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鳳嗚樓門前擠得水洩不通,大多數的人均是聽聞花無零的美貌,想來一睹她的風采。花無零在花街裡的聲勢在表演過舞蹈後,才短短一、兩日內已被炒得如日中天,甚至凌駕在董芊芊之上,儼然成了新一代的花魁。
那日有幸見過她銷魂的舞姿綽影的男人們,回去後無不繪聲繪影地將之形容給更多人知曉,加油添醋地大肆吹捧一番,甚至有人將她形容成凌波仙子,也因此?人對她的好奇就更甚了。
除此之外,最引人好奇的還是她所訂下的規矩。從來沒有一個花街的姑娘以博弈來選擇初夜的梳櫳人,她們大多以銀兩的多寡來取擇,這在花街裡可是一件新鮮事,所以人們對這樣一位行事奇特的姑娘更覺好奇了。
董芊芊氣惱地待在自己房內,忿忿地摔著胭脂盒出氣。
什?東西嘛!才來不到兩天就這樣搶盡了她的鋒頭,不僅如此,花無零所訂下的三個月就讓每個人自由的條件,無異也收買了鳳嗚樓?人的心,到目前為止,好似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沒有人討厭她!
「設什?棋局嘛!」董芊芊喃聲抱怨。「又不是在?繡球招親,她以為她是誰呀?討厭!」
鳳嗚樓外人潮洶湧,每人都想一睹花無零的風采。
到了傍晚,鳳嗚樓的大門終於在人們的久盼之下緩緩敞開,鴇母一站出來就對著人群朗聲道:「各位安靜!」
人群的鼓噪聲逐漸靜了下來,這時鴇母才又道:「無零姑娘的棋局已設好,欲試試身手的人請進鳳嗚樓來。」鴇母挪開一步,讓出一條路,但擠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卻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舉足踏出一步。
鴇母望著沒有絲毫動作的人群,有些訝異地睜大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沒人肯動?是不是她喊得太小聲了?
「欲試試身手的人請進大廳!」鴇母又高聲喊了一次,依然沒有人賞臉。
這時,底下有人低聲咕噥道:「慕容二少看上的人,我們哪敢搶呀?」
「就是……」
這些耳語傳進了鴇母耳中,她心想也對,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轉化目前僵滯的氣氛,索性回頭入內找花無零去。
今夜?了設這棋局,鳳嗚樓另騰出一偏廳,偏廳置了一四方形的低台,低台上再置一小几以放置棋盤之用,花無零正蒙著臉端坐在小几旁,靜靜地等著第一位挑戰者。
鴇母一進偏廳,便趕緊將門外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
「什??」花無零也怔愣住。「沒人敢來和我博弈?」
「是呀,門口站了一群人,但都只是來看熱鬧的。」
花無零蹙起柳眉低思,心想由此事就可看出慕容平時惡霸的程度。
就在花無零沈思之際,鳳嗚樓的大廳有了動靜,她和鴇母雙雙朝大門望去,只見一名男子領著?著三隻大木鉗的隊伍進了鳳嗚樓。
鴇母迅速地走出偏廳,迎了上去,笑道:「這位爺……」
男子不待她說完,只僵著臉道:「哪個是鴇母?」
「老身便是。」鴇母略皺下眉打量著這位男子。「爺是來下棋?」
「下棋?」男子眼神高傲地閃了閃,接著比了個簡單的手勢,他身後的挑夫們便掀開三隻大木鉗的蓋子,裡頭儘是些金銀珠寶和黃澄澄的金元寶。
「哇!」鴇母倏地雙眼發亮,呆呆地瞪著滿鉗的珠寶。
「有了這個,還需要下棋嗎?」男子撇嘴笑道。
「這、這是……」鴇母講話都結巴了。
「這是我家老爺給花姑娘贖身之用。」男子道。
「你家老爺?」
「我家老家便是當朝大臣李大人。」男子一臉驕傲道。
「怎麼樣?這些夠不夠給花姑娘贖身?」
「這、這……」鴇母支支吾吾地直眨眼,事實上花無零才是老闆,她哪需要贖什?身呀?
