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斯國的人民相當崇拜水神,因為有了充足的水源,才使得農作物得以正常的成長,所有的人民也才能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
每年五月,南加斯國就會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一方面感謝水神一年來的恩賜,一方面也祈求水神能在來年繼續厚澤南加斯國的人民。在這一個月中,南加斯國各地都會在所依恃的河流旁舉行祭典,分別由各城的領導者帶領居民做各種慶祝及感恩的活動。
在各個城的祭典中,又以邁錫城的慶祝活動最為盛大,這不只是因為邁錫是南加斯國的首都,同時也因為這裡是王室的所在地,而南加斯境內最大的曼羅河也在這裡匯聚而成,所以每年五月都會有許多外地商人進入邁錫城,因為此時不但能輕易做成買賣,也能觀賞到非常盛大的祭典活動,若有幸能被王室邀請參加當天的晚宴,以後在南加斯國各地做買賣就容易許多,這麼一來,怎能不教人將參加晚宴視為莫大的殊榮呢?
同樣的,在這一天,許多每天只能待在家裡的名媛淑女們也終於可以乘這個機會好好的打扮一番,風風光光的出門替自己覓得一個如意的夫婿。
白天,盛大的祭典上充斥著各色各樣的人與商品,菲尼爾王抵達廣場後,祭典才算正式開始。在國王的帶領下,眾臣及各城的代表皆隨同祭拜天地,進行著所有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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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還沒到,可麗兒自認為把自己該盡的責任——練舞這回事做得非常完善之後,捨不得錯過這麼難得而又可以光明正大到街上閒逛的機會,拉了亞沙在族長沒空理他們的時候,一溜煙的來到了眾人齊聚的廣場。
「嘩!亞沙,你看,好熱鬧的場面?!有賣糖果的、有表演雜耍的,還有熙來攘往的馬車、各式各樣的玩具……我好久沒看到這些東西了?!」可麗兒興奮的在各攤位之間跑來奔去,後頭不甚有興趣的亞沙可跟得有點兒累。
「可麗兒,你慢點兒嘛!」真想不通可麗兒為什麼總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昨日的感傷並不能困住她太久,她天生是屬於陽光的,任何時候她都是致力於歡笑的,也幸好有這麼一個她,才讓亞沙有了認識歡笑的機會,但是他實在不喜歡這種太多人的地方。
可麗兒依然滿臉興奮,取過買來的兩支糖棒,把一支交給亞沙,自己就吃了起來,渾然不知道自己的活力與俏美已引來不少的注目。
「亞沙,快吃嘛!難得沒有人盯著我們練習,我要好好的享受一下。」
亞沙看著她,只能無奈又好笑的接過糖棒,她的滿足和笑容讓人捨不得拒絕,說出任何掃興的話,即使知道她該克制些。
「賽伯要是知道你這麼討厭他,他一定會很傷心,然後很後悔這麼疼你。」亞沙忍住笑,很認真的說著。他其實非常瞭解可麗兒的心態,她最不喜歡的事就是有人一直盯著她,因為她會把該做的本分事做好,但是不要有人在旁像監視一樣的走來走去,那會令她感到煩悶。
「我才沒有!」可麗兒大聲的反駁著,拉著亞沙很慎重的說:「你不可以去告訴賽伯這件事,他會傷心的,而且……而且我也不討厭他,只是不喜歡有人一直盯著我們,彷彿深怕我們愉懶一樣嘛。」
亞沙見她一副懺悔又無辜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可讓可麗兒恍然大悟了,她被耍了。
「亞沙,你騙我!」她哇哇大叫。
「誰教你這麼好拐?」亞沙溫婉的笑著,一雙紫眸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純憨的嬌俏,瞬間讓可麗兒看癡了。
「亞沙,你的眼睛……好美!」可麗兒失神的說著。一直以來,又黑又小的亞沙只讓人感受到他的單純與可愛,純粹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而今天,第一次,可麗兒在陽光底下清楚的看著亞沙,才發現他的紫眸美得出奇,更透露著一股吸引人的磁力。
亞沙一愣之後,迅速的掩去無意中散發出來的真實。
