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胤喬在中級雪道上滑開,一個大回轉,滑到小松樹下,默默躲開那群在雪道上嬉笑滑雪的日本女大學生。
想起剛剛在「映山紅餐廳」硬是將他攔下的女孩子,他就覺得很滑稽。
他很少見過像她這類型的女孩子,臉蛋、皮膚都漂亮得很不真實,若將她飛瀑般的長髮燙成大波浪,然後讓她穿上雪白的蕾絲洋裝,活脫脫就是一個會動、會笑、會說話的洋娃娃。
不過,這個洋娃娃很莫名其妙,到滑雪場卻穿得像冬季雜誌上的女模特兒,漂亮是漂亮,不過腦子大概有點問題,居然一見面就逼問他認不認得她,臉上過分認真的表情讓他覺得十分憨直逗趣。
聽她說話的口音應該是來自南方,更像是來自台灣,只有南方的女孩子說起話來才會像唱歌那樣柔軟好聽。但是從她說話的內容分析起來,儼然就是一個做夢做得太嚴重的女孩子,尤其是她那雙單純到近乎傻氣的眼神,讓他直覺地想和她保持距離,因為他最討厭那種表面上看起來單純可愛,但事實上根本就是個愚蠢無知的女孩子。
你沒有曾經在哪裡見過我的感覺嗎?
簡直就是日本偶像劇裡令人頭皮發麻的經典對白,他忍不住低笑出聲。不過最起碼在所有與他搭訕的女孩子當中,她的搭訕方式最稱得上創意十足,讓他對她的印象特別深刻。
不過,她大概也和那些日本女大學生差不多,看著他的眼神活像個大花癡,實在讓他很受不了。
突然,他聽見雪道上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急忙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穿銀灰色雪衣的女孩子驟然失去平衡,跌倒在雪地裡,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滾下坡道。
旁邊那群日本女大學生發出驚叫,卻不敢去救她,因為大家都知道在那種情況下著去救她,一定也會被她急速滾動的勢子一起拉跌下去,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她一路滾去。
武胤喬立刻點動雪杖,打橫滑過去接住她,但她下滑的力道太強勁,也因為受到驚嚇而緊緊抱住他,連帶著將他拖倒,一路往下坡翻滾,直到撞上雪道旁的松樹才停住。
「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武胤喬直覺以為她是那群日本女大學生中的一個,所以急忙用日文問。
緊緊抱住他的女孩子驀然抬起頭來,吃驚地用中文喊:「什麼!你怎麼會是日本人!」
武胤喬呆了呆,這才看清楚那張比雪還白的臉蛋,竟然是在「映山紅餐廳」硬將他攔下的那個女孩子。
「怎麼是你!」
他急忙像揮趕蜜蜂那樣推開她。
灩灩一聽他說中文,頓時放下心來。
「對嘛,你姓武,怎麼可能是日本人,你是因為在這種觀光地工作,所以才必須要會說日文的吧?」一定是這樣,她暗罵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武胤喬斜瞄著她,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果然腦子有問題,剛剛才從鬼門關爬回來,一開口關心的居然不是自己身上有沒有傷?而是他是不是日本人?
「我是不是日本人與你有什麼關係,什麼毛病。」為了救她,他的膝蓋都撞傷了,而她居然只關心他的國籍,真後悔幹嘛拚死去救這個怪女人。 「對不起,因為我很討厭日本人。」她認認真真地回答。
武胤喬的眼神凝著不悅。
「生死關頭還怕自己被討厭的日本人救,你還真把生死置之度外啊!」他嘲諷地冷笑,這女人不只怪,還沒什麼神經,難道聽不出他其實有很重的日本腔嗎?
「我不是討厭被日本人救,而是怕你是日本人,因為我目前沒有辦法克服自己去喜歡一個日本人。」她急忙解釋。
武胤喬立刻聽出她話裡的涵義,他什麼時候要她喜歡他了?
「有沒有受傷?如果沒有受傷就自己慢慢滑下去。」他起身,懶得和這個大花癡繼續討論他是不是日本人這件事。
灩灩撐著雪杖吃力地站起來,彎了彎腰,動一動手腳。
武胤喬突然愣住,發現她那身銀灰色的雪衣竟和他身上這套一模一樣。
「我好像沒有受傷。」
她幸運地笑了笑,接著說:「可是我不會滑,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滑?」
「不會滑!」
他瞪著她,活像她是一隻史前怪獸。
「我今天是第一次滑雪,想不到滑雪這麼刺激……」
她正高興能有機會和武胤喬聊天時,卻被他不客氣地打斷。
「你不會滑雪居然敢到中級雪道來,這種行為不只自己危險,也會連累其他的遊客,知不知道啊!真不曉得你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灩灩羞愧地脹紅了臉,武胤喬罵人的聲調比冰山還要冷。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一套上滑雪板,才剛站起來就滑倒了…」
她囁囁嚅嚅地仟悔。
「別說廢話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回去叫人開雪車來載你。」他丟下話,逕自以高速滑下坡道。
灩灩呆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武胤喬臭著一張臉走了。
嗚……本來還希望多製造一些和他相處的機會,想不到會在心上人面前徹底失去形象,這下子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個沒有腦袋又會製造麻煩的笨女人了。
慘了、慘了、慘了!
