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悄悄,萬籟俱寂,杭州城內外一片寧靜,趁著夜色,一道人影快速掠過無人的街巷,來到城南一戶大宅院外,來人抬頭看著門上那塊金色的牌匾——金繡莊。
確定了目的地,那道人影隨即翻牆而入,避過巡邏的守衛,一路來到後院。
二更天,金繡莊裡各屋宇一片黑暗,只除了書房內仍然亮著燭光,那道人影悄悄潛到書房窗外。
那人側著身子,小心地往內看,確定書房裡只有一個人,那人從懷中拿出迷煙,由窗戶的縫隙往內吹。
無色、無味的迷煙,不一會兒,書房內傳出一聲輕微的碰撞聲。
躲在窗外的人心一喜,小心翼翼再往裡看,果然看見原本坐在書桌後寫字的人已經趴在桌上,隨即推開窗跳進書房。
「白亦焯,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你。」說話者是名女子,她拉下蒙面的布巾,露出一張美艷的容貌。
她緩緩走近書桌,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原本趴在桌上的人手掌一翻,登時擒拿住對方。
「你、你沒中迷煙?!」她一時驚詫,來不及反應。
「就憑這點迷煙也想對付我,你想得未免太容易了。」
「你……輕一點!」女子嬌嗔道:「會痛耶。又不是不讓你摸,幹嘛把人家抓得這麼緊?」
「哼!」白亦焯甩開她的手,俊朗的臉上只有厭惡的表情。
「噢。」她低低痛叫了聲,委屈地揉著自己的手。
「你半夜潛進金繡莊,不是特地來演戲給我看的吧?」
「人家哪有演戲?」她不服的嘟起嘴,「人家是想你,才來看你的呀。」
「廢話少說,如果你不想被我當成小偷捉到官府,就直接把你的目的說出來。」白亦焯沒耐心跟她迂迴。
「我說的是實話呀……」她想貼近他,但還來不及碰到他的衣角,白亦焯的左手再度出招,招式凌厲讓她不得不退開,兩人在書房裡的打鬥聲立刻驚動莊裡的人。
「五莊主!」管家著急的推開書房的門,一看到那女人立刻怒聲喝道:「梁小紅,你居然還敢來!」
不待白亦焯出聲,管家立刻加入戰場,三兩下便將人給拿下。
「不公平!」梁小紅被管家制住,氣得直跺腳。
以她梁小紅的美貌和身段,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偏偏只有白亦焯不懂得憐香惜玉,不但對她無動於衷,甚至每次都用惡劣的態度對待她,這讓她根本無法忍受。
「跟你這種任意對人下毒的卑鄙小人,根本不必說什麼公平。」管家不屑的斥喝,「你來了也好,省得我老人家還要費功夫找你,快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沒有,要命一條。」她哼了一聲,「老傢伙,我勸你快放開我,否則別怪我對你下毒。」
管家聞言,立刻伸指點住她的穴道。
「如果這樣你還能下毒,我老人家就服了你。」
「你……可惡!」全身動彈不得,梁小紅只能惡狠狠地瞪著管家,美艷的臉龐因氣憤而扭曲。
「五莊主,現在要怎麼處置她?」管家恭敬地詢問。
白亦焯沒回答他的話,只是冷冷的看著梁小紅,「你的目的是什麼?」
梁小紅深吸口氣,暫時壓下心裡的怒火。
「我說過了,我是來看你的。」
「嗯?」白亦焯濃眉一皺,顯然已經不耐煩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你中毒也快三個月了吧?」
「那又如何?」
「雖然你把毒逼到右手臂上,可是這樣只會害你廢了一條手臂,我捨不得看你變成獨臂人,只好來看你,也想問你……有沒有改變主意?」梁小紅期盼地看著他。
「沒有。」白亦焯回答得果決又明快。
「為什麼?」他不想要手臂了嗎?
「白家人從不接受威脅,我更厭惡向人妥協。」白亦焯冷冷地瞥她一眼,「我不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任何人能逼我。」
「你……你就這麼討厭我?」
「你工於心計、心腸狠毒,有什麼可以讓人喜歡的?」白亦焯說話毫不留情。
「你、你……」
「壽伯,將她送到官府。」懶得再跟她囉唆,白亦焯直接下令。
「白亦焯,你敢把我送到官府,你一定會後悔,等毒發的時候,你——」
「壽伯,立刻把人帶走。」
「是。」接到主子命令,壽伯立刻把梁小紅帶走。
書房門關上,房裡再度恢復成一片平靜。
女人,總是自以為是的讓人厭惡!
