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牡丹爭奇鬥艷,花香滿溢的時令,但柳家村這個坐落於城郊外,人數不及七十人的村落裡,並無人有心去欣賞這美景,因為此時村內正舉行著一場豪華氣派的盛大婚禮。
村內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炮聲隆隆,同時掛上了代表討喜的紅絲帶,連男女老少也都換上最具喜氣的衣裳,為這婚禮更增添了熱鬧的氣氛。
此時傳來一聲聲的敲鑼聲,村民們一聽皆扶老攜幼趕緊來到最神聖莊嚴的祠堂。因為今日較以往充滿了愉悅的氣氛,所以村內每個還未出嫁的姑娘家都站上了最好的位置,希望沾沾喜氣,看能否藉著新娘子的好福氣而為自個兒帶來好姻緣。
「哎呀,柳二哥恭喜、恭喜啊!」柳錢香手搖絲繡,笑得合不攏嘴地向新娘子的爹道賀。
「謝謝、謝謝。」柳權笑臉盈盈道謝。
由於這門親事是柳錢香穿針引線所促成的,所以她得意得猶如自個兒嫁女兒一般,熱絡地招呼著在場的賓客們。
「三叔公、八嬸婆您們看,我這個外地女兒沒給您老人家丟臉吧,還替柳家找了個當今最有勢力的雀門當親家呢!」柳錢香好不得意的說著。
「是、是,妳行、妳行,哈哈──」一群柳家村的長老們高興得樂不可支。
「沒想到我們柳姓家族也有攀龍附鳳的一天,真是我們族人的榮耀啊!」
「是啊、是啊,哈哈──」
長老們坐在一起,聊著這猶如天降神福般的喜事。
而一旁的婦女們則正忙著向新娘子的娘親道賀。
「雪兒她娘,真是恭喜啊,沒想到我們族人也能有這麼風光的時刻呢!」一個愛好道人是非的婦人略帶酸意的調侃夏侯焉語,因為她自個兒沒生出這麼個歲數的女兒,所以只能乾瞪眼而已。
「哈哈──」
讓言語不斷叨擾著的夏侯焉語,被這群只愛道長論短的女人家包圍得無處可躲,想逃也逃不了,直到有道聲音救了她。
「二妹、二妹,妳在哪兒?」柳錢香興奮得用她那超高音的大噪門叫喊。
「對不起,十三姐在叫我了,我先離開一下。」
聽到猶如救兵般的聲音,夏侯焉語馬上和這群七嘴八舌的婦人們道別,然後逃命似的離開了現場。
在走向大廳時,夏侯焉語喃喃自語:「這群婦道人家怎麼吃飽沒事就愛嚼舌根,淨會說些沒內容的話,真受不了!再說,我可是嫁女兒耶,這些人當我是在賣女兒嗎,真是的!」
這時,她的眼角突然瞄到正在大廳一角佇立的兒子。「炎兒。」
正在發呆中的柳似炎四處張望,找尋著聲音的來源。「是妳啊,娘。」
走到他的身邊,夏侯焉語先是沒好氣的給了他一拳。「你這小子杵在這兒做什麼啊?」
「娘,會痛耶!」
「你啊。」夏侯焉語看了一下四周,「對了,都這個時候了,怎麼真提和棧兒都還沒來?」
「還說咧,采音托人來說真提舅舅失戀,所以不會出席了,而小棧現在正處於能否娶得到虎嚴而苦戰中,哪兒有時間來啊。」他無奈的抱怨。
「什麼!真提這傢伙竟然也會失戀,我看天要下紅雨了!再說,自己侄女的婚禮竟然都不來,下次若是讓我看到他,嘿嘿,非整整他不可。」她笑得極為詭異,擺出一副耐人尋味的模樣。
「我說你啊,就算他們不來,今天怎麼說也是你姐的大日子耶!你不幫著點就算了,居然還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夏侯焉語好氣又好笑的說著。
「娘可別只說我,妳不也是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還敢說我咧!」他馬上不甘心的反駁她的話。
「真的有那麼明顯嗎?」摸摸自個兒的臉蛋,她自認自己應該隱藏得很好才對啊!
