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人是不道德的嗎?
好吧,她承認是很不道德,但她也不是存心的,只是覺得這種事瞞不了多久,乾脆自己先承認,並且選在一個三人都在,「一月一聚」的場合公佈,要不是看在她們三人是好友兼鄰居的份上,杜鵑還不想說哩!
但是,被六隻眼睛齊瞪的感覺,實在有點恐怖,杜鵑不得不為自己辯解。
「我也不是故意要嚇你們的,因為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啊!如果你們不高興知道,那當我沒說好了,繼續吃烤肉、喝汽水,天下太平。」反正,懷孕也是她一個人的事,
她可以照顧自己。
想到孩子,想到他很尊重的順了她的心意,心情驀然大好,讓美味的烤肉當場又多了三分滋味,好吃呀。
「杜鵑,這不是重點。」楊淢無奈地指出。
自從小曼成了他的未婚妻,禕禕又是他的妹妹、知道她們三個人是好朋友開始,杜鵑也算是他的妹妹了,妹妹懷孕了,做哥哥的該有什麼反應?
楊禕禕則是差點被嘴裡的那塊烤肉噎死!
「不……不會是我二哥的吧?」聽說杜鵑大小姐這陣子混楊名建設,並且是二哥極力想把的女人。
「我的眼光有那麼差嗎?」杜鵑沒好氣地橫了她一眼。拜託,那個花心大少哪能跟她的他相比?
「那……那是……」楊禕禕好小心地看著她,哪個男人好膽敢招惹杜鵑?
「不、告、訴、你。」杜鵑悠哉地別開臉去。
「這樣很好,那我就有伴了耶。」唯一額手稱慶的,是柯小曼。
本來嘛,只有她一個人懷孕——目前五個月,楊淢老把她當成易碎的娃娃,已經考慮要她開始放產假,把她打包回南部讓爸媽看管,害她差點跟他翻臉。哪有人這麼早開始放產假的,這麼丟人的事她才不做。
老實說,一個人懷孕也怪寂寞的,現在杜鵑也懷孕了,真是好,她連要上婦產科都不愁沒伴了。
「小曼,別吵,這也不是重點。」敢情他親愛的小女人是將未婚懷孕當成樂趣了嗎?真是。
「那什麼才是重點?」柯小曼不明白地問。
「重點是,杜鵑不會無緣無故懷孕,而能今她懷孕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虧得楊淢還這麼有耐心地解釋,楊禕禕是直接翻白眼了。
「噢。」柯小曼輕應一聲,表示有聽進去。
這對愛侶,真是夠了!杜鵑在心裡直嘀咕。
「杜鵑,你心裡的打算是什麼?不打算告訴孩子的爸爸嗎?」楊淢將注意力再放回丟炸彈的人身上。
「其實孩子的爸爸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杜鵑聳聳肩,不以為意。
「那他有什麼表示?」楊禕禕湊過來間。
「結婚。」他說得可是非常清楚明白。
「哇,那你也要嫁了,真是太不幸了啦,不到半年內,我們三個單身女子居然有兩個要自貶身價成為已婚女子,那以後不就剩我孤單一個——」哇啦哇啦還沒說完,楊淢已經丟過來一記白眼。
「咳咳,親愛的妹妹,請問一下,為什麼變成已婚女子叫做『自貶身價』?」要是小曼聽進去了,改變主意不嫁他,那他們兄妹這筆帳就有得算了!