在偏廳裡的花無零可將大廳裡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正當她擔心鴇母會一不小心將一切給抖出來,而打算將那名送禮的男子給轟走之際,大門口又有了動靜。
「二少爺!」鴇母驚呼道。
慕容今夜只身前來,他瞪著滿鉗的金銀珠寶後道:「怎麼回事?」
送禮的男子一見到他,立即恭敬地彎身作揖。「?稟二少爺,我家李大人想?花無零姑娘贖身,再將她獻給二少爺。」
「不必!」慕容連考慮都不考慮就揮手拒絕。「統統?回去!」
若他要以財富買女人,還需要別人幫忙嗎?真是多事!
征服花無零是項挑戰,況且這張戰帖還是她當著他的面下的,而碰巧的是,他這個人沒什?嗜好,就是喜歡面對挑戰。
「二少爺……」送禮的男子十分為難。
慕容冷冷地眸光掃向他。「回去告訴你們李大人,我要的束西我自己會拿,不用他多事!」
花無零在偏廳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她滿意地揚起嘴角,因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征服的慾望。
這就是她想要的,接下來,她會陪他玩玩,就像貓捉老鼠一樣總會先和它的獵物玩玩,將他的慾望給挑至最高點,等到他情不自禁時,再一腳踢開他,完成師父的任務。
接著……她就可以回離恨谷了!
就在她暗自得意時,慕容已被鴇母領至偏廳。
「慕容公子無恙!」花無零刻意軟化了嗓子,語調又輕又乘,簡直酥人骨頭。
三日不見,無零姑娘還是見不得人呀?」他惡意地嘲笑道,身子已大刺剌地在她面前落坐。
花無零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地回復一臉笑意。
這男人怎麼那麼討厭!明明長得一表人材,卻偏偏出那張說不出好話的嘴!,「彼此、彼此,三日不見,慕容公子也還是一樣令人討厭!」花無零以輕柔的語調毫不客氣地還擊他。
她本以為他會動怒,沒想到慕容卻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敢這樣和他卯上的女人,他目前只遇到眼前的這一個,這更加深了他征服她的慾望。
花無零可不覺得哪裡好笑,瞪了他一眼後,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慕容凝著笑意望著她,由口信滿滿道:「美人,我先好心地奉勸你,凡事可別太自負才好!」
花無零不以?然地瞪著他。「這可是我的台詞,門外人山人海,你進來時應當瞧見了,如果你輸了,可是丟臉丟到全京城盡知哪。」她也好心地提醒他。
慕容撇嘴一笑。「多謝你的勸告,不過本爺一向很愛惜自己的羽毛,這一點不勞你費心,況且古人有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如今不過是盤棋罷了,何足大驚小怪?」
聞言,花無零差點跌個四腳朝天。
她像瞪著怪物一樣地瞪著他,一名聲名狼藉的男人居然好意思說「他很愛惜他的羽毛」?
哈!她簡直快笑死了!
而且他還自命風流地談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真是可笑極了!
「怎麼?有意見?」慕容皺著眉瞪著悶悶笑個不停的女人。
「沒什?、沒什?,只是我到今日才發現,原來慕容公子也是位風趣才子。」她椰撤道。
慕容哪會聽不出她話裡的嘲諷。「先不談我,倒是你,待會兒可別故意輸我,嗯?」
對於他自大的一言論,花無零簡直快翻白眼,她本想反擊他,但心思倏地一轉,想到她接近他的目的,便硬是壓下和他鬥嘴的怒氣。
她神色一換,先前的怒意已不復見,嘴角凝著若有似無的淺笑,眼神極盡魅惑,有意無意地勾著他。
對於她突然的轉變,慕容的心莫名地動了動……他對自己的反應有些愕然,但他很快地就抹去胸臆間那抹來得莫名其妙的悸動,只因為他是來征服她的,除了他那幾個兄弟外,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下戰帖,更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如果……」花無零故意頓了下,並且眼神盈盈楚楚地凝著他,幽幽道:「我是說如果……」
「什??」他淡淡應聲。
閱女人無數的他當然清楚她現在正在勾引他,但奇怪的是,?何她單單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的心底泛過種種未體驗過的情緒?一種破天荒的心悸?
