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成功的杷向煒從醫院裡偷渡出來,並且瞞過媒體兩天,到第三天才爆出他已經離開醫院的消息,讓那群守候在醫院外的人扼腕不已後,向煒不得不稱讚潔幽的本事。
潔幽也在離開醫院後開始力行保鏢職責──三不五時出現在保物旁邊晃。
向煒進錄音室,她在錄音室外K漫畫。
向煒去拍專輯封面,她一點好奇都沒有,蹺著腳在一旁打瞌睡。
向煒去拍MV,她拿著相機在一邊拍風景。
吃飯的時候,她跟著在一旁領飯盒;只有這個時候,她會自動到他身邊報到,快樂地啃便當。
在工作團隊裡,突然出現一個陌生面孔,是女的,又只跟在向煒身邊,當然引起眾人的好奇,不過沒有人有膽直接問,只敢私下觀察、偷偷猜測。
「你可不可以不要來了?」說真的,向煒不討厭她,雖然她讓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吃癟,他不喜歡的是她的身份。
「不行。」丟給他一句回答,潔幽繼續吃飯。
「等我發片了,要上各大媒體宣傳,你還是要像現在這樣跟著我嗎?」
「當然。」
「上媒體宣傳可能會沒日沒夜的哦。」他警告道。
「放心,我絕對會睡得比你多。」他是工作鐵人,她可也不是什麼弱女子。
「我會出國。」
「放心,如果你賺的錢不夠多買我一張飛機票,我可以自費,不用你操心。」怎麼樣,夠體諒了吧?
「你跟我在一起進進出出,又不是工作人員,記者很有可能會寫你是我的女朋友,爆出八卦緋聞。」
「這就嚴重一點了。」停下吃食的動作,潔幽抬起頭,自言自語似地道:「跟你傳緋聞會降低我的身價,萬一我要是嫁不出去就太虧本了,我要想個辦法避免。」嗯……怎麼做才好呢?
向煒目瞪口呆地聽著她的結論。
跟他傳緋聞會降低她的身價?!這女人把他貶得太低了吧!
眼看向大天王快要發火,金凱連忙放下吃到一半的便當趕過來調停。
「潔幽,你少說兩句。」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說得很少啊,他說的話比我多句耶。」她可沒有多嘴的癖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金凱往前靠一點。「你講話別這麼直,好歹向煒是全亞洲身價數一數二的男人,也是女人的夢中情人,跟他配成一對,哪會降低身價?」
「不不不,這你就錯了。」潔幽一臉嚴肅地指正。「身價高不高要看各人的觀點,別人眼中的金銀在我眼裡極有可能只是糞土,敝人在下小女子我沒興趣迎合別人的觀點,更沒興趣委屈自己屈就。」
夠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配我哪裡委屈你了?」向大天王一聲吼,金凱登時覺得不妙。
「你年紀太大。」潔幽指出一點。
「我還不滿三十歲。」向煒駁斥道。
「我還沒滿二十四歲,比起我,你老了。」
向煒瞪大眼,「我這是成熟!」
「那可不一定。」潔幽搖了搖食指,「年紀大跟成熟不一定成正比,否則你現在怎麼會跟我吵?」
不過是看法不一樣,他就跟她爭論到底,哪裡成熟了?再說保護的事好了,明知道自己有危險還拒絕別人的幫忙,硬要往危險裡栽,自大的以為自己可以處理所有事,根本是不自量力,又哪裡成熟了?
