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狂郎 第七章
    儘管只能用左手,苗戀月仍然堅持自己入浴,但沐浴可以,穿衣服卻無法靠單手,光是肚兜的繫帶,她就綁到耐性全消。

    「在我面前妳還需要遮掩什麼?」最後,還是白亦韜等得太久,不顧她的拒絕闖進屏風後,替她著好衣裝。

    「你!」她想也不想就揚起手,不是揮他耳光,卻是一拳擊向他的肩頭。

    他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白亦韜哈哈大笑地摟了摟她。

    「戀兒,我不介意妳以這種方法出氣,不過,我想妳還是保留一點體力比較好。」他曖昧地掃了眼她的身軀。

    「你在胡說什麼?」她雙頰更紅。

    「妳是我的人,記住這一點。」說完,他便摟著她走向已擺好晚膳的桌子。

    他的語氣變了。

    從她的命屬於他,到現在變成她是他的人,但同樣霸道的不曾詢問過她的意思,只有他說了算。

    用過晚膳,喝過藥,白亦韜再以內力助她調息,她發覺受創的胸口不再那麼痛了。

    「謝謝。」她低語。

    內傷不是那麼容易治的,他卻在短短時間內讓她痊癒大半,不必躺在床上調養,為了她的傷,他必然費了一番工夫。

    「這聲『謝』得之不易。」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聞言,苗戀月略紅了臉。

    如果他不是那麼可惡,她應該要好好謝謝他的,沒有他,她無法安然活到現在。

    一開始,她很氣他,恨他把她逼得不得不示弱,但在他說出自己的身份後,她好像不能氣他了,而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面對他,又該怎麼對他?他讓她怒、讓她氣,卻也讓她無法不感激,表面上看來他是很霸道,並處處欺凌她,實際上他卻是在保護她,除了他不顧她的意願強要了她……

    可是對於一件她也沉溺其中的事,她要怎麼怨他?

    義父曾說,為人處事,需要恩怨分明,可是他與她之間,怎麼樣才算是恩怨分明呢?

    「在想什麼?」她的神情好複雜。

    「沒什麼。」苗戀月搖頭,才想坐離他遠一些,他卻一把將她扯入懷中。

    他挑眉笑著,「我們之間的帳還沒算完,妳還欠我一件事。」

    「我欠你什麼?」待在他懷中,她漸漸不再驚慌,只是不解。

    「為什麼不告而別?」

    「我說過我會離開,你不讓我走,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離開。」苗戀月淡淡回道,好像那只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妳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白亦韜抬起她的下頷,不讓她的眼神避開他。「妳和太陰門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這話一出口,她自若的神態立刻不見,眼裡浮現他們初見時的冷漠和倔強。

    「說出來。」他催促著。

    「那是我的事,你不要介入。」她的仇,她要自己報。

    「很難。」他咧嘴笑了,可是眼裡一點笑意也沒有。「從我救了妳開始,妳的事就與我有關,如果妳是要和人拚命,那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為什麼?」

    「免得他傷害妳。」不能阻止她去報仇,那他只好改變方法,先殺了那個她想找的人,以確保她的安全。

    苗戀月瞪著他,「你不可以這麼做。」

    「我可以。」而且他說到做到。

    「白亦韜!」她怒目相視。

    他卻笑得恣意。

    「對了,有件事忘記告訴妳。」他露出一個非常抱歉的神情。

    「什麼事?」她警覺的看著他。

    「在妳的傷還沒完全復原前,為了避免妳衝動行事,我已經先封住妳的武功。」除了療傷的時候他為她調息之外,她是無法自己凝聚內力的。

    苗戀月聞言一僵,試著凝聚內力,結果卻一點作用也沒。

    「你……」她驚怒地瞪向他。

    「妳這雙手不適合沾上血腥。」他望向她細白的十指。

    「什麼叫不適合?」她身負滅門的血海深仇,早就注定雙手要染上血腥,有什麼適不適合?

