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關係 情人關係之電梯
    第一次見李成昊是在一部電梯裡。  

    那是他剛剛回到漢城的一個颱風過境的下午。那個時候的李彬並不知道有這麼樣一個人已經從美國回到了漢城。在他的感覺和印象裡,早死的大哥的孩子……應該還小吧?那是個無所事事的下午,會長因為開董事會而來到了公司,從五樓出發的直達電梯裡,李彬並沒有帶任何屬下的打算到父親那裡去一下。  

    然後很奇特的,七樓有個人按了這個直達電梯的燈。  

    走進來的年輕人李彬並沒有多想,在他的記憶或者印象裡,大哥的孩子永遠應該還是個孩子。不過覺得怎麼會有這麼年輕俊秀的公司職員是自己沒有見過呢?然後在會長那一層,一起出了電梯的兩個人,互相打量的那一瞬間,李彬覺得那雙毫不怯懦的眼睛直視著自己的眼睛——只是那麼一瞬,他很快的走開了,就在他之前,走入了會長辦公室。  

    被正式介紹給李彬認識的卻是在一個月後的一次簡短見面裡。  

    父親沒有看著他僅僅用扇子一指:「這個就是你那個不成器的大哥的孩子,他居然連通知一聲都沒有就跑回了漢城!真是的,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麼!」  

    還記得那天他穿了簡單的黑色衣裝,本就經營著服飾業的李彬一眼就看出了是DKNY的名牌貨,然後那個年輕人的眼光和語言都桀驁不馴的回擊了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親,SR集團的會長:  

    「我是靠自己的力量回到這裡的,我也不需要爺爺你給我什麼機會。所以至少請不要侮辱我的父親。」  

    ——真敢說啊!  

    李彬從那天起就根本沒有小看過這個年輕人了。  

    但是那次的服裝發表會事件還是將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雖然一直有屬下在報告動態,但是還是為他的大膽妄為而驚詫。忘不了到他間小小的公司去:LIM,那是個坐落在大廈地下室的小小公司,粉黃色的牆紙鬧哄哄的在張揚著個性,那些聚集在年輕的他的身邊、同樣年輕的男男女女,不知為什麼而被他吸引?就這樣冷笑著,從通往地下室的電梯裡走出來,李彬記得唯一蒼白了臉的人就是李成昊——他明白自己的出現意味著什麼。  

    所以,當李彬亮出了衣裝設計專利的時候,驚叫的人有,咒罵的人有,只有李成昊簡單的走上前來,看了看那張紙,然後冷靜的說:我取消發表會。  

    記得當時自己說了點什麼,李彬每次回想起來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笑,一生裡擊敗對手的次數並不少,卻從來沒有這麼痛快淋漓乾淨利落的!  

    「識時務者為俊傑。」  

    對了,自己當時是這麼說的。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狠狠的眼神裡,卻露出簡單的冷笑。而已。  

    是不是有點大意了呢?是不是也有點過分得意了?  

    總之那段時間的得意忘形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時代一樣的意氣風發。  

    李成昊這個人之後很是銷聲匿跡了一陣子。  

    自然有下屬將他的最新動態一一報來:似乎與一些新聞業者走的很近,還有那些正當紅的歌星影星。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  

    再次見面又是在一部電梯裡。  

    四季春大飯店是漢城少數的五星大飯店之一,但卻並非建立在熱鬧市區,而是坐落在東山的半山腰,以風景和優美的高爾夫球場聞名。那是個招待了大客戶高爾夫後的清晨,有點不太舒服的李彬很早就醒了,留下隨侍的幾名秘書陪伴客人,上了電梯打算在頂層的餐廳吃了早飯就離開。  

    十二層時,有人按燈,走進來的卻是足足有半年沒有碰面的李成昊。  

    於是空氣變得緊張尷尬起來。  

    也並不知道要講什麼,可能彼此互相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眼光轉開了,禮貌也已經顧不上了。如果這個時候有個其他人進來的話或者隨便一兩個秘書在身邊也就不會這麼冷場了。  

    轉念一想難道他是為了追蹤自己和這個大客戶的生意而來的?那可不可忽視!15、16……數字在不停的變,頂層為22層,快到了吧?也不知道他是要去哪一層?不過既然他沒按其他的按鈕,難道也是去餐廳?  

    徐徐上升的電梯,還沒有到目的地的22層突然間那種停滯感就壓了下來——奇怪?  

    只是這個念頭突然閃過的瞬間,燈光就滅掉了,電梯也以厚重的一頓之間發著轟鳴聲停了下來……  

    「壞了?!」李彬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去按控制面板上的救急按鈕——雖然一樣發出了尖銳的鳴叫聲,但是電梯裡還是保持著一團無邊的黑暗……  

    使勁拍打著鐵門,震的手臂都有點酸痛,還是寂寂的沒有人聲。  

    靜止不動的一片漆黑,這種電梯不知道行動電話可以通不?手機屏幕上的淡藍色光芒雖然照亮了一點漆黑,但是卻毫無信號顯示。  

    天花板上面的角落應該有攝像機吧?李彬走了兩步,但是在一團漆黑裡,一腳就踩到了另一個人——這才想起來這個電梯裡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對不起。」脫口而出之後才覺得奇怪,怎麼在地上?李成昊居然是坐在地上了?  

