傷處,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突地想到了昨晚的事,於是也不顧自己神智還未清醒,就趕緊跑到房內查看柳似炎的情況。

    房內的擺飾不僅東倒西歪,地上更有著柳似炎身上那件紅色絲質衣裳的碎片。

    躺在床上的柳似炎目光呆滯、全身赤裸,雙手手腕處還有因被腰帶捆綁過的鮮明痕跡;他身上還殘留著因過於激烈撞擊而留下的粉紅色印記,而他那滿身的紫紅色痕跡,就像是雀末亦在證明柳似炎是屬於自己的印記。

    竹丹心走到他的身邊,眼眶紅潤的抱起他,哽咽的說:「小、小少奶奶。」

    柳似炎沒有什麼動作,只是任由竹丹心抱著。

    看著這樣的他,竹丹心心痛不已,眼淚也隨之落了下來。「我、我替您準備熱水,您等我一會兒。」看著全身因激情所留下痕跡的他,她知道現在應該要趕快為他洗個澡才行。

    過了不久,竹丹心再次來到柳似炎的身邊。

    「來,小少奶奶,我為您沐浴。」她扶起躺在床上的他,用被單裹著他的身體。

    「啊--」起身的動作讓柳似炎因全身疼痛而不禁輕哼一聲,面容也隨之扭曲。

    看著他那痛苦的神情,竹丹心實在相當心疼。「對不起,痛嗎?」

    柳似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虛弱的任由竹丹心攙扶著,而看著他如此的反應,她也沒再說些什麼。

    來到了浴所,浴桶中的水氣瀰漫,牡丹清香輕飄,竹丹心讓柳似炎坐進浴桶,可是私處的紅腫與木板接觸後產生的麻痛感,讓他不禁輕叫一聲:「啊——」

    「對不起,是丹心疏忽了。」看到因疼痛而發出聲音的他,她紅著眼眶趕緊道歉。

    竹丹心讓柳似炎起身側坐於木椅上,並靠於浴桶邊。

    柳似炎精神恍惚地看著竹丹心輕舀出桶中之水,為自己沖洗著身體;順著他柔美的背部曲線,水與牡丹花瓣順勢滑落在他的白皙肌膚上。

    竹丹心拿起牡丹花所提煉而成的香皂為他擦拭著身體,此時牡丹的花香味環繞著柳似炎的全身。

    來回幾次的沖洗之後,竹丹心牽著柳似炎的手讓他站起身來,小心翼冀的將他扶入浴桶中。

    「小少奶奶小心,池水有點燙,請慢慢來。」竹丹心怕他會因水的溫度而燙著,所以提醒著他。

    就算竹丹心這麼細心,但當他的傷口一碰到水時,還是讓他不禁臉色微變。

    「您沒事吧,小少奶奶?」看到他那痛苦的樣子時,她好恨雀末亦為何要這樣對待他,那孱弱的身體怎堪那般的折磨。

    柳似炎搖搖頭表示沒事,便將身體浸泡在水中。

    這時柳似炎淡淡的說:「丹心,妳知道了吧?」

    「什麼?」她不解他的話中之意。

    「我是個男孩子,我不是妳口中的心少奶奶似雪,而是她的弟弟似炎,妳也不需要這麼細心的照料我了。」柳似炎的口氣相當平靜淡然。

    「小少奶奶。」竹丹心激動的流著淚、搖著頭,告訴柳似炎說:「不,您是我的小少奶奶,不管您是男是女,在丹心的心裡,您的身份都不會變,您是我心目中的小少奶奶,更是丹心的好朋友,永遠、永遠啊。」