「呀,被你這麼一誇,好像我真的多好似的。可麗兒,怎麼不看看你自己?從你出現在街上開始,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而不起眼的我哪敢與你相比?小心喔,你再這麼不知節制,要是惹來什麼麻煩,我可幫不了你哦!」
這話也是真的,說起來論自保的能力搞不好可麗兒還比亞沙強。憑著長年習舞,身段靈活的可麗兒也乘機練了些防身之術,甚至連劍術都稍微通曉。亞沙就不同了,除了他是「男」的以外,幾乎沒什麼能力保住自己,因為自小受傷的關係,他根本無法學習任何族裡男孩該會的劍術及捕擊之道,十七歲的身材遠遠不及同齡男孩高大,幸好他有顆不算差的腦袋,習得了婆婆一身的醫術,算是有了可取之處。再者,他唯一勝過可麗兒的大概就只有馭馬之術了。
天知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可麗兒居然有深度的「懼馬症」,初知道時亞沙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會怕馬、對馬白癡到這種程度,這總算讓每次靠可麗兒保護的亞沙大大的揚眉吐氣了一番。
可麗兒對亞沙做了一個鬼臉算是回應。
亞沙則回給了她一個不置可否的表情。看了看前方已快完成的儀式,時間也快到約定的時候了,他拉起可麗兒。
「我們該回去了,族長待會兒要是看不到我們兩個,鐵定會拿賽伯開刀,你總不忍心看賽伯挨罵吧?要出來玩以後有得是機會。」
可麗兒不捨的看著這個熱鬧又好玩的城市,可惜的歎了口氣,「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毅然的一甩頭,回拉起亞沙。「走吧,我們真的該回去了,可是下次我一定還要找機會出來玩。」末了還拋了個神秘又期待的笑容給亞沙,真教亞沙哭笑不得。
「慢點兒走!」
就在可麗兒和亞沙兩人準備回去與族人會合時,突來的阻喝讓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亞沙回頭一看,不禁在心底呻吟,天哪,怎麼好事不來,壞事總是纏身?
眼前有一個自命英俊不凡、一身貴氣的少爺,懷裡抱著一名媚艷女子,身邊跟了四名人高馬大的手下,而其中一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位小姐,你走運了,我家少爺看上你了,乖乖跟我們走吧,放心,我家少爺不會少給你任何賞賜的。」他伸了手就要拉走可麗兒。
不料亞沙卻將他伸過來的手擋了回去。
「這位先生,任何一位紳士都知道不該強人所難,更不會在街上隨意調戲一名女子,難道你家少爺連這麼一點兒常識都沒有嗎?還是這才是邁錫城貴族的特色之一?」亞沙冷淡的揶揄。
這一番話可大大的激怒了那位自命不凡的少爺。
「小子,滾開,本少爺懶得跟你口囉唆!」少爺一出口,身旁的嘍口羅們當然得跟著出聲才不會顯得怠忽職守。
「讓開!」那人一手揮開擋路的亞沙。身材嬌小的亞沙不敵地倒落一旁。
「亞沙!」可麗兒忙奔過去。「你要不要緊?」隨即起身怒瞪那個出手的人。「你幹嘛出手傷人呀?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是最可恥的行為,你有沒有一點兒羞恥心啊?」可麗兒扶起亞沙,不想理會人的就要離開,可是他們卻不打算放過她。
「你……」還來不及斥喝擋路的人,就有另一道聲音介入了這一切——
「怎麼回事?」來人皺眉的看著這一切,眼光掃到那個「少爺」時流露出一股不屑的神態。而那幾個人卻立即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對來人鞠躬哈腰了起來。
「王子殿下,我不知道您也來這兒了。沒事、沒事,只不過是一個小侍女不聽話罷了!」那位少爺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著謊。
「才不是!」可麗兒大喊出聲,這也讓那名坐在馬背上的人有機會正視她。「他和身後的那幾個人擋住了我和弟弟要回家的路,還出手把我弟弟打傷了。」
維克一轉頭被她少見的燦容奪去了呼吸,好嬌美的女子,渾身充滿陽光般活躍的氣息。
再一看她身旁那名又黑又小的男孩,不用說也知道誰說的對了。
他皺眉看向那名好色的男子,「比倫,你還是這麼放肆?」