白亦焯重新落坐,將帳本看完後,看著自己僵硬腫脹、呈現出紅色的右手臂。
廢了嗎?
哼,就算手臂會廢,甚至會失去他這條命,他也絕對不接受任何威脅!
◎☆№§£ 心 £‰§‰£ 棲 ‰£¢£‰ 亭 £‰§№☆◎
離開閒隱谷後,苗還月一路往南走,目的地是杭州。
谷外的世界對她來說是絕對的新鮮,光是這一路上的風光,就足夠她看得流連忘返,可是她心裡一直記掛著苗挽月交代的事,所以就算路上的風景有多吸引她,她還是沒敢多停留。
十天後,苗還月抵達杭州城外,首先映入眼裡的,就是城門口一條排得長長的隊伍。
這些人都是等著要進城的嗎?
苗還月看得咋舌,乖乖下馬排隊,足足等了一刻鐘,才順利進城。
進了城門,她立刻被街道上熱鬧的景象給吸引住。
這一路下來,雖然她經過不少有名的大城鎮,卻沒有一座城像杭州這樣,大街上每一戶人家都是商家,街口、巷口更是小販林立,有吃的、有用的、有玩的,更有許多是苗還月不曾見過的奇珍玉器,看得她目不暇給。
雖然街上熱鬧非凡,但苗還月一個姑娘家又牽著匹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外地來的,一身簡單的藍色布裙雖然普通,但是她那太過美麗的五官,一身溫婉的氣質,舉手投足間不掩優雅與天真,走在人群裡,成了讓人注目的焦點。
苗還月不停地東張西望,最後好奇地停在飾品攤前。
「姑娘,要不要買只髮簪?」一見有人停下,小販立刻熟絡地招呼。「瞧姑娘模樣生得俏,這種玉簪最適合你了,簪在發上一定很漂亮,而且有很多款樣式,姑娘可以仔細看看。」
苗還月好奇地看著那些玉簪,有圓墜飾、有蝴蝶樣式,有的則有流蘇……她拿起攤上一隻最簡單的流蘇樣式的髮簪。
「姑娘喜歡這個嗎?」小販看了看髮簪,再看了看她,「老實說,以我賣簪飾二十年的經驗,我覺得這只髮簪的樣式太簡單了,襯托不出姑娘的美,像這種蝴蝶樣式的會比較適合姑娘。不信的話,姑娘可以簪在發上比較看看。」小販很貼心地拿著銅鏡,讓她對著鏡子比較。
苗還月好奇地試試,果真,蝴蝶的比較明顯,也比較漂亮,可是配她這一身普通的裝扮,顯得有點太華麗了。
「謝謝你,不用了。」她放下髮簪。
「姑娘不買嗎?」小販失望地問道。
苗還月朝他笑著搖搖頭,才要轉身離開,身後卻傳來一聲輕浮的命令。
「把這兩隻髮簪都包起來。」
「啊,陳少爺!」小販抬起頭,臉上失望的表情立刻變成緊張和擔心。
擔心?苗還月好奇地轉過頭,看見一名穿著打扮都很華麗的年輕公子手拿著折扇,身後跟著三個人朝這裡走來。
四周的人紛紛閃避開來,她更覺得奇怪了。
這個公子哥身上有傳染病嗎?不然為什麼大家都避他避得遠遠的?
「多少錢?」陳少爺高傲的問向小販。
「呃……這……」小販飛快望了她一眼。
苗還月自然地回給他一個微笑,轉身準備離開。
「姑娘,別走。」
聽見有人喚住她,苗還月奇怪地回過頭。
陳少爺搶過小販手上的兩根髮簪,「姑娘,這是你的。」
「我沒有買呀。」幹嘛拿給她?
「可是你喜歡,不是嗎?」陳少爺露出一個體貼又充滿善意的笑容。「只要你喜歡,我就買來送給你。」
「可是你沒有付錢。」她很直接地道。
陳少爺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
「我當然會付錢,只不過……想快點拿給你,一時忘了而已。」他朝身旁使了個眼色,一名家丁立刻去付帳。
「既然是你買的,你就自己帶回去吧,與我無關。」說完,苗還月牽著馬離開。
陳少爺連忙追上去。「姑娘,這髮簪是為你買的,當然是要送給你。」
「我又不認識你,不能隨便接受你的東西。」苗家家訓第一條:無功不受祿,不收來歷不明的東西。
「原諒我忘了先自我介紹。」陳少爺斂起笑容,然後以翩翩公子的姿態朝她行了個禮。「在下姓陳,家住城西,經營木材生意,陳記商行在杭州還算小有名氣。現在,我們認識了。」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怎麼能算認識?」苗還月微微皺了下眉,「再說,我又不想認識你,請你別再擋住我的路了。」
「相逢即是有緣,姑娘應當珍惜緣分,何必拒我於千里之外呢?」陳少爺不死心地道,「姑娘是從外地來的吧?」
「是呀。」那又怎麼樣?
