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倒聳立著一座冶煉仙丹的青銅大釜,暗提帝迷信煉丹仙術,聘來不少方士冶煉破病延年的仙丹給他服用。
青銅大釜中飄散著氖氛熱氣,暗提帝站在煉丹爐前,專注地看著焰摩臉上超然冷靜的表情,而五名方上戰戰兢兢地跪在青銅大釜下,往火灰中加添木柴,個個驚懼萬狀,緊張莫名。
焰摩將手心中顏色血紅鮮艷的丹藥提成碎粉,放在鼻前嗅了嗅。
「怎麼樣?這丹藥可有長生的功效?」暗提帝忙問。
焰摩蹩眉沉吟,緩緩說道:「是上,這丹藥不僅沒有長生的功效,連砝病之效也無,長期吞服甚至還可能危及性命,可以不必再煉了。」
「什麼!」暗提帝一聽此言,勃然大怒。
跪在地上的方士們個個嚇得面無人色。
暗提帝想起自己吞服了不少這類丹藥,頓時無限恐懼襲上心頭。
「這些方士竟敢拿寡人的性命開玩笑,把他們全都推出去斬了!」他不由分說地怒聲下令。
五名方士嚇得哀聲痛哭求饒,仍無法改變暗提帝的命令,一個個被侍衛架走。
焰摩對暗提帝殘忍的行徑厭惡地皺起了眉頭,那些方士們尚有十年壽命,卻因為他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而提早送命,他覺得萬分愧疚。
這就是他最不顧與人相交的原因,每個接觸過他的人總會莫名地改變了命運。
「皇上,請留下他們一命。」他忍不住開口替那些倒媚的方士們求情。
「他們想要寡人的命,可惡之至,寡人決不輕饒!
「皇上,他們煉的丹藥也並非全無用處,只不過需再加上幾味石藥便可煉成延年益壽的『九轉金丹』,不過煉此丹需要人力,還是請皇上留下他們的命吧!」本不想讓暗提帝知道煉成「九轉金丹」的真法,但為救這幾條人命,他也只好說了。
暗提帝聞言,雙目放出光彩,立刻命侍衛放了五名方土,回身滿臉喜色地問焰摩。
「這『九轉金丹』需煉多久?」
「十年。」他不假思索地說。
五名方士聽了焰摩開出的時限,個個感激涕零,都慶幸自己還能多活個十年。
「十年,這……」暗提帝垮下雙肩,有點歉歡。「寡人還能等十年嗎?」
焰摩微掀長睫,淡淡一笑。這世上凡人不論是雄霸天下的君王,或是市非草芥小民盡皆怕死,無人例外。
「皇上當然還能等十年。」他早已透見暗提帝尚有十一年的壽命,只不過死因不是服用過量丹藥,而是被皇長子密謀毒死。
暗提帝聞聽此言,滿懷喜悅與熱望,情不自禁縱聲大笑。
「好、好!焰摩,寡人的『九轉金丹』全靠你完成了,哈哈哈……」
焰摩面無表情,強壓抑下對那貪婪笑聲的厭惡。
是莫測因緣的牽引,方才將他留在這裡,一旦他尋到了要找的人,誰也留他不住。他若走了,那「九轉金丹」不管煉上十年或二十年,都是永遠無法煉成的。
焰摩自從住進皇宮後的一處小別所——「神霄居」後,便在平靜如死湖的宮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他神秘莫測的氣質,一雙眼瞳彷彿看透世事般晶冷析透,不僅通曉史詩經典,並且精於天文、地理、河圖、歷數及陰陽之道,加上他受命為暗提帝煉製「九轉金丹」,暗提帝對他不敢怠慢,甚至禮敬有加。慢慢地,他便成了暗提帝商議要事的人,無一倖免地降服在他非凡的氣勢與神秘的魅力之下。
向來在宮裡享受慣了被癡迷尊寵目光環繞的梵天公主,獨一無二的地位硬生生地被焰摩佔去,讓她積了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
就像現在,她浸浴在熱水池子中,舒懶地閉眸歎息,當水溫漸涼時,卻不見宮女過來加添熱水。
「妙兒不是提水去了嗎?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她不悅地問。
「唉,多半又是不小心看見焰摩了。陪侍在側的小富女撐著肘,酣然輕歎。「任誰都是這樣,一看見焰摩就發呆,然後得花上半天才回得了神。」
梵天倏地瞪大眼睛——又是焰摩!
