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FBI遍佈全國以及波多黎各地區的56個分局、400個地方辦公室當中,紐約分局既是最壞的也是最好的。從控訴國會議員收受賄賂的ABSCAM事件,到包圍五位黑手黨頭目家人的案子,再到世貿大樓的爆炸案,紐約總有最搶眼的新聞。
事實上,紐約也是FBI最大的分局所在地,擁有超過一千二百名員工,佔去了曼哈頓南端二十六號聯邦大廈八層樓的空間。與其他分局選擇特別調查員主持大局的情況不一樣,紐約分局的主管是一個FBI總局副主任,這正好顯示了該局與眾不同的特殊地位和身份。
莎拉總是覺得聯邦大樓裡面很陰沉——沒有一點人氣,高聳在光禿禿的地面上。門口的中央有一塊孤零零的水泥「花園」:一排黑色的假石,周圍散佈著萬壽菊、蕨草和牽牛花——估計是哪個覺得這裡沒生氣的園林藝術家做出的嘗試。偶爾有幾隻鴿子飛過,會在水池的花崗石邊停留一下。
第一天到這裡上班,莎拉八點之前趕到大樓的時候感覺得到汗流浹背。她現在租的一居室在哥倫比亞大道附近的西七十一街,離地鐵站很近,附近有格雷熱狗店、幾家裝修得不錯的比薩店和一家希臘咖啡店。剛搬過來沒幾天時,莎拉只能靠希臘沙拉和比薩餅充飢。不然,還能要求什麼呢?
還要日光吧,可能因為某種天才式的建築風格,所有的公寓窗戶上都裝上了鐵柵欄。莎拉的小臥室永遠都像在半夜時分,裝修廉價的飯廳和臥室潮濕得可以長蘑菇了。
這麼多年來莎拉還是第一次一個人住,感覺有點迷茫,有時也會覺得孤單,不過倒也沒那麼不愉快。她常常熬夜到很晚,躺在浴缸裡一面喝著紅酒一面看自己喜歡的書,耳邊放著自己從「鐵塔」唱片行淘來的貝多芬晚年創作的四重奏唱片,不過,每次放著放著唱片的聲音到最後就會變成菲利普格拉斯的聲音了。
傑理德正在紐約北部參加夏令營。早前他已經吵了幾個月說想參加留宿夏令營,可是每次莎拉都沒答應。她告訴兒子說這段時間手頭真的是太緊了,所以他只能去波士頓附近參加日間夏令營。
還好,因為這次突然要把兒子帶著一起搬到紐約的臨時安排,使得莎拉不得不拿出了所有的積蓄。所幸的是新任務也帶了新工資,增加的部分正好夠兒子參加夏令營。不管怎麼說,兒子參加幾個星期的夏令營(本來他想要待一個月的)總比他在紐約常住要好。莎拉總覺得這個地方不適合八歲小孩的成長。
二十六號聯邦大廈的大廳非常寬敞,四周是高大的大理石牆壁。除了幾個很寬的電梯門之外,大廳內還配有取款機。一站在裡面,莎拉覺得自己顯得特別矮小。她把委任書遞到接待台,工作人員隨即把她領到了23樓角落的反恐科。
一個挺帥的瘦高個中年男子自我介紹說叫惠特曼——聯合反恐任務組的負責人。他穿著一套卡其布的夏季套裝,裡面的白色襯衫質地非常考究,脖子那裡打著一個靚眼的松綠色領結。
「啊,你就是莎拉吧,」他說,「歡迎歡迎。」
「謝謝。」
莎拉發現這個人的辦公室裡隨處可見胡佛的簽名照——不是好兆頭,她想——不僅如此,辦公桌的一邊有一張用假鍍金框鑲好的喬治?布什的官方照。喬治?布什已經離任多年了,但這也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
「你和其他特別任務小組的成員將會通過無線設備收到命令,」惠特曼說,「過幾分鐘我就讓你認識一下其他的同事,然後講一講聯合行動的具體操作步驟。你負責的是代碼名部分。不過現在就說這麼多了,待會兒再細說。我猜特區的泰勒很看好你吧,而且現在他更賞識你啊。」
「怎麼說?」
「多虧了你的建議。泰勒動用關係聯絡到南非,要對方查查你懷疑的那個恐怖分子。」
「然後呢?」
「我們的確找到了一個人,明天上午我們就可以看到照片了。」
莎拉覺得心臟一陣猛跳。「名字叫……」
「鮑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