    「你怎麼了?」可能停頓、遲疑、猶豫了三十秒,李彬也蹲了下來,太黑了,眼睛在模糊的適應中勉勉強強看到了他低垂著頭,整個人靠著角落坐在地上。  

    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想試下是不是病了?好像也挺正常的。  

    李成昊整個人就這麼不發一語,窩在那個黑暗的角落,似聾如啞。  

    看來再問也是多費口舌,本來就不太熟悉。  

    直接去拍打鐵門,叫著「有人沒?!」……但是依舊處困在這樣的黑暗裡,空氣越來越悶了,死氣沉沉的救急鈴再按也毫無吸引人來的意思。五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如半年一般過的漫長……  

    ——媽的!可別死在這裡吧?!  

    正煩惱著呢,李成昊整個人一歪,咚一聲摔倒下來——在這種時候,你他媽的「精明強幹」死哪裡去了?!  

    拍打他的臉頰,打火機的團團光線裡他渙散的瞳孔,居然是昏迷過去了……  

    像是突發的昏劂?不過剛剛不是還好著呢麼?怎麼會有這麼突然發作的可能?  

    ——他真是很瘦。  

    從來沒有這麼近的接觸過,照年紀來說,要是李彬早點生孩子也很有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了。氣息也是冰冷的,唉……簡直跟抱了個死屍般不吉利!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李彬伸長了手臂,摸索著天花板的縫——應該在哪個角落裡有攝像機的鏡頭吧?好像摸到了,但是拍打不上——索性一拳頭砸了上去,一拳出去,也許煩躁讓人控制不住力道:碎裂的玻璃聲,應該是把鏡頭砸碎了……  

    於是飯店監視錄像的保安終於發現了這個電梯的不正常。  

    剛剛好卡在兩樓層之間,要出去的時候簡直是費勁周張,尤其是李成昊完全不能動彈,李彬脫掉了外套,將那個昏迷不醒的人硬是抬起來,抗到上一層的電梯門,然後再自己爬上來……  

    而還是不醒來的人,更是麻煩的,因為李彬脫口而出叫了他的名字,飯店的人道歉之餘,還是請他將好像已經醒來的李成昊帶走了。  

    ——還真是麻煩啊……  

    「要去醫院嗎?」一邊開車一邊問那個已經莫名其妙醒來的人。  

    「清潭洞。」李成昊簡單的吐出三個字。  

    ——應該會生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李彬今天沒有生氣,有種覺得他那份蒼白和昏迷很值得心裡某個地方一動的……同情?也許不是,但是今天的確沒有和他鬥嘴的意思。  

    車拐上清潭洞後,李成昊及時的告訴他:「金壇大廈東邊的那個公寓樓。」  

    踉蹌著走下了車的李成昊走入了那棟公寓大樓裡。  

    那個新年之後,李彬就正式任了SR總公司的董事長,開始負責集團裡最主要的業務建築業。剛剛接手是很忙碌的,建築業裡面專業的知識太多,至少要做到讓下屬信服的地步。忙碌,但是證明著自己。  

    而李成昊根據情報或者報紙上越來越多的他的公司的一些廣告,知道了他的LIM進軍了報紙業。  

    ——晚報?  

    這種東西算是一種產業嗎?  

    光登那種演藝圈的亂七八糟新聞的小報,每天人們在地鐵出口處買的小報而已,值得當成產業來做嗎?在無聊的時候買了一份,五顏六色,雜七雜八,從電影明星到歌唱明星,從懷孕到墮胎,什麼都有……  

    還是自己手上做的事情叫事業。  

    難道他已經放棄了SR集團?  

    李彬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有點大意了。  

    那是個外國客戶指名要求去的酒吧。  

    這個外國客戶的女兒剛剛16、7歲,乘著暑假跟著父親來漢城玩,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著名的BAR「克裡斯蒂娜」,於是,李彬和這位大客戶只能陪著寶貝千金一起去玩了。  

    幽暗的藍色燈光下有著小小面積的舞台上唱著JASS的歌手的臉也是藍綠莫辨的。  

    的確有許多外國人在這裡,其他本國人好像也是時髦潮流的那一類。客戶的女兒很高興的聽著歌喝著古怪的藍綠色酒。記得在美國的JASS吧裡也沒有這麼奇特的用試管盛放的藍色酒。李彬與客戶還是喝很正常的威士忌而已,在這樣的藍綠色裡,他看到了李成昊的臉。  

    周圍都是一些妖艷的女人圍坐,正對著舞台左突出部分的他的桌子正吸引了一位歌手對著他扭動……  

    而他的臉,也完全罩在藍綠的光與神秘裡,不可捉摸。  

    2月後就有颱風過境,不知道為什麼,李彬在一個無聊又無事的夜晚裡又來到了這個酒吧,古怪的名字,克裡斯蒂娜,簡單的歌和簡單的酒,也許喝的有點多,那種試管盛放的酒嘗了很多杯之後感覺到應該是藍莓汁加上檸檬水加上高濃的清酒再加上一點味道很香的香檳——喝入口很香,也不覺得如何濃烈,應該誘惑著年輕人越喝越多吧?  