看著柳似炎嘴角的竊笑,她這才明白,於是佯怒的說:「好啊!你這小子連娘都敢耍,真是不想活了。」
「啊!娘,不要啊!」柳似炎對著眼前已作勢要打人的母親猛求饒。
「求饒也沒用,納命來吧!」夏侯焉語氣得追打著自己的兒子。
他們玩得忘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行為已經吸引了大夥兒的目光。
「喂!二妹妳……」柳錢香一副敗給他們的樣子。
「啥?」望了一下四周,夏侯焉語這才想起來今日是女兒的大喜之日,所以不好意思的對著眾人笑了笑。
一旁的柳權望著他們母子倆這樣的行徑,也只是一臉莞爾貌而已,並沒有一絲不悅的神情。
另一旁的長老們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這對他們而言,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的道著歉。
「唉!算了算了,妳的動作快一點就行。」柳錢香著急地拉著她。
「什麼?」夏侯焉語居然還一臉糊塗貌。
「還什麼呢,花轎就快來了,快點請新娘出來吧,可別誤了時辰才好。」不想為了這點小事而誤了正事的柳錢香拉著夏侯焉語,急急忙忙的跑了起來。
來到嫁房的門前,柳錢香和夏侯焉語看到一群小娃兒們等在門外沒進房,看似無聊的坐在門檻上。
「妳們這些小丫頭們在這做什麼,為什麼不進去啊?」柳錢香看著她們這副模樣,不解的問。
一個長得相當可愛的小娃兒開口:「雪兒姐姐說我們還不能進去,要等她叫我們時,我們才能進去。」
「嗯?」夏侯焉語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妳們先到前面等著,二嬸等會兒帶雪兒姐姐出去見妳們好嗎?」
「嗯……」女娃兒們圍在一起商量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討論出了結果,轉過頭回話:「好。」
隨著小娃兒們的離開,她們兩人立即走進嫁房裡。
原本嫁房裡應該有一位待嫁的新娘才是,但現在竟然只見嫁衣平躺在床上。
「哎呀!這是、這是怎麼回事?新娘呢、新娘呢,怎麼不見了?」看到此情形的柳錢香像發了瘋似的重複著同樣的話。
夏侯焉語此時拿起桌上的信,讀著信中的內容──
爹、娘:
請恕女兒不孝,出此下策實非得已,請見諒。
罪女 似雪留
「這、這該怎麼辦才好,這該怎麼辦才好,二妹?」看到信中的內容,本來還留著一點希望的柳錢香,頓時有如從天堂墜落到地獄般,不知所措的拉著夏侯焉語嚷嚷。
前來催促她們動作加快點的柳似炎,門都還沒打開,就聽見了柳錢香的叫喊聲。
「哇,叫得那麼大聲,香嬸妳被搶了啊?」一打開門進來,他開玩笑的說。
「你這小子,出口就沒好話啊!」被柳似雪逃婚一事煩著的柳錢香,怒瞪著他。
「香嬸妳別這樣看我嘛,小心皺紋又多了一條哦!」
「你、你這臭小子活膩了是不是,讓你瞧瞧我的厲害。」柳錢香簡直快氣炸了,雙手緊擰著柳似炎的太陽穴。
「哇──痛、痛啊!我認輸了、我認輸了。」他拍著桌子,大喊吃不消。
看著正鬧得起勁的兩人,坐在一旁的夏侯焉語擔心的說:「我說你們啊,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胡鬧;炎兒,別鬧了,你姐姐逃婚了。」
「啥,逃婚?姐真的這麼做了啊?」柳似炎語帶興奮的看著娘親。
聽到這番話的夏侯焉語,便覺得他話中有蹊蹺。「炎兒,你說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
「啊!」柳似炎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只好先坦承:「嘿嘿,我只不過是提議而已哦!」
「什麼!?提……我就知道,依雪兒的個性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原來幫兇就是你;你這小子,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娘商量,實在是太亂來。」語畢,柳似炎馬上受了她一記鐵拳。