    看著這樣激動的她,柳似炎淡淡的笑了,那笑容是那麼的柔美又迷人。「謝謝妳丹心,謝謝。」

    「小少奶奶。」柳似炎的笑容讓竹丹心感覺相當不捨。

    就在此時,柳似炎也因發燒和體力透支,禁不住昏了過去。

    清早時分的柳家裡,大夥兒正忙著幹活兒,這時突然傳來一道瓷器的破裂聲,驚動了正在飯廳用餐的柳權。

    他放下碗筷,走向聲音的來源,看到正彎下身撿著碎片的夏侯焉語。

    「怎麼了,有沒有受傷,焉語?」柳權上前關心的問,查看夏侯焉語的手焦割傷。「妳別撿了,這讓我來吧!」

    「我沒事。」夏侯焉語笑著看著他的相公。

    「還說沒事,這不知道是妳這幾天來摔破的第幾個了,妳有心事要說出來啊!」拉著夏侯焉語的手,他將她牽到椅子上坐下。

    「權,我不知道炎兒的事我做對了嗎,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這幾天總覺得心神不寧。」撫著胸口,她不安的說。

    「怎麼了,有什麼事讓妳這麼不安?妳不是用卜卦為炎兒算出雀府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避難之處,而且元元也說要將朱雀如意鐲讓給炎兒避災了,這樣妳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安撫著這樣不安的夏侯焉語。

    「我前幾天又為炎兒卜了一卦,可是不知道為何就是算不出來,加上這幾天那種不安的情緒又一直湧上心頭,所以我好怕我那樣做真的是對炎兒好嗎?」她依偎在柳權的懷中,希望得到些許安心的感覺。

    「焉語。」柳權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她,所以為了讓她安心,他提出了個提議。「既然妳這麼擔心,我看我們就去元元家吧,反正再過個幾天也就三個月了,正好可以去接炎兒回來,妳說好不好?」

    「嗯!」她點點頭。

    「那我們這就起程吧!」柳權拉著夏侯焉語的手,要她快去準備一下。

    這時突然門外有人用力的敲著門。

    門外之人大聲叫著:「有人在嗎?有沒有人在?」

    「誰啊?」此時柳權和夏侯焉語一同來到門口。

    看到他們兩人時,門外的女孩恭敬的說:「請問是柳老爺和夫人嗎?」

    「妳是……」夏侯焉語疑惑的問。

    「我是雀府裡的丫頭,我叫茜兒。」

    「哦,原來是元元家的丫鬟,妳找我們有什麼事嗎?」柳權問著她的來意。

    「這……」茜兒吞吞吐吐、一臉難色的說:「小少奶奶她……」

    「炎兒、炎兒怎麼了?你快說呀!」一聽是與柳似炎有關,夏侯焉語不安的感覺立即湧上心頭,抓著茜兒的手猛問。

    「焉語妳別這樣,這樣要茜兒姑娘怎麼回答妳的話。」柳權拉著激動的夏侯焉語,表面上雖是很鎮定的模樣,但心中比誰都還要著急。「茜兒姑娘,真不好意思,妳說炎兒怎麼了嗎?」

    被夏侯焉語那舉動給嚇著的茜兒,在柳權的問話下這才趕緊說:「是、是這樣的,服侍小少奶奶的丫鬟丹心要我來告訴您們,小少奶奶她病了,請您們去看她。」

    「什麼,病了!現在怎樣了,嚴不嚴重,有沒有給他請大夫,大夫怎麼說?」夏侯焉語擔心得不知所措。

    這時茜兒覺得很奇怪,為何他們會喚小少奶奶為炎兒,難道那是乳名嗎,況且雀府本來就是醫代世家,又是享有盛名名醫,何須再請大夫看診?」我只是照丹心的吩咐來知會兩位,小少奶奶的病都是我家少爺親自看診照料,其它的我也不太知情。」

    「什麼!?」夏侯焉語不敢相信的問:「妳說是雀末亦親自看診!」

    「是的。」茜兒恭敬的回著。

    夏侯焉語害怕這下子柳似炎是男兒身的事情雀末亦也必定知道了,心中更不明白本該照料柳似炎的朱元到哪兒去了呢?」那你家夫人呢?為何不是元元為炎兒看診?」

    「夫人和老爺出城去了,丹心也有差人去請回來了。」

    這時夏侯焉語轉向柳權,抓著他的雙手。「權,我們趕快去雀府一趟,我的預感果然應驗了,我好擔心炎兒。」

    「焉……」柳權從未看過她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擔心得將她抱進懷裡。「好,我們走。」

