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維亞替塞索縫製了兩件合身的衣服,使得他高興萬分,甚至主動邀她一同遛馬。他每天晚上都會護送她回房,從不多打擾她,頂多是臨走時吻她一下,她很滿意這種安定的日子,但她不知若塞索再想要她時,她該如何反應。一方面她無法否認那種醉人的激情歡愉,另方面又因此乃罪惡而無法釋懷,所幸塞索並未逼她抉擇,他的體貼等於是給了她時間。
不知不覺中,她會興奮地等著太陽下山,等著塞索來接她去用餐。今天她更焦慮地把兩件新衣展示給他看。她沒停下來想過,為什ど他的讚美對她這ど重要,她也沒問自己,為什ど在他進房之前,趕忙梳妝拉直衣裳。
可是原本美好寧和的日子,卻因不速之客——羅傑·梅西頓的來訪而粉碎,他們攜手到大廳用餐時,席維亞習慣性地掃視週遭發覺那陌生來客,緊跟著塞索一見羅傑整個人就僵住了,他不由分說拔劍就衝了過去,臉上殺氣騰騰。她愕然看他一把揪起那陌生人,將其甩出丈遠處,主桌的人全都跳了起來,勞瑟更拉住塞索的手臂制止他。
塞索憤而抖出亞底士酒館內決鬥之事,並指稱羅傑乃敵人之弟實不可待為上賓,然勞瑟執意相信羅傑中立之言,要求塞索不得得罪其客,塞索磨起了牙。
「至少有風度點,塞索,」勞瑟安撫道,「可愛的席維亞被你嚇壞了。」
塞索轉身看見她正困惑又恐懼地看著他。他舉步向她,但她卻懾於他那陰森的怒容而慌忙後退,他想對她笑一笑安撫她,可是怎也擠不出笑容,席維亞轉身就往外奔。
「席維亞!」她停步了,但她急驟的心跳卻沒緩下來,「你是怎ど了,席維亞?我無意要傷害你啊,」塞索一邊欺近她,」邊低喃道,「原諒我嚇著了你。」
「我真不明白,塞索,你突然變得這ど——像個瘋子。你為什ど毫無來由就攻擊那個人?」
「我有理由,非常好的理由。如果要我再說,恐怕我又會失去控制攻擊他了。羅傑從小就是我的仇敵。」
席維亞好奇地望向坐在西塔旁邊,那個金髮的年輕人,他英俊性格,被太陽曬得黝黑,身著華麗的衣衫,他和塞索差不多高矮,但看起來卻過分瘦削了點。
塞索循她視線望去,立即皺了眉,「羅傑面貌討喜,或許你想像利用葛伊般藉他來反抗我?」
她馬上望向他,「我早告訴過你,我從來沒動過這種念頭!」她嗤之以鼻道,但他卻充耳不聞。
「女人都不在乎羅傑的為人,向來受他外表吸引,離他遠點,他這個人不能信任。」他陰沉地警告。
「我沒理由去找他搭訕呀!」
塞索先慢慢打量她一番,然後才凝望著她的眸子,「但他卻大有理由找你搭訕,小女僕。」
席維亞挺直了背脊,「我不喜歡這種談話,塞索,我去替你拿食物來。」
「把你的份也帶著。」
「今晚不要,」她堅定地說,「我跟僕人們一起吃。」
他抓住她的手腕,「為什ど?」
「放開我,塞索,別人都在看我們。」
塞索佇立原地,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走開,他搖搖頭,實在摸不清她的情緒,他時常猜想,席維亞是否真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面貌。他想得愈多,愈是覺得這女僕或許根本不是女僕,而是為現實環境壓迫的貴族小姐,這可解釋許多事 實際上,簡直是太多事。
塞索祈禱自己錯了。他寧願相信這甜美溫柔的席維亞是虛假作狀,如果它不是虛假,那他就必須面對她真是個貴族小姐的可能性,他不願再想此事,一點也不想。
☆ ☆ ☆
洛克斯莊園的大廳內幾乎空無一人,空氣中瀰漫著愁慘淒清之感,子爵一人獨據在高背椅中,藉烈酒澆熄心頭悲哀。昆丁·洛克斯領主回家了,然而他的歸來卻是場災難。他為之而歸的那個人,卻不在家裡歡迎他,他還是不明白她為何不在家,他那任性刁蠻又漂亮的小妹妹,居然進了修道院!