心煩如麻的柳錢香大聲喊著:「妳們還有心情玩,這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收場才好了。」
「那就退婚吧!」夏侯焉語口頭上雖是這麼說,但是心裡頭明瞭得很,以柳錢香的個性,絕對不會做這種賠錢生意,尤其在她收下那麼厚重的媒人禮之後。
「不行、不行,我們已經收了人家那麼多的聘禮,而且也用得差不多了,哪兒有錢還給人家,況且我們根本惹不起雀門,這下完了、完了。」柳錢香煩躁得跌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撐著頭。
「是啊,該怎麼辦呢?」柳似炎對這提議雖是不覺得有不妥之處,可是為了村子裡的村民著想,他還是加入了幫忙想法子的行列中。「那不如找人代嫁啊!」
柳錢香搖搖手,「不行、不行,先別說我們柳家村的村民都是老弱婦孺,根本沒有和雪兒一樣年紀的人,就算是有,雀門雙老也已經看過雪兒的畫像了,怎麼可能會認不出嫁娘的模樣呢,唉──」
此時柳錢香抬起頭來,不經意的看了柳似炎一眼,突地覺得這小傢伙長得可真有點神似柳似雪呢;不僅生得可愛如女娃兒般,更有著粉嫩的肌膚、鮮紅欲滴的嫩唇,雖然已年屆十七了,卻還是有著嬌小輕盈的體態。
這時,柳錢香突然心生一計。
被看得有點頭皮發麻的柳似炎,霎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香嬸,妳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看得我好麻啊!」
不理會柳似炎的問題,她逕自走向夏侯焉語,在她耳邊嘀咕了一會兒。
夏侯焉語先是搖搖頭,但在柳錢香又說了些話之後,她反倒像是如釋重負般的猛點頭。
商量完後,柳錢香走向柳似炎,笑得非常燦爛,「炎兒,香嬸知道你會為大局著想的。」
「什麼?」突然冒出這一句,柳似炎著實猜不著她話中之意。
「你就代雪兒出嫁吧!」柳錢香毫不拖泥帶水的講明。
「耶?我、我……」柳似炎嘴巴張得都可以容下一頭象了,簡直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哇,別鬧了,我可是個男孩子耶。」
說時遲那時快,他又被夏侯焉語賞了一拳。
「是你這小子唆使你姐逃婚的,這禍可是你闖出來的,一人做事一人當,像個男人給我負起責任來。」
「我、我又沒真的要姐這麼做啊!」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柳似雪,不過他還是不想讓自己成為犧牲品。
「這樣啊!那……」眼看兒子似乎不願意配合的夏侯焉語,馬上改變策略說:「不然你把欠我的銀兩一毛不差的還來,我就不逼你代嫁了。」
「怎麼這樣啊,娘,妳好過分哦,竟然用錢逼我,我可是你的兒子耶!」本以為唆使柳似雪逃婚為上策的柳似炎,沒想到此計竟出現反效果。
「是嗎?」夏侯焉語裝傻的笑著,「兒子再生就有了啊!」
「娘啊!」
「叫也沒用,如果你肯代嫁,我可以不收分毫你欠我的銀兩哦!」
雖然心有不甘,卻又逼於無奈的他歎了口氣。「好啦,答應妳總行了吧!唉,真是一分銀兩逼死一位英雄。不過話說回來,娘,妳收了香嬸多少好處啊,竟然就這樣賣了自己的兒子?」他更是沒好氣的瞪著一旁的柳錢香。
「嗯,哪有這回事,你想太多了。」夏侯焉語搭著柳似炎的肩,滿意的猛笑著。
「是嗎?」柳似炎無奈的歎口氣,心中真是懊悔不已。
看事情搞定的柳錢香開口笑著,「哈哈──這樣才乖嘛!」
柳似炎眼角不時瞪著現出這爛主意的柳錢香,害得她有點過意不去,只好趕緊轉過頭去,當作沒看到那道怨恨的目光。
「要我代嫁也行,但總也要想個離開的法子吧,我可不想在那待上一輩子。」柳似炎不甘心的說著。
「半年吧!」夏侯焉語認為這是最不會讓人起疑的期限了。
「什麼,半年!娘,太久了啦,一個月就好。」要他男扮女裝已經夠痛苦了,竟然還要他長時間待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哪兒受得了啊!