    李成昊大概是在很晚的時候來的,誰也沒有帶,到店裡之後才有熟識的女人湊近了親吻他的臉頰……然後他坐了過來,這種條統般的絲絨沙發,完全沒有界限之分……  

    ——他坐的好像並不近,但是距離並不遠,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聲……  

    他也要了那種酒,並排送過來的就是二十隻試管。  

    然後在深夜的舞台上,跳起了妖嬈的現代舞的女子衝著這個角落,顯出所有的媚態,在這個半昏朦恫的世界。小小的克裡斯蒂娜,簡單的逃避世界的一個角落而已。  

    李成昊喝的很多,漸漸趴倒在沙發裡。  

    他就那麼輕輕的、挨住了李彬的腿……  

    然後慢慢的,在朦朧的睡眠裡,他依靠在了叔叔的腿上。  

    ——那是一種很怪的感覺,既陌生好像又熟悉,但是在這一刻無比的無比的,與他接近。  

    天還沒有大亮的時候,李彬一覺醒來,看看表,推醒了蜷在腿邊睡的正舒服的他:「你回哪裡?」  

    「我不要回!……」嘟囔了一句之後他依舊合著眼睛:「我沒開車……」  

    ——半是拉半是抱,也不是第一次了,依舊是清潭洞的那棟高層公寓。密碼是什麼呢?李成昊用手撈住他的肩膀,喃喃的說了密碼:那是自己大哥的生日:0219。  

    沒有說再見,李彬將他放上床之後就整好了自己的衣服,悄然離去。  

    人的心,很難琢磨。  

    愛是什麼?  

    或者那僅僅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愛」?  

    莫名其妙,但是充滿了愛憐,綜合了古怪的、也許視同孩子一般愛憐著的複雜的情緒……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日子,李彬經常去的地方就是「克裡斯蒂娜」。在那裡喝酒,聽歌,但是從來不再帶任何客戶去,只是彷彿一個心底裡的秘密一般,獨自的,經常是在春雨淋漓的夜晚裡,推開那裡的門,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  

    充滿了心跳感的對視,有時候忘記了他是誰,是什麼人,是什麼性別……  

    有時候李成昊會很過分的做一些舉動:依靠著他的肩膀,似乎是在開玩笑的擁抱住,記得那是一次克裡斯蒂娜舉辦的深夜幸運BINGO遊戲,很巧的李成昊抽中了,然後半醉的他撲到一起坐著的李彬懷裡,要他親吻——並沒有猶豫,也許都是因為醉吧?很乾脆的如同在國外一樣,李彬親了一下他的臉頰——他蹦著跑去領獎了……  

    留下的李彬自然的抽著煙,並沒有覺得剛剛做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車子好像壞了,雨有點大,他猛的撲上來的時候整個頭腦裡還是發熱的——然後就吻了……真正的,吻。和著雨水的味道……他的舌頭原來是這樣的味道啊?……頭腦裡昏昏的想著這些,本能的,擁緊了懷裡的這個人……  

    雨很大,周圍很黑暗,  

    天地之大,卻如同那樣一個小小的電梯間。  

    然後就出了那件事。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已經掌握了如此多家的報紙?在出版業佔了相當可觀份量的LIM大肆的炒做新聞的結果一舉將李彬花費了半年時間精心策劃的水庫工程徹底摧毀……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父親的心裡,李成昊被承認了……  

    這一招真的很狠。  

    踩了李彬的同時讓爺爺看到繼承人的人選當然還有另一個——!  

    李彬再氣急敗壞,只能顯示出他的縝密和足夠智謀。  

    李彬的怒火盡量的壓制在平靜的外表之下,還要千辛萬苦的去擺平由之引起的一切後果:股票的跌價,商業信譽的挽回,還有堵住政府那邊人的嘴巴……  

    然後怒火上湧的李彬跑去那間公寓,直接在他打開門的同時一記耳光輪上去……  

    嘴角都打出了血,但是李成昊並不示弱的更將臉揚了起來,挑釁的,不發一語,但是絕不後退!  

    ——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如果他只是利用了這一點點曖昧不明的自己的心的話,這本來不過就是一種慣用的伎倆而已,上當受騙的那個人才是白癡!如果覺得彼此已經有那麼一點不同的自己、這樣深深迷戀進去的自己才是天字號的白癡!  

    本來就是爾愚我詐的世界,本來就是恨不得你吃了我我殺了你的競爭,甚至自己奪去了本應屬於他父親的一切的仇恨……  

    恨就恨吧,心已經動了的自己,原來是最大的輸家!  

    李彬沒有再動手,他只是轉過身離開這裡。  

    電梯要關了,李成昊硬是用手塞進來,撲到這樣的電梯裡,撲到他的懷裡——  

    那是他們第一次上床,記得是從電梯裡的一個吻開始的……  

    李成昊的臉上,流滿了火燙的眼淚。  

    電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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