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也相隨 第八章
    找不著。

    南加斯的王宮內一片沉悶,狄洛的行蹤毫無所獲,菲尼爾王不得不漸起驚慌,難道狄洛真的受到傷害了?

    維克默立於一旁,就算父王后來沒有告訴他那些事,他也已經後悔了。他不該一時起了歹念,傷害了狄洛。但他沒有勇氣說出真相,無法想像父王知道了以後會變成如何?

    「菲尼爾王為何愁眉苦臉?」歐特魯一臉閒適的走進王宮。

    「是奧王,這幾日冷落你了,本王實有失待客之道。」菲尼爾打起精神,他畢竟是一國之君,不該讓外人看輕了。

    「何必客氣,有什麼難處不妨說出來,也許會有本王能夠效勞的地方。」

    「不敢勞煩,只是件小事而已。」菲尼爾王沉著應答,他有種感覺,歐特魯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似乎有些異樣。即使兩國立下盟約,奧王仍是無權如此毫無阻攔的在王宮中自由來去,更遑論不經通報便進入議事廳了。

    歐特魯不以為意,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仍是一臉安適的笑。

    「很快的,這一切就與我有關了。」

    「奧圖爾王,父王尊重兩國的盟約,但不代表可以任你在此喧賓奪主、不將我南加斯放在眼內。」維克沉聲喝道。歐特魯的態度未免太不將南加斯國放在眼裡了!

    「王子言重了。」歐特魯自若的回答,「若不是太將南加斯國放在『眼底』,本王豈會親自走這一趟?」

    「奧圖爾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菲尼爾王出聲詢問。

    「意思很簡單,」歐特魯站起來,一副君臨天下之姿,彷彿他已是南加斯的主人。「不久之後,南加斯國將成為歷史名詞,納入奧圖爾的版圖之內,為奧圖爾國的歷史添上光輝的一頁。」

    「你果然別有居心!」維克怒喊了出來。狄洛說對了,歐特魯不是個足以信任的盟友,他隨時能反過來吞筮盟友而毫不愧疚。

    「現在才明白嗎?」他的語氣彷彿維克是多麼愚蠢一般。

    維克怒意高張,反譏道:「歐特魯,枉你聰明一世,難道你忘了這裡是南加斯的王宮,你現在就將真面目露了出來,我還能放你回奧圖爾國嗎?」

    歐特魯一點也不慌亂。「本王從不做沒把握的事,若沒有十足信心,怎敢輕易進入這裡?維克王子,你覺悟得太晚了。」

    「放肆!」菲尼爾王喝道,「來人,拿下歐特魯!」

    過了半晌,廳外卻沒有任何動靜。

    歐特魯大笑出聲,格勒已率了數人進入。

    「別浪費力氣了,本王說過,絕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整座王宮已在本王的控制之下,菲尼爾,你要認輸的讓出王位,還是要本王將你處以極刑,再登上王位?」他故作有禮地詢問,彷彿是個聽從命令行事、沒有選擇權的人。

    「你們!」菲尼爾震怒的倒坐入後頭的王椅中,雙手緊握成拳。

    「卑鄙!」由齒縫中迸出話,維克手一提劍,目標直刺歐特魯王。

    「鏘!」格勒盡責的保護主上,與維克對打了起來,其他手下已乘機架住了菲尼爾王。

    「維克王子,你還是不要作困獸這斗了吧,如果你不想菲尼爾王血濺當場,最好束手就縛。」

    「你!」維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劍,一把利刃隨即架在他的脖子上。「歐特魯,你究竟想怎麼樣?」他咬著牙質問。

    歐特魯大笑的看著這一切。「維克王子,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是要南加斯而已呀!奧圖爾國境內土地貧瘠、糧食缺乏,南加斯國卻得天獨厚的擁有充足的食糧,上天的安排顯得不夠公平,本王只是代天重新分配而已。與其讓這麼好的地方被你們無知的糟蹋了,不如由我來使它變得更好,你說是嗎?算來也許你還該感激本王,本王為你除去了心腹大患呀。」

    「什麼意思?」菲尼爾王雖被制住,但仍保持著冷靜,歐特魯帶著深意的話讓他無法輕忽。

    「哦,王子,你說本王該不該說呢?」

    「哼!」維克別過頭,這件事他錯得徹底,但是他也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南加斯落入歐特魯的手裡。