「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故意輸呢?」她的身子軟軟地微微向前,與他拉近了距離。
慕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也會有跳得那麼快的一天,瞧她媚眼挑達,眼神迷濛地凝著他,他的身體已經?生了慾望的變化……他思緒紊亂地凝著她那張覆著薄紗的臉,精緻的五官在薄紗輕覆下若隱若現,不難想見這樣一張玉雕似的俏?在薄紗揭去後會是何等的魅惑人心……「你在勾引我?」他挑著眉,迎上她動機不明的目光。
花無零收回侵略的視線,軟聲道:「你說呢?」不用說,她當然是在勾引他,只是不知道成功了沒有。
「我可也要警告你,隨便勾引男人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而且是像他這樣的男人!聞言,花無零忍不住輕聲笑道:「怎麼說呢?」究竟會有多危險?她忍不住也想知道。
「例如說……」他頓了下,一臉含情脈脈地緊盯住她,以低沈渾厚的嗓音緩緩道:「會讓你生不如死!」
這回聞言,花無零忍不住哈哈大笑。「慕容公子對自己的魅力,可真是信心十足呀!」
慕容無語地一本正經地盯著她,花無零被他這副認真的模樣給愣了下,笑意霎時隱去。
她好像……好像看見他眼底的認真!
一股不寒而慄的奇異感受倏地爬上她的心頭,害怕他的話會成真……就在花無零愣呆在這詭譎的氣氛下時,慕容這名始作俑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先前所營造的詭變氣氛,一下子消失無蹤。
「你認真了呀?」他不客氣地嘲諷道。
花無零霎時由怔愣中回過神,才發現她竟然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
她暗惱地抿緊唇,氣呼呼地瞪著他,心中?自己的大意自責不已。
她發現這男人似乎比她先前所預估的還要難纏,她可得小心點才行,否則勾引他不成,反而先被他給勾引去。
「你準備下棋了嗎?」見他似乎沒停止大笑的打算,她索性不悅地嚷道。
「隨時奉陪。」他稍稍止住笑意。「但你得先告訴我,你何時打算揭掉你臉上那礙眼的面紗?」
「這個呀……」花無零杏眼骨碌碌地轉了兩下後,停在他那張俊臉上。「F當然在你能贏我的時候嘍!」
「很好!」慕容挑眉道:「那麼記住你的諾言,還有,可別忘了梳攏那件事!」
對於他這樣大剌剌地談論梳攏這件事,花無零忍不住紅了臉,她心想,所幸她有面紗遮著,否則不被他取笑一番才怪。
「我先說說規則。」花無零斂了斂心神後道。
「請。」
「三局二勝者?贏,如何?」
慕容想了下,搖頭道:「太麻煩了,就一盤定勝負吧上要不是他要這女人輸得心服口服,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直接將她扯到床上去溫存,而不是在這陪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好吧,就依你。」說著,花無零蓮指輕拈顆黑子置於棋盤上。
慕容想都不想就直接在黑子附近放上一顆白子。
幾回下來,棋盤上局勢大抵已經有些概況。
花無零愕然發現,慕容的棋藝竟然不遜,看來她先前實在太輕敵了。
「沒想到你的棋藝還不差。」花無零置了顆黑子後道。
「我家老頭教的。」慕容懶懶地答道。父親慕容璉還在世時最常和他下棋的就是慕容了。
慕容獲常說慕容性子暴烈,最需要以棋養性,故而長期下來,他的棋藝盡得父親真髓。
再下了几子,花無零細眉開始越攏越緊……怎麼回事?她的棋術應不算差勁,但?什為她卻越來越顯弱勢?
慕容懶懶地玩著手上的棋子。「看來有人快輸了喲。」
再下几子,花無零越來越心驚,這樣的結果出乎她的預料。「等一等,我想想……」她舉著黑子,猶豫不定。
以目前的局勢,她如果下錯一步,將會滿盤皆輸。
「快點。」他不耐地催促她。「再等就算你輸喲!」
花無零抿著唇不搭理他,專心地研究棋局。
才過了片刻,慕容又懶懶道:「你輸了喲!」
「小姐輸了?」楠兒正捧著茶盤進來,聽見慕容這樣說,心頭一慌,手上一滑,整個茶盤就這樣摔到地上。
「什??輸了?」鴇母在聽到聲響後,趕緊衝了進來。
楠兒瞪著摔碎滿地的茶食、瓷杯,口裡喃喃念著:「輸了……」
這怎麼可以?
無零小姐可是她們鳳嗚樓這些討皮肉生活的人的救命菩薩,而他可是花名在外、惡名昭彰的花心大少,如仙女般的無零小姐怎麼可以委身於他?