「在杭州城裡,陳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姑娘大可放心,在下對姑娘沒有什麼不良企圖,只是想認識姑娘而已。」陳少爺一臉誠懇,暗地裡卻使個眼色給手下,將苗還月包圍起來。「姑娘既然是從外地來的,不妨到在下家中做客,在下可以盡盡地主之誼,向姑娘介紹杭州的風光。」
「不用了。」苗還月拒絕,瞥了四週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被包圍住了,她拉緊韁繩,瞪著陳少爺,沉聲道:「請讓路。」
「不讓。」陳少爺答得乾脆,打開折扇搖呀搖的,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苗還月俏臉一沉,望了眼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以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這傢伙該不會是地方上為富不良的惡霸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半路攔截弱女子是你們杭州有錢人的習慣嗎?」確定這傢伙不懷好意,苗還月說話也不客氣了。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倒抽口氣,她這句話讓原本不想管閒事的人頓時停下步伐,轉頭看著她。
「當然不是。」陳少爺合起扇子,輕佻地想挑她的下巴,苗還月機警地閃過。「如果不是夠漂亮的姑娘,本少爺還看不上眼呢。」他上下打量著她的美貌,「本少爺只對美女有興趣,你應該覺得榮幸。」
「我覺得你應該去看大夫。」雖然這人是惡霸,但苗還月還是很善良地給他一個良心的建議。
「什麼意思?」陳少爺一怔,看大夫?
「因為你一定有某種自卑的心理,才會見到陌生姑娘就不分青紅皂白想把人帶回家,如果被拒絕,就立刻惱羞成怒,然後叫家丁硬把姑娘綁回家,來滿足你自大跟狂妄的心態,這是一種心理病,跟俗話說的瘋子同樣難醫,你還是快點回家找大夫吧。」她一臉同情地道。
陳少爺聽得臉色一黑,其他人是聽得差點笑出來,急忙忍住。
「你敢罵我是瘋子?」陳少爺瞪著她,口氣陰森森的。
「我哪有?」苗還月一臉無辜的表情。「我明明是建議你去看大夫,哪有說你是瘋子……你確定你的聽力很正常?」
「我的聽力當然很正常!」不對。「你現在是在咒我聾了嗎?」陳少爺氣得吼了出來。
可惡的女人!
「我哪有?」她覺得自己真是冤枉。「我是以一個懂醫理的人的身份在提醒你,你哪一隻耳朵聽到我在咒你了?」
「你剛剛明明就說了!」
「我是提醒你,去找大夫的時候,別忘了要大夫順便診斷一下你的聽力,這哪裡是在咒你了?」說到這裡,她看看四周的人,出聲詢問:「各位,我說的話根本不是在咒他,對不對?」
「嗯、嗯。」眾人紛紛點頭。
「你看吧。」苗還月捺著性子,像在跟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說話。「大家都聽見了,也做我的見證,我才沒有那麼壞心去詛咒別人,那是不對的。你最好還是去看大夫吧,連這麼簡單的話都會聽錯,可見你很不會分辨別人話裡的意思,看來你的病情真的很嚴重,連十歲大的小孩子也不會犯這種錯,你真的需要好好醫療。」
「你你你……你現在又說我不如十歲的小孩子?!」陳少爺再度大吼。
這女人居然一直罵他,簡直是太可惡了,他從小到大,什麼時候曾受過這種侮辱?
苗還月這次連解釋都懶了,直接給他一個同情的眼光,然後看向他的手下,很誠懇地建議,「還是快帶你們少爺去找大夫吧。」
「你還敢說!來呀,把她抓起來,立刻押回家!」陳少爺吼著下令,什麼風度都不必了,這個女人只配直接被打昏。
「是,少爺。」
隨著三個人應答的聲音,三雙手也從不同的方向伸來,前面又有陳少爺擋住,苗還月連的逃路全被堵住了。
不過,她也沒打算要逃,手伸往懷裡握住銀針,打算替他們「針灸」,讓他們清醒一下……只是她完全沒有表現的機會,因為她還沒出手,那三人已經被踢成一團,撞在一起。
「啊!」
三聲哀號聲同時響起,苗還月眨了眨眼,身前突然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陳少爺,你家裡十幾個妻妾不夠你玩,勾欄院裡的姑娘也不夠你嫖,讓你非得當街抓女人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