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夫君 第一章
    只要來過洛陽,沒有人不知道「留歡閣」這個地方。

    每當入夜,留歡合裡笙歌喧嘩,女人的嬌笑聲與男人的調笑聲,交織成一幅放浪的畫面,這裡無疑是男人的銷金窟、銷魂窩。

    在華麗與喧鬧的廳堂後,卻有一棟清幽的樓閣,與前頭的繁華不同,這座樓閣沒有淫慾的笑語,只傳出陣陣悠揚的琴聲。

    一曲撫畢,留歡閣裡琴藝、歌藝、色藝最艷冠群芳的女子步下琴台,直直走向那名斜倚著軟榻,正享受眾女子服侍喝酒、吃食的俊雅男子。

    「白公子。」她朝他福了福身,婀娜的身段在輕紗襦裙中若隱若現,美眸顧盼流轉間,優雅嫵媚至極。

    難怪她能自十六歲起便成為洛陽城裡的花魁,過了三年聲名仍舊不衰。

    美人來到跟前,白亦城這才為時已晚的意識到琴彈完了,連忙輕拍雙手,以示讚賞。

    鼓掌晚了,總比忘了鼓掌好吧?他心裡這麼想。

    但大美人可不依。

    「白公子,你沒聽人家彈琴,枉費人家還為你練了新曲子,結果你都不仔細聽。」美人微微頓足,香腮半鼓地偎向前,嬌嗔道:「不管,要罰你。」

    「罰我什麼?」白亦城吞下一旁纖手送來已剝皮的葡萄、又轉向另一邊喝了口酒,忙碌不已的薄唇總算撥冗問道。

    「罰你……」大美人美眸朝四周轉了一圈,掃過軟榻旁五、六名女子。「罰你不許讓別人服侍,只准讓我一人服侍你。」

    俊雅男子大笑出聲。

    「只讓你服侍?你是留歡閣裡的花魁呢,眾人捧在手心上,討你歡心都來不及,誰捨得要你服侍?」

    美人如玉呀!誰捨得讓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生了一張艷麗美貌的女子做服侍人這種下等事?

    「為了白公子,奴家甘願。」她低首斂眉,輕聲回答;呢噥軟語間,不銷魂也自醉人。

    「別這麼說,委屈了如仙姑娘,白某可擔不起眾人的不平之聲。」白亦城再度笑出聲,讓人完全聽不出他話裡到底有沒有真心。

    「白公子,你……可是嫌棄奴家?」如仙咬著粉唇,神情幽怨地望著他。

    「怎麼會?」

    「那麼,讓如仙伺候你。」

    別說是伺候,尋常人只要能見上花魁如仙一面,聽她撫上一曲,就算擲盡千金也甘願,根本不敢奢想要大美人服侍;身為花魁的她,向來只有眾人哄她開心,哪有她哄人的份?

    但偏偏就有這樣的人。

    上花樓狎妓,白亦城不要求一定要花魁在旁,對尋歡一事,他只求盡興,只要姿色中上的女子即可,而他出手大方,更生得一副英俊相貌,讓花樓的眾女子縱是倒貼也甘願,只求能與這位翩翩佳公子共度一夜春宵,然而,他卻又不是那種會貪戀美色的男人。

    「如仙姑娘言重了,不如,請姑娘再彈一曲如何?」他笑笑地道,軟語婉拒她的要求。

    「那麼,奴家獻醜了。」如仙只好再度回到琴台,素手輕撥琴弦。不同於方纔的輕快曲調,此刻自她指尖流洩出來的樂曲,滿載幽怨。

    落花有意,偏偏流水無情。

    白亦城搖頭失笑,躺回軟榻上,繼續接受眾女子的服侍。

    最難消受美人恩。上花樓,求的也不過是快意,何必與人爭奪?這是他不特別垂青花魁的原因。再者,尋歡歸尋歡,私情歸私情,該辦正事時就辦正事,他一向分得很清楚,絕不自找麻煩。

    如仙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可惜他無意,所以,他從不曾因為她的花魁身份,就待她特別,反而對那些中上姿色的姑娘,他放恣調笑。

    「少爺。」嬌笑戲譫間,一名中年男子出現在花廳門口,恭敬地喚道。

    白亦城微一揚手,幽怨的琴音乍止,身旁女子的笑語也停下,他緩緩坐起身,「有眉目了?」

    「是。」

    「很好。」留下足夠的賞銀,他起身走向門口。

    「白公子……」眾女子齊聲喚道,捨不得他這麼快就走,如仙也連忙起身走向他。

    白亦城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便與手下一同離開,留下一干女子以癡迷的眼神,目送他離開。

    「查到什麼?」走出留歡閣,他神情凝重地問道。

    「西城門外五里處,有一片樹林,被人布下迷蹤陣,林子裡還有一家客棧。」

    在人跡罕至的地方開客棧?怎麼想都有問題,更何況還布下迷蹤陣。不消多想,白亦城便已明白他手下管事帶的貨會莫名失蹤的原因了。

    「是否要屬下挑了它?」中年男子請示道。

    「不,我要親自去一趟。」

    他倒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連金繡莊的貨也敢劫!

