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去了就別再回來!」
風笑海說的這句話,一再的在秦左愛腦海中重複。也許別的人聽了會覺得難過,可是她卻恰好相反,因為這句話,她的唇邊始終勾著一抹笑,讓她的心情無端飛揚起來。
這代表,風笑海已經有點在意她了。
這代表,風笑海已經正視她的存在,不再把她當小妹妹,她這個人在他心中的意義已經慢慢的從「秦醉陽的妹妹」,慢慢的轉變為獨立的個體,一個女人。
替孟書煮粥時,她忍不住快樂的笑出聲,當時孟書還睜眸不解的瞧了她一眼,「妳剛剛去超市買東西時,是不是也買了一帖興奮劑偷偷地吃下肚了?」
哈,標準的孟式幽默!
不過她的心情實在太好,對方又生病發燒,她決定還是饒了他這一次,不跟他鬥嘴。
煮好魚湯後,秦左愛看著他把粥和魚湯都吃下肚後才離開,幸運的是,電梯已經修復,她不必再累得像條狗一樣地爬下樓。
可她沒料到的是,竟會在大廈外遇見他──一個高大冷峻卻又對她十分溫柔體貼的男人,一個理應已經回到日本發展他的家族事業的男人,渡邊牧野。
「嗨。」渡邊牧野對她露出一抹微笑,靠在車邊的修長身影,比夜晚的霓虹燈還要耀眼奪目。
秦左愛笑了,飛身上前緊緊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佳人在懷,渡邊牧野唇邊的笑意更深,掩去了星眸中一閃而過的異樣鋒芒,伸手輕輕的將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擁進臂彎之中。
感覺這樣的姿勢過於親密,秦左愛稍稍退開了些,仰眸瞧著他。「你來紐約是為了看我嗎?」
「嗯。」
「真的只是為了看我嗎?」她有點擔心,不安的又問了一次。
渡邊牧野的星眸一閃,笑意斂去,伸手摸向她的臉,「妳在擔心什麼?據我所知,妳已經光明正大的警告過風笑海了,不是嗎?」
「有嗎?」她眨眨無辜的雙眸。
渡邊牧野縱容又寵溺的朝她一笑,「有沒有妳自己明白就好,不必告訴我。不過,不管妳做了什麼,都不會改變我收編風幫的計劃。」
秦左愛藉著工作之便,在報紙上大剌剌的報導他即將前來紐約對付風幫的新聞,可是撼動了國內外黑白兩道的獨家,這篇報導不只讓他的紐約之行舉步維艱,還讓美國警方動員了全部的力量監視他,隨時準備他一有所行動,便將他逮捕到案,藉機除去一名國際級大患。
老實說,他沒想到秦左愛會用上這一招,只用一支筆便讓他的計劃大亂,一方面間接借用美國警方的力量,好讓她可以阻止他的計劃;另一方面,也可以藉此保護她的心上人。
這般聰慧、冷靜的女人呵!他不禁打從心裡為她喝采!也就是這樣,他才會想要她,把她擱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不顧一切。
「我知道。」秦左愛淡淡一笑,身子又退開一步,「那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事,我不會插手的。」
她不會傻得跟他正面作對,更不會笨得以為只要她求情,這個男人就會放過風幫,當然,她也不以為風笑海一定會在這場黑幫交手陣仗中敗下陣來,更清楚明白的知道,風笑海擁有足以與渡邊牧野抗衡的實力。
只是,她的心擱在風笑海身上,免不了會擔憂、害怕、不安,雖然她極力掩藏住這樣的情緒,可是午夜夢迴,風笑海躺在血泊之中毫無氣息的一幕,還是一再地讓她在夢中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不插手是不行的,左愛,我需要妳的幫忙。」
他輕柔的語句像是詢問,卻聽得她膽戰心驚。揚眸瞧他,她不明白他何出此言,卻隱隱覺得不對勁。
「我不會幫你的。」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是傷害風笑海的事,她就絕計不可能去做。
「妳會的,我保證。」他低眸,湊上前在怔愣的她臉頰上落下一吻。
此時,馬路的對角,一個高大的身影閃進車內,油門踩到底,車輪磨出一道刺耳的聲響之後,黑色的車身宛如閃電,咻地隱沒在黑夜裡……
「老大,風幫在邁諾特的點被抄了!」
「老大,風幫在亞克馬的點,昨天晚上被一群日本鬼子給突襲,弟兄們都死了,無一存活!」
「還有,老大,剛剛西雅圖分部也傳來消息,說日本鬼子似乎已經知道風幫所有的分會地點,準備各個擊破,我們幫裡一定有內奸……」
「是啊,老大,一定要把內奸揪出來!知道風幫所有分會地點及名冊的人少之又少,要查一定查得出來!」