    歐特魯揚起一抹殘酷的笑,狀似無意的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王子知道狄洛的去處而已。」

    「什麼?!」菲尼爾立刻轉向兒子。「維克,你真的知道?」

    「是。」維克一咬牙。「父王,是兒臣一時迷了心智,答應與歐特魯共謀,殺害了王兄。王兄受了重傷跌落曼羅河,也許……也許……」

    菲尼爾面色褪為慘白,他最信任的兒子竟……竟……他閉上眼睛,心痛得無以復加。

    歐特魯再度大笑,事情進行得太順利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容易讓他厭卷。唔……也許那個始終尋不著的黑髮天使能為他帶來一點快樂,如此才不枉他到南加斯一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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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斯雷率領伊勒那斯精良的騎士五十名,日夜兼程的趕往南加斯國的首都——邁錫城。

    愈接近邁錫,聽到的消息也就愈令人緊張。如今邁錫城已落入奧圖爾國那個以冷酷、鷙狂聞名的歐特魯手中,如果那名黑髮女子真是亞沙羅,那她的處境就危險了,歐特魯絕不可能放過這等絕美女子。

    「爵爺——」

    衛斯雷抬手阻止屬下的進言,無論如何、不管會不會有危險,邁錫城非進不可。塞卡其頓沒有向外擴張的行動,不代表沒有能力自保,若那名女子真是亞沙羅,歐特魯最好不要侵犯她,否則……伊勒那斯族人就算上天下海也要歐特魯付出代價。

    「照原定計劃進城,化整為零,全裝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樣,進城後,見伊勒那斯信號行動。」

    也好,就會一會歐特魯,他若真要佔領南加斯國,那麼下一個目標定為塞卡其頓王國,趁此機會,他亦可以探一探奧圖爾國的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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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錫城在一夜之間變了天,原本執政的菲尼爾王遭前來訂定和約的歐特魯王所挾持,在不遵從歸順條件之下,歐特魯勃然大怒,決定將所有不願歸順者公開處決,並發函至各領地,若不歸降,奧圖爾大軍必定血洗各大城。這消息著實震驚了穆提西斯大陸上所有的人。

    奧圖爾王目空一切,執意挑起戰事,妄想成為穆提西斯大陸唯一的主人,連塞卡其頓之王凱德文都得知了這件事,立刻派人前往伊勒那斯官邸,預備請衛斯雷到王宮商討對策;誰知道他卻早已為了另一件事奔往邁錫城。

    「哦,已經有第一公主的下落了?」凱德文親自造訪伊勒那斯。

    「也不算是,只是傳言邁錫城出現了個與亞沙羅相似的女子,無論如何,雷都必須親自走一趟。」伊勒那斯夫人佛羅安淺笑回答。

    「但願是。」凱德文歎道。「本王真想見一見這位救了塞卡其頓的特殊女子,聽說她生得美麗非凡。」錯過一次見面機會的凱德文一直希望能見到亞沙羅。

    「陛下後宮絕色美女已不少,不會是對亞沙羅起了興致吧?」佛羅安打趣道,當然其中不乏警示意味。

    「唉,那些庸脂俗粉怎能與你相比?可惜衛斯雷的速度總是快得讓本王措手不及,錯失了你,本王可是心碎好久呢!」當初凱德文也有意將佛羅安納入宮妃之中,甚至準備立她為後,可惜伊人只將心許給衛斯雷,矢命相隨,在那場內亂中並肩作戰,傳為塞卡其頓王國的一大美事。兩人成了夫妻後,凱德文才得知這件事,害得他連阻止的機會也沒有。

    「陛下說笑了,佛羅安只是一名平凡女子,不敢自以為配得上陛下尊貴的身份,更何況現在說這些都太早了,也許那名女子並不是亞沙羅。再說,就算亞沙羅肯回伊勒那斯,也不代表她會進宮呀!陛下別忘了十五年前錯待亞沙羅的事,也承諾過對亞沙羅的去留絕不干涉,她終身都擁有塞卡其頓第一公主的身份。」這個陛下雖然是個明君,但卻太過心高氣傲,對於美女的挑剔亦不在話下,後宮充裕的各色女子顯然還沒有他真正看得上眼的,否則王后之位不會在他即位兩年後仍懸宕至今。