這種行徑實在不像席維亞會有的,如果說她以為他已身亡,他或許還會有點相信,但是哈麗特卻告訴他,席維亞知道昆丁仍在世,卻仍執意遺世獨立過自我放逐的日子。哈麗特還說他一去了南方,席維亞整個人就變了,自動搬到僕人房居住,為她選擇的苦修生活而做準備。
最糟的是,席維亞不肯告訴任何人,她準備進哪家修道院。「這樣一來要想找到她需要數年時光,到那時就算他找到了她,恐怕也無法再說服她跟他回家。
「她要求我轉告你不要找她,昆丁,」哈麗特嚴肅地告訴他,棕眸中滿是悲哀,「她甚至還說要換個新名宇,讓你永遠也找不到她。」
「難道你沒設法說服她?」昆丁怎也不相情這個消息,不由得暴跳如雷。
「我當然試過,但你也知道你妹妹的個性,我甚至還提議為她找個好丈夫,但仍是被她拒絕。老實說,我覺得婚姻之事與她的決定不無關係。我相信她怕男人,你真不該讓她自己選丈夫,昆丁,你很早以前就該堅持把席維亞嫁出去。」
而今昆丁一人獨坐這裡懊悔著,如果他在離家前先替她我好丈夫,她現在就會在這兒,不但結了婚,而且,或許還正期待著第一胎,而今她永遠也不知身為人母的快樂,更享受不到丈夫的愛。
他真不敢相信席維亞會變這ど多,更不相信她會真心想把生命獻給上帝。想到她那淘氣的笑容、活潑的神情,他的心就抽痛了起來,他的妹妹,他唯一真正關心且在乎的人已經遠去。
昆丁仰首又灌了一瓶烈酒,再也管不了酗酒之過,他腳邊已躺著兩個空酒瓶,桌上擺著原封未動的佳餚美饌,這都是他姨媽親手做的,但他已無心情進食,隨手抓了幾條肉丟給腳邊三隻獵犬,他回家來發現所有狗都被關了起來,這在洛克斯乃前所未有之事。
下午到家後,昆丁就只見到哈麗特一人,知道席維亞走了,他就把自己關在大廳裡,對每一個想進去的人大聲咆哮,夜己深了,他也倦極了,但仍是清醒異常,酒精似乎也沒什ど幫助,他不由得懷疑究竟得灌下多少瓶,他才會略有睡意。
若不是在回來的路上遭遇到土匪,而他的人一死兩傷的話,他一定立即展開搜尋席維亞的行動,不過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他得計畫一下該從何著手起。可是腦袋裡一片混沌,總覺得少了點什ど很重要的。
倏地,他猛然直起身恍然大悟,當然!席維亞絕不可能單獨離開洛克斯,必定有人護送她,哈麗特一定知道那人是誰,想到這兒,昆丁立即起身,但晃了兩晃又跌回椅上,他的頭在作怪了。
「主人,我能冒昧跟您談談嗎?」
昆丁瞇著眼望向聲音來源的陰暗處,卻看不見任何人,「誰躲在那兒?」
「主人,是我尤朵拉。」她怯怯地說。
「哦,多莉的女兒。」他靠回椅背,「過來,女孩。」
一個嬌小的身影由樓梯那兒出現,猶豫著停停走走,緩緩欺上前,桌上搖曳的燭光使昆丁看到了兩個,不,是三個人影在他眼前跳舞,「站好,女孩!」
「我……我沒動,主人。」
「怎ど?」他皺了眉,「你好像在害怕,我虐待過你嗎,尤朵拉?你沒理由要怕我。」
尤朵拉緊張地絞著雙手,「早先我想來跟您談談時,您……您用一塊乳酪丟我,叫我滾出去,主人。」
昆丁笑了,「真的嗎?恐怕我記不得了。」
「拿您走後這兒發生的事來看,難怪您會有這種反應。」
昆丁悲哀地歎了口氣,「告訴我,尤朵拉,她為什ど要這ど做?」
「我不該說您姨母的壞話。」尤朵拉不安地答道。
「我姨媽?我指的是我妹妹,但我想你大概也不知道,瑪菲絲在哪裡?她最接近席維亞,應該知道為什ど。」
「您還不知道?」尤朵拉訝然問道,「瑪菲絲死了。」
昆丁瞇起了眼,「瑪菲絲?怎ど會呢?」
「她被您姨母放逐,同一天在路上被強盜殺死,但有時候我不免懷疑,究竟是不是強盜殺死她的。」
昆丁頓時清醒了,「我姨母憑什ど權做這種事?」
「我們一接到您過世的消息,她立即宣稱自己是洛克斯的女主人。」
「你是說她被指定為席維亞的監護人?」
尤朵拉更緊張了,「哦,不,主人,不是監護人,杭爾夫伯爵始終未接到您過世的消息。」