「我也同意,老大,這件事關係著風幫的未來及生存,絕對不能等閒視之!這七天來,風幫在美國各地的弟兄已死傷無數,再這樣下去,我們風幫遲早會被那幫日本鬼子給幹掉,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是啊,如果不能事先知道那幫日本鬼子要攻擊的分部地點,無法集結力量去對付他們,恐怕我們各分部的損傷會越來越慘重!我們應該馬上把內奸揪出來,再直入敵營,找回我們風幫各分部的數據及名冊才行!」
「按照慣例,我們各分部的數據都不會放在同一個地方收藏,所以,對方如果要各個擊破,也得把所有風幫的名冊及分會地點調齊才行,因此,這陣子對方想必會再出手,我們應該詳加計劃,來個甕中捉鱉!」
幫裡位居高階的眾弟兄們齊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語的,有的氣得跳腳想砍人,有的氣得丟東西,想馬上衝出去揍人,也有的只是在一旁附和點頭,雖然行徑不一,但大家都有一致的要求──揪出內奸,以幫規處置!
風笑海始終沉默不語,安靜的聽著各分會弟兄們的報告,直到紐約總部的小頭兒未經他准許的開口說了話──
「老大,我們已經查到幫裡可能的內奸是誰了……」說話的人是風幫紐約總部地位在幫主、副幫主之下,卻在眾分會會長之上的總部長查爾斯,礙於風笑海投射過來的凌厲眼神,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乾脆低下頭去。
「是誰?快說!」
「對啊!快說說,究竟是誰?」
眾人一聽有線索,頓時鬧烘烘的一片。
「是……老大,你看看這些照片……」查爾斯膽戰心驚的呈上一迭照片到風笑海面前,「這些都是幫主要我們幾個弟兄保護秦小姐的安全,二十四小時待命所拍下的照片。這幾天,秦小姐每天都和這個男人見面,後來我們查出來這個男人就是──」
「住口!未經查證的事不要隨便說出口,你知道這種事如果出了錯,會造成多大的後果?」風笑海打斷查爾斯即將出口的話,照片沒看一眼便收起。「這件事我會盡快查清楚,這陣子各分會要嚴加戒備,弟兄們相互照應,千萬不可以單獨行動,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直接回報總部……」
自從那日煮菜給孟書吃的事件過後,秦左愛和風笑海已經冷戰了六天,每天她早出晚歸,風笑海則是晚起早歸,要刻意不碰面是很容易的事,同樣的,要把他的房子翻得天翻地覆也是很容易的事。
只不過,亂翻是容易,要回復原狀而不被察覺卻很困難,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翻動東西,再將它回復原狀。可找了妤幾天,她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她想要找的東西,不由得急了,現在,就只剩下風笑海睡的這張大床還沒找過。
想著,秦左愛走上前,坐在床沿,仔細的摸遍被單下的每一寸地方──沒有,再找!正要彎身翻起床墊,脖子後卻傳來一股冰得透人的寒氣,一直從她的頸項蔓延到耳際,然後擴散到四肢……
「如果妳這雙手是這樣仔細的摸遍我的身體,我想,我可能可以提供妳想要找的東西。」雙臂溫柔的從身後圈住她的腰身,將她顫抖的身子帶進懷裡,風笑海低沉冰冷的嗓音輕蕩進她的耳膜。
危險的氣息,肅殺的氣焰,縱使他的嗓音如此的輕柔,秦左愛還是可以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他想要親手把她掐死的慾望有多強。
她歎息了,身子不動地任他抱著她。
「怎麼?連辯駁都懶了?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藉此推斷──妳想住進我家裡來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這兒的風景美;妳故意跑到浴室找我的原因,不是因為妳想要問我有沒有女人的衛生用品;妳煮飯給我吃的原因,不是因為妳有點喜歡我;那天妳讓我抱的原因,也不是因為妳其實也有點渴望我──是這樣嗎?」
淡柔的嗓音帶著幾不可聞的怒氣,風笑海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由身後舔上她的頸畔、耳垂、滑嫩的側臉。
她發出嚶嚀,抖顫著身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裡不住地吶喊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她是渴望他,她是喜歡他,她是想要他,不只如此,她還想要他愛她、寵她、疼她、娶她!