    「妳美麗的手只能用來撫摸我,而這雙纖細的手臂,只能用來擁抱我。」他看她的眼神,令她為之顫抖,不是怕,而是一種近乎挑逗的邪惡誘惑。

    她別開眼,既氣怒也含羞。

    這男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含蓄!只懂得赤裸裸地要,只要能得到,就算使強也不在乎。

    「解開你下的禁制。」她命令道。

    「不。」

    「不?」

    「為了妳的安全,也為了不讓妳再從我身邊逃走,這是最好的方法。」

    她離開他的懷抱,不悅的問:「你憑什麼這麼做?」

    沒了武功,她還能做什麼?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在妳傷成這樣之後,有沒有武功對現在的妳來說,並不重要。」這是實話,此刻她就算有武功,也施展不出來,萬一她逞強硬要動武,只會讓自己傷得更重。

    「重不重要該由我自己決定,不是你。」

    「為妳療傷的人是我,妳該聽從大夫的建議。」

    「我不想聽,把我的武功還給我!」

    「不行。」他堅決的搖頭。

    「那我也不要你替我療傷了。」她抓起雪刃就往門口走。

    「戀兒!」他及時擋住她的路,不讓她開門。

    「讓開,我的事不要你管。」她倔強地欲推開他,卻因為推不動而氣憤,右手蠢蠢欲動。

    「別亂來。」他乾脆一把抱緊她,但她仍一直掙扎。「戀兒,不要白費力氣了。」她這樣只會傷到自己。

    苗戀月咬著唇,不想再與他說話。

    「戀兒!」他低首吻住她的唇瓣,她搖著頭欲躲開,他捧住她的臉不讓她閃開,在吻她的同時,一手輕撫她的背。

    好一會兒,苗戀月的掙扎終於漸緩,他仍然繼續吻著,貼合的身軀,幾乎無法藏住任何亢奮的反應。

    她倒抽口氣,急忙想退。

    「別動!」白亦韜及時摟住她,雖然停下吻,但仍不許她離開他懷抱。

    苗戀月唇瓣因他的吻而變得紅艷,蒼白的面頰因為察覺他身體的反應而泛紅,美麗的面孔因而更加動人,嬌艷欲滴。

    他們在爭吵,他怎麼會……

    「妳是很誘人的。」白亦韜用鼻尖輕摩挲著她的,看穿她眼裡的疑惑。

    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放開我。」

    「妳答應我不會逃走,我就放手。」

    「白亦韜!」她瞪著他,警告他別太過分。

    「嗯?」他挑眉,顯示出和她同樣的堅決。

    苗戀月早該明白,她面對的男人不是一個會聽人命令的男人,他是為所欲為、視禮教於無物的男人。

    就像他逼她承認自己的命是屬於他時一樣,他不在乎用什麼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就不介意使用。

    苗戀月垂下眼,不想就這麼認輸,可是這樣僵持下去,天知道他可以抱著她多久,他不介意被人知道,但她很怕店小二來時看到兩人這副模樣,而且他……那個……

    無法在這種情況下接近他而不臉紅,她終於低聲開口,「陰鵬……是殺死我爹娘的兇手。」

    白亦韜眉一挑,看著她低垂的臉,在壓下生理需求後,摟著她回到床上坐著。

    他輕撫她僵硬的身體,「妳爹娘是誰?」

    「我爹名叫沈鐵霖,創立了鐵刀門,他與我娘是對恩愛的夫妻,十一年前,陰鵬暗算我爹,並殺死鐵刀門所有的人,我娘為了保護我……也死在他手上。」苗戀月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我沒死,是因為義父趕到,義父跟爹交情深厚,我娘請他照顧我。」

    白亦韜沉吟了一會兒,「原因呢?」

    「陰鵬愛慕我娘,他恨我爹奪走了我娘,所以殺了爹、滅了鐵刀門,就是為了得到我娘。」想到陰鵬,她恨得咬牙切齒,當他看見與娘長相相似的她時,竟然對她起了非分之想,好噁心!