「可惡!敢清宮裡所有的女人都著了他的魔了!」她怒手一揮,打得浴池水花四濺。「那個鳩佔鵲巢的臭男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大概是在內苑獵場的箭靶那裡。」小宮女怯怯地答道。
梵天越想越氣,心頭如滾油燃燒,矯捷地一躍而起,隨手披上薄衫,一身濕膝地衝出琉璃窗。
她果然在獵場上找到焰摩,一群鶯鶯燕燕將他包圍住,他正彎弓搭箭,漫不經心瞄準遠方的箭靶,姿態英挺迷人,連她都不由自主地移不開目光。他鬆開手指,咻地一聲,鋒利的箭穩穩射中靶心,接著便聽見圍著他的鶯鶯燕燕發出迭聲驚歎。
梵天收回神,仔細一瞧,那群鶯鶯燕燕中有她的兩個姐姐日天公主和水天公主,還有她琉璃宮中的兩名宮女妙兒和梨兒。
看見一桶水躺在妙兒和梨兒的腳邊,她們卻直望著焰摩癡笑不迭,看到此情此景,她便按捺不住一股無名怒火。
「我在泡冷水澡,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她氣憤地殺過去,大吼。
妙兒和梨兒猛然回頭,嚇得雙膝一軟,
「咚咚」跪下。
焰摩、日天和水天愕然朝梵無望過去。
「一桶熱水給你們抬到變成了冷水,我看你們的口水也該已經流乾了吧!」梵天怒氣四射的雙眸從妙兒和梨兒臉上狠狠掃過去,登時令她們羞得滿臉通紅。
「瞧你們剛剛臉上那是什麼笑,發癡得讓人嗯心,從現在起三天不准你們笑,讓我看見誰笑就掌誰的嘴!」
「謝公主賞、…」妙地和梨兒不敢求饒,最好快快謝恩,免得愈求同得愈重。
梵天怒氣未息,不悅地向兩個姐姐瞟去一眼。
「兩位姐姐,好久不見了。」她的眼神看似親切卻犀利,刻意避開了焰摩。
「梵天妹妹的火氣真大,瞧,身上都還是濕的呢,快回去弄乾吧!」日天尷尬地笑了笑,直覺梵天剛剛罵人的那些話也是衝著她們來的。
「是啊!你這模樣讓人瞧見了不妥,我們也該走了,有空過來坐坐。」水天扯了扯日天的衣袖,兩個人手牽著手逃之夭夭了。
梵天的眾位哥哥姐姐向來十分畏懼這個以任性妄為見著的么妹,日天和水天也不例外,未免她盛怒之下冒出什麼難聽的話,所以急忙溜之大吉。
她昂然仁立,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哪裡不對。
「公主,你的衣服……」妙兒細聲地。大膽地提醒她。
梵天低頭看了看自己,她沒穿穿鞋.也未著內衣,一件輕薄的衣衫濕濕地緊貼著肌膚,領口大敞,一如裸裎。
她不禁臉上一熱,懊惱可恨至極,硬生生地忍下遮掩的念頭,她死也不肯在焰摩面前做出那種嬌羞萬狀的糗動作。
從來不曾在男人面前這般狼狽過的梵天,不由自主地偷觀了焰摩一眼,愕然發現他居然用一種苛問譴責的眼光看她,似乎根本不把她的狼狽模樣放在眼裡。
「你那是什麼眼神?」她覺得受辱,揚高下巴叱問。
梵天懲治宮女的囂狂模樣激怒了焰摩,他刻意地,冷眼看著她。
「你以為生為公主就能為所欲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嗎?」
「什麼!」她愕然瞪大眼睛,怒氣攻心,這正是她想罵他的話,沒想到居然被他反罵了回來,忍不住就想反擊回去。「你倒是能把皇宮裡所有的女人都放在你的,可就是迷惑不了我!」
「跟你這種不可理喻的女人說話,真是浪費唇舌。」他厭煩地丟下手中的彎弓,掉頭就走。
「你說什麼!」梵天整個人都快氣炸了,她追著他的步子,一路狂喊:「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你以為你是誰!是父王禮遇的仙官就可以這樣對我無禮嗎?別以為你擁有非凡的本領,就可以隨隨便便把我踩在腳底下!
焰摩突然止步,懶懶回首脾脫著她,極力想挫殺她自以為是的尊嚴。
「想必你也沒有被人打過耳光吧?」他不屑地斜脫著她。
她愣住——什麼意思?還未回過神來,一記耳光便清脆地揮在她臉上!