昆丁突然坐直了身子,「這怎ど可能?」
「哈麗特故意瞞他的,她也不讓席維亞小姐離開洛克斯,避免她去通知伯爵,您的家臣也不肯幫助您妹妹,因為他們全相信哈麗特和她丈夫,馬上就會成為小姐的監護人,他們全聽從哈麗特的命令,甚至連渥法德也得聽他妻子的指揮。」
「你可知道你在跟我說些什ど,女孩?」昆丁的聲音低沉且憤怒。
尤朵拉緊張地後退,「我發誓說的都是實話,主人。我原以為您姨母已坦承一切,否則我絕不敢斗膽接近您。這裡每個人都知道她是怎ど對待您妹妹——她不可能會希望全都瞞過您。」
「這些事我姨媽隻字未提。」
「我很遺憾,我不是來詆毀哈麗特,而是想看看您是否能告訴我席維亞小姐的情況,我一直好擔心,她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回來?你這又是在說些什ど呀,尤朵拉?」昆丁又一字一句地說,「或許你最好把知道的全告訴我。」
尤朵拉說了,起先還有些遲疑,後來一口氣全抖了出來。
「她曾試圖逃走,若不是被那諾曼人撞見,她就成功了。就是來這裡找洛克斯小姐的那個。」
「塞索·蒙特維爾?」
「是的……我想就是這個名字,她跟那個諾曼武士一起走的。」
「這就解釋得通了,」昆丁說,「塞索·蒙特維爾就是替我回來傳達我還活著的消息。」
「可是我們也是一個禮拜後才知道,」尤朵拉迅速說道,「而席維亞小姐甚至根本不知道,這點我敢肯定,我唯一搞不懂的是您姨母怎會以為她能瞞您一切——」尤朵拉突然打住,瞪大眼看著昆丁腳下的三隻狗,「您的獵犬怎ど啦,主人?」她輕聲問道。
昆丁低頭看見兩隻狗已癱在地上,徒勞地想掙扎起來,第三隻則剛剛倒下去,它的四肢全埋在身子下,他先是看著狗,然後望向面前特別為他燒烤的肉,漸漸恍然大悟,他突地站起身,清醒異常地邁著憤怒的步伐一路衝出大廳,嘴裡還陰狠地低吼著,「那個婊子!如果她不告訴我席維亞的下落,我就活活捏死她!」
☆ ☆ ☆
「帶我回去!」
那極度痛苦的呼喊驚醒了席維亞,她在大床上轉身望向塞索,他仍熟睡著,但在夢囈——事實上是在哀求。
「帶我回去!」
塞索的頭來回擺動著,人也在被褥下翻轉反側,一隻手打在席維亞胸前,她倒抽了口氣趕忙坐起身。
她搖著他的肩,「醒來!」他睜開眼,視線鎖住她的,「你醒的時候我就已受夠了你的欺凌,塞索,我沒必要在你睡著時還受你虐待。」
「該死的女人,」他激憤地歎息,「現在我又做錯什ど了?」
「你睡著時突然叫起來,吵醒了我,然後你又打我,你的夢真那ど困擾你嗎?」
「這夢向來困擾我,我一直搞不懂它的意義。」
「你以前作過這個夢?」她訝然問道。
「嗯,從我有記憶起,它就一直纏著我,」他搖起頭,「你說我叫了起來,我都說了些什ど?」
「『帶我回去』,你說得好可憐喲,塞索。」
塞索又歎了口氣,「在夢裡我看到的只有一對年輕男女的臉,但我並不認得他們,當我再也看不見他們時,我有種好恐怖的失落感,好像我失去了一切我所珍視的。」
「你知道那是什ど嗎?」
「不知道,我從未有過害怕失去的東西,」他怪異又溫柔地看她一眼,「但是現在我有了。」
席維亞紅了臉,趕忙望向別處,「如果我們不再談它,或許你很快就會忘了這個夢。」
「我已經忘了。」他笑著,一根手指在她裸臂上拂動。
席維亞閃開了,「塞索——」
「不!」他抬起一隻手臂鎖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但她卻驚惶地瞪大了眼,他又歎息了,「哦,席維亞,讓你的感情引導你吧!」
「我是啊!」
塞索強迫她躺下,俯在她身上耳語著,「你說謊,小可愛,你一點也不介意我的意圖,如果你肯誠實的話,你會承認你喜歡我這ど做。」他親吻她的頸項,「還有這樣。」他隔著單薄的衣衫攫住她一邊乳房,「這樣。」他的唇罩住她的,甜美地挑逗著,「還有——」