    「怎麼了?」白亦韜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沒什麼。」她搖搖頭,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放任自己偎向他,他的體溫能溫暖她她涼冷的身子。

    「妳離開閒隱谷,回到西域只為了報仇?」他察覺到她的軟化,隨即拉過一床被子,密密將她裹住。

    夜涼如水,以她現在的身體,可沒有著涼的本錢。

    「是。」她點頭。

    「妳想報仇,不必親自動手,我可以替妳辦到。」

    「不,我自己的仇,我要自己報。」她語氣堅定地說。

    「事實證明,現在的妳對付不了他。」要不然也不會傷得這麼嚴重了。

    「就算無法打贏他,我也有方法可以殺他。」

    「怎麼殺?同歸於盡嗎?」他不客氣地輕嗤。

    不料她卻真的有這種打算。

    「就算同歸於盡,我也會殺了他。」

    白亦韜瞪著她。

    她是傷到腦袋壞了?還是想報仇想到昏頭了?居然真的動這種念頭!

    「如果妳與他同歸於盡,那麼妳報仇還有什麼意義?」報仇,是要看到惡人終於伏誅,不是一起死給世人看的。

    「至少我父母不會白白冤死,兇手也不會繼續逍遙人世。」沈家的滅門冤案不會沒有人理。

    白亦韜看著她,久久都一語不發。

    「妳堅持一定要自己動手?」

    「沒錯。」她點頭,表情堅定。

    「我說過,如果妳要和誰拚命,為了妳的安全,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你不可以!」

    「妳能阻止我嗎?」他眉一挑,神情充滿了自信。

    她咬咬下唇,「白亦韜,如果你真的替我殺人,我……我會氣你一輩子。」

    「讓妳氣我一輩子,總比我眼睜睜看著妳去送死好。」他不以為意,覺得這筆買賣挺划得來的。

    「白亦韜,我是說真的!」苗戀月氣怒地瞪著他,他一點也無動於衷。「如果你敢這麼做,我……我……」

    「妳怎麼樣?」他一臉興味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會怎麼威脅他。

    「我就告訴義母,你欺負我。」說完,苗戀月懊惱地又咬住唇。

    被人欺負了還要回家告訴父母,這聽起來有點丟臉,可是這個狂到不行的男人,除了義父和義母,她想不出來還有誰能治他?

    白亦韜一點也不擔心地大笑。

    「就這樣?」

    她皺起眉,「你笑什麼?」

    「我不是不尊重義父、義母,不過我相信,如果他們知道事情的緣由後,那個會被抓起來打一頓屁股的人絕對不是我。」

    苗戀月登時氣悶。

    他說得沒錯,如果讓義父知道她拿命去報仇,的確很有可能不管她是不是長大了,也不管她今年幾歲了,就先教訓她一頓再說。

    可是……她閉了閉眼,她苦練了十一年的武藝,為的就是替父母報仇,除了報仇,她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目標。

    「戀兒,回答我一個問題。」白亦韜看著她臉上表情的轉變,像是明白了什麼。「如果妳真的報仇成功了,那麼之後妳要怎麼辦?」

    「我沒想過。」她別開臉不看他,「我活著最大的目標就是為爹娘報仇,在我沒有報完仇之前,我什麼也不想。」

    「就算是現在,妳依然不想?」

    「要想什麼?」現在與以往,又有什麼不同?她的血海深仇仍然未報,又有什麼其它可想?

    「想我。」他伸手扳回她的臉,要她看著自己。「現在我們的關係不同了,妳心裡應該想的是我,而不是報仇的事。」

    是嗎?她抿起唇,不覺他有什麼可想。

    「不認同我的話嗎?」他低笑一聲,輕吻下她的唇瓣,惹來她的怒視。

    「如果你想用『夫為天』這句話來教訓我,你還是省省吧。再說,我們並沒有真正成親。」

    「夫為天」可是義母最詬病的一句話,並且嚴格要求她們切切不要遵守,這句話應該改成「夫以妻為天」才對!