    「本王記得。」凱德文哪會不明白佛羅安的用意,只是……絕代佳人哪,他怎麼能放棄呢?若她尚無婚配,那他為何不能立她為妃呢?塞卡其頓王妃的頭銜可不尋常,相信她不會不要的。而且……話說回來,他這一生從未羨慕過任何人,亦從未有得不到的事物,唯有這一件——他不得不承認,他羨慕衛斯雷能在天地之間找到與自己相契的女子,而佛羅安又是那麼特殊的女子……唉,教他這個君王如何能不起欣羨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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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洛與亞沙一同回到邁錫城;誰知道一進城就得知道件變天的消息。

    「果然……」狄洛極不願意自己的臆測成真,但卻每回都是該死的準確。

    「整個邁錫城已在歐特魯的控制之下,你打算怎麼辦?」亞沙問著。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見叔父被殺而不予理會。亞沙,你留在這裡,若我有任何萬一,你就立刻離開。」獨闖刑場他沒把握能全身而退。狄洛眷戀的看著她的面容,他終究……也要背棄諾言了。

    亞沙卻漾出淺笑,神情自若,「獨闖刑場,你一定沒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我不贊成你用這種方式。狄洛,還記得你留下我時,曾說過不論到何處一定要帶著我的話嗎?我會去刑場,這樣你才有機會救菲尼爾王。」

    「亞沙……」

    「歐特魯在你出事那天曾到宮裡企圖找出我,我知道他對我誓在必得,如果你帶我去,也許可以用我換回菲尼爾王。」

    「不行!」狄洛一聽激動的摟住亞沙。「要我用你去交換,我絕不答應,就是你想冒任何一點險,我都不允許。」

    亞沙閉上眼睛,任這份情流竄過心。

    「那你有更好的方法嗎?」半晌,她才睜開眼睛,恢復淡漠的神情。

    狄洛露出一貫的從容笑意,「我對南加斯有份責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歐特魯的野心得逞。但你不同,曾經我以為可以照顧你一輩子,但現在……亞沙,你不知道我有多捨不得你。」

    亞沙轉首看天色。「快到中午了,如果你現在不走,肯定無法及時救到人。」她堅定的看著他,再說什麼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定,但沒必要現在多費唇舌。「你騎著魅影走吧,記得一件事,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亞沙……」即使想再多說什麼,時間也不允許了。他緊緊摟住她,隨即不再回頭的跨上馬疾速奔離。

    亞沙看著他的背影,唇邊笑意始終不減。

    「也許我留下就是為了幫你這回,然後我才可以了無牽掛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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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城門未到午時便已擁入了大匹人馬,菲尼爾王、維克王子、眾大臣等被押立於場中央,午時將至,歐特魯也親自到場。

    「菲尼爾,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歸降?」

    「你可以殺了我,但南加斯絕不會被你所佔領。」

    「很好。」歐特魯不慍不火,這種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不必太驚訝。「來人,準備行刑。」

    「還沒成為南加斯的主人就大肆斬殺王室之人,歐特魯,你不覺得自己太急躁了?」狄洛瀟灑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他神態從容,震傻了所有以為他已喪生的人。

    「狄……洛!」歐特魯最先反應過來。「你居然沒死?」命可真大,他雖然意外得很,卻是有恃無恐。

    「狄洛王子……」

    喊叫聲此起彼落,菲尼爾激動得幾乎落下淚來。

    「王兄……對不起……」維克衷心的道歉,聲音雖被淹沒在人群喧嘩聲中,但注意著他的舉動的狄洛卻沒忽略,回給他一個釋懷的笑容,隨即專心面對歐特魯。

    「可惜呀,你逃過一次,現在卻又自動送上門來,狄洛,你不該是如此不智的人呀!」歐特魯惋惜的說著。

    「你手上握了幾十條南加斯重要人物的命,你說我能不來嗎?」

    歐特魯嘲弄的笑道:「就算你來了,又能改變什麼?不過倒是省了本王不少麻煩,省得我還得特地去找你。」

    「沒得到莫凡斯家族的信物之前,你永遠無法號令南加斯各大城。真要一一以武力攻破,只怕奧圖爾沒這份經濟後盾禁得起長期戰爭。」狄洛自若的回道。

    歐特魯一聽,冷峻的蹙起眉,這狄洛果然是他最大的威脅!