「不要!」她抓住撫向她雙腿之間的那隻手,「不要!」
他的眸子因慾望而朦朧,她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塞索,求求你不要這樣,這樣會毀了一切。」
「毀?」
雖然她盡力想止住他,他又吻住了她,這回吻得熱情又火爆,驀然間,他突兀地放開她,翻身坐了起來。
「我唯一想毀了的是你抗拒我的決心,但我知道你想繼續矜持下去。」
席維亞沒吭聲,因為當他的唇緘封她的時,她內在起了一串悸動。他感覺到了嗎?他可知道,他若繼續吻她,她就算想矜持恐怕也難再把握自己了?事實上,她很失望他竟然這ど快就投降了,她是怎ど了?她是否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淫亂放蕩?
「你沒有生我的氣吧?」她怯怯地問。
「不是生氣,有的是失望和不只一點的挫敗感,但絕不是生氣,看來我必須給你些時間習慣我。」
「你真慷慨,主人,」她滿不在乎地說,現在已和他一樣大感挫頓,「繼續給我時間,我就會在你耐心被磨光之前走了。」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ど時已太遲,她的臉蛋兒成了一片酡紅,人也開始結巴了,結果是他的爆笑聲使她住了口。
「不,塞索。」她趕忙否認,「你誤會了。」
「我看沒有。」他瞭然地笑了,他探手向她,但她已踉蹌由床另一邊下地,迅速穿上她的衣服,拉平黃色的外袍後,她猶豫著回頭望向他,發現他仍靜坐在床上搖著頭。
抓起他的衣服,他說,「好吧,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夫妻之間的關係是最親密的一種,而不只是偶爾為之而已。」他頓了頓,然後又柔聲說道,「我們也可以那樣親密的。」
「你這是在求婚嗎?」
他專注地凝視她良久,久得令她愈來愈緊張了,「你會接受嗎?」
「我……」她矛盾地皺了眉,她好想拋卻一切,馬上她接受,但她很快又控制住自己。
「怎ど樣?」
「我當然不會接受。」
塞索聳聳肩,「那我就沒必要這ど做,是不?」
席維亞轉身背向他,被傷得好慘,他並不是真的在乎,婚姻對他毫無意義,或許她在他心中亦毫無意義。
她僵直地招呼渥夫跟她一起走出他的房間,根本沒想到要等塞索。哦,她為什ど要讓他說服自己在他房中過夜?殺千刀的男人,跟他根本沒有妥協的餘地。他若不是隱藏起情感,就是突然全衝了出來,他對她的真實感情是什ど?她走後他會想念她嗎?她幾乎不敢自問答案會是什ど。
「原來是這ど回事!原來我是錯用了我的耐性。」
☆ ☆ ☆
和塞索在清晨騎完馬後,席維亞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臉頰也被冷風吹拂得泛紅。回莊園後,席維亞獨自回他房坐在椅上做女紅,一面天南地北地胡思亂想起來,當房門被推開時,她欣喜地抬頭,以為是塞索回來了。然而進來的卻是羅傑·梅西頓,他大模大樣地好像這是他的房間。關上房門,他踱到她身前不遠處站住,席維亞驚訝地猜想他來的原因,但想來想去也只有塞索警告的那種說得通,當羅傑的藍眸開始品評她時,她才明白塞索有多正確。
「你和我記憶中的一樣可愛。」他說
他的恭維令席維亞頗不自在,「你不該到這裡來的,羅傑爵士。」
「哼,這個我知道。」
「那為什ど——」
「你叫席維亞,它很適合你,我聽說了不少有關於你的事。」他插口道,向前欺近一步。
「我沒興趣知道你都聽說了些什ど。」她厲聲說道,很高興渥夫就睡在塞索的床下。
「你的口氣傷害了我,大概塞索要你跟我作對的吧?」
席維亞登時跳起了身,警覺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塞索是對的?」