「不行,時間太短會被人起疑的,五個月如何,這已經很不得已了。」
「什麼?不要。」他根本不想委屈自己那麼長的時間。
「三個月,不能再少了,不然還錢來。」夏侯焉語實在很擔心這小子不好好配合。
「娘,妳……」眼看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他只好答應了。「好啦,好啦!三個月就三個月,這總行了吧!」
「記得這三個月內要想辦法拿到休書,知道嗎?」夏侯焉語希望他趕緊拿到休書,好讓這一切平安落幕。
「好。」柳似炎非常無奈的回著。
看著他們倆討論出了結果後,柳錢香迅速拿起床上的嫁衣為柳似炎打扮;在穿上由紅牡丹花萃取出紅色染料所染制而成的衣裳後,再點上微淡的胭脂,靜坐在床頭的他,看上去就如同一朵嬌嫩的紅牡丹,美得令人咋舌,比起村裡公認的美人柳似雪,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夏侯焉語對著坐在床頭的柳似炎左瞧右看,興奮得抱著他,「哇!好可愛、好可愛,實在太可愛了,你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娘,打扮成這德行哪兒可愛了?」他無奈的說著,才不希望人家說他可愛。
「二妹,別鬧了,快替炎兒蓋上頭巾吧!」實在受不了夏侯焉語那小孩子性格的柳錢香,連忙催促著他們母子。
但在看到柳似炎這身打扮時,柳錢香也對他讚歎不已,心裡直覺得真是可惜了,如果生成女孩,絕對是大美人一個。
接過柳錢香手上的頭巾,夏侯焉語親手為柳似炎蓋上,然後帶著裝扮好的他來到那些小娃兒們等待的地方。
「來,雪兒姐姐就交給妳們囉!」夏侯焉語將柳似炎的手交到一個小女孩的手上。
「嗯,我們會的。」女娃兒們高興得圍在新娘子左右。
「來,雪兒姐姐小心點走哦!」
「雪兒姐姐小心門檻哦!」
小女孩們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帶領著新嫁娘往祠堂前去。
就在此時,祠堂上的眾人皆因時間緩緩的過去,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長老,時辰都快到了,怎麼還不見新嫁娘出來呢?」
「是啊!」一旁有人附和著,都等不及想快點看到村內最美的新嫁娘。
此時,柳錢香和夏侯焉語來到了祠堂。
聽到這番話,柳錢香趕緊上前打圓場的說:「哎喲,大夥兒怎麼這麼沒耐性呢;七叔,人家姑娘家總得好好打扮、打扮,再說新嫁娘的爹都不急了,您這是在急個什麼勁啊!」
「這……」柳七叔尷尬的笑了笑,知道自己似乎是太心急了。
在場的人也被這逗趣的話給惹得笑聲連連。
就在眾人說說笑笑時,女娃兒們簇擁著新嫁娘來到了祠堂。
柳錢香趕忙說:「你們看、你們看,新嫁娘這不是來了嗎。」
大夥兒全往祠堂大門的方向看去。
雖然容貌被頭巾所遮掩,但以柳似雪平時那副閉月羞花的模樣,眾人皆不難想像紅頭巾下的美顏。
此時新嫁娘被女娃兒們拉到了柳姓祖宗的牌位前跪了下來,一旁的長老們也站起身來,依循柳家村中古老的結婚儀式開始為新嫁娘祈福。
經過漫長的祈福儀式後,大夥兒高興得圍住新嫁娘說些祝福的話,最後才在新嫁娘的爹娘聲聲催促下,目送新嫁娘上了花轎前往雀門。
京城 雀府
看到前來的花轎,齊管家趕緊向前迎接。「辛苦、辛苦了,請到裡面用點茶水。」