看到武胤喬那張比千年寒冰還冷的表情,她就覺得未來這一戰困難重重。
所有美好的想像都被自己破壞了,嗚……
^_* 「小武。」
提著滑雪板,正要回休息室的武胤喬,回頭望向叫住他的女孩子。
「採菱,你下班了?」他看了看表。
「對呀!」何採菱腳步微微傾斜地走向他,輕輕挽住他的手。「我聽說你今天救了一個不會滑雪的遊客?」她似笑非笑地問,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盯住他。
「嗯。」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她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若無其事,但他很清楚她問這句話的動機。
「真奇怪,不會滑雪居然還跑到中級雪道去,這不是拿命開玩笑嗎?」何採菱抬著下巴,語氣平板詭異。
「誰知道。」他漫應著。
「你不知道?」她的眼神銳利地研究著他,似乎竭盡所能地想找出破綻來。
武胤喬不耐煩地深吸一口氣。
「不要又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就開始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只是初次滑雪,不小心跑到中級雪道來,如此而已。」他覺得很煩,每次都要對疑神疑鬼的採菱做這些無聊的解釋。
「不,她是為了你而來的,中級雪道也是為了你而去的。」她冷笑。
武胤喬臉色一沉,表情漸漸不悅。「怎麼又來了,反反覆覆為這些事情介意,你難道不覺得無聊嗎?」
採菱的心涼了半截,武胤喬冷淡的態度讓她又急又慌。
「我當然知道有太多女孩子是衝著你來的,這些我都已經習慣了,可是這個施灩灩不一樣。」不知道怎麼回事,何採菱覺得這個從台灣來的施灩灩就像顆巨石般,帶給她極大的壓力,心中就是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施灩灩會把武胤喬從她身邊搶走,令她飽受威脅。 「哪裡不一樣,除了比較不怕死以外,還不是和那些大花癡差不多……」他頓住,奇怪地看她。「你怎麼知道她叫施灩灩?你見過她?」
「下午她到雪具店來租雪具,挑了一套顏色跟你一模一樣的滑雪衣,不會滑雪卻直接上中級雪道,擺明了就是為你而去的。」採菱撇了撇嘴,哺哺地又接了一句:「的確是個大花癡沒錯。」
武胤喬愣了一下,其實當他看到施灩灩和他穿著一式一樣的滑雪衣時,心跳莫名地受到影響,興起一陣陌生的悸動。平心而論,同樣的滑雪衣穿在施灩灩身上,另有一種美麗鮮活的魅力,令人很難抗拒。
「別再庸人自擾了,你應該很清楚我不會喜歡那種追著男人跑的大花癡。」他的膝蓋仍在隱隱作痛,對那種空有一張漂亮臉蛋卻只會做蠢事的膚淺女人,他怎麼可能喜歡?沒錯,他必須提供一個有力的理由來說服採菱,也說服自己。
「那最好。」她幽幽一笑,心中的不安並未消除。「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我今天想吃烤肉。」
武胤喬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由著她將半身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
走到農家大院前,他們看見阿威和施灩灩迎面走來,採菱直接對上灩灩驚愕的視線,暗暗將武胤喬的手臂挽得更緊一點,目的就是要灩灩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和武胤喬之間非比尋常的關係。
灩灩看見何採菱傳偎著武胤喬的畫面,確實非常驚愕,預期外的發現,讓她的一顆心緩緩跌墜谷底。
他有女朋友!他竟然有女朋友!
灰灰的暗霧倏地朝她湧來,興沖沖地隻身一人到哈爾濱,帶著喜悅偷快的心情見到了武胤喬,然而她竟沒有想過,他很可能早就有女朋友了。
阿威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指著武胤喬和灩灩說:「哇,你們的滑雪衣顏色一樣,看起來就好像一對情侶唷。」
武胤喬和灩灩同時一呆,採菱則不客氣地白了阿威一眼。
「哈,你們也要去農莊吃飯嗎?真巧,一起去吧!」假裝沒看見採菱白眼的阿威興致勃勃地邀約著。
灩灩站著動也沒動,眼眸直視著武胤喬,心頭隱隱地抽痛,尚未從震愕的情緒中回復過來。
她不禁暗暗問自己,人家是一對情侶,她到底千里迢迢到這裡幹什麼?難道她的真命天子不是武胤喬?塔羅牌的預言根本不是真的?