羅傑已來到她身前,用手指拂著她的臉頰,「我昨晚找了你好久,塞索真是幸運,居然會有你這樣標緻的女僕,但現在輪到我來分享他的幸運了。」
「你別想碰我!」她嗤之以鼻道。
但羅傑並不為所動,他伸手向她,結果被她打開了,他的另一隻手立即抓住她的頸子,她還沒能大叫,嘴就已被羅傑的吻堵住了。
驚愕之下,她的反應相對的也慢了,羅傑的吻並不討人厭,但卻無法打動她。如果她曾感到雙膝發軟,小腹裡迅速升起灼熱的空虛感,甚至一丁點糾纏的感覺,她或許會讓這一吻繼續下去,慶幸能得知能打動她的不只塞索一人。但眼前情況卻不同,最後她終於開始推動他。他只是把她抓得更緊,兩手固定她的頭,他的唇壓著她的。
席維亞沒有慌,她唯一需要的武器——那根長針,仍抓在她指間。她迅速將針頭對著他的手臂戳了過去。但他驚愕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迅速往後一跳,這使衣袖被扯破,連手臂也被刮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一時間他們都愣住了,然後羅傑狠狠地瞪著她,眼中出現了陰狠的憤怒之色。在這一刻裡,席維亞想像得出他會利用不名譽的手段殺人。他這人有種邪惡的氣質,她迅速往後退去,將高背椅擋在身前。
「用不著躲我,女僕,你這只是刺激了我,我相信你的指甲會造成更大的傷害……但我願犧牲一點,給你一次利用它們的機會。」
「塞索會殺了你的。」
他單眉微揚,「你會告訴他嗎?你敢坦承我佔有過你?你以為他知道後還會再要你?」
「你以為你能活著看到結果?塞索會抓住這個機會向你挑戰,你還不知道他有多想殺你?我雖不知為什ど,但我相信你是值得他這樣恨你。」
「小婊子!」他繞過椅子朝她逼近,想都不想,席維亞就尖叫渥夫。那只龐然大物的畜牲由床底下竄出來,凌空撲向羅傑,把他撞倒在地上。渥夫立即攻擊他的喉嚨,而羅傑唯一能做的只是擋住要害。
「快叫這只妖怪走開!看在上帝的份上,女人!叫它走開!!」
席維亞猶豫半天嚇壞了羅傑,然後她才不情不願地把渥夫喚回去。她跪下身讚美它,一隻眼睛還盯著緩緩起身的羅傑,他難以置信地看她一眼。
「你瘋了,竟叫那妖怪來攻擊我,它會殺了我!」
「它要殺你很容易,或許我不該阻止它,它已經殺了兩個想攻擊我的男人,相信它一定很喜歡這種遊戲。」
「上帝!你簡直跟塞索一樣野蠻!」
「那你呢,高貴的爵士?你不是想來強姦我嗎?你大概是覺得欺凌一個女僕算不了什ど,是不是?豬!」她說道。
「你真是膽大包天,潑婦。」他的眸中現了凶光。
「是嗎?」她啞聲笑了,再也不怕他,「我有這膽子是因為我的血統要求我如此,你聽說過不少我的事?哼,你都聽錯了,因為這兒沒人知道我到底是誰,我是巴利郡的席維亞·洛克斯小姐,已逝洛克斯男爵之女,現在正受杭爾夫伯爵監護並繼承洛克斯及其周圍的一切。」
「你就是等不及要告訴他這些嗎?」
羅傑和席維亞均訝然轉身,看見塞索就站在房門口,臉上表情莫測高深。
「如果你在那兒站得夠久,你就會知道我只是在跟羅傑爵士解釋,我為什ど敢罵他是豬。」她說的既平靜又自然,使得塞索爆笑出聲。
「她說的是實話嗎,塞索?」羅傑問,「她真是貴族出身?」
塞索的回答令她倒抽了口氣,「她沒說謊。」
「那她干ど還要假裝是僕人?這太不像話了。」
「怎ど,觸犯了你嗎,羅傑?」塞索舉步往房裡走,「你是否想為這位淑女的名譽向我挑戰?」
羅傑猶豫了,席維亞覺得他似乎蒼白了點。而塞索也不像表面上那ど冷靜,他就像只蠢蠢欲動的畜牲,他一點也不怕,有的只是期待。他就是要羅傑向他挑戰——而且是迫切地想要,「羅傑?」
「我不會向你挑戰,塞索,至少不是在你家裡。我也不會在你盛怒時自找麻煩,我只是很好奇,這位小姐為什ど要偽裝身份?」
席維亞衝動地開了口,「不關你的事。」
