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縱情熱 第一章
    "進這間公司之後,你最想做些什麼?"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起工作,負責專案。"向海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沒有野心的臉上,只有一股屬於年輕人的熱情。

    景賢回給他一個眼神,像在責備似的。

    "沒衝勁的年輕人。"

    "別說我。你呢?"

    "我嘛!我想要爬上高階主管的位子,將公司全球化,並且研發出更高科技的產品,將品牌行銷至世界各地。"景賢說出自己的願景,豪邁的口氣流露出不容質疑的自信,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口氣太大。

    "真厲害!"向海藍輕笑,眼眸當中透露著完全的信任。

    "我一定會做到的。"

    "我相信。"

    "海藍,說真的,你想要在公司爬上什麼位子?社會新鮮人總不會連個夢想都沒有吧?"景賢又問了一遍,很明顯,他完全沒有把剛剛海藍的回答當真。

    "我剛剛說過了,我想跟你一起工作,一起讓公司越來越好。"

    "是嗎?"

    "是。"他連連點頭。

    被這個熱情又坦率的下屬逗笑,景賢拍他肩膀一下,也以同樣的熱情回應:"那麼,我們一起努力吧!"

    ***  ***  ***

    一起努力吧。

    在敲門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撒景賢回想起數年前他跟向海藍的對話。

    等了半晌沒有回應,他直接開門進去,發現總經理正在打瞌睡。

    什麼是權力?

    這就是了。

    在全公司上下每個人都埋頭苦幹的時刻,他可以毫不在意地睡在陽光之中,陽光從透明的落地玻璃灑進來,照在跟職位不相襯的年輕臉龐上。

    撒景賢設法以最輕柔的技巧將杯子放在桌上。輕微的碰撞聲仍驚動了在紅檜木高級辦公桌後面的男人。

    他從沉睡當中清醒過來,看到眼前的撒景賢,嘴角彎起一抹優雅的微笑,但他眼裡卻帶點剛睡醒之後的天真,瞇著眼看向景賢。

    本是一個慣於掌握權力的眼光,現在卻如初生嬰兒般純真。他凝視著景賢的臉,後者也回望他。

    "幾點了?"帶著一絲剛被驚醒的迷茫,他詢問。

    向海藍,一個太像女孩的名字,卻配上這麼一張剛強富有個性的臉,細細的眉毛顯現他細膩的心思,細長的鳳眼直直看著景賢。

    他撥了撥因睡眠而凌亂的頭髮,這無心的舉動看起來有些稚氣。

    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諷刺地閃著營幕保護程式,一行字在液晶營幕上晃動。

    Time  Is  money

    這個辦公室豪華高雅,長毛地毯上有一套意大利名家設計的沙發,進門處的屏風是明代紅木製作,往落地玻璃窗外看去,是台北東區的林蔭大道。

    這個寬闊的辦公室,給人一種屬於層峰之上之感,與向海藍的尊貴氣質挺相配。

    二十七歲就已身居高位,長他兩歲的景賢不是沒有感慨的。

    景賢公式化、沒有情感地應答:"總經理,已經接近三點,再過十分鐘,海外事業處的年度拓展會議就要開始。"

    "知道了。"將頭髮順一順,他還是看著景賢笑。

    "今天的會議資料我已經放在這裡,不知您看過了嗎?"景賢指一指旁邊的文件。

    "我稍微看過了。"

    向海藍還是一臉笑,笑得令景賢詫異。總經理今天是怎麼了?

    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總經理似乎很喜歡這樣凝視自己。

    常常他一回頭,就可以看到向海藍凝視他的目光,有時溫柔,有時嚴厲,有時候他的凝視還帶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讓景賢搞不懂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向海藍沒有移開目光,他看著景賢笑,直接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卻一不小心推倒了它。

    "啊……"他低呼一聲。

    景賢迅速地從旁邊的茶几上抽出幾張面紙,繞到向海藍身邊,阻止咖啡到處邊流。幾分重要文件被他搶救起來放在一旁。

    "謝謝。"

    坐在椅子上的向海藍抬起頭來,給了景賢一個微笑,那天真自然的笑容,讓人很難想像他是屬於那種發號施令的上位者。

    "不客氣,小心點。"