才剛招呼完柳錢香,又有二頂花轎來到了雀門,他趕緊又走向那二頂花轎。「哎呀!張媒婆、劉媒婆這一路辛苦了,請快入內落座。阿福、來福,伺候著貴客們。」
一直坐在花轎裡頭的柳似炎逕自打開布簾,向柳錢香招手。「香嬸。」
「哎喲,你這要出嫁的姑娘怎麼可以自己掀開簾子呢,快放下來,真是胡來。」她趕緊跑了過來,迅速將布簾放下。
「我又不是真的新嫁娘,怕什麼嘛,真是的。」柳似炎嘴上嘟囔著,但又忍不住隔著布簾好奇的問:「對了香嬸,今兒個是什麼大日子,竟然來了三頂的花轎,這兒有三個人要結婚嗎?」
「這、這……」柳錢香實在是不敢道出實情。
「這什麼啊?」柳似炎有些不耐煩。
「炎兒,我這也是為了柳家村啊!」柳錢香的聲音小得幾乎快被一旁熱鬧的聲音給掩蓋過去,可是柳似炎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一時間還沒頓悟出話中之意而已。
他開口問:「什麼?」
柳錢香對著轎中的柳似炎說:「那、那兩頂花轎中的新嫁娘也是一樣要嫁給雀末亦少爺的人,而雪兒只是來讓人做小妾的。」
「什、什麼!?做小妾!」
「香嬸,妳、妳怎麼可以這樣?什麼叫為了柳家村,為了柳家村就要犧牲雪姐姐的幸福嗎?」聽到這番話的他氣憤得大罵,沒想到竟為了這樣的理由,就要柳似雪犧牲一生的幸福。
「對不起,炎兒,對不起。」柳錢香頓時覺得罪孽深重。
但轎中的柳似炎卻出奇的靜,靜得有如溫馴的小兔般。
她很怕要是柳似炎就這樣逃走了,雀府的人必定會大發雷霆,那到時候就算是她有十條命也不夠賠給雀府呀!
此時,鞭炮聲砰砰作響,樂隊吹奏起喜氣洋洋的樂音,齊管家也大喊著:「請新人們到大廳拜堂囉!」
柳似炎被一個丫鬟從花轎中請出,帶進了大廳。
而跟在一旁的柳錢香更是如坐針氈,雖然從門口到大廳的距離只需要短短半刻的時間,但對她而言卻像過了數十年般。
不過她一直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柳似炎只是乖乖的照著吩咐做,未有任何異樣。
拜完堂,柳似炎便和另兩位新嫁娘被一旁隨側的丫鬟帶離開大廳。
見狀,柳錢香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全身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
「唉!真是嚇死我了,還好沒出什麼亂子,要不然我這條老命可就完了。」一放鬆下來,她隨手拿了一壺酒猛灌,好讓自己壓壓驚。
一位丫頭將柳似炎帶到了一間裝潢雅致的新房中,「小少奶奶請在這等著。」說完之後,那婢女便離開了房間。
坐在床頭的柳似炎生氣得本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可是生氣歸生氣,答應娘親的事情又不能不做,所以只好勉強自己捺住性子。
要不然,以他親娘的個性一定會要他付雙倍的銀兩還債,也許還要更多也說不定,所以柳似炎想想還是犧牲自己,這樣柳似雪也不必那麼苦命了。
「算了,我代嫁總比讓雪姐姐嫁來得好,反正我是男孩子,又不會吃虧。」一想到此,他只好委屈一點選擇留下來了。
時間慢慢的過去,柳似炎的身體也由正坐轉而微傾,最後乾脆連形象都不顧的靠在床柱上。