「嗚……」楠兒淚珠子突然掉了下來,傷心欲絕地掩面而去。
「楠兒……」花無零喊道,但楠兒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偏廳裡。
鴇母見狀,也管不了那麼多,腳跟一轉,即刻轉身出去向門外苦苦等候的那一群人報告這第一手消息。
「等等,我還沒有……」她還沒有輸呀!
花無零依然手執著一隻黑棋子,呆愣當場。
沒多久,偏廳內的兩人清楚地聽見門外響起一片嘩然聲。
門外的人一哄而散,奔相走告去了。
花無零呆呆地如木頭人定住,一隻手還執著顆黑子高舉在半空中。
但是沒多久,就在她還在發愣的同時,小手不小心一滑,黑子毫無預警地跌出她長長纖指,無情地躺在棋盤上……「嘿!起手無回大丈夫!」慕容忽然精神一振,急忙下了顆白子,對著她得意地笑道:「你、輸、了!」
怎麼會這樣?!
花無零不可置信地瞪著背叛她的黑子,半晌後不依地嚷道:「那顆不算,我不小心的!」
她只是手一滑才讓那顆要命的黑子躺在那個位置上,這怎能算數。
「沒有理由!」他得意地搖頭道。
「我……」花無零幾乎感受不到心口的跳動,不敢相信出H己竟會栽在自己設下的棋局上。
「願賭服輸。」
毫無預警地,慕容伸手一挑,花無零臉上的薄紗已經被他掀去,一張似水的芙蓉麗?霎時呈現在他眼前,一雙瑩瑩水目正緊瞅著他。
慕容倒抽一口氣,心頭為她絕美的臉龐掀起陣陣眩惑的波潮。
她比他想像中更美,小巧的朱唇微?,頰畔白哲如雪的肌膚透著粉紅色澤,濃密的長睫更是將她一雙美眸襯托得更加動人。
「你!」花無零驚呼一聲。
這一切的事情都發生的太快,她都還沒反應過來,卻已注定了她落敗的局面……「怎麼樣?服了吧?」他挑著眉,湊近她道。
他突然的逼近令她下意識地身子微微向後傾,他隨著她的角度又進了一步,拉近了兩張臉的距離。
「我……」
「別說你反悔了。」
「我沒有……」真是,這男人沒事靠她那麼近干??
「沒有就好。」他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笑意。
花無零忽然推開他,打算拔腿就跑,但慕容比她動作更快地抓住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地嚷道。
「你可不能溜呀!」他嗤笑道,一雙大掌藉機緊緊纏住她的腰際。「你不是要勾引我嗎?」
他這麼一說,花無零怔了下,停止了所有掙扎的動作。
對!她還不能走,大師姐的下落都還未查清楚,師父交付的任務也還未達成,她現在還不能離開。
對呀,她可不能亂了陣腳!她一定得想想辦法先解決目前的困境才行。
她深吸口氣,極力穩住自己的慌亂,她忽然將手輕輕地置於他摟住她腰際的手臂上。
「誰說我要逃?」她輕聲道。
「你確定?」他將她扳過身來面對他。「不誠實的小東西。」
她身上所散發的獨特香氣直竄他的鼻尖,一股狂火瞬間在他的眸底深處放肆地燃燒。
他雖有一度暈眩,但他很快地便將之抹去,他不習慣有這樣的感受。
花無零低下頭,柔媚地輕輕靠上他寬偉的胸膛。「我只是想你抱人家罷了。」
「喔?」慕容興味地挑高一道眉。「?什?我看起來就不像?」
「怎麼會?」
一下子突然這麼柔順,不會是心裡正在打什?鬼主意吧?」
慕容心想道:這女人一下子急著逃出他的鉗制,一下子又突然表現得溫柔順良,可真是心機深沈的女人!
花無零心頭一震,有些心虛,但隨即更加嬌媚地往他的懷裡靠去。「是在打個鬼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喔?說說看!」
「既然人家輸給了你,也就是你的人了,往後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呀!」
「那你想怎麼樣?」他當然看得出她不會因此而滿足。
「不怎麼樣,只想你替人家贖身,然後……帶人家回慕容府!」
她想來想去,只有自己親自入慕容府才最有可能打探出大師姐的下落,也惟有如此,才能就近勾引他。
嗯!沒錯,她得先混進慕容府,等任務圓滿完成後再偷偷離開。
「沒問題!」他爽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