    奇怪,她怎麼還在這裡?

    她一路上都照著地圖的標示走,「江南」是在「閒隱谷」——她自小與義父、四個姊姊一同居住的山谷——的南方,所以她出谷後,便一路往南走。

    今天早上她走進這片林子裡,怎麼到了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她還在這座林子裡。

    這座林子有這麼大嗎?走了一整天都還走不出去。

    不,不對勁。

    再度走回原地,苗彎月皺眉望著四周,林子裡的樹木看起來都差不多,她該不會走來走去,都是在原地打轉吧?她苦著小臉暗忖。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來,昏昏暗暗的林子裡變得有些恐怖,而她只有一個人,肚子又餓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走出去。

    主意一定,這次她往不同的方向走,直直地走,不轉彎,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走出去。

    約莫又走了半個時辰,苗彎月又餓又累,走在黑漆漆的林子裡,她愈來愈害怕。

    嗚,早知道一個人走這麼恐怖,她應該堅持跟在一個姊姊身邊才對,至少不會迷路

    咦?有光線!

    苗彎月連忙張大眼望去,在樹林的隙縫中,有著燈火閃爍的光影,她再向前走幾步,是燈籠!

    有燈火,就表示有人家,她立刻往燈源的方向跑過去,然後停在高掛的燈籠前,燈籠下有一道長長的布條,上面寫著「悅客來客棧」幾個字。

    她的肚子有救了!

    看到「客棧」兩個字,她不禁露出笑容,毫不猶豫地走進去。

    「姑娘,請進。看是要用膳、還是要住宿,我們這兒應有盡有。」一看見客人上門,掌櫃的立刻上前招呼。

    「要用膳也要過夜。」苗彎月邊說邊在椅子上坐下來。

    「姑娘想吃什麼?」

    「一碗白飯或兩顆饅頭部可以,再給我兩道小菜,一壺茶。」

    「馬上來。」掌櫃的兼跑堂,無交代廚房上菜,然後送來茶水,一邊問道:「姑娘是打哪兒來的?」

    「北方。」她拿起杯子咕嚕咕嚕的喝著茶,走了一整天口好渴,先止渴再說。

    「哦,北方啊。」掌櫃的點點頭,「這附近住家不多,姑娘一個人可要小心些,否則萬一發生了什麼事,可就糟糕了。」

    「我會小心,謝謝你的提醒。」她笑著回答,覺得這個掌櫃的有點囉唆,不過人還不錯。

    「姑娘想往哪兒……」掌櫃的才想再問,門口又走進兩名客人,他抱歉地一笑,連忙又去招呼。「兩位客倌好!」

    苗彎月好奇地望過去,看見一個身著青衫,長得比義父還好看的男人,和一個中年男子一起走進來。

    「先來兩碗白飯、四顆饅頭,幾道小菜,再準備兩間房間,我們要過夜。」青衫男子爾雅地道。

    「好的,馬上來。」奉上茶水後,掌櫃的又朝後頭交代,然後端出苗彎月吩咐的飯菜,放到她桌上。「姑娘請慢用。」

    「謝謝。」苗彎月收回好奇的目光,立刻開動。

    一個晚上,整間客棧就這兩桌客人,吃過晚膳後,在掌櫃的帶領下,苗彎月住西邊的客房,而那兩名男客則住在東邊的客房。

    夜深人靜。

    許是這裡有些偏僻,屋外連打更聲都沒有,自小在山谷裡住慣的苗彎月很快就睡著了,一點也沒察覺什麼怪異的地方。

    東邊的兩間客房一樣早早熄了燈,客棧內外一片寂靜。

    夜更深,月往西移,約莫三更天時分,兩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躲在暗處。

    「準備行動。」其中一人低聲道。

    「嗯。」另一人點點頭,戴上面罩,兩人隨即往兩邊潛去。

    先前開口的人伸手戳破窗紙,往房裡吹進迷煙,不一會兒,以刀撬陰房門,順利潛了進去。

    哇!沒想到這個看來單純的小姑娘,居然是只大肥羊!