「啊──不等了啦!」柳似炎掀開頭巾,覺得有點不耐煩。「什麼嘛,這頭飾好重哦,我還真像個傻瓜似的乖乖等著新郎,我是腦袋有問題啊!」
「算了,我也只是小妾而已,那老傢伙一次娶三個,不可能在新婚之夜就來我的房間,再說,我一天下來也沒吃什麼東西,肚子都快餓扁了。」他看著前方滿桌的佳餚,將笨重的頭飾往床上一丟,二話不說就坐到案前大快朵頤了起來。
「哇,食物耶。」他如饑民般啃食著眼前的佳餚。
就在他吃得正高興時,突然有一個人破門而入,嚇得讓他到嘴邊的包子給掉了下來。
兩人四目相望了半晌後,柳似炎開口問:「你是誰啊?」
那男人好奇的看著眼前之人,不敢置信她竟是生得如此迷人,而且美得有如仙女下凡般。「妳又是誰?」
「我?」偏著頭想了一下,他想起柳錢香說的話,便對眼前的男人說:「我嘛,應該算是雀少爺的小妾吧!」
「小妾?」眼前之人竟是他今日所娶的三位新嫁娘之一!
「你是傭人吧!」看著眼前說話吞吞吐吐的人,柳似炎也不等他說明身份,當下就把雀末亦當成了下人。
這原本該坐在床頭等他來掀頭巾的娘子,不僅沒有等他來,而且還自個兒吃起東西來;吃也就算了,還吃得像個饑民般,最可惡的是,她竟敢把一個堂堂雀府少爺兼丈夫的他當成了下人,再怎麼說,看他這身行頭也應該知道他不是下人吧!
他為了逃離二老的魔音,才會一時誤打誤撞,不小心躲了進來,不過這小妮子也太沒神經了吧,要是進來的是個壞人怎麼得了。
還沒等他說話,柳似炎又說了一句:「一個人吃好無聊哦,你來陪我吃吧!」柳似炎笑著向他招招手,示意要他坐下。
什麼!這小妮子竟然讓一個陌生人陪她一起吃東西,真不知道她腦裡在想什麼?
對於柳似炎這種輕浮的舉動,雀末亦不知為何,就是有一股莫名的不悅。
「這個芙蓉包很好吃,蝦卷也不錯,對了,還有這個燒肉也超好吃哦!」柳似炎熱心的將他認為好吃的東西,一個一個放進雀末亦的碗裡。
將食物堆滿在雀末亦的碗中後,他也開始吃了起來。
正吃得津津有味時,他看到自個兒夾的東西,眼前之人居然一點兒也沒動過,於是他便皺著眉,「怎麼,這些東西你都不喜歡吃嗎?」
「嗯,哦,不、不是的。」雀末亦連忙否認著。
「那快吃啊,很好吃的。」
「嗯,好。」望著自己碗中堆積如山的食物,雀末亦真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於是他放下手中的碗,直望著吃著東西的柳似炎,感覺柳似炎真的好像、真的好像那個在他心中存在已久的人。
這時,想要夾燒肉的柳似炎看到一直盯著自個兒的他,好奇的問:「我臉上有什麼嗎?」
「不。」
「那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瞧啊?」柳似炎甚為不解。
「這……妳很美。」不想編個理由搪塞過去,雀末亦就說出了實話。
「唉,美有什麼用嘛,只能拿來還銀兩用。」想起自己就是被這容貌所害,柳似炎的心情就十分不悅。
「還銀兩?怎麼,妳欠人家錢?」
「是啊!我欠了一個養了我十幾年的人錢,會下嫁也是被銀兩逼的。」柳似炎沒好氣的說。
「是嗎,妳是為了這理由才下嫁的嗎?」不知道怎麼的,一聽到她是為這種理由下嫁,他內心竟有些許的不快。
「嗯!」隨口應了聲,柳似炎又吃起了一旁的核果。
「那妳現在開始就不需要愁了,反正雀府的錢是多到十代都花不完,這不是很好嗎?」她是個嗜錢之人嗎?可是看她的模樣又不像是貪得無厭之徒,難道會是她編謊言騙他?
