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高手,才能將殺氣收斂到若有若無;也只有殺過人,才會在起殺意時如此從容。我,比不上。
念及殺人滅口四字,我不由苦笑。卻不知葉小姐的大嗓門,他能聽去多少。
且試試運氣罷。
利落拖住猶自生氣中的葉溫,轉出死角,頭上便是攝像鏡頭。我站定,賭那人不會為了王浮生區區小命在這裡出手。
葉大小姐不解其故,只當被我出賣,便要怒罵出聲,幸虧我早有準備,一抬手摀住她口鼻,沉聲道:「想活就不要亂動。」
一般女孩子聽見這種話,就算不信,也會先緩上一緩,誰料葉大小姐竟是異數中的異數,非但不停,反而眼冒怒火,手撕腳踢反抗得更凶。
見鬼了,你這樣子,讓我怎麼吻你,即便是假作?
腳步聲逼近,眼看就要在前面轉彎處出現,我心中大急,再也顧不得多想,頭一抬,甩去額前亂髮,對面前的女子極盡溫柔地一笑:「乖,別動。」
原還憂心此時的面貌未必便能生效,葉溫接下來的反應卻讓我大鬆了口氣。暴躁的美女睜大眼,又是吃驚,又是困惑,一時忘記了掙扎。我趁勢將她摟進懷中,嘴唇強硬地壓上了她的。
心中卻在歎息,唉,這刻過後,我面上不知又要被這小野貓添上多少掌痕。
溫香軟玉,美人齒頰芬芳,我都顧不上品嚐,眼角餘光,只盯緊緩緩迫來的那道身影。
氣勢冷厲,面容卻是隨時都可融入人群中的平常,一副細長墨鏡,遮去眼中所有光芒。
事到如今還有何法,他衣袋中持槍的手只要稍動,我和葉溫便要雙雙上天堂。
索性閉上眼,專心領略唇間芳香,牡丹花下死,也算不枉。
葉大小姐於情事一途甚是生澀,被我吻上一吻,竟再也說不出話來,也不知是羞是嚇。我放開她後半晌,她才醒過神來,跟著我,怔怔地道:「你要帶我上哪裡去?」
「保安室。」我簡短地道,心中卻思忖著,瞧那人去的方向,倒像是盡頭的五號房,若真如此,柳五定會知道他是誰。
我一路沉思,難得葉溫卻也異常地安靜,毫無向我發威的跡象。
才跨進門去,PUDEL便大叫著撲了過來:「給我看看!我要看!」
避開那兩隻在我面上亂摸的手,我皺眉道:「看什麼?我今天沒力氣陪你鬧。」
「看你怎樣笑!」PUDEL是打不死的蟑螂,從不知什麼是罷休,臉上居然帶了驚羨迷醉的神色,「為什麼我從沒有發現,你笑起來會那樣……勾魂!」
我還奪命呢。我冷著臉推開他,將葉溫讓進屋來,一抬頭,卻是一愣。
不止是石磊到了,連江上天也倚在稍後的桌邊,眼神陰沉地瞧著我。我心中一凜。他們都在?他們看到了多少?
原本有話想問柳五,但此時正主既到,也不必我再多嘴。我默默走向控制台,將方纔的錄影帶倒回。
一男一女,並肩而立,神情激烈似在爭吵。突然間,男子甩開遮住面目的長髮,對女子燦然一笑,說不出地瀟灑魅惑,眼神中更似有風情萬種,只輕輕一瞥,已在不經意間動人魂魄。女子一呆,便為那男子順勢攬入懷中,四唇相接,熱吻纏綿。
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戲,似乎已演過了火,弄巧成拙。
手指一動,便要按下消除,卻被另一隻修長的手按住。抬眼,對上柳五淡笑的容顏:「不能抹,裡面還有司徒飛的資料。」
那人便叫司徒飛麼?好像聽過這名字,但,這已經和我無關了。
被江上天的目光看得如芒刺在背,我實在不想在這詭異的氣氛裡呆下去,咳了一聲道:「我去巡邏了,各位還請自便。」
「站住。」江上天終於發話,聲音冷然中夾著一絲不自覺的怒氣,「你是去巡邏,還是去勾三搭四?上班的規矩都不懂了麼?!」
江上天失態了。
理智如他,不該說出這番如妒夫般的話來。
石磊與柳五都在,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簡單道:「是,我再不敢犯了。」
啪地一聲,一隻酒杯在地上摔成碎片,江上天滿目怒意,緊盯著我,想要說什麼,唇動了兩下,最後還是沒說出來,手一揮,煩躁道:「滾……快給我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我聳聳肩,跨出門去,心裡突然莫名地有一絲辛酸,別人有矛盾掙扎,為何被遷怒、承受過錯的總是我?是因為我太清醒,太淡定,足以擔得下一切委屈麼?
只是,這卻是我自已的選擇。
深吸一口氣,我大踏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