「笑海哥……」
「別叫我笑海哥!現在妳只是我的階下囚,一個奴隸,一個女僕,任我蹂躪、任我發洩慾望的女僕,除此之外,妳什麼都不是!」
話落,風笑海溫柔的指尖倏地轉為粗蠻,啪一聲地反手撕裂她單薄的上衣。
「不!不要這樣!」她想要他愛她,她想要他抱她,但不是在他懷疑著她、恨著她的情況之下,她不要呵。
「妳不是想勾引我嗎?妳接近我的目的,不是為了替渡邊收集風幫的情報嗎?既然妳的身體本來就是要給我的,那我為什麼不大方的享用?」他吻她、啃咬著她的頸背,讓她吃痛的哭出聲。
「啊!不……」她痛得輕喊出聲,身子抗議的掙扎著。
無奈她的力道遠遠不如高大威猛的風笑海,她的扭動與抗議像是一道接著一道的激情催化劑,惹得身後抱住她的男人力道更猛,慾火更旺,夾雜著怒火與慾火的狂焰兇猛燃燒……
「不,求求你不要這樣……笑海哥!請你住手!請你──啊……」一陣刺痛襲來,她的指尖深深的陷入他的背,眼角噙著淚,昂首承受著那一波又一波令人窒息的強烈衝擊……
風笑海高大的身子倚在落地窗前,半截香煙夾在他修長的指問,煙霧四散,他的眼神迷濛,靜默的望向遠方,直到煙頭燒盡,燙著了他的指尖,他才換了一個姿勢,轉過身去,望向大床上那個臉上還帶著淚痕、卻因疲倦而沉沉睡去的女人。
他對她做了什麼?
他竟然……不顧一切的要了她、抱了她……
這個打小便喊他哥哥的妹妹,這個打小便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跑跳跳的小女孩,如今竟成了他一個不小心而衝動發洩的對象。
有多久不曾這樣了?或者該說,他曾經這樣過嗎?為了一個女人的背叛,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了氣,用這種方式去抱一個女人?
不,沒有,她是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的一個。
重點是,他竟然一點也不後悔要了她,她的滋味是那麼的美好,讓他光是回想之前抱著她的那一幕,下腹部就傳來一陣緊繃的渴望。
承認吧,風笑海,你根本早就想要這麼做了,只是害怕長駐在心頭的那個身影抹不去,傷了這個小女人柔弱的心。
現下可好,做都做了,傷害已然造成,根本沒有理由再把她擱在一旁。
只是……現在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她愛他嗎?她要他嗎?她已非處子,或者,渡邊牧野才是她深愛著的男人?否則,她又怎麼會替對方賣命,出賣他這個她從小便認識的笑海哥?
很難相信自己竟然會被這個小女人出賣,他一點也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傷害他的事來,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在他房裡翻箱倒櫃的找名冊,是他親眼所見,就算他想要自欺欺人也辦不到呵。
目光緊鎖著眼前嬌柔蒼白的容顏,風笑海眉心輕鎖,覺得體內有什麼東西被割去了一小塊似的失落著。
秦左愛睜眸,見著的他就是這令她心疼的模樣,忘了先前的痛,她憂傷的望住他,鼻頭一陣酸楚。
「為什麼?」風笑海開口。
沒頭沒尾的一句為什麼,她卻很清楚他問的是什麼。
「有一個對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必須救他。」
風笑海瞇眼,腦海中飛快地過濾起可能的名單,「誰?伯父、伯母?還是妳大哥醉陽?」
他知道都不可能,但除了他們,還有誰對她很重要,重要到必須出賣他的地步?
一個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除了親人就是男人了……這個念頭一閃,竟讓他的胸口發悶。
秦左愛搖頭,「對不起,我不能說。」
「不能說?除非妳希望見到對方的屍體。」
聞言,她驀地抬眸,憂傷的眸子瞬間閃過一抹憤怒,「不許你這麼說!我不許你這麼說!」
秦左愛淚盈於睫,她強忍著多大的恐懼與不安,獨自一個人承受這樣的痛,他卻忍心這樣嚇她、傷她?