「小爵不敢!」他惡狠的瞪向可麗兒,可麗兒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王子殿下若不信,可以問問週遭的人,小爵絕對沒有說謊。」
長期的惡勢力欺壓之下,街道四周的人沒人敢說出反駁的話。
維克為難了,南加斯國對於「擁有權」是相當重視的,即使他是個王子也不能無視於法律的硬要比倫放人,除非有人能證明他說謊,那他還可以順便教訓比倫一頓,但……尚來不及有什麼念頭,亞沙以無比輕視又冷淡的口吻再度出聲。
「想不到國威遠揚的南加斯國王子竟然受制於一個小爵,更甚的是對一名小爵的惡行無力制止。哦……也對啦,畢竟沒有這些小爵們,哪來的大爵呢?沒有他們的支持,又怎麼會有王室豐足的生活呢?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哪!」
這句充滿不敬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同時也讓適巧經過的狄洛停下了腳步,忍不住好奇地想看清楚這名大放厥詞的人是誰,他悄悄的隱身於人群之中。
亞沙卻沒有讓他們有反應或發怒的時間,拿出城主發下的旅居證,讓維克王子看仔細後收回。
「閣下貴為一國王子,應該不至於『看不出』貴國所發出的通行令吧?」他語帶諷刺地問。
未等維克回答,亞沙反牽起可麗兒的手,不再逗留的離開了現場,沒去看比倫爵爺冒著冷汗對王子解釋的可笑模樣。而維克沒時間責罰亞沙對他的不敬,只能說亞沙幸運,他目前想教訓的對象只有那個行為放蕩、聲名狼藉的比倫而已。
隱身在人群中的狄洛唇邊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笑意,他竟然暗諷維克「不識字」?!想不到一向心高氣傲的維克會任一個男孩當街挑釁他的權威,瞧那男孩一番話把比倫簡直打入地獄了,早就看比倫不順眼的維克肯定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但那男孩也實在太大膽了,以一個平民的身份挑上貴族的權威,若不是太無知就是有著非比尋常的膽量與智慧,但肯定不是前者,一個沒有智慧的人不可能在幾句話之內就讓維克與比倫驚愣得不能成言、更無法反駁。
那個小男孩……雖然不起眼,卻奇異的引起了他從未有過的保護慾望,而他有種預感,他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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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可麗兒與亞沙回到住宿的地方,只見賽伯一個人在等著他們,他並沒有把他們偷溜出去玩的事告訴族長。賽伯太瞭解他們了,對他們的頑心只是包容的寵著,不過這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兩人沒誤了族長的大事才能平安無事。
還沒入夜,德布大人派來的人就到了。可麗兒帶著舞衣、亞沙帶著豎琴登上馬車,隨著來人準備進入王宮。
「亞沙,對不起,又害你差點兒受傷。」可麗兒在馬車內悄悄的道歉,要不是亞沙引開了他們的注意力,她肯定逃不出那些人的手掌心。
「沒什麼,你看,我說得沒錯,你真該好好的待在族裡別出去惹禍。」亞沙回過神,一臉促狹的打趣著。
「亞沙!」可麗兒轉歉疚為嗔怨,恢復一貫的笑顏。
「本來就是呀!可麗兒,你不必跟我道歉的,你也沒有犯任何錯,有錯的是那些總依恃著自己身份高貴的人,以為有了一點權勢就可以為所欲為。」
「亞沙,你……很討厭貴族嗎?」她小心的問著。
亞沙搖搖頭,給她一個熟悉的笑容。
「不,我只是不喜歡看到有人欺負我的朋友。」
沒有給可麗兒深入詢問的機會,馬車一下子就到了王宮外頭。
一下馬車可麗兒就被吸引住了心神。原本就氣派非凡的王宮為了今夜的活動更是佈置得美輪美奐,到處可見人間的華麗。