焰摩這一記耳光打得梵天瞠眼呆住,也嚇走了妙兒和梨兒的三魂七魄。
「這滋味如何?」他用冷肅的眼神通視著她。
梵天駭愕之中呆撫著熱熱麻麻的臉頰,耳畔一直嗡嗡作響。什麼滋味?被這般公然的蔑視,除了羞辱之外,還有窘迫和難堪。
「你現在感受到什麼樣的滋味,受你掌摑的人就是什麼樣的感覺。」焰摩冷冷的語調中滿含奇特的威嚴。
尷尬的紅潮自她灼熱的臉頰迅速蔓延。擴散,她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烈火一般的脾氣竟然被他隱隱壓制住。
焰摩專注凝望著她深受挫去的表情,那脆弱的神態引發了他柔軟的情緒,突然有股衝動,想把她狠狠地抱過懷裡。
明明就很受不了這個刁蠻無狀的公主,卻偏偏會興起那種奇怪的想法,令他悚然而驚。他尷尬地迅速別開視線,大踏步地離去。
梵天征然盯著他的背影,初次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她沉默仁立了半晌,回過神來,看見跪伏在地上的妙兒和梨兒,挫折的眼神立刻轉為凶狠尖銳。
「你們剛剛看見了什麼?」瞪視她們的雙瞳中充滿恐嚇。
「沒有,公主,我們什麼都沒有見。妙兒和梨兒忙不迭地搖頭,兩個人早已被剛才發生的事件嚇得半死,魂飛天外了。
「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割掉你們的舌頭!」她森寒地狠瞪她們一眼,旋身步回琉璃宮。
踏在冰涼的石板地上,梵天這才感覺到赤裸的腳底傳來陣陣僵冷的寒意,令她瑟縮了一下。
生平第一次受到男人的教訓,以她狂烈的性子竟然只覺得有點惆悵,卻沒有氣得想殺他的慾望,連她自己都感到矛盾和意外。
焰摩,這人真像是來降她的。
自從發生那次的掌摑事件之後,梵天就幾乎成天騎著「獅鬃」往外跑,極少待在琉璃宮和皇宮內苑裡。
她自小就獨裁慣了,宮裡誰見了她不是戰戰兢兢、戒慎畏懼的,初次被人措手不及地公然教訓,帶給她身心莫大的衝擊。
不甘心,也不大明白為什麼,總之她就一是不願意再見到焰摩,尤其是他那雙懾倒她的晶透眼瞳,和他渾身散發出來的神秘力量,彷彿所有的心思隨便就能被他摸清看透,那種感覺太恐怖了。
自從焰摩來了以後,不只迷倒了宮裡的營營燕燕,就連父王都好像變了個人,一向最偏愛她,連句重話也捨不得罵她的父王,竟然也一面倒的偏袒焰摩,對她的態度漸漸疏冷,甚至嚴厲警告她不許得罪焰摩。
他的存在與威脅帶給她極大的壓力,莫名其妙激起她自衛的心理。但她自衛的力量在他面前卻顯得那麼薄弱,不堪一擊。
她高高揚起馬鞭,發洩似的在「獅鬃」臀上狠狠一抽,不可一世地,策騎奔馳在漫山遍野間,唯有在馬背上脾脫縱橫,才會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高上一等!
焰摩不必刻意想辦法見宮裡的人,那些公主和宮眷們自然而然地就會出現在他眼前,找機會與他攀談。
見過最後一位月天公主以後,他確定這些人都不是他想找的人了,唯一真正勾動他微妙心緒的人,便是他最不願接受的梵天公主。
雖是被機緣牽引,冥冥中因緣際會找到了他真正想找的人——梵天,那麼接下來呢?他找到了她以後,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他獨自仁立在內苑宮牆一側,微瞇著眼睛,望向芳菲無雲的天空,彷彿看見了一張朦朧的、絕艷的、酷似梵天的容顏,和兩個飄飛的、極力想重疊的靈魂,撲朔迷離,疑幻疑真。
幽幽的前塵幻覺,像梵天那雙纖白嬌蠻的手指,一下、一下,漫不經心地點在他心上,他的心抽搐似地泛疼起來。
明明梵天跋扈蠻悍的性格令他生厭,但不見她時,偏又情不自禁地懸心掛念,一面對她便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他悠悠歎息,沉浸在迷濛恍然的思緒裡。