    沒有防備之下,景賢也回給他一個微笑。

    一種奇怪且少有的和諧在兩人週遭流動。

    意識到自己許久不曾出現的溫和,兩人四目相對了幾秒鐘後,景賢有點尷尬地避開向海藍的眼光。

    "我再去泡一杯來。"

    景賢收拾好桌上的一片狼藉,快步離去。

    ***  ***  ***

    在重新沖泡咖啡的過程當中,景賢一直默默地站在咖啡壺旁,聽著蒸氣透過濾紙將咖啡∼點一點滲透、滴落的聲音。

    所有屬於咖啡的美好香甜就如此被凝聚出來,像記憶對人產生的反應一樣,只留下美好的部分,殘渣留給過往。

    他想起自己曾經風光一時的學生時代,他在學校擔任三個社團的幹部與負責人,大小活動都活躍其中,每當他覺得心力交瘁之時,總有體貼的社團同學會為他端來咖啡。

    自認為是菁英分子的優越感超越一切,他享受著權力所帶來的種種好處,從不把同學的關懷當作一回事,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是受到上蒼眷顧的優秀人種;直到進了這家公司,他依然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優秀,一年內連升兩級,很快就當上了研發專案的組長。

    這時,他遇見了新進公司的向海藍。

    向海藍進入他的專案小組,很快成為他的得力助手跟好夥伴。海藍熱情開朗的天性也很得他的喜愛,兩人從早到晚一起工作、同進同出,是一對好工作搭檔。

    直到那天,董事會發出的公告改變了一切。

    董事會宣佈向海藍升任為總經理,公司上下才知道向海藍竟是董事長的獨生子。

    而向海藍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景賢調為私人秘書。

    為了轉任秘書之事,景賢曾跟向海藍大吵一架。

    "你是什麼意思?!"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不是很自然的嗎?"

    "你憑什麼問都不問我一聲就把我調成秘書?"

    "秘書有何不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只需聽我的命令。"

    "我的專案還在進行,我拒絕離開!"

    "人事公告已經發佈了,我不會收回,你的專案我已經命後其詢接手,至於你……你可以下去收拾一下辦公桌,把東西搬上來,秘書室很寬敞,這裡是個上班的好環境。"

    咬著牙,景賢可以想像詹其詢接手專案後眉開眼笑的樣子。他辛苦了一年半的專案,卻由他坐享其成,這讓景賢忿忿不平。

    他怒視向海藍。

    "我辭職!"

    "我看過合約了,你跟公司簽了五年的約,且離職後五年不得在相同產業做事。你要辭職我不介意,不過你最好先考慮一下違約的下場。"

    這代表如果他辭職,五年內不能在電子產品的研發領域發展,這的確讓景賢猶豫了一下。他的專長是財經,可是進入"金家"之後,他意外發現自己喜歡這項工作。

    如果離開金家,他也希望可以進入相同領域。

    看到景賢猶豫的表情,向海藍微微一笑。

    要找出工作至上的男人的要害不是難事。

    "我只是一時找不到人而且,暫時當一陣子我的秘書,說不定三、五個月,你就可以回去帶領你的研發小組了。"用著半威脅、半利誘的口吻,向海藍這般說道。

    景賢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他。這不是他熟悉的海藍,他認識的海藍熱情又溫和,他對每個人都親切如多年知交,為什麼會在一夕之間變成這狡檜的模樣?

    難道之前的地,真的像別人傳說一般,純粹只是在接掌大權之前,滲透進公司,弄清楚每個人的底細?  

    景賢不懂得如何破口大罵,他只是冷笑著說:"好吧,我會來當你的秘書,從此之後只會是你的秘書,至於私人的關係,恕我今後不再高攀,您也可以不用費心接近我、探聽底細了。"

    景賢氣得口不擇言,將兩年的情誼拋諸腦後;向海藍則是神情一黯,久久沒有開口。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景賢轉任總經理秘書。