誰都可以這麼做,就他不可以!該死的,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如果他知道那個人是……
喔,不,他不能知道,她也不想讓他知情。
緊咬著唇,因為強忍著痛與憂心,她將唇咬出了血痕,卻渾然未覺,直到一根長指霸氣的擠入她的唇齒之間,替她脆弱不堪的唇承受那顫抖的力道。
他的眼神迷惑不解,心頭湧起的妒意是那樣的深濃,濃烈到他根本無法漠視她心裡頭最重要的那個人的存在……
是的,他在吃味,這一點他根本不必替自己解釋。
他半強迫的要了她,她醒過來後,沒有怨他半句,也沒氣他、打他,更沒有哭,現在,只因為他說了對方一句不吉利的話,她就氣成這樣,連咬傷了自己都沒察覺?該死的!
「別告訴我那個人是個男人。」他輕佻著眉,語調低沉而危險。
她望著他,怔愣半響,驀地瞭解他誤會了某些事,小嘴微張地想說些什麼,卻還是在最後一秒鐘收口不語。
「他的確是個男人?」
點點頭,她歎了一口氣,「是的,他是男的沒錯。」
「媽的!」一句粗話衝口而出,風笑海發現自己有股殺人的衝動,嘴巴碎碎念著,「這一回我絕不會再讓步了!絕不!」
她皺眉不解,心卻為了他剛剛某些吃味的舉動而溫暖起來。
「笑海哥……」
風笑海又是挑眉,凝視著她清澈的明眸不語,等著她說話。
「相信我,我不想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
「我知道。」但,不想卻不代表不會做。
細想之下,之前他之所以會有那麼大的情緒反應,不是來自於不信任她或她可能的背叛,而是在他心底深處,無法忍受他所見到的她和渡邊牧野相擁微笑的那一幕,再加上那些親密的照片……
讓他妒火中燒?是吧?
一個女人為了心愛的男人而出賣一個「哥哥」,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是嗎?所以,他很難不對她現在所說的話存疑,只是,他會查出來的,不管是真是假,他要她,已經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得到他的信任,秦左愛心裡激盪著一股暖流,輕淺的笑了,「笑海哥……再抱我一次好嗎?」
風笑海心神一蕩。這小女人在玩什麼把戲?
「我愛你,笑海哥,不管你信或不信,我愛你好久好久了。」她要他再抱她一次,溫柔的、用心的。她癡看著他,第一次任憑自己的心意從眼眸唇齒之間顯露出來,毫無隱藏。
就算他不愛她,就算之前的擁抱,對他而言可能只是因為憤怒而造成的錯誤後果,她都不在乎了……
因為,她真的害怕再也沒有機會把這些話說出口。
風笑海深邃的眸子因她的話而燃燒著兩團火焰,長指徐徐地撫上她嫣紅的唇,俊顏驀地迫近她嬌艷如花的羞澀嬌容──
「妳很不害臊。」不管她玩什麼把戲,他都會陪她玩,何況眼前這個遊戲玩起來,他可是一點都不吃虧。
「害臊不能帶給我幸福和快樂。」迎視著他的眼,她將深濃的思慕傾盡,暫且忘了羞怯與矜持,說出了心底的話,表達出自己深切的想望。
風笑海咧開嘴,貼在她耳邊粗嗄的低語,「說得好,愛愛,這句話真是深得我心呵,只是……那個男人怎麼辦?」
她一愣,突然間有點不明所以,「哪個男人?」
「妳生命中那個很重要又不能出言得罪的男人,那個現在被渡邊抓去當人質的男人,他,不會吃味嗎?」本來渡邊牧野才是他的假想敵,現在從她的口中得知又多了一個男人,究竟這個小女人的心頭還有多少謎底是他尚未探究的?
「他?」秦左愛的眼眸眨呀眨的,滿是深濃笑意,主動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偎進他懷中。「我保證他不會,而且他會很開心的。」
那個小傢伙呵,如果可以幫他找到一個爸爸,他鐵定會高興得飛上天。
只是,她還可以看到那個小傢伙吧?
一抹深切的憂心浮上她幽然雙瞳,心一痛,她陡地起身,主動吻住風笑海的唇瓣,藉由燃燒的情火來淡忘胸口的那股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