    「放了他們做為交換,我把信物給你。」

    「何必如此麻煩?殺了你我一樣拿得到信物不是嗎?」他眼中浮現嗜血的光芒。

    「你以為我會笨得把信物帶在身上嗎?」狄洛早料到了。

    「擒住了你,我一樣可以拿到信物。」歐特魯不打算和任何人談條件,他示意格勒動手,士兵們立即圍住狄洛。

    「信不信只要他們一動手,你會立刻血濺當場?」

    清亮的嗓音響起,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狄洛身邊,烏黑如紗的長髮瞬間炫惑了眾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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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邁錫城一隅,正在四處打探消息的衛斯雷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他面色一變的撫住心口,閉上眼睛感受那股熟悉的力量波動。

    「爵爺……」緊隨著的侍衛擔憂的喚著。

    衛斯雷倏地睜開眼睛,眸中的紫色光芒異常閃爍。「通知所有人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往東城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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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沙!」狄洛一愣之後,一把摟她入懷。「為什麼不聽話?」一顆心只擔憂著她到來後的安危,沒想到她方才是以何種令人「驚訝」的方式入場。

    然而亞沙卻笑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刻都燦爛。既然注定了是最後一次見面,那麼就讓她保留這最美的一次,讓她以不受纏束的心面對他。

    「時間是不等人的,如果等你同意,他們已經沒有活命的機會。」她指了指那些被縛住雙手、預備被處極刑的人。「記得嗎?你現在還是我的主人,主人有難,侍從又怎麼可以袖手旁觀呢?」

    「你……」他只能無奈的看著無辜的她,再爭辯什麼都是多餘,現在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活著帶亞沙離開。

    看著他的眸子由無畏生死逐漸轉為冷靜、沉著,亞沙知道自己來對了,如果不來,狄洛肯定會不惜以同歸於盡來挽救南加斯的危難。

    「想不到本王找了許久,你會自己送上門。」歐特魯臉上慢慢浮現微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你曾經是拉格魯的入室弟子,他的死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歐特魯戲謔的雙眼轉為戒慎,她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一年前謀奪塞卡其頓王位失敗的神官與他之間的關係?

    「你不愧是他的弟子,對人世間只存著佔領的野心,可惜你們都忘了,玩火終究只有自焚的下場。」亞沙離開狄洛的身旁,雙眼凝聚力量的注視歐特魯所站的六尺高台,瞬間高台毫無預警的塌落,歐特魯敏捷的凌空翻身下落平坦的地面,臉上有著不容錯辨的驚愕,在場的所有人也被這一幕驚去了心神。

    一怔之後,歐特魯驀然昂首大笑,「你是塞卡其頓最神秘的第一公主?真是天助本王,若得到了你,本王等於擁有了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

    第一公主的事傳遍各地,傳奇詭異無人不知。

    而狄洛在聽見這一席話時,面容一變,雙眼盛滿驚愕。

    亞沙咬著唇,命令自己不要回頭去看狄洛的表情,她感覺得到他的氣息疏遠她了,忍住預料之中的心痛,早明白沒有人能接受她的不同,卻還是在預感實現的這一刻痛徹心扉,痛得連自己用力咬破了下唇亦不自知。她努力維護著臉上的漠然,不敢或忘她是來救狄洛的,這是她唯一能為所愛的人做的事。

    「你若現在停手,我可以讓你平安離開南加斯國。」亞沙冷冷地開口。

    歐特魯回她的是一陣大笑,「你想有可能嗎?本王雖沒有拉格魯的法力與你相較,但卻懂得如何看出你的弱點。」詭笑的面容有著十足的把握,他更自負地不將她的出現放在眼底。「你的能力是天賦,但是你沒有好好珍惜,你臉色蒼白,證明你最近曾大量失血,依你現在的體力根本不能太過使用能力,否則你自身就有生命之危,現在的你我該怕嗎?」