    一直期待著自己被調職的一天,但一年多來,他始終等不到一個調離向海藍的機會。

    時間過得極快,當總經理秘書的日子一晃一年多,回想起來,過去領導專案的意氣風發已成為過眼雲煙。

    ***  ***  ***

    將泡好的咖啡重新瑞回總經理辦公室,卻發現向海藍已經離開位子,桌面上留著一張紙條:將咖啡送到會會議室。

    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端著咖啡,坐電梯直下十層樓,到達八樓的會議室。

    向海藍坐在長桌的最前方,景賢緩緩地從眾多開會的人身後穿越,盡力不去注意那些人當中有多少是比他晚進公司的後輩,更別提海外事業處處長詹其詢的滿臉笑容。

    從他進公司到調任秘書的兩年間,他在公司內叱吒風雲,領導過數個成功的專案。這些人都曾是他的下屬,而今日,他們已經長齊了羽翼。

    而景賢卻像是被箝制住翅膀的老鷹,日日期待著展翅飛翔的一天。

    難堪的避開那些直視而來的目光,景賢謹慎地護著咖啡往總經理位置前進。

    好不容易走到向海藍身邊,他用手點了幾下桌面,示意景賢放下。

    "如果到五點我還沒開完,加班等我。"向海藍低語。

    "很抱歉,我今天有事。"

    "什麼事?"

    "私事。"

    "有約會?"

    "不是。

    他與向海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交換了幾句,向海藍似乎還想再問下去,卻被詹其詞提高聲音打斷--

    "總經理,我們可以開始簡報了嗎?"

    詹其詢已經調整好放影機,站起高大挺拔的身材,在得到向海藍的許可之後,他走出來站在白幕旁。

    "今天海外事業處所提出的最新發展計劃攸關今後十年公司的營收……"說了一句開場白後,他發現景賢還站在向海藍身旁,意有所指的說:"這個最新研發會議事關公司機密,所以最好只限研發人員參與。

    景賢知道他在暗示他應該告退,所以在向海藍耳邊道:"先告退了。"

    "留著。"向海藍望兩人的互動,沒有表情的說。

    "沒有身份。"

    "我讓你留下就留下,幫我做會議記錄。"

    "我要回去接電話,總經理。"

    "景賢,你留下。"向海藍抬起手,看他的舉動像是想要拉住景賢的手臂,卻中途停住,巧妙的將手擺上桌面掩飾用心,僅用眼神留他。

    "先告退了。"

    景賢頭也不回地離開,用一種最驕傲的姿態走出房門,盡量忽視心中受傷的感覺,還有那漸漸萎縮的自尊心。

    ***  ***  ***

    金家科技主要的產能集中在精密電子儀器的加工,但近年為了將型態轉為研發,特地在洛杉磯成立了分公司,專職研發,生產工作則大部分委由大陸或東南亞國家進行,並有一個行銷部門設在紐約。

    向海藍平日有習慣性加班,甚至常與美國分公司隔海開視訊會議,所以景賢常跟著他工作至深夜。

    但今天受過一陣羞辱後,心情極度不悅,景賢決定提早下班,回到家打點一下,再至飯店赴宴。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行動電話響起。

    "是我,撒景賢。"

    "什麼事?"

    "晚上的聚會別忘記了,上次你因為加班沒來,爸生氣了,他下了最後通謀,今天如果你缺席的話,以後有聚會就不再通知你。"從電話那頭傳來妹妹不很不火的聲音。她今年二十六歲,目前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已經考上會計師的她,可望在今年升任真理,朝著合夥人的方向邁進。

    小妹從小就成績優異、精明過人,她有這成績並不令人意外。事實上撒家三兄妹,個個都以會唸書聞名。哥哥是生化博士,弟弟是財經碩士,都是親戚朋友稱道的對象。

    景賢淡淡回話:"好,我知道了。"

    今天聚會的場所是一家五星級大飯店,挑了一間回式包廂,親朋約十數人,很輕鬆地坐著閒談。

    大飯店的燈光經特別設計,除了中間一盞水晶燈外,其餘的燈光依在牆內,或用反射光,令人看不出光源所在,顏色柔和,打在每個人臉上如上了一層柔焦。

    儘管如此,景賢在聽到哥哥的問話時,臉色還是黯得很。

    "景賢,你現在的職位是什麼?"