他們被帶往表演者休息的房間,一路上可麗兒仍四處張著這片她從未見過的繁華,而亞沙卻面無表情,沉浸在連自己也抓不著的思緒中,微微的,他有種感覺,今夜似乎會發生什麼事,而他不知道是福是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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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裡熱鬧非凡,向來能讓國王親自主持的宴會並不多見,尤其這個場合中不僅有王室及各大臣,更包括了由國王親自允許、以平民身份參加的國內名流紳士,更可以想見王宮內的賓客多到什麼程度,更何況今夜是一年一度的祭典之夜,許多佳麗競相爭艷,場面美不勝收。
今年最受人矚目的男主角仍是南加斯的兩位王子,誰教他們不但長得俊俏瀟灑,同時又具有全國最尊貴的身份,更讓人心動的是,他們至今仍是單身,尚未娶妻。而當國王有意在今夜的晚宴上為他們覓妃的消息一傳開,所有在場未婚淑女的視線幾乎都落在他們兩人身上了。
狄洛發揮了他在王室內風流的盛名,身邊的女伴從沒有重複過,這曲舞完了換別人,在哄得眾女孩開心之餘,也讓仔細觀察一切的國王知道,他沒有對誰多投注一分的注意。
維克王子就顯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了。他整晚沒下舞池去舞過一典,只是靜肅的坐在一旁觀望,對前來勸他盡情玩樂的人回以笑容地告訴他們:「若是見著了中意的女子,我自然會前去邀舞。」一句話讓人心安的同時也漸漸地開始擔心,宴會都已經過一半了,維克王子依然沒半點兒動靜,是否他真的一整晚都不下場參與了呢?
一曲結束,舞場中的人全都回到了一旁休息,德布大人見時間差不多了,準備讓眾人見見他精心安排的節目。
「陛下、王子,眾位到場的來賓,大家參與了一整天的活動,想必現在都需要休息一下,再繼續接下來的舞會。特別在這時候,讓各位一面休息一面觀賞今夜特別安排的節目——夜蝶。請各位慢慢欣賞。」
隨著他話語的結束,大廳內的燈光也在同一時間暗了下來,唯一能讓人看得清的只有場中央的一圈燈光。
突然,一聲清脆的琴音打破了沉靜,逐漸加劇的聲響似乎從四方而來,眾人豎耳想找出聲音的來源,然而在那唯一的光亮處出現的紅色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神。隨著悠揚而緩慢的琴音,一頭紅褐色的長髮、一具玲瓏的紅色身軀、一張嬌艷奪人的美麗面孔緩緩的舞動,在情境及琴音的襯托下,那道身影似乎幻化成一隻彩蝶,稚真的倘徉在夜空的溫暖月光中。
眾人完全被情境中的優美所吸引,雙眼只能一眨也不眨的直盯著場中央,然而突來的琴音變化震動了觀賞者的心,那只優雅緩飛的蝶也像是受到了波動,她的飛舞變得急切而快速,一旋身、一跳躍、一抬首、一揮袖的激昂都道盡了她對生命短促的無奈與不甘,她會在最美麗的時候死去,所以她盡情的揮灑生命。
她愈舞愈烈、愈舞愈快,在眾人完全沒料到的情況下,琴音一裂,她跳躍的身軀直落而下,輕靈的以足點地之後在地上滾了一圈,然後埋首於雙腿之間、雙手平放在足踝之下,一動也不動。
時間彷彿靜止了,在所有人完全呆愣住、甚至忘了反應的同時,廳內燈光又瞬間大亮,眾人有若自夢中驚醒般,場中原本靜默不動的人兒也站了起來,與一直在黑暗中演奏樂曲的人站立於中央一齊行禮,整座王宮同時爆出掌聲,久久不絕。
夜蝶這一場表演深深的震撼了狄洛的心,這種感覺多像那一夜,充滿著神秘與不真實,讓人還來不及探尋便消失了,然而它卻又是那麼真真實實的存在過。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可麗兒與亞沙也準備退場了,如同之前的情況,他們的表演再度創造出一則屬於夜的傳奇。
德布大人對他們兩人的身份並沒有多提,舉手示意樂團再度揚起另一曲,然而維克王子卻出乎眾人意料的大步踏向前,阻止了欲離去的可麗兒,在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時,以一個十分紳士的邀請姿勢將她擁回大廳中,婆娑起舞。
「祝福你了,可麗兒。」望著仍未回神卻已在維克懷中的可麗兒,亞沙低低的說著心中的祈禱,在眾人沒注意的時刻步出大廳,沒入花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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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可麗兒回神時,她立即掙扎地想離去。