「話雖如此,不過我才不希罕雀府的銀兩咧!」哼!誰要雀府的銀兩,柳似炎連一刻都不想待著。
「是嗎?」望著一臉純真的柳似炎,他覺得眼前的人連那少根筋性格都和他心中的那個人很像。「我說妳啊,這麼天真,哪天我把妳賣了,妳都還會跟我說謝謝。」
「賣我?你會嗎?」柳似炎用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純真的回問著。
「當然不會。」因為雀末亦覺得她很像心中的佳人。
「你看吧,你果然不會啊!」
「對了,妳不是應該等著妳的新郎倌來嗎,怎麼自個兒吃起來了?」
正和一個核桃奮鬥的柳似炎,一聽到他問這話時,火大的說:「還說呢,那個老、色、狼一次就娶了三個女子耶,我又是最小的,他怎麼可能來我這嘛!況且我餓了啊,總不可能要我等個今天根本不會來這的人吧?」
聽到此話的雀末亦在心中暗忖:什麼老色狼,我哪裡老了?況且我看起來也不像色狼吧!
雀末亦內心氣憤的看著她,心中直想要不是自個兒不小心闖進這來,平日他的確是不可能來這,更別說結婚的頭夜會輪到她這個小妾服侍他。
柳似炎拿著核桃,怎麼使力都無法打開,於是將其拿到了他的面前。
「幫我打開好嗎?這好難打開哦!」柳似炎笑臉盈盈對著他,「而且,我還要他寫休妻……不,是寫休妾書給我,好讓我早點離開這兒。」
雀末亦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有這種想法;一個連自己丈夫生成什麼模樣都不知道的人,就想要丈夫休了自己,這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再說,女人的名節可是多麼的重要,這個人的小腦袋瓜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於是雀末亦想了個點子,拿著連一丁點損傷都沒有的核果,玩味的把玩著說:「要我敲開這個核桃可以,不過妳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怎樣呢?」
「耶?」柳似炎左思右想了一下,直覺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才對,因此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好吧!你說,不過太難的事我做不到哦!」
一見詭計得逞的雀末亦爽快的用力一捏,便將核桃殼給擰了個碎洞。「我不會要求妳做些有難度的事,可是一時之間我也沒想到要妳做什麼,等我有需要時再與妳說如何?」
「嗯,好啊!」吃著果實的他滿足的答應。
「哈──」雀末亦整個人突地高興了起來。
飽餐後的柳似炎,打著不是頂好看的呵欠。「好想睡,我想就寢了。」
「這……」本想再與她聊些話的雀末亦,看著已經合眼的她便作罷。「那妳早點睡吧!」
「嗯。」略帶睡意的柳似炎點點頭。
正當雀末亦轉身要走出去時,突然被他拉住。「啊,我差點忘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耶?」柳似炎拉著他的衣襬問著。
「明天妳就會知道了。」雀末亦語帶玄機的回答。
「耶,為什麼要等到明天?」柳似炎疑惑的望著他。
雀末亦笑得更是詭異,「我先走了,妳早點休息吧!」
「哦!」柳似炎拉了一下雀末亦的手。
「怎麼了?」雀末亦睨著她的手。
「睡前吻。」柳似炎像是撒嬌般的湊近他。
「咦?」還來不急反應的雀末亦,被柳似炎在自己的臉龐上親吻了一下。
「早點休息。」柳似炎說完便沉入夢鄉中。
不知道自己如何來到書房的雀末亦,摸著尚有微溫的臉頰,出神的想著剛才的情景,喃喃自語:「我絕不會放開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