    撒家三個小孩都已經獨立門戶各有住處,所以聚會上。省不了交換一下近日的生活狀況了。

    景賢輕輕回答:"總經理秘書。"

    這個職位好似一種病毒,每次當他掏出自己的名片時,總會換來對方難堪的沉默。稍微善良一點的人會打趣說:"原來是國王的人馬,滿不錯的工作!"

    接下來,大伙會將話題扯到白京生定律,或是金字塔型組織等內容上,企圖用屬於知識階級的言語來化解景賢的窘境。

    如果碰到性格惡劣一點的人,會不識好歹地問:"秘書平常做些什麼?"

    景賢此時會用最平淡的語調回答:"接電話、倒咖啡。"

    不給自己留餘地,也沒給對方台階下,這是景賢的一種傲氣,也是強迫自己不在乎的一種淡然。

    事實上,秘書的工作並不只這些。排定行程、幫老闆擋掉一些不必要的應酬、與各部門商訂開會時間……  都是他日常的工作。

    總經理秘書是高層決策的樞紐,但在別人眼中,秘書還是一個沒實質貢獻的工作,一個財經碩士淪落到當高級傭人,背後的閒言閒語,景賢自然耳聞過。

    但撒家的小孩自有一套黑色幽默。

    聽到景賢的答案,景樣首先笑了出來。"這種閒差都讓你佔了這麼久啊!問問看你們總經理需不需要另外一個?我也想討個秘書職位來做,佔著困差領高薪,夫復何求。"

    "最羨慕二哥了。我每次忙季一到,別說放假,連睡覺都沒有時間。下個月我還要去北京、青島、上海查帳,比歌手開巡迴演唱會還忙,不過拿一分薪水,做得跟狗一樣辛苦。"

    景芋邊說邊叉起一隻鮮美的炸蝦;今天他們吃的是日本料理,桌上儘是生魚片、炸蝦、煮豆腐等日式料理;景賢不習慣吃生的東西,所以叫了一分花壽司,與味噌湯配著吃。

    "我借錢給你開業怎樣?反正你已經有了執照。"景祥對著懸芊笑道。

    "幾分利?"

    "五分。

    "對妹妹這麼狠心放高利貸?"

    "公司還在燒錢階段,需要將資金做最完美的調度。"

    景祥撇著嘴角笑;從小到大,母親都要他改掉這種嘲笑似的笑容,但他還是我行我素,整個人有種玩世不恭的高傲。他笑著說:

    "我知道小妹只要一開業,一定客似雲來,不怕利息收不到,這種賺錢生意怎麼不做?"

    "少高估我了,先去管好你那間養蚊子的公司,不知研究些什麼,半天沒個實際產品上市。人家複製羊都已經出來了,科技領先十年,你的生化公司還不急起直追?"

    "複製羊倒罷了,如果複製出一個撒景芊,可會天下大亂,此類遺禍千年的科技萬萬碰不得。"

    看著兄妹倆鬥嘴,言談雖俏皮,說話口氣還是平淡如水,景賢難得露出一個真心的笑。

    這也許是他們撒家人的老毛病,大家都嚴肅得過頭,笑聲極少在他們家出現,只有一種和諧氣氛。

    不濃,但剛剛好讓景賢覺得溫暖。

    "景賢,你也二十九了,還沒有女朋友嗎?"

    "沒有。

    "還不快找一個,我們撒家要絕後了。"

    "我想,憑你的豐功偉業,撒家是不可能絕後的。上次我接到一通哭訴的電話,大罵我始亂終棄,你該不會把我的電話給女人充數吧?"

    聽到景賢的質問,景祥仰頭一笑,卻沒有笑出聲音,但顯然挺樂的。

    "那就麻煩你當我的秘書,擋一擋那些女人了,親愛的弟弟!"

    "去你的!"

    "說實在,你也只有在大學時代交過一個女友吧?嘖嘖,幸好有交過,否則人家還以為你對女人沒興趣,都快三十了,連女人都不碰一下。"

    "嗯,交過一個就受夠了。"景賢端起清酒試試味道。他的酒量極差,大概是三杯必醉的程度,不過這種酒他還承受得住。

    景祥奇怪地問:"一個人不寂寞嗎?"