「呃……」楊禕禕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已婚女子在外人面前比較沒身價,可是在老公心裡,身價可是第一哦,世界級鑽石都比不上。」拗得實在有夠硬。
楊淢勉強滿意。
「杜鵑,那你什麼時候要嫁?」柯小曼很有興趣研究這個問題,說不定她們兩個人還可以同一天出嫁。
「誰說我要嫁了?」杜鵑眨了眨美眸,一臉單純無辜。「他說結婚,可是我沒有答應要嫁啊。」
「為什麼?」楊淢與楊禕禕的注意力再度移轉回來。
「有孩子不代表就要嫁人,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可以生下孩子、撫養孩子。」現在可不是三、四十年前那種封閉的時代,女人早就不必依靠男人才有經濟來源,她可以自給自足,再說,只是經濟穩定這樣的條件,可不是構成一樁婚姻的好基礎,「奉子成婚」更不是一個結婚的好理由。
「他肯放棄孩子?」楊淢不信。哪個男人這麼呆,居然放棄自己的孩子、放棄杜鵑這麼特殊的女人。
「他沒說。」事實上,他是順著她,而她也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打算的。
「鵑,你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你肯跟他發生關係,代表你對他一定有感情,那麼,為什麼不嫁?」楊禕禕深思地問。
杜鵑聳聳肩,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杜鵑,你不嫁……該不會因為他是已婚男人吧?」柯小曼突然驚恐地問。
「當然不是。」杜鵑一口汽水差點噴出來。「小曼,我拜託你想一想,如果他已婚,怎麼還會提『結婚』?」
「那很難說呀!」柯小曼理直氣壯地回道:「說不定他老婆不能生,所以才向外發展,而等『外婆』有了之後,就到了該一腳踢開元配的時候,那他恢復單身,就可以跟你結婚了呀。」標準的八點檔劇情編法。
杜鵑真是無力了。
「我對當別人家的第三者沒興趣,OK?」
「幸好。」柯小曼拍拍胸口,一臉幸好的表情。「那你就可以嫁了呀,如果不趁現在肚子還沒大之前先嫁出去,以後肚子大了再嫁有點小丟臉耶!」這絕對是良心的建議。
「這就是你堅持等生完後才舉行婚禮的理由?」楊淢立刻扳過親親愛人的臉,不可置信地問。
哦喔,踩中楊家三哥心中的痛了。杜鵑樂得不必回答問題,開始看戲。
「這是原因之一。」柯小曼一臉慎重地點點頭。
柯小曼很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淢,我們兩家的人對婚禮的意見超多,又都不一樣,我深深覺得,等他們商量好了,我們的孩子大概也生出來了。」所以,乾脆等生完孩子再結婚好了。
「那我們不要理他們了,明天我們就先斬後奏去公證,看他們還能有哪門子的意見……」楊淢的語氣真是激昂憤慨,事關他的終身大事,他是絕對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
「可是,我爸媽不能參加唯一女兒的婚禮,會很傷心的……」柯小曼很有孝心地替自己的爸媽著想。
當下,這對未婚夫妻開始討論起自己的婚事,暫時無暇他顧了。
楊禕禕坐到杜鵑身邊,小小聲地問:「鵑,那個幸運的男人是誰?」杜鵑眼光很高的,能被她看上的男人肯定也不凡,她挺好奇的。
杜鵑回給她一個嬌媚又傾倒眾生的微笑。「放心,如果哪個男人真的不幸被我挑中成為丈夫,我一定會介紹給你認識的。」
楊禕禕不以為忤地也笑了。
事情未有定論之前,杜鵑向來不輕易說,也不輕易行事,看來,鵑是真的有中意那個男人呢,否則也不會這麼慎重其事了。
***
真的是聊得太晚了。
今晚是她們三個好朋友一月一聚的好日子,不過近來已經變成四人聚會,因為小曼的親親愛人、禕禕的三哥楊淢堅持自己也要湊一腳,所以今天聚會的地點第一次不在三人所住的大廈,而遠征到楊淢的公寓去。
聚會後,楊淢當然不放心未婚妻回家,於是堅持留她過夜,柯小曼當然也就同意了,至於楊禕禕,當然不會笨到留下來當電燈泡,她是標準的夜貓子,晚上最不怕沒地方去。
所以,就她一個人回來了。
搭上電梯回到九樓,才踏出電梯,她就呆住了。
「特助大人?!」
「你總算回來了。」展浩臣的領帶拉鬆了,外套全開,襯衫的扣子也解掉一顆,頭髮不再如平時一般的整齊,一腿平放、一腿曲起地坐在她家門口,一看見她,他俐落地站起來。
「你怎麼來了?」她滿是驚訝的眼,落到地上那袋猶有香味,卻顯然已經擺放過久的食物。「你……」
「你應該吃過了吧?」他臉上沒有不耐煩,只是這麼問。
「吃過了。」
他點頭。「以後別這麼晚回來,我先走了。」他拿起地上的袋子就要走。
「等一下。」她拉住他,「你來多久了?」
「我七點就到了。」
晚上七點到現在,整整五個鐘頭——
「你進來。」她掏出鑰匙開門,將他拉了進去。「以後要來找我,先告訴我一聲。」就這樣坐在外面等……真是呆子!