    想不到他竟能看穿這一點!不過無所謂了。

    「不怕嗎!你不妨試試。」她絕美的臉龐儘是倔強的挑釁。

    歐特魯冷著眼,很好,愈是不容易得到,愈能帶給他無上的快樂。這黑髮天使果然如他所預期般的,挑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慾望。

    「得到你會比打敗這些庸俗的南加斯王族更能帶給本王快樂,你注定了會是本王的王妃呀!」眼神一示意,格勒率著兵眾全力攻向狄洛。

    亞沙紫眸一掃,揚起的漫天風塵震退了第一波進攻的士兵,而狄洛沒空多說些什麼,搶在同一時間俐落的救人……

    連著幾番士兵被震退,歐特魯臉上的嗜血笑意益深。

    「第一公主,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何時?」他要定了這般特殊又倔強的絕色女子,取出長鞭,他要親自試試她的能耐。

    急衝向前不避眼前揚起的狂沙,他手勢一揮,長鞭已圈住亞沙腰身,同一時間,亞沙口中溢出鮮血,身子一軟便往下倒,歐特魯手勢一轉欲擒回亞沙,已救完大半人質的狄洛回首大聲一喚:「亞沙!」將手中長劍一擲,立刻削斷了困住亞沙的長鞭,然而一道藍色身影以出乎想像的速度竄入,及時圈住了下滑的亞沙。數十名藍色騎士也隨之衝入了混亂的場中。

    熟悉的感覺讓亞沙勉力喚回漸昏的神志,瞧見的臉龐讓她紫眸迅速沾濕。

    「亞沙羅!」衛斯雷顫抖的輕喚,不能相信眼前這生命力將失的人竟是他那倔強、堅毅的小妹。

    「哥……」她舉起右手與他的左手交握——這是他們兄妹之間交付請托的動作。掙著剩餘的意識,她輕喃道:「救……他……」然後乏力的手終於垂下。

    「哥答應你……」他心痛的擁緊昏厥的她,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怒迅速揚起,橫抱起她,衛斯雷緩緩站起。

    「亞沙!」將剩餘的救援動作交給已脫困的維克眾人,狄洛迅速衝向亞沙。

    藍衣戰士攔阻他前進,狄洛停下腳步,眼光直對著抱住亞沙的衛斯雷。

    「把她還給我!」直覺地,狄洛知道眼前的陌生男子並無惡意,而他的髮色與眼瞳……那是屬於亞沙才有的特質。

    衛斯雷不動聲色的打量他,想必他就是狄洛王子了。直望進他焦急的眼眸中,那種神情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子才會有的深情,而他的態度不卑不亢,即使在混亂危險的情境中依然有著清明的判斷、思考能力;但不論他有多出色,他卻讓亞沙羅受傷若此。

    「你有什麼資格要她!」一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的男人憑什麼要她?衛斯雷緩緩退在藍色戰士們身後,不意外的看到狄洛的眼眸燃著憤怒與心痛,但此刻他的敵人應不是自己吧!

    果然,狄洛沒令他失望的抑下驟見亞沙倒下的驚愕,確定這個陌生男人對亞沙沒有惡意後,他轉身冷冷地對上歐特魯。

    「歐特魯,只為你自己的野心就無端挑起兩國的戰爭,現在該是你為自身行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你以為你贏得了我?」他笑狄洛的不自量力,看了一眼那名氣勢迫人的藍衣男子,雖不知他的身份,但一群藍衣戰士已立於狄洛身後,有趣!兩軍對一,夠讓他為贏了這場仗而得到更多的快樂。

    雙方一觸即發,可以看出藍衣戰士們對整個戰勢的幫助。歷經危難的維克等人亦同心協力為國家而戰,明白了團結的重要。

    狄洛獨獨對上歐特魯。

    「想不到那麼重的傷你依然能脫險,本王的確太輕估你了。也好,這樣的贏法才有樂趣,借用你的血為本王輝煌的功業留下見證吧!」微笑的表情與嗜血的言詞完全不搭調。

    「是嗎?」狄洛回以相同的狠絕眼神,兩人沒再多言的同時向對方出手,雙刃相接,迸發出清脆的聲響,對戰中兩人的身影不斷交錯,出手各自不留情,除非任何一方沾血,否則這場戰鬥不會停止。狄洛此時對自己精湛的劍擊之術再無掩藏,心中唯一的念頭是擊敗眼前之人,為亞沙所受的苦討回代價。