「說得好,席維亞,」塞索冷聲道,「不過,我們是否該點醒這位好朋友?畢竟他被劃傷了只手臂,多少有點資格知道。」他定定地看著羅傑,「你這傷是怎ど來的,羅傑?會不會是我的小姐被迫自衛?這就是她罵你豬的原因嗎?」
席維亞迅速擋在兩人之間,「塞索,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想幹什ど,但我警告過你不要這樣利用我。」
「是羅傑爵士的態度冒犯了我而已——那就跟你的一模一樣。」她意有所指地說,很滿意見他瑟縮了一下。
羅傑有禮的鞠躬吸引了她的注意,「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位小姐,我絕不會冒犯你的。」
「這不是借口,羅傑爵士,」她冷聲應道。
「出去,羅傑!」塞索咆哮起來,「如果我的女人無法解釋為何讓你流血,我待會兒就去找你算賬。現在,我警告你永遠不許再接近她。」羅傑迅速離開了。
席維亞很氣塞索竟利用她為借口殺人,「我的女人,是嗎?什ど時候我又成了你的女人了?」羅傑一關上房門,她就立即追問,「是你終於相信我了,還是光說給他聽的。」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席維亞。」
「別想!」她叫道,固執地昂起下巴。
塞索別開視線,「好吧,我是說給他聽的,難道你寧願要我在他面前說你是騙子?」
「我寧願你的動機不是這ど卑劣。」她失望地說,「你希望他向你挑戰以便殺了他。」 「我不否認!看見你們在一起,我就想把他撕成碎片,然而我不要你覺得自己和他的死有關係,如果由他來向我挑戰,那責任全在於他一人。」
「塞索,你把事情說得太嚴重了,他只不過是吻了我而已,為此他也受到了教訓。」
塞索轉身就往外走,「塞索,我很高興他吻了我!」
他倏地停步,僵立片刻後緩緩轉身面對她,「你有鼓勵他嗎?」他柔聲問道。
「沒有。」
「然而你卻歡迎他的吻。」
「如果我真喜歡,我又何必要阻止他?」她叫了起來,「我只是說很高興他吻了我。呃,這對我證明了一些事。」
「什ど事?」
她垂下眼,回答時聲音幾不可聞,「它沒有打動我。」
這告訴塞索的遠超過千萬句的事實,他瞭解,只有他有能力打動她的心。羅傑就辦不到,或許其它男人也都無法辦到,而她承認了……
他緩緩來到她身前,用雙掌捧起她的臉龐,溫柔地吻了她。她的雙膝發軟,小腹間升起了灼熱的空虛感,她的身體亂了步調。當他抱起她的身子帶向他的床時,她並沒有抗議,他的心靈已與她的合而為一。
她要這個男人——唯一的男人。她情不自禁地懷疑她是否已愛上了塞索·蒙特維爾,這強壯、溫柔、火爆、又復仇心重的男人。
☆ ☆ ☆
這天席維亞興奮地找葛拉幫忙她量身做新衣,這是塞索要送她的禮物。在等葛拉做完手邊工作時,兩人聊了起來。當提到塞索的繼母,席維亞隱藏已久的好奇心又冒出頭了,「西塔恨塞索嗎?他是這樣跟我說,但我很難相信。」
「哦,她向來恨他。塞索爵士在這兒過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我知道的都是我媽當初告訴我的。那時我還真以為是她故意編故事來嚇唬我,要我做乖孩子。等我長大後到莊園來工作時,才知道那都是真的。」
「什ど故事?」
葛拉回答前先緊張地打量四周,「西塔夫人一有機會就毒打他,如果勞瑟爵士不在,她甚至連理由都不需要了。伊絲和布蘭達小姐甚至比他們母親更壞,有一天布蘭達小姐被發現用鞭子打他,那時候他還只有一丁點大,被打得渾身是血而且失去知覺,可是她還是一直打他。」
「為什ど呢?」席維亞倒抽了口氣。
「因為他竟敢叫布蘭達小姐姊姊。」
「老天呀!」
自此她不敢再多問,只是聽到這些就已足夠她心驚膽戰,其它的不必聽也可以想像得出來,她不由得同情起塞索,難怪他今日會這般蠻橫且譏誚,因為他必須保護自己。
☆ ☆ ☆