一聲嬌叱喚回他的神智,他轉頭望去,看見梵天騎著馬回到皇宮內苑,她靈巧地翻身下馬,髮絲散亂,一身香汗淋漓。
不經意地回眸,她看見了他,雙眉微揚,與他四目相望。
短短一瞬間,他心裡輾轉纏綿,深深瞅著她,極力搜尋那一抹幽幽幻影。
她卻把下額抬得高高的,驕矜地甩過頭,故作冷傲地大步離去。
他木然看著她雪白泛銀的背影,一眼便看穿、目睹她心中的掙扎,他若有似無地輕輕歎息著。
是命運的捉弄。
他看得清這世上的一切,卻看不見他和她的未來。在他心理,不也是掙扎得特別辛苦。
始羅國偏北地帶的都城,突然之間暴雨成災,大雨狂下了七日,雨止後,瘟疫便開始蔓延,可怕的旱災又緊接著而來,農民百姓死傷無數。
這場古怪而可怕的災難嚇壞了百姓們,於是便傳出了一首歌謠,這首歌謠輾轉傳進皇宮裡。
暗提帝焦急地找上焰摩,讓他看官吏呈給他看的那首歌謠。
焰摩低低念道:「黑潭水深色如墨,傳有神龍人不識。潭上架屋育立調,龍不能神人神之。豐凶水早與疾疫,鄉里旨言龍所為……」念到此,他頓住,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焰摩,依你看『黑龍潭』若真有惡龍出沒擾亂,該如何是好?」暗提帝焦的問計。
「若果真有惡龍出沒,那也不是凡人能夠收降的,更何況……」他淡淡一笑。
「七日暴雨和一個月的乾旱是無數,暴雨過後會蔓延瘟疫是正常的,我想也許只是受災百姓迷信的臆測罷了。」
「但是這歌謠後面還說惡龍酷喜美女,已把城中不少年輕女子擄走了,也許並非是空穴來風。」暗提帝仍深信不疑。
焰摩無奈聳肩,道:「皇上若不放心,可以先派兵到『黑龍潭』查探究竟,另外,我調幾缸治瘟疫的藥水,請皇上讓士兵運到疫區給百姓服用,先把疫情控制住再說。」
暗提帝沉吟地點了點頭。
「也好,就這麼辦吧!」
隔日,五百士兵運送著幾十缸藥水緩緩離開皇城,朝北方行進。
不到十日的工夫,便有十幾名士兵狼狽、驚恐地逃回來,面如死灰地跪在德奉殿內,爭先恐後地向暗提帝稟報。
「皇上,『黑龍潭』真有蛟龍為惡!
「那惡龍黑得晶亮,背上長著巨大雙翼,噴雲吐霧……」
「皇上,那惡龍口中噴出毒煙,把其他人都變成了石頭!
暗提帝聞言,驚慌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嚇得團團亂轉。
「這可怎麼好!那惡龍生有雙翼,萬一飛到皇城來,把寡人變成了石頭,這可怎麼好?焰摩,你有何妙法?」
焰摩在一旁不為所動,通常有災難發生,他一定會先有預感。但是這一回,他全然感覺不到任何不祥的惡兆,而且經他推算,暴雨和乾旱是天意降下之災,並非惡龍蓄意擾民的手段。
「你們親眼看見那條惡龍嗎?」他半信半疑地問。
「是,屬下們親眼所見。」
「依你們看,水、旱災和疾疫真是惡龍所為?」
「這……屬下們看不出來,不過那些染上瘟疫的百姓們喝過藥水以後,病情都漸漸好轉了。」士兵們如實相告。
焰摩垂眸沉思著,他心知肚明,這些天災與惡龍無關,但是惡龍的來歷卻令他起疑。
「焰摩,你可有什麼好法子降伏那條惡龍?可千萬要保住寡人的性命啊!」暗提帝滿臉驚疑惶惑。
「皇上放心,惡龍不會飛來皇宮危害皇上的。」他隱忍不耐之色。「更何況惡龍若真的飛來皇宮,死的也不是皇上一個人,所有的人都會死。」
暗提帝一聽,勃然變色。「誰都可以死,可是寡人是一國之君,是始羅國最重要的人,怎麼能死!」
焰摩微疫眉心,對暗提帝那副怕死的模樣覺得異常厭憎。
「我不是神,除了有個神射的本頜以外,沒有任何法力,無力降伏惡龍。」他沉下臉,不再多話。
「連神射的你都降伏不了,這可怎麼好、怎麼好?』暗提帝驚慌地跳起身。
黑龍為惡的消息早已迅速傳遍了皇宮內苑,梵天在琉璃宮裡也聽到了消息,匆匆忙忙地奔進德奉殿來。
一看見暗提帝灰敗的臉色,她詫異不已,疑惑地望向一旁面無表情的焰摩。
「父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梵天,始羅國就要大鍋臨頭了呀!