    自從柳似炎被雀末亦強奪了之後,雀末亦便住進臨芳丹苑,並下令除了竹丹心以外,不准任何人接近那裡,違者以雀府的家規處置。

    而下人們雖然對小少奶奶到底發生何事的揣測頗多,也相當關心。可是仍舊沒有人知道臨芳丹苑裡面的情形到底是如何。

    柳似炎雖然在雀末亦的親自看診與調配藥方下高燒已退,可是不知道為何就是一直昏迷不醒,感覺上就如同死去一般。

    此時竹丹心端了一碗粥走了進來。

    竹丹心看著一直守在床邊的雀末亦,原本是那麼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的模樣,現在卻是那般的憔悴消瘦,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

    看著雀末亦,她想起當時的情形,就在柳似炎將滑進水中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及時將他拉了起來,並將他抱在懷中,用一旁的浴衣為他披上。

    當時雀末亦那焦慮的神情一直烙印在竹丹心的心裡,他看起來是那麼的不捨、心痛和愧疚。

    她走近雀末亦的身旁,「少爺吃點東西吧,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支撐不住的,小少奶奶還需要您來照顧呢。」看著這些天來沒有怎麼進食的雀末亦,竹丹心請求他吃點東西。

    「我不餓。」他淡淡的說,目光還是一直沒有離開柳似炎。

    「可是……」

    「我說了不餓,不要讓我再說一次。」他冷冷的說,並撥弄著柳似炎的瀏海。

    「那我擱在那兒,如果少爺餓了可以吃,我出去看藥煮好了沒。」看著這樣堅持的雀末亦,竹丹心也沒再說什麼。

    就在竹丹心轉身要離開房間之時,雀末亦突然叫住她:「丹心。」

    竹丹心回身恭敬的說:「少爺有何吩咐?」

    「知道我為何還讓妳在牠的身邊服伺他嗎?」

    「這……」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竹丹心反應不太過來。

    這時雀末亦冷冷一笑,那湛藍的眼眸直視著竹丹心,讓她有種不寒而慄且像是自己沒有任何遮蔽物般,被看穿了一切的感覺。

    雀末亦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讓她有股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因為他需要你這個朋友懂嗎?竹丹心!」雀末亦用手指抬起竹丹心的下顎,並用冷傲的目光看著她。

    在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連名帶姓的叫出時,竹丹心嚇了一跳,不懂雀末亦為何會知道她姓竹,因為這個姓應該只有朱元知道而已,為何他也會知曉?

    「是的少爺,丹心明白。」此時竹丹心也不動聲色的回答。

    雀末亦看了竹丹心一眼之後便放開了她。「下去吧!」

    「是。」隨後竹丹心便退了下去。

    在竹丹心走後,雀末亦又來到了柳似炎的身邊。「為何你不醒來呢,你在怪我對你做出那種事嗎?」他歎了口氣,手指輕柔的撫著柳似炎猶如嬰兒般的睡臉。

    雀末亦坐上床沿,俯下身來輕輕的親吻了柳似炎的額頭。

    「小炎。」看著床上之人,雀末亦淡淡的脫口而出,說出了他一直埋藏在心中的名字,那個他不想再回想的痛。

    這時,他又漸漸地將柳似炎與他十四歲那年遇見的小炎給重疊在一起了。「真是諷刺,人人都稱我為神醫,我最想救的人都救不了,你寧可無視於我的存在,而繼續這樣的睡著嗎?」

    此時一滴淚珠由雀末亦的臉頰滑落,他摸了摸臉上的淚珠。「沒想到哉還會流淚,從十四歲那年之後,我就不再流下任何一滴淚了。」

    看著手上的淚水,他苦笑的說:「你知道嗎,第一次在新房看見你時,就覺得你和他真像,真像我的初戀之人小炎;他有著天真無邪的心靈,是一個活在陽光下的精靈,背上有著純白而透明的羽糞。」