    「要成親很容易,但我要的不只是這樣,我要妳心裡有我。」他的手掌隔著被子覆在她的左胸上。

    「有沒有你……又如何?」在他把手如此親暱地放在她的胸口,苗戀月很難維持理直氣壯。

    「妳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他深幽的眼眸凝視著她,不掩飾眼裡對她的佔有慾與感情。

    「你可以有別的女人。」她垂下眼眸。

    「世上能入我眼裡的女人不多,妳認為我該輕易放棄這麼難得才遇到的妳?」

    「我不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說好聽話。」她勉強笑出聲。

    「是好聽話嗎?」白亦韜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戀兒,如果這算好聽話,那我要是再說其它的,妳豈不是要昏倒了?」

    「你不必對我說那些好聽話,沒有必要。」她的生命裡除了報仇外,容納不下其它事。

    報仇是一件危險的事,能不能活著回來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對男女之事,她從來沒想過,直到遇見他。

    他以那副強硬的姿態出現,以那樣直接而強烈的方式佔有了她,如果他不是白亦韜,她會真的殺了他。

    可是他是白亦韜,是義父、義母的兒子,她下不了手……只是因為這樣嗎?她不敢再往下想。

    「膽小的戀兒。」白亦韜揚唇一笑,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妳能毫不猶豫的告訴我,這一切對妳完全沒有意義?」

    白亦韜是何等敏銳的男人,她的猶豫、她的下不了手,他全看在眼裡,難道會真的笨到以為只因為義父、義母,就讓她任他為所欲為嗎?

    「我……」向來不懂心機與說謊,她的否認說不出口。

    「所以,我怎麼能讓妳去冒險?」他笑著吻住她,放在她胸口的手掌,轉而撫向她的身子,意圖很明顯。

    「不要。」她推著他,躲開他的吻。

    「為什麼?」他停下。

    「不要阻止我報仇。」

    他咧嘴一笑,「我沒有打算阻止。」

    「你也不可以先殺了他,剝奪我報仇的機會。」

    「那麼妳也要答應我,不瞞著我去報仇,不許再不告而別。」要談條件,他的精明絕對不亞於她。

    苗戀月猶豫了下,「那你會解開對我的禁制?」

    「等妳的傷好。」這是先決條件。

    在右手不能使用、武功沒恢復的情況下,她想報仇根本不可能。苗戀月想了下,才點點頭,「好。」

    「那麼,現在可以了嗎?」他戲謔地問道。

    「不行。」她面色微赧的拒絕。

    「嗯?」他挑眉看著她。

    「我……」她垂下臉,無法啟齒。

    「嗯?」

    「我……無法再一次……」她幾度張唇,話就是沒有辦法完整的說出口。

    白亦韜蹙了下眉,而後懂了。

    他低笑地熄燈,放下床帳,拉開棉被蓋住兩人,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大掌輕撫著她的背,不帶一絲情慾。

    先別說她仍受著傷,她才初經人事,他又一連要了她兩回,雖說她自幼習武,但他太過狂熱的需索,不是她一下子就能承受得了,也難怪她會拒絕。

    「睡吧。」他吻了吻她的額際,繼續輕撫著她,像一種陪伴。

    他的停止讓她鬆了口氣,心裡也有些感動。

    他個性狂放,如果真的要她,不需要顧慮她的感受,可是他停下來了,憐惜她的難處,他的溫柔就在這種不經意的時候呈現,讓她總不及防備,就對他又多了好感,也對他多了一絲依戀。

    男人與女人,一旦有了身體上的接觸,女人就容易對那個男人產生依戀嗎?或是,他是特別的?

    「戀兒……」黑暗中,白亦韜的聲音低低的響起,「什麼時候妳才會對我笑呢?」

    她聽見了,卻沒有睜眼,而他,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知道,雖然她人在他懷中,但她的心還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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