暗提帝慌張失措的神色嚇住了梵天,她回眸瞪了焰摩一眼。
「父王,什麼大禍臨頭?該不是焰摩說些什麼蠱惑人心的話來嚇父王……」
「不,是真的,『黑龍潭』出現了惡龍,把幾百名士兵都變成了石頭,國中出現妖孽,這會不會是亡國的惡兆啊?」暗提帝嘶啞而尖厲地喊,眼眶噙滿了恐懼混濁的淚水。
梵天才不信什麼亡國之兆,她回身忿忿地指著焰摩開罵。
「焰摩,看你把我父王嚇成什麼樣子了?都是因為你,我父王這陣子才會愈變愈古怪!
焰摩驟然擰起不悅的眉頭,很受不了梵天總像只刺猥似的,一靠近她,就非得被她刺得鮮血淋漓,他氣焰沉沉地轉過身想走。
忽然有名侍衛飛奔過來,氣急敗壞地跪下高喊:「皇上,宮外有一名男子要見皇上,說有降伏惡龍的本事!
「啊!
眾人皆呆愣住。梵天臉上的神情儘是驚疑之色;焰摩則沉靜地不發一語,靜觀其變。
「快、快快請進來!」暗提帝震駭的情緒立刻被興奮取代。
焰摩狐疑地看著侍衛引領進來的男人,當他漸漸看清男人的形貌時,不禁微微愕住,一股異樣的感覺竄升上來——
這男人,他似乎曾經見過?
男人的身形、容貌陰柔俊美,身著銀絲穿繡而成的絹衫,白中泛銀,一派優雅從容地走進德奉殿。;
「你說你有降伏惡龍的本事,可是真的?」暗提帝迫不及待地迎上去,難掩熱切之情。
「當然是真的。」男人妖異地一笑,俊眸淡淡朝梵天瞥去一眼,然後落在焰摩臉上,饒有深意地看著他。
梵天只覺得這男人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似乎有意衝著焰摩而來。她情不自禁地望向焰摩,見他默然不語,便忍不住冷瞅那個陰美的男人一眼。
「口說無憑,我們怎麼知道你真有降龍的本事!」她輕蔑地看著他。
男人微微一笑。「如果我沒猜錯,艷冠群芳的你應該就是梵天公主了。」
「是又如何!」她沒好氣地別開臉。
男人嘴角斜揚,不以為意地淺笑著,冷不防地揚袖朝天一揮,盛暑的天輕輕緩緩地落下了鵝毛細雪。眾人驚愕地抬頭呆望,盡皆嘩然。
細雪飄飛了半晌,男人微笑著收了袖,雪花霎時間止住,整座德奉殿前已輕輕染上一層薄白了。
暗提帝大受震撼,瞠目結舌地看著妖異俊美的男人,終於仰天狂笑。
「想不定你竟然有這等神力,真是無助我也,無助我也啊,哈哈哈———」
梵天僵硬地轉過頭,驚呆地看著焰摩,他的表情依然冷靜漠然,看不出半點情緒,不過盯著男人的眼神泰然,似乎對他降雪的本事無動於衷。
暗提帝毫不掩飾猙獰的狂喜之色,對那男人哈哈笑說:「只要你降了惡龍,寡人立即封你為仙官,這一生享不盡榮華富貴。」
男人的嘴角閃過一絲嘲弄,慵懶地笑了笑。
「我不要當仙官,也不要任何財富。」
暗提帝呆了呆。「那麼你要什麼?」
「我要……」男人倒轉過臉,看著梵天。「梵天公主。」
暗提帝錯愕,梵天大驚,焰摩則驟然變了臉色,眼神犀利地與男人對峙。
「笑話!沒有人能得到我!」梵天怒斥。
男人呵呵淺笑。「梵天公主,那惡龍好美色,公主艷名遠播,難道就不怕惡龍找上皇宮…·」
「好!寡人答應你!」暗提帝不由分說地下令。「只要你降伏了惡龍,寡人就將梵天公主嫁給你!
「父王」梵天震驚地人喊,渾身血液都凍結了。
男人發出悅耳的輕笑聲,挑釁地看著焰摩。
這男人是衝著他而來的!焰摩冷冷瞇起了眼,在他那張冷淡漠然的面容下,已隱隱被激起莫名的怒火了。
「還未清教神人尊名上姓?」暗提帝拱手謙問。
「我姓襲。」男人的眼光越過暗提帝,直盯著他身後的焰摩,邪氣十足地一笑。
『名叫釋穹。」
焰摩征了怔。這名字好熟,什麼時候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