    將一百兩的銀票藏入懷裡,剩下的碎銀放入錢袋,再看看床上睡得正熟的人,心裡想著,她長得挺漂亮,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太好了,今晚肯定是他們兄弟倆的幸運日。

    他不擔心這個睡著的女人會跑掉,準備先到東邊的客房去幫弟弟,然後再回頭來處理這個姑娘,但就在他踏出門口的那一刻,自東邊客房那裡傳來一陣打鬥聲,他立刻跑過去。

    來到客房門外,便看到他弟弟被丟飛出來,他一陣愕然。

    「小弟!」低吼一聲,他連忙扶起吐血的弟弟。

    「只不過是小小的迷香,就想迷倒我?你們也太小看我了。」房內燈光乍亮,只見青衫男子輕搖手中的扇子,中年男子則是站在他身後。

    「你們……」他再度錯愕地看著他們,不可能,他們明明吃了晚膳……

    「在飯菜裡下了迷藥,沒下毒藥,你們兩兄弟……要算還有人性嗎?」青衫男子再度開口,語氣是懷疑的。

    兩兄弟完全怔住。

    他們的手法完全被摸透,他們到底遇上了什麼人?

    「你們要乖乖自動到官府投案,還是要我動手抓人?」料定他們不值得他出手,青衫男子語氣溫和地問道。

    「我們要的是——你的命!」兩兄弟默契一致,同時出手。

    青衫男子動也不動,手中扇子依舊輕搖,身後的中年男人卻在瞬間移到他身前,將兩個宵小之徒給打飛。

    兩兄弟腦筋動得也快,眼看不是人家的對手,連忙丟下煙霧彈,他們火速奔向另一方,準備挾持那個昏睡的女人就跑。

    小小的煙霧彈,如果擋得了他們,他們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就在那兩個宵小之輩挾持人要逃跑時,青衫男子已經追到,並且擋在房門口。

    「你們真以為跑得掉?」他俊雅的神情裡多了抹冷肅,看得技不如人的兩兄弟心一驚。

    「你……你到底是誰?」他們不會真的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了吧?

    「五天前,你們劫了一批貨,還賣了好價錢,記得嗎?」明人不做暗事,而他,絕對會讓這兩個不長眼的混混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金繡莊!」兩兄弟失聲驚呼。

    「沒錯。」青衫男子語音才落,中年男子便破窗而入,出現在兩兄弟的身後,點住他們穴道的同時,也將那名姑娘放回床上。

    知道自己惹到什麼人,就算沒被點住穴道,兩兄弟也腿軟了。

    他們……真的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黑店?!」苗彎月一覺醒來,聽完昨晚發生的事,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包袱查看。「銀票不見了!」

    「銀票?」青衫男子搖扇的動作一頓。

    「對,姊姊給我的路費,讓我可以到杭州……」她邊回答,邊翻著包袱裡的東西。大部分都在,就是銀票和幾錠碎銀不見了。「糟了!錢不見了,我怎麼到杭州跟姊姊會面?啊,怎麼辦?怎麼辦……」

    「令姊在杭州?」他臉色有點怪異,這裡離杭州太遠了吧。

    「嗯。」她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兀自碎碎念,擔心自已該怎麼辦。

    「那麼,你從哪裡來?」

    「閒隱谷。」

    「閒隱谷?」

    「嗯,就是這裡,大概啦。」苗彎月翻出地圖,指著山東與河北的交界處,確切位置她也不清楚,地圖是大姊給的。「我跟姊姊們住在這裡,後來我們決定出谷玩,就和大姊約在杭州見面,我走了半個月才走到這裡,現在錢不見了,我怎麼去杭州?」她一瞼苦惱的說。

    雖然沒出過谷,不過曾聽義父說過些江湖事,大抵也知道出了谷後,銀兩是很重要的,如果身上沒有錢,那什麼都不能買,一文錢可以逼死一個英雄漢耶。她現在沒有錢,麻煩大了。

    青衫男子再度看她一眼,表情有點忍俊不住。

    「那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嗎?」

    「不知道。」她很老實地回道。「昨天我走進那座林子,怎麼走都走不出來,可是我有一直往南走哦,只是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走得到杭州。」

    從山東到洛陽城附近,叫「往西」吧,而她居然以為自己是往南,照她這種方向感,一輩子都別想走到杭州。

    「姑娘,你走錯路了。」白亦城首度想歎氣。

    「走錯路?」

    「嗯,我們現在是在洛陽附近。」他指著地圖說,「如果你是由山東邊境出發,那麼你一直走的方向是往西,不是往南。」

    「真的嗎?」這裡是洛陽?!苗彎月睜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那我走錯路了?」

    「是。」白亦城很遺憾地點點頭。「如果你要到杭州,得轉個方向才行。」他從懷裡掏出一些銀兩邊給她。「這些銀子你帶著,應該用得上,別再走錯路了。」這麼迷糊的姑娘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奇怪的是,她這麼迷糊、樂觀的不知世事險惡,她的家人怎麼會放心讓她單獨在外?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銀子。」苗彎月搖搖頭,把銀兩推回他面前。