偏偏不管武胤喬對她的態度多冷、多不屑,她就是病態地迷戀著他,好想、好想和他一起吃飯,可是又害怕何採菱冰刀似的目光,人家是他的女朋友,而她呢?只是巴著他衣角的花癡。
武胤喬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向遠方,刻意忽略灩灩眼中毫無保留的柔情和深切的失落,很該死的,她居然有辦法令他心生憐惜。
「你們怎麼都不應聲?小武,採菱,這位灩灩小姐一個人到這裡來玩,挺孤單寂寞的,我們應該熱情招待她呀!」阿威還在狀況外熱情地拉攏著。
武胤喬忍不住朝灩灩投去一瞥。
採菱默不作聲,冷淡的態度很明顯,灩灩不大喜歡這種強人所難的感覺,輕輕拉了拉阿威。
「算了,也許他們不太方便……」
「就一起吃個飯嘛,何必那麼多話。」武胤喬淡淡地說了兩句,自顧自地往前走進餐廳。
採菱先是愣住,怒視了灩灩一眼,女人的心思是最敏銳的,威脅她的不單單是灩灩美麗少見的容貌,而是那種宛如遇見夙世仇敵般的感覺,她急忙追上去緊緊挽住武胤喬的手,微微傾斜的柔弱嬌軀隱約透露出佔有的霸氣。
「嘿嘿,小武答應了,走吧!」阿威伸手拉灩灩跟在他們身後,悄聲說:
「你別理採菱,她對每個接近小武的女孩子都是這種態度,習慣就好了。」
「他們是男女朋友?」
她苦澀地問。
「是吧……」阿威側著頭想了想,用困惑的語氣說:「採菱是很標準戀愛中的女人沒錯,而且還是世紀第一的超級大醋罈子,整天就怕小武被人搶走。不過我覺得小武就不大像戀愛中的男人,老是一副無所謂、不在乎的樣子,大概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吧!雖然他到亞布力已經兩年了,可是我們想從他臉上看見喜怒哀樂的情緒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會呀!」
她回想和武胤喬見面兩次的經過。「第一次見面他雖然表現得很冷淡,可是第二次他就對我大發脾氣了。」當然嘍,她幹出那種蠢事,任誰再冷靜,也都會發脾氣。
「真的?!我還沒見過小武發脾氣哩!」阿威一臉不信,突然,鬼鬼地笑了笑。
「我剛才幫你製造和小武吃飯的機會,本來以為不會成功的,沒想到小武居然會答應,看樣子他對你還挺特別的喔!」
灩灩心裡震顫了一下,癡望著武胤喬灑脫的背影,眼中悄悄盈滿了笑,好一會兒才愕然收束心神,不好意思讓阿威看見她的呆相。
「你幫我製造機會,難道不怕採菱生你的氣?」她跟著阿威走進餐廳,想起採菱慍怒的眼神,有點擔心。
「老實說,我很不喜歡採菱這種小心眼的女孩子,尤其看不慣她驕縱任性的脾氣,她仗著自己身上有殘疾,老是愛和小武使性子,刁蠻得很,我可不吃她那一套,和她吵過兩次架,非常不對盤。」
一走進餐廳,阿威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小武如果真愛她,誰也沒辦法從她身邊把他搶走,可是如果小武根本就不愛她,她再怎麼抓也抓不住,雖然我沒談過戀愛,可是起碼還懂這一點。」
灩灩有點吃驚地看著他,言下之意,是在鼓勵她把武胤喬搶過來?