「與我共舞一曲有這麼難嗎?」維克清亮的嗓音從她頭頂直洩而下。
「不是,」她迅速抬頭然後又低下,以平穩的語調開口:「我只是一名舞者,哪有資格與堂堂的王子共舞呢?」這會失了您的身份。」
維克忽略她語氣中的不情願,笑著問:「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看在上次我為你修理比倫的份上,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身份嗎?」
「您是一國的王子,怎麼會注意起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呢?」聽見他充滿誠意詢問,不自覺的觸動她心的某一處。可麗兒,鎮靜些,別忘了族中諸多的教訓:別相信任何身份與你不相當的人。
「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吸引,可惜你卻匆匆離去,如今我們既然再見面,我絕不會任你離開,我要你留下來陪我。」說話的語氣是不折不扣的命令與佔有。
可麗兒從來就不吃這一套,她更不喜歡別人用命令式的語氣對她說話,更何況是有關她切身的事。所以她的語氣也冷了下來,「尊貴的王子,您的身份高高在上,可以得到南加斯國內任何您想得到的人,但您也別忘了,我仍然有決定的自由,同時我不是您的子民,如果這是您的邀請,那麼我拒絕。」
「你!」環住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可麗兒卻無動於衷的直視他,一雙明眸仿若在與他較勁似的不肯露出軟弱。
「你果然與一般女子不同。」維克的語氣中含有一些讚歎,眼神卻明明白白的表示對她的誓在必得。「不管你是誰、你的身份又是什麼,在我沒有同意之前,你絕對無法離開邁錫城,而我也一定會得到你,拭目以待吧!」
他說話像是在發誓,充滿了佔有與獨斷的眸睨,可麗兒與他繼續舞著,心裡卻不免起了陣陣忑忑。
他應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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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他會親自舞出夜蝶。
離開繁華的大廳後,亞沙一直走到花園的中央,就著一處圍欄坐了下來。
可麗兒是領悟力十分高的舞者,所以把他心中的夜蝶表現得徹底且傳神。他雖然是一名演奏者,但看到自己心中的情境被真實的演了出來,依然有著感動,在世人的眼中,可麗兒的夜蝶才符合人們心中的想像。
想到方纔的那一幕,那個維克王子似乎對可麗兒很有興趣呢!
婆婆說過,命運的輪盤不停地轉動,不管是福是險,只要是依著自己的心意去走,總會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那麼可麗兒的感情在這個王子的攪和下,是不是也能順利的找到依歸呢?
那頭是王宮,富麗堂皇得令人炫惑,而那頭是夜深人靜的街,只一道圍牆便畫分出兩處迥然不同的世界。這一刻他不想有感觸的,然而卻無法自己的想起他離開多年的家園,只是……他微微苦笑,也許現在只有那個身上流有與他相同血液的人還會想他吧!
突來的驚悚攫住了他全身的感覺,他迅速起身轉向後方。
他……是他!
亞沙驚訝的看著自暗處走出來的人。
「看來南加斯的盛宴冷落你了。」他笑著說,也再次仔細的打量亞沙。說真的,亞沙的面貌實在平凡得找不出任何吸引人之處,個子也不高,因為膚色暗的關係,整個人看起來黑黑小小的,若不是之前在街道上的那一幕,他還真的很難注意到這個男孩。
「你是誰?」亞沙迅速回神,對他有些防備。
「狄洛。」他仍然微笑著,輕鬆自在的看著亞沙,將男孩所有反應納入眼中。「你見過我,對吧?」
「沒有。」亞沙回答得太快。「我不認識你,也從沒見過你。」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對亞沙的琴藝好奇了起來。「你的豎琴彈得真好,比起方才令人深陷其中的舞者,你的琴藝毫不遜色,甚至可以說這場舞驚動人心的情境都是由琴聲主導,再讓人從眼睛看到絕紗的演出,引出心中的震撼。」
他……他居然看得懂?!