    「帶著吧,你會需要的。」他又推回她面前。

    「不行。」她很堅決。「我不能拿你的錢。」義父說過的,無功不受祿。

    「沒有銀兩你怎麼去杭州?」

    苗彎月蹙眉許久,思考這個問題。

    「反正……我不能拿你的錢。」想來想去,她還是覺得應該當個乖孩子,聽義父的話,不能隨便拿別人的錢。

    「隨你吧。」白亦城也不勉強她,但也沒把銀兩收回,只是站起身。「我也該走了,後會有期。」

    「等等,你要去哪裡?」苗彎月在他踏出門前攔住他。

    「離開這裡。」

    她一聽,連忙問:「你可不可以順便帶我走?」

    「帶你?」

    「對呀。」她點點頭。「外面的林子好複雜,我昨天走了一整天都走不出去,如果沒有人帶,我一定又會迷路。」既然他知道路,那麼跟著他走最妥當。

    不會吧?白亦城搖扇的動作頓止。

    就那麼一座小樹林,那個簡單的迷蹤陣,即使不懂陣法的人最慢一個時辰就可以走出去,她竟然可以在裡頭迷路一整天?!呃……不是沒可能,畢竟他剛剛才見識過她有多路癡。

    他再一次覺得,她的家人居然讓她一個人單獨在外行走,也未免太放心了吧。

    跟著白亦城,昨天怎麼都走不出去的林子,現在只過兩刻鐘,居然就輕易的走出來了。

    「你好厲害哦!」苗彎月一臉崇拜的說。

    「這沒什麼。」如果她的方向感夠好,就不會在裡頭迷路。

    但話說回來,對於-個能把「往西」當成「往南」的人,你還能指望她有什麼方向感?

    「你要去哪裡?」見他舉步往前走,她連忙跟上。

    「洛陽。」

    「我姓苗,名字是彎月,你呢?」她先報上姓名,聽義父說,這叫禮貌;在問別人姓名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以示誠意。

    白亦城忽然停下腳步,她差點煞不住步伐的撞上他。

    「你不該隨便對個陌生人報上自己的姓名,而且你是個女孩子,一個好姑娘是不會隨便告訴男人自己閨名的。」瞧她的模樣,應該自小就被家人保護得很好,所以才會這麼天真。

    「真的嗎?」她睜大眼看著他。

    義父只教她們做人要光明磊落,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當然男女是有別啦,可是有到連名字都不能說的地步嗎?

    「當然是真的。」白亦城對她的反應只是搖頭再搖頭,然後伸手指向另一邊,「你往那條路走,就是去杭州的方向,你每到一個地方,最好問一下當地的人,看看自己有沒有走錯。沿路小心一點,多多注意住宿客棧的安全,應該就可以平安到達杭州。」交代的這麼清楚,他也算仁至義盡了。

    「喔,我記住了。」苗彎月受教地點點頭,很認命地接受自己沒有方向感的事實。

    「那麼,後會有期。」朝她拱了下手,他轉身往另一條路走去。

    但苗彎月還是跟在他身後,走了十步,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她。

    「還有事?」

    「有。」她點點頭,掏出銀兩。「你的錢,還給你。」

    「那是送給你的,你就收下吧,不然,就當是向我借的,等你回到家後,再還給找。」

    「可是我連你是誰、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還你錢?」

    「白亦城,我的名字。」

    「白亦城?你是白亦城?」她眼睛一亮,「江南金繡莊的白亦城?!」

    「是。」他點點頭。「你聽過我?」

    「沒聽過。」苗彎月笑得一臉燦爛。「只是你的名字很好聽,我喜歡。」

    白亦城狐疑地望了她一眼。把他的名字和金繡莊都準確無誤地說出來,這叫沒聽過?她到底是天真還是故意裝傻?

    「好吧,那麼現在我可以走了嗎?」他很禮貌地問道。

    「可以呀。」她大方地點點頭,如他所願地將銀兩收到包袱裡,打好結後背在肩上。

    白亦城這才轉身繼續走,但苗彎月並沒有朝南走,依然跟著他身後。

    「苗姑娘。」走沒二步,他再度回頭。

    「嗯?」地奇怪地看著他,他怎麼停了?

    「你該往那頭走才對。」他再指一次地應該走的那條路。

    她點點頭,「我知道。」他剛剛指過了,她也記住了。

    「那為什麼還跟著我?」

    「因為我要跟著你呀!」她回答得好順。

    「你要去杭州,而我不是。」他耐心地道。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跟著我?」他瞇起眼看著她。

    「因為我想跟著你呀。」她露齒一笑,非常天真無邪。

    「為什麼?」

    「因為你很會認路,又是個好人,跟著你,我就不用怕迷路了!」苗彎月快樂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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