可是……
搶人家的男朋友很不道德,儘管阿威言之有理,但她的道德觀不允許她這麼做,何況……
採菱的腳有輕微的殘疾,也許是先天條件不如正常的女孩子,所以脾氣才會驕縱任性,對感情患得患失,若搶她的男朋友未免太殘忍了,雖然她無法解釋地迷戀著武胤喬,也不忍心這麼做。
「灩灩小姐,你站在那裡幹什麼,快點坐下啊!」
阿威的聲音打斷灩灩的發呆,她看見武胤喬、採菱和阿威都已經在餐桌前坐定了。
「咱們這兒的烤肉串最好吃,你一定要嘗嘗看!」阿威大力推薦。
灩灩在採菱充滿敵意的目光下就座,有被壓迫的侷促感,她也發現明明空間還很大,採菱卻緊挨著武胤喬坐,唯恐自己心愛之物被搶走似的,如臨大敵。
「灩灩小姐,我們三個人都沒去過台灣,不過我知道台灣有阿里山和日月潭,聽說那裡的風景很漂亮,是不是?」阿威邊說邊替她挾肉片。
「是啊!」灩灩低頭吃著自己盤子裡的烤肉。
「小武,你不是有八天的假還沒休嗎?下次我們一起去台灣玩玩怎麼樣?我正好可以藉機去探探親。」阿威很努力地想讓凝重的氣氛熱絡起來。
「都可以啊,反正也沒去過南方小島。」武胤喬懶洋洋地接口。
「為什麼要去台灣?我比較喜歡歐洲。」採菱看著武胤喬說。
阿威送採菱一個白眼。「我邀小武,又沒有邀你,而且你可以去嗎?」
「啪」地一聲,採菱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不悅地瞪著他。
「阿威,你……」
「怎麼樣?」
阿威高高抬起下巴。
武胤喬似乎對這種場面司空見慣了,面不改色地繼續吃他的牛肉串。
「這……是羊肉嗎?」
灩灩清了清喉嚨,急忙扯開話題。「對不起,我不敢吃羊肉,阿威,這些統統給你吃,好不好?」
「好哇,真稀奇,小武也和你一樣不敢吃羊肉。」阿威故意笑說。
「是嗎?」
她不自然地笑笑。阿威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好不容易才把焦點轉開,想不到阿威又轉了回來。
「阿威,你是不是皮在癢?」採菱憋了半晌的火,正醞釀發作。
灩灩的頭皮一陣一陣地發麻,她不敢看採菱,但可以想像她此刻的表情有多駭人,她也不敢看武胤喬,怕藏不住內心所有的秘密。
「我的皮是很癢,你要幫我抓一抓嗎?」阿威故意挑釁。
武胤喬沒好氣地幽幽一歎。「你們夠了沒有?」
阿威聳肩撇嘴,轉過頭對灩灩笑問:「這個週末小武和我都休假一天,要不要我們陪你到哈爾濱市區看冰雕展?我手上正好有三張票喔。」
「等等,我什麼時候答應你去看冰雕展?」武胤喬斜瞟了阿威一眼。
「對啊!」採菱冷冷地插口。「要去你不會自己帶她去,小武週末要去我家談結婚的事,誰有空跟你們去看冰雕?」
灩灩僵呆,怔望著武胤喬。她沒聽錯吧?結婚?他們就要結婚了?
武胤喬冷下俊容,淡淡瞥了採菱一眼。
阿威冷噱。「我怎麼沒聽小武說過?又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吧?」
「阿威,你愈來愈過分了!」採菱陡然站起身怒視阿威。
採菱的斥罵聲震醒了灩灩的神智。
「我不去看冰雕沒關係,反正……我過兩天就要走了。」灩灩急急地說,這是她十秒鐘前的決定。
「咦!你不是要來這裡學滑雪的嗎?兩天怎麼可能學得會?」阿威驚呼。
「因為……這裡似乎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她眼神空洞地盯著桌面。
「啊?」阿威不解。
始終漫不經心的武胤喬抬眼凝視淑湘,終於把焦點放在她身上。
「我的意思是我太怕冷了,無法適應這裡的氣候。」她自我解嘲。「我不太舒服,你們慢用。」她恍恍然地起身,『習慣性』地到櫃檯結了帳,在錯愕的目光中飛快的步出餐廳。
好快啊,想不到第九次的失戀來得這麼快。她必須把情緒抽離得很遠、很遠,才不致在他們面前失態。
什麼真命天子?什麼一見鍾情?什麼夙世情緣?原來只是一場自作多情的夢,全是她虛空荒唐的幻想,夢醒以後,才發現自己迷迷糊糊丟了心。
「我去送她。」阿威急忙追上去。
「沒必要說謊騙人吧。」武胤喬支頤冷照著採菱。
「反正我們要結婚是遲早的事,你總要到我家拜訪呀!」採菱輕巧地笑說。
「我答應這個週末去嗎?」他陰鷙的冷眼掃過她篤定的臉,倏地起身大踏步地走出餐廳。
採菱被武胤喬的一句話狠狠釘住,動彈不得,他眼中冰冽怒焰嚇住了她。
一種可怕的感覺朝她襲擊而來,她發現武胤喬對施灩灩的態度確實不大一樣,這個發現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壓力,她擔心自己竭力追到手的這段感情即將面臨分崩離析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