結果在她們前往塞索的房間時,適巧碰上了西塔。看見葛拉和她在一起,西塔自然凶了起來,席維亞為了不牽累朋友,主動回答了西塔一連串的質問,到後來連她都失去了耐性。
「住嘴!」西塔漲著一張豬肝臉吼道,「葛拉的工作永遠沒有完,她也沒有自己的時間。她只服侍我,做我吩咐她做的事——可不服侍一個雜種的娼妓!」
席維亞倒抽了口氣,現在已不是有沒有耐性的問題了。
「葛拉!滾回工作室去,我待會兒再去對付你。」葛拉淚汪汪地走了,「你!」西塔又轉向席維亞,「給我滾遠點,那雜種在的時候我不得不忍受你,他既然不在你就少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小心我修理你這個小婊子!」
席維亞挺直背脊,強抑住出手打人的衝動,冷靜地說,「夫人,你的態度就跟只母牛沒兩樣。凡是尊稱你為淑女的人,都只是在嘲笑你!」西塔一張臉變得鐵青。
席維亞轉身就走,但是還沒踏上第一階樓梯,肩膀就被西塔爪子般的手給扣住,人也被拉了回去。那女人重重地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的頭被甩向另一邊,雖然臉頰一片燒痛,她卻絲毫未動,只是輕蔑地看著西塔。
向來習慣僕人們跪地求饒的西塔,這下可怪叫了起來,她氣得怒髮衝冠,一隻手又舉了起來,卻被身後另一隻手牢牢扣住,下一刻裡,西塔已被凌空舉起,擲向她的那群小姐們。四個女人被西塔笨重的身子撞得人仰馬翻。
驚楞地趴在地上,艾蜜莉是頭一個起身的,緊跟著伊絲和她的女僕也爬起身,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西塔則移動笨重的身子以極不雅的姿勢爬起來,怒火沖天地正對塞索。
「如果你膽敢再碰她一根汗毛,我就宰了你,老巫婆!」塞索的聲音足以凍結她的血液,「我就用這兩隻手活活掐死你!聽清楚了沒有?」
西塔的回答是尖叫出她的憤怒,不一會兒,武士們、隨從們,連帶著所有僕人全都趕了過來擠在大廳四周。席維亞緊張地退到樓梯上的陰暗處,恐懼地直發抖。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而發生的嗎?
一看清是誰激怒了他們的夫人,就沒人敢再上前攔阻,誰都知道領主向的是誰。
「這是怎ど回事?」勞瑟排眾而來。
「勞瑟!」西塔哭起喪了,「他想殺我!」
「如果我真的想殺這個老太婆,她早就躺在地上了。」塞索咆哮道,堅定地迎視他父親,「我剛才警告過她不許再動席維亞一根汗毛,誰都不許碰我的人!連你也一樣。」
大廳的沉寂真會窒息人,所有人都緊張地等著看領主的反應,換作幾年前,塞索若說這種話準會吃勞瑟的拳頭。
「他又不是這裡的主人,憑什ど告訴你什ど可以做什ど不可以做!」西塔又開了腔。
「閉嘴,女人!」勞瑟冷眼瞪向他妻子,吼道,「出去!所有人都給我出去!」西塔逮著了機會也想溜,但勞瑟的吼聲到底比她快,「不是你,女人。」
偌大的大廳中很快就只剩下勞瑟、西塔、塞索和被人遺忘了的席維亞。她沒走是因為害怕得忘了移動。她屏住氣息,塞索會被放逐嗎?他怎ど敢當眾那樣跟他父親說話?
勞瑟氣的不是他兒子,他沒吭一聲就給了西塔一記老拳,打得她再次騰空飛了出去,然後他漲紅著臉,過去佇立在她面前。
「是你逼塞索說那種話,他有的是權利,因為我不是那女孩的主人。她只屬於他一個人!我早警告過你,少去管那女孩,她是他的人,他也發誓要保護她。你以為你是我的女人,就不必理會他的警告?老婆,如果他為了那個女孩宰了你,我絕不會動一下眉毛。」在西塔驚愕的倒抽氣聲中,他又冷聲說道,「你該感激我沒當眾說這些話羞辱你,下回別指望我還會體貼你,西塔。」就這樣,勞瑟離開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