「你這是強辭奪理。」
「當男人說不過女人的時候,只會說女人「強辭奪理」,其實是男人自己沒理。」潔幽一點也不動氣,說完還繼續吃她的便當。
「高、潔、幽。」
「一個男人到了三十歲還不成熟已經很慘了,但請至少表現點風度好嗎?」她連頭都懶得抬,直接吐槽。
於是,兩人的午餐舌戰,可憐的向大天王再度敗北。
這也是從潔幽出現後每日必定出現的場面,有時候還一天照三餐上演,其他人是不知道當事人累不累,不過王牌經紀人金凱可累慘了。
金凱還算瞭解向煒,知道向煒只是不喜歡有閒雜人等跟著他,不管是工作人員或是迷哥迷姊,向煒說一句,有誰會不聽?偏偏潔幽對他的話置之不理,還每天讓向煒吃癟,向煒會留一個麻煩在身邊才怪。
像這會兒,吵完架就是這種情況,金凱調停完全無效,他們會停的原因通常是潔幽覺得贏夠了,決定把其他的留待下一回合,否則,他們大概整天都不必工作了。
不過,這次有點不同了。通常在潔幽吐完槽後,向煒只有滿肚子的悶氣,然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當工作狂來發洩悶氣,但這次向煒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心平氣和地吞下一口飯後,才開口。
「潔幽!我得罪過你嗎?」向煒的語氣很認真,想找出自己被敵視的原因。
「沒有啊。」
「那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也沒有。」
「還是,我的誰誰誰倒了你會錢?」
「我不跟會。」
「我欠你錢沒還?」
「沒有。」她終於抬起頭,這傢伙怎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你很討厭我?」
「我是討厭你呀。」潔幽坦白的點頭承認。
「那麼……」向煒頓了頓,嚴肅地再問:「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
潔幽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回他一句:「我也不知道。」表情、語氣百分之百無辜。
「你會討厭我一定有原因。」他決心要找出近來連連吃癟的理由。
她以著無比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孩子,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沒有理由、也不必有理由的,以後長大你就懂了。」
金凱噗地一聲,忍不住大笑。
潔幽真是罵人不帶髒字,損人不遺餘力,可憐的向大天王,又一次敗在她無敵的口才之下。
「你真是一個殘忍的女人。」向煒的語氣很苦。
「我?」潔幽眨眨眼,滿臉疑惑。這傢伙現在這是哪種反應?該不會被她氣過頭,腦袋短路了吧?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更狠,根本是用犀利的言詞一寸寸凌遲別人,完全不心軟。」
潔幽瞪大眼,頭一次啞口無言。
向煒心情大好,三兩下把便當解決掉,然後吆喝眾人開工。那天下午,工作成效出奇好。
這叫「出奇制勝」,也是攻心計。
好歹他也吃了那麼多次癟,敗得也該有點心得了,潔幽的攻擊其實很直接,只要他不給她正常人的反應,如生氣、氣急敗壞的吼叫,或是閉嘴獨自生悶氣,她就搞不清楚了。讓她自亂陣腳,比他出招要容易多了。
呵呵呵,扳回一城的感覺真是好!
※※※
為了能在預定時間順利發片,向煒每天幾乎工作十八個小時以上,把一幹工作人員操勞的只留一口氣到醫院掛病號。
連帶的,潔幽這個整天跟前跟後的保鏢,也罕見地被磨出了黑眼圈。
這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正常的事,但對潔幽來說可就是大大的不正常了,向來她的體力比一般女子好,加上她自小勤練武術,沒讓她練成女藍波,倒是練出了她超乎常人的體力與耐力,向來不容易累。
於是,潔幽把此刻的狼狽原因完全歸諸於心理因素。
都是因為整天面對一張她不喜歡的臉孔,又沒有時間去打沙包發洩不滿,也不能去做運動,才會心情不好,「悶」出一雙黑眼圈。
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就是向煒。
想到這裡,潔幽再一次朝正好拍完一幕MV畫面的向煒瞪過去,不巧向煒也看向她這邊,兩人四目相交,她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別開眼。
向煒不禁莞爾。
不必太接近、不必聽到聲音,他已經很能由她的表情去揣測她的心情。朝工作人員交代休息十分鐘後,他舉步走向潔幽。
「誰惹你不開心了?」
「我有在生氣嗎?」偏偏不如他的意,她硬是扮出笑臉。
「別忘了我還算是個不錯的演員,察言觀色、熟悉各種表情變化是演員的必修功課之一,你臉上的表情那麼明顯,不只是我,恐怕隨便一個人都看得出你在生氣。」事實上,她的喜惡全寫在臉上,要他看不出來實在太難了。
「哼。」她再嗤一聲。
既然她在生悶氣被看出來了,那也就不必掩飾了,直接給他臉色看。
向煒無辜地接收那兩顆白眼。
「我又哪裡惹到你了?」真是哭笑不得,生平第一次被討厭得這麼徹底的向煒,這幾天真的一再自我反省。
他到底哪裡惹到她呢?為什麼她從見面開始就沒給他好臉色看?更奇怪的是,面對她的壞臉色,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你在這裡就是惹到我,回去拍你的MV、作你的風流夢啦!」潔幽更煩了,只想快快打發他走。
「我哪裡風流了?」這個指控太過分了!他一向很潔身自愛的。
就算他傳過幾次緋聞,但都是別人賴他的好不好?他從來沒有起工作之便跟任何女人牽扯不清。
「你剛剛拍的場景,女人一個換過一個,鏡頭又弄得模糊朦朧,不就是在作風流夢嗎?」
「那是意境,是對歌曲的詮釋和表達好嗎?」向煒真的被她打敗。她到底有沒有欣賞音樂的細胞啊?