    衛斯雷示意手下幫助南加斯人脫困,並且阻止任何人干涉這場對決,他靜靜地看著,想知道狄洛是不是有資格讓亞沙羅這般為他。他的寶貝妹妹個性倔強、從來不求人,但是今天她卻要他出手,他不會負了亞沙羅的托付,但是狄洛必須用自己的方式去贏得這場仗。

    思忖間,戰鬥中的兩人都受了傷,但狄洛始終沒有慌亂,他的劍式愈來愈冷、不浪費任何一分氣力,而歐特魯在見了血後出招更加狠毒,有種不顧一切的狂妄,不惜兩敗俱傷也要看見對方倒下。

    能在戰亂危急中保護冷靜的人才有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衛斯雷唇邊揚起一抹笑,轉身抱著亞沙羅離開現場,他已經知道這場戰鬥的結果,剩下的事他的手下會一一處理好,而他得找個地方讓亞沙羅好好休息才行。跨上馬,在眾人的忽略中他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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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床上的嬌顏泛著虛弱的蒼白,她掙扎著想下床。

    「別動!」衛斯雷推門而入,一眼瞧見了這情景,立刻扶住女子不穩的身子。「怎麼不多睡會兒?」

    亞沙羅在倚著床柱坐好後,才抬頭回應:「哥,狄洛……他沒事吧?」

    「有我在,他能有什麼事呢?」男子笑應,神情滿是自負。

    而亞沙羅聽了只是皺了下小巧的鼻,卻充分表達出她的不以為然。

    「放心,南加斯沒事了,而奧圖爾國則可能需要好好的整頓一番了。」

    亞沙羅神情一鬆,這才放心,然後她神情轉為淡漠,毅然的開口:「哥,帶我離開這裡好嗎?」

    「亞沙羅?!」衛斯雷有些驚訝。

    「你不肯讓我回伊勒那斯嗎?還是我仍不夠資格——」她轉開話題。

    「亞沙羅!」他的口氣多了些警告與心疼。「誰說你沒有資格?不許你看輕自己,擁有異能不是壞事,只要你肯回去,伊勒那斯絕對張大雙臂歡迎你。哥只是疑惑,你現在走,那狄洛呢?你在想些什麼?」衛斯雷著實不明白,亞沙羅明明深愛狄洛,為何又要不告而別?

    她垂下雙眸低語道:「原本我就不屬於這裡,既然我留下的目的達到了,有什麼理由不離開呢?狄洛已經安全了,現在他也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他不能再強留住我了。」

    衛斯雷拉過椅子坐下,與她平視。「你仍是無法忘記對不對?你四處流浪不肯回伊勒那斯,就是因為你自己的與眾不同對不對?這次若不是我偶然聽到你的消息,特地趕來證實,你不會打算要回去的,對不對?」

    一句句「對不對」軟了她的心志,她脆弱的埋進兄長的胸膛。

    「哥,我好累。」這一刻她沒有費力掩飾心中的情緒。「不論我怎麼做,都抹殺不了我曾被冠上『巫女』、『惡魔之女』的事實,我不想再承受眾人害怕的眼光、畏懼的疏離,這幾年我雖然一直偽裝得很好,但是我真的好怕有人會突然認出我、揭穿我偽裝的假扮。哥,我真的好累。」不該傾洩的脆弱落入衛斯雷驚詫的眼中。

    他無言的擁緊她,給她所需要的安慰力量。他知道,她的噩夢從小跟隨,不是可以輕易除去的,她會逃避是因為承受不起所愛之人疏離的眼神,他怎會不懂?在他的護衛之下,至少她是安全無憂的,他不希望亞沙羅再受任何一絲傷害。這樣也好,狄洛必須證明他對亞沙羅的感情有多深,否則沒資格伴在亞沙羅的身邊。

    「好,哥帶你回伊勒那斯。」衛斯雷微笑答應。

    當天午夜,一行五十二人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輕易的離開了邁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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