    語畢,他先是停頓了一下,又再看了柳似炎一眼,隨後便憂傷的拉起他的手說:「可是我卻傷害了我最心愛之人,然後就失去了他,難道這種事又要再重演一次了嗎?」

    「我不會讓你一直睡下去的,就算你回到了你的世界,我還是要將你從那裡給搶回來。」雀末亦堅定的語氣,如同不可抹煞的真言般。

    離開了臨芳丹苑之後,竹丹心的疑惑一直盤旋在心中,她不知道為何雀末亦會知曉她的姓氏,這應該是件不公開的事才對。「難道夫人……」

    帶著一臉疑慮的她來到了廚房想拿湯藥,但她卻看到陳平正鬼鬼祟祟的站在她熬藥的藥鍋邊。「陳平,你在那裡做什麼?」

    在常若水的幾番催促之下,陳平雖然不想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可是為了讓自己心愛的人不受到雀府那無情的家規所懲治,他只好違背良心,想辦法毒死柳似雪。

    這些天來,他一直暗地裡親察廚房內的一切,知道竹丹心每天都會為柳似雪熬煮湯藥,而且正午時分都會為雀末亦與柳似雪送膳,加上這個時間內,廚娘們也都因為吃中飯而離開,所以他心想這正是下毒的好時機。

    可惜他沒想到今兒個竹丹心竟然比以往回來得還要早,因此正當他要將砒霜倒進鍋中時,卻被竹丹心的叫喊聲給嚇了一跳。

    陳平嚇了一跳,趕緊將砒霜藏進袖裡,轉身看向聲音的來源。「啊,原、原來是丹心姊啊!」

    「你在這裡做什麼?」竹丹心逼近他。

    「沒、沒什麼。」由於作賊心虛,他不時遮掩著袖裡的東西。

    「你手上拿著什麼?」一眼便看出陳平想藏在袖中的東西,她便要他將東西拿出來。

    「我……」他在驚慌失措下,袖中的砒霜竟撒了一地。

    「這是……」低下身來看著地上的白色粉末,再用手沾了一些聞一下,她表情驚訝的看著陳平。「這、這是砒霜,你想毒死小少奶奶!」

    「不,我、我不是……」陳平搖著頭,嚇得冷汗直流,知道就算他想辯說不大是,可是那地上的粉末卻也是不可磨滅的證據。

    「快說,你為何要這樣做?要不然我就將這事告知少爺,讓少爺來定奪你的罪行。」她不相信眼前這個膽小之人會有膽量殺柳似炎,況且陳平與他又無冤無仇,所以背後一定有人唆使。

    「我……」膽怯的陳平被她這一說,嚇得臉色發白,馬上下跪求饒:「不要啊,請你不要告訴少爺,否則我死走了,求求妳丹心姊。」

    「我可以不把這事情告訴少爺,不過你要告訴我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快說!」她也知這個人是被利用了,所以並不想為難他,只要逼他供出幕後指使之人就好。

    「這……沒人要我這樣做,是我自己的意思,求妳放了我吧!」

    一看便知道他在袒護指使者,竹丹心非常生氣的說:「你要是不說實話,我便幫不了你,你就等著讓少爺來定罪吧!」

    在竹丹心佯裝要出門口時,一直跪在地上的陳平全身發著抖,迫於無奈且為了自保,只好顫抖的說:「如果我說了,求妳不要為難她,她也是個可憐的人,這個人是……」

    就在陳平要說出這個人是誰時,一支銀針射了進來,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的腦門,隨後他便應聲倒地。

    「誰?」此時看見門外有一道黑影的竹丹心喊了一聲。

    她朝著黑影之處跑了過去,追了一段路之後竟然不見任何蹤影,而返回查看陳乎的傷勢時,他卻因傷了要害早已斷了氣。

    「這下子線索斷了,幕後之人到底是誰只能成謎了,唉,真是傷腦筋。」拿著銀針,她苦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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