「你表達你的,我做我的批判,不行嗎?」她瞇眼瞪他。
「可以,你高興就好。」唉,他還能怎麼說呢?「不過,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
「不行。」潔幽完全不給面子地丟給他一句拒絕。
向煒一陣錯愕。
「你……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嗎?」他苦笑地說。奇怪,他好像愈來愈有耐性了,一點都不怕她的冷臉。
「很抱歉,不行。」直來直往是她的行事風格,看不慣可以不要跟她說話,她可不稀罕。
向煒驀地朗笑出聲。
「我真好奇,你是在什麼樣的家庭長大的……」什麼樣的父母會養出像她這樣亳不做作的個性?
「回去工作啦,我才不要你好奇!」她一點也不覺得榮幸,還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踢得遠遠的。
「你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還要來保護我?」他突然轉移話題。
「誰教你是心的哥哥。」潔幽沒好氣的回道。
要不是因為心的拜託,而他又是心重視的大哥,她才沒興趣每天跟在他身邊,看他當工作狂咧。
「那我還真是托了妹妹的福。」向煒喃喃道。
「對呀,你才知道你多幸運,有心這樣一個關心你的妹妹,就算你把千峻企業丟給她,她也是咬著牙撐起來了。」想起織心的堅強和精明,讓一干商場老將刮目相待,潔幽就忍不住一陣驕傲。
但是再想到身邊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潔幽的臉上再度寫滿唾棄。
「你該不是因為我讓織心太辛苦,所以你才討厭我的吧?」嗯,以潔幽的個性來說,這不無可能。
「那也是原因之一。」
「那其他原因是什麼?」向煒鍥而不捨地再問。
潔幽瞥了他一眼。「我幹嘛告訴你。」
「就算是一個死刑犯,也有權利知道他為什麼被判死刑吧?」他提出合情的理由。
「可惜你不是死刑犯,我也不是法官,所以你的理由不成立。」她笑笑地送給他一支硬釘子碰。
抱歉,她高潔幽沒有當乖小孩的癖好,更不想乖乖地解答他的疑問。
「看在織心的份上,你就至少讓我死得明白點,好嗎?」向煒難得低聲下氣。
抬出織心,潔幽就不能拒絕得那麼快了,因為她最重視的就是這幾個朋友,當然不會不給她們面子。
考慮了一下,潔幽正決定回答時,一群不速之客突然走進拍攝現場,所有工作人員的低語交談聲立刻停止。
向煒一抬眼,身體立刻緊繃起來,眼神也變得銳利,潔幽跟著看過去,唇邊卻揚起一抹笑紋。
很好,等了這麼多天,她正悶著呢,這會兒終於有人自動送上,讓她解悶,真是太好了!