杜鵑推他到沙發上坐,看看他買了什麼,發現裡頭原本美味的面早就糊掉了,她咬了咬下唇。
「走,我們去吃東西。」她拉起他往外走。
「不用了。」
「不行!」她堅持,「你一定還沒吃,不可以餓肚子。」
兩人搭電梯來一樓,走出大廈。
「我的車停在巷口。」眼看勸不動她,他也沒讓她去開她的車,主動摟住她,帶往自己的車。「想吃什麼?」
「你決定就好。」她想了想,加個附註。「但不要太油膩的哦。」
懿旨照辦。
半個小時後,他們在一家有名的二十四小時豆漿店內坐下,展浩臣點了兩份燒餅夾蛋、一碗豆漿,杜鵑則要了一杯紅茶。
「懷孕的人不應該喝含有咖啡因的東西。」過去一天內,他看了許多有關於懷孕的資料,至少得到這個知識。
「讓我喝一點啦。」她連忙搶回他要奪走的紅茶。「我剛才在淢三哥家吃了一堆烤肉,現在需要一點茶來沖淡胃裡的油膩啦!」
「淢三哥?」他的眉頭微蹙。
「對呀。」她還是一險甜笑。
展浩臣可笑不出來,他現在非常沒有心情搞笑。
「他是誰?」
杜鵑看了他好半晌。終於忍不住笑出來。
「是楊淢,楊韜的弟弟,你應該知道這個人。」
「他不是最近訂婚了?」展浩臣的腦部資料立刻搜尋到楊淢的最新動態。
「對呀。」楊淢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比起同一家出品的楊沖可順眼多了,她非常替小曼高興。
「你在他家待到晚上十二點?」他再確認一次。
「嗯。」沒辦法呀,她丟出的炸彈太驚人,被逼問很久,幸好後來楊淢和小曼忙著自己的婚事問題,她才得以鬆口氣。
展浩臣食慾全失。
「為什麼?」他沉聲問。
「他烤的肉好吃呀!」她一派天真地回道,其實內心很不良地在偷笑。「沒想到楊家三少爺居然這麼會烤肉,真是讓我這個廚藝白癡汗顏不己。」
展浩臣深吸口氣,推開吃了一半的燒餅夾蛋,也不管豆漿多熱,以湯匙舀起來就猛喝。
豆漿還冒著煙呢!
杜鵑嚇了一跳,在他吞下第一口後,立刻伸手阻止他再喝下去。
「不要這樣。」
他沒理會她,推開她的手繼續要喝。
「浩臣,不要喝了!」情急之下,她脫口喚出他的名,將他的手重重拉下,湯匙掉進碗裡,濺出熱燙的豆漿水花。
「燙到了嗎?」她臉色一變,站起來,看著白色的豆漿沒入他的西裝外套,心裡有著不捨,還有一點點罪惡感。
早知道他一點都開不起玩笑,他冷淡待人,只有對自己在乎的人才會和善一點,這樣,應該代表他對她不是那麼無動於衷的吧。
看他這樣,她是真的很不捨,於是在拿紙巾替他擦衣服的時候,低聲地開口解釋。
「在我住的那一層,有兩個鄰居,一個叫柯小曼、一個叫楊禕禕,我們因為年紀相同,同一天搬家,後來就變成好朋友,因為我們三個人作息不同,能碰到一起的機會並不多,所以訂下每個月聚會的約定,地點就輪流在三個人的家。楊淢是禕禕的三哥,最近他和小曼成了未婚夫妻,所以我們今天聚會的地點才改到楊淢的公寓,所以我才會那麼晚才回家。」
展浩臣眉心頓開,終於知道自己又被這小女人耍了。
「這樣逗我,你會高興嗎?」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托起她低垂的下頷,他淡淡地問。
「誰教你又一張撲克臉,害我就很想看你『變臉』。」她嘟嚷。
「你該知道,我一向是這樣的。」他的唇角微微往上揚。
「可是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很少再擺撲克臉給我看的。」她依著他的手勢,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所以,是他的錯?展浩臣啼笑皆非。
「可是,我更不喜歡你傷害自己。」她輕輕地說:「以後就算生氣,也不要這樣了。」害她有好重的罪惡感。
她略帶關心的話語,終於令他揚起一抹微笑的弧度。她將燒餅夾蛋推回他面前,要他繼續吃。
凌晨時分,街上來往的人不多,但是穿梭的汽機車一樣呼嘯,她把紅茶喝完,他也吃完他的「晚餐」。
「累了?」他結完帳,望見她揉眼睛,摟著她往車子走去。
「對啊。」她的頭乾脆靠上他的肩。
「剛剛你應該直接回家休息的。」