    "不會啊!我沒有時間去管感情的事,太麻煩了。"

    景賢回想起大學時代的女友。逢年過節要送禮。要安排活動,如果景賢忙於功課疏忽她,總不免換來一陣淚眼相對,哭哭啼啼的要景賢哄個半天才破涕為笑;那種青澀的戀情實在太辛苦,不到半年就以分手收場。

    "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景芊挑起眉毛。"事務所裡有幾個剛畢業的女孩,做事例落又聰明,都是好對象。"

    "如果有一天我想結婚了,我會通知你。談戀愛,我沒興趣。"

    "真沒趣!"景芊歎了一口氣。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他們都很明瞭景賢的個性,他做什麼事都講求效率和速度。愛情這種浪漫、不切實際、且花時間的事情,他不屑一顧。要談戀愛,還不如直接找個結婚對像有效率多了。

    他會不停地往前走,不浪費任何時間。

    想到這裡,他們懷疑景賢居然可以容忍待在秘書職位如此之久。

    ***  ***  ***

    處理完一連串會議安排,景賢惡意的將向海藍的時間統統塞滿,讓他在眾多會議與應酬之間奔波。

    秘書這個工作並不是完全沒有收穫,他溝通、協調的能力大進,以前對人愛理不理的他,也必須硬著頭皮跟人商議,找尋兩方的平衡點;跟以前領導專案時,不顧反對就強勢執行的作風相比,他收斂許多。

    正想休息一下,詹其詢走了進來。

    "景賢,下班後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不了,今天老闆要加班。"

    "這樣啊……沒關係,下次總有機會。"

    對話看似結束了,但詹其詢並沒有離開,反而開始帶著點神秘意味的口氣,與景賢閒話家常。

    "景賢,這份工作再熬下去也不是辦法,朋友一場,勸你另謀發展。"

    "你開除我?"景賢抬起眼,用冰冷的態度對他。

    "別不識好人心。我聽說東亞科技正在找一個有財經背景、領導過硬體研發專案的人,我想推薦你去,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意思?你也不想今後十年就坐在這個位子上幫總經理端茶倒水吧?以你第一名畢業的成績,你甘心嗎?還不如去別的公司試試看,以你的能力還怕沒有發展?"

    先不問身為公司高層幹部卻幫別家公司挖角正不正當,景賢很實際地問:"薪水多少?"

    "比照你現在的薪水加兩倍,紅利、獎金另計。"

    景賢合上手邊的書,抬頭,用冷漠的眼睛對上詹其詢的。

    "你幫對手公司挖角,不擔心總經理追究?"

    "反正你討厭他,總不可能去跟他告密上詹其詢嘻嘻笑說,絲毫沒有愧疚感。

    "我不討厭他。"

    話一出口,景賢就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居然如此明快地說出了自己隱藏的真心——他一點都不討厭海藍。

    他氣向海藍把他調任秘書,更氣向海藍隱瞞身份,但他一點也不討厭他。經過這一年的朝夕相處,景賢反而更肯定向海藍是一個出色的管理人才,他欣賞他。

    那麼,這一年的冷漠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當年他放下了狠話,所以就彆扭得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餘地?

    還是自己不服氣做海藍的手下,所以硬是拉出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沒注意到景賢陰暗不定的臉,詹其詢興高采烈地說:"請你有沒有興趣。"

    "讓我考慮一下。"景賢不想將話說死,所以含糊回話。

    詹其詢像是滿意了,高興地說:"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消息?

    對誰來說是好消息?

    景賢臉上又出現冷冷的笑容。兩年前,所有公司的人都將他跟詹其詢並列為副總經理的准繼任者,卻沒料到唐其詢順利升上事業處處長後,他竟淪落到總經理身邊當秘書。

    黃鼠狼給雞拜年,詹其詢準沒安什麼好心眼。

    看似好心的催他離開公司,只怕詹其詢是怕有一天景賢翻身,凌駕他之上。

    但景賢豈是省油的燈?

    若不是為了拼一口氣,知道自己一定還有發展的空間,他會忍這一年?

    景賢相信,等久就是他的,只要讓他抓住一線機會,他必定會馬上爬上高位,做出一番成績。

    現在的一伏,是為了將來的東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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