※※※
「打擾各位了。」黃永聰先向在場工作人員致歉,然後理所當然地朝向煒走去。
金凱立刻走到向煒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是上凌的總經理,後面那個是他的秘書,其他的是打手。」
「向先生,久仰。敞姓黃,代表上凌來拜訪您。」黃永聰邊說邊遞出名片。
向煒瞄了眼,接下他的名片。
「不知道黃總特地來有什麼指教?」
「是這樣的,本公司一直很欣賞向先生的才能,希望能跟向先生合作,但金先生一直不肯成全,所以我只好用這種不請自來的方式來拜訪,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黃永聰一臉和善的笑道。
「黃總,你親自來,我們歡迎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金凱也回他一臉笑嘻嘻。
「因為向煒目前的經紀約與工作約屬於「藝成」,所以實在不方便替貴公司拍攝廣告,真的很抱歉。」
在台灣的傳播界,藝成可是第一把交椅,想在這一行混,沒有人會傻得得罪藝成。
「我們是很有誠意的,只要向先生答應接下工作,我們願意出面向藝成說明,一切損失就由上凌負責。」換句話說,違約金由上凌來付,以後向煒就變成他們專屬的代言人了。
「貴公司真是太有誠意了。」金凱一臉感動。「我們……」
向煒出聲打斷他的話。「謝謝貴公司這麼看得起我,不過我最近的工作都排滿了,恐怕無法為貴公司效勞。」
「我們可以等。」
「黃總,我相信貴公司人才濟濟,絕對不缺我一個,我目前只想做好唱片,其他工作暫時不考慮。」
這麼明白的拒絕,讓親自出馬的黃永聰有點下不了台。
「向先生……」
「黃總,謝謝你今天特地來,不過我還有工作,不方便陪你聊太久,請見諒。」說完,向煒揮了下手,示意工作人員動工。
黃永聰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金凱,我們是很有誠意邀請向煒成為我們的一員,你在這一行待得夠久,應該也不希望上凌封殺向煒吧?」上凌也許比不上藝成,但也擁有一家有線電視台,得罪他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當然不希望。」金凱陪著笑說:「黃總,向煒的個性很直,難免容易得罪人,希望黃總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放在心上。」
「要我不放在心上,你應該很清楚只有一個辦法。」面對金凱,黃永聰完全不掩飾,眼神閃過狠厲。
「呃,這……」金凱一臉的為難。
「你也不希望向煒再遇到什麼意外吧?」黃永聰這句話,讓金凱登時嚇出一身冷汗。
「黃總,這……難不成……」向煒會受傷,是因為……
「意外在所難免,隨時都有可能會發生,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我只是提醒你多注意。」黃永聰點起一根煙。「對我的建議,希望你勸向煒考慮一下,酬勞方面,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他,其他條件也絕對不會比藝成低,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答覆。」
「呃,我會再和向煒多談談。」什麼雙方都滿意?是只有上凌會滿意吧,黃永聰話裡的威脅很明顯了。
「那就好,我等你的好消息,不過,千萬不要讓我等太久哦。」黃永聰的語氣雖輕,但話裡的威脅愈明顯。
「呃,好的,我會盡力。」金凱只能硬著頭皮回答。
「那就拜託你了。」黃永聰轉身要走,突然發現一直在金凱身旁的女子,他們談話時,她就大剌剌地坐在那裡喝飲料,一點也不迴避。「她是?」
「哦,她是我的一個小妹妹,來這裡見習的。」金凱立刻掰出理由。
黃永聰眼睛望著她,嘴裡問著金凱:「她也是藝成的人?」
「不是,她還在唸書。」潔幽一臉看起來還沒出社會的清純樣,所以金凱繼續掰。
別人在看她,她也不理,潔幽繼續喝她的飲料。
黃永聰走到她面前。
「你有沒有興趣進演藝圈?」他一臉和善的問道。
「沒有。」潔幽不給面子地直接拒絕。
連向大帥哥都不能令她給一點好臉色,這個看起來一臉讓人討厭的中年歐吉桑就更不必說了。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通了,隨時來找我。」不跟小女生計較,黃永聰示意秘書遞上名片。
潔幽瞄了眼名片,再看向他,緩緩把交疊的修長雙腿放下,然後站了起來,一副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氣勢。
「如果,」她逐字清楚地說:「我哪天想不開了,就會去找你,名片我不需要,我想找你,自然會有我的方法。」
黃永聰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好,好氣魄。」一個小女孩在他面前有這種挑釁的勇氣,實在不簡單。「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就算她不想進演藝圈,他對她還是很有興趣。
「時候到了,你自然會認識我。」潔幽笑得詭譎,不過他不會懂。「不耽誤你的時間,要走請便。」說完,她不給面子地逕自離去。
黃永聰眼帶欣賞地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轉身領著他的手下走到門口,才低聲吩咐道:「去查查那個女孩是誰?另外,叫成仔準備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