「然後放你那時候回家,餓一晚?」她不以為然地撇了下唇。「我沒有那麼壞心。」讓他等那麼久她已經很愧疚了,再整晚想著他回去後會不會吃晚餐的問題,她今天就不必睡了。
「真的擔心我,何不跟我回家住幾天?」他狀似隨口一問。
聞言,她原本半垂的眼睫立刻掀了掀,努力叫回被瞌睡蟲驅走的神智。
「我想,不用了。」她慢吞吞地回道:「你一個人都能生活這麼久,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一定不需要多一個囉唆的人在旁邊雜念。」
「你的擔心,我可以接受。」
「謝了。」這傢伙為了拐她回家,連甜言蜜語都用上了,她是不是該珍惜點,畢竟要他吐出好聽話,比教他罵人還難。「不過,我不想提早變成黃臉婆。」
「黃臉婆?」
「我要是真變得雜念,那打扮的時間就沒了,而且時常雜念的人,情緒通常不好,那是美容大敵,我很快就會變得不美了。」她一本正經地道。
他又被她逗得逸出一串低沉笑聲,「放心,你離黃臉婆的階段還很遠。」他眼神溫柔地望著她。
「是嗎?」她兀自懷疑。
他送她到大廈門口,還非常仔細的陪她上九樓,走到她家門口,等她拿鑰匙開門。
「早點睡,我先回去了。」看著她進門,他也安心可以走人了。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不了,明天早上還要開會。」公事不能耽誤。
杜鵑忍不住在心裡翻個白眼。這人真是公事至上,一點都不浪漫……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
「對了,你等一下。」她跑進家裡,又跑出來。
「鵑,別用跑的。」他皺眉,沒忘記她現在的特殊狀況。
「放心,我沒事。」她嫣然一笑,回到他面前,把手上那片對摺的方形鐵片翻開,竟然變成一把鑰匙。「這個給你。」
「這是?」他忍不住好奇,翻看著鐵片。
「我家的鑰匙。這個鑰匙的材質是不誘鋼,鎖的形狀也是特製的,在開門的時候,你要連開兩次,並且記得每開一次,鑰匙一定要拔出來再插入一次,鎖才會完全打開。」她解釋,「一般人開鎖,一鎖只有一層,可是這個鎖有兩層,一定要用這把鑰匙才打得開,因為開了第一層鎖後,鑰匙形狀會變,鎖也會變,不連開兩次是絕對打不開的。」
「難怪你家不裝鐵門。」這在現今社會算是異數了。
「這個鎖是我搬來決定長住後自己換的哦。」她很了不起吧!
「很厲害。」他奉送她一句讚美。「這個鎖是誰設計的?」
「是公司的企劃小組設計,由技術小組做出來,完全經過昕大姊嚴格的考核。」她吐吐舌。「其實這只是我們必備的基本技巧,鎖是不外傳的,也不量產。而且最特別的是,這把鑰匙只能開這個鎖,就算是同樣外形的鎖,內部設計一定也不同,一把鑰匙不可能通用全部的鎖。」
展浩臣深思著鑰匙上的巧思。
「難怪旭日保全能在業界佔有一席之地。」連小小的一個鎖都複雜成這樣,難怪保全系統那麼複雜難解。
「當然羅,幽大姊和昕大姊可是我們旭日的兩大王牌呢。」她很驕傲地說。
看來她很崇拜高潔幽和方韋昕,也很以旭日為榮,他該找個機會瞭解一下她的工作才是,但不是今天。
「有了鑰匙,如果你來找我,我又剛好不在家,就自己開門進來,別再坐在門口等了。」她很介意這點。
「我知道,謝謝。」他收妥鑰匙,再抬眼望住她。
「那你快回去吧。」她催促。明天還要上班的人呢,可別遲到了。
「好。」他傾向前,吻住她的唇瓣。「以後別再這麼晚回來,早點休息。」在她唇畔叮嚀完,又輕啄了下,他才放開她,轉身離開。
杜鵑呆呆瞪著他的背影。
「進去吧。」站在電梯門口,他回頭看她還站在原地,忍不住輕笑出來,又說了句。
「噢。」聽話地關上門,杜鵑終於回過神來。
哦!他……他怎麼突然吻她!臉頰浮上一層紅潮。
除了荷爾蒙分泌失調,兩人完全失控的那個月圓日,他對她從來沒有過這種親密舉動的呀!
更丟臉的是,她居然呆掉了,完全無法反應,也沒……乘機把他吻個夠。錯失良機!杜鵑頭理進沙發裡,懊侮不己。
下次,下次她一定要吻回來,這樣才公平,她是機敏的小杜鵑呢,怎麼可以輸給那個冰人展浩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