亞沙竭力平復心情,不願再聽他說得更多。
「如果這是你的稱讚,那麼多謝你,但恕我不奉陪了。」說完轉身就要離開,狄洛卻不打算到此為止。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他攔住亞沙。
「有必要知道嗎?我只不過是一個四處表演的流浪人而已。」
「當然有必要了。」狄洛別有深意的一笑,「因為從此刻開始你不再是一個以表演為生的流浪人,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留在南加斯國。」
縱使亞沙再如何鎮靜,仍被他這番話嚇了一跳,一陣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圍繞住他,讓他力持的自若有些潰散。
「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尋開心,那很無聊,而且你也找錯對象了,狄洛王子。」
「原來你知道我是誰,那就好辦了。」他的語氣仍是輕鬆,眼神中卻閃著堅決。「本王子看中你了,決定留你在身邊作伴,你若想拒絕,除非你想讓你的族人全部因你而留在邁錫城。」
「你!」狄洛竟然用整個族人的去留威脅他?!說不出心裡的感覺是傷心還是失望,這一刻亞沙真的希望不曾遇見過他,那麼至少……天!為什麼自己會覺得心痛?他只是一個再惡劣不過的人。
狄洛不以為意地笑道:「維克看上你的朋友了。以他的個性,想必會利用權勢把可麗兒強留下來,我可以讓可麗兒和你的族人平安離開,但是我當然也不會平白做這些事。」無視於亞沙所散發出來的怒氣,他拉住亞沙沒有拿琴的手。「走吧,我新任的僕人!」
「僕人?!」亞沙驚愕的提高音量。「我才不是你的僕人——呀!你放手啊,我不要跟你走。」
沒有給他拒絕和考慮的時間,狄洛取過他手中的琴,一把將他攔腰抱起,容不得他拒絕的往寢宮走去。
「你放開我,我不要當你的僕人!快放我下來呀!」
在這樣一個屬於平安與歡樂的夜晚,狄洛放棄了可以光明正大獵艷的好時機,綁走了一個不情願的小男孩。
一路上亞沙不停的試圖掙扎出腰間的掌握,但形勢比人強,怎麼掙扎都是白費力氣,身形高大的狄洛就連力氣都比他大上好幾倍,長這麼大,亞沙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討厭自己的嬌小。
穿過面積寬廣的花園,亞沙的力氣大概是用完了,他不再掙扎或叫喊怒斥,只放任自己依著狄洛的前進而前進。
到底走了多遠亞沙一點兒概念也沒有,直到狄洛將他放在一處柔軟的地方讓他坐好,他才大口的喘著氣,撫著發疼的腰,圓瞠著一雙紫眸瞪他。
狄洛好整以暇的回視他,唇邊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舌頭被貓咬掉了嗎?怎麼不說話?」
亞沙再用力瞪他一眼,別過臉不想搭理這個無禮的傢伙。
「看著我。」狄洛扳過他的臉,卻在與他的紫眸交錯的那一刻,不自覺地放柔了音調。「要你留在我身邊,真的有那麼難嗎?」
再度迎上這張始終在他心中迴旋不去的臉龐,亞沙極力不讓自己被炫惑。他語帶嘲諷的開口:「堂堂南加斯國的王子也會缺僕人?我想只要您一聲令下,不知有多少人會自願當您身邊的小廝,而您不會連一個小廝都養不起,需要用這樣強迫的方式擄人吧?」
他以為狄洛聽了這番話會勃然大怒,即使沒有很生氣也會對他怒顏相待,但奇怪的是狄洛卻一點兒火氣也沒有,如果亞沙以為激怒了王子就可以順利離開的話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自喉嚨深處逸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如悶雷般侵入了亞沙心中。這小男孩是如此的倔強不屈,膽敢以卑下的平民身份公然對貴族口出諷言,他早該知道,要這男孩心甘情願留下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那麼他只好借助外力來達到目的了。至於為什麼非留下亞沙不可呢?狄洛沒有深究,只知道他不想讓亞沙就這麼離開,總覺得……他身上似乎有一種讓自己沉溺的氣質,但——亞沙可是個男孩呀!
「你笑什麼?」那種洞悉的表情讓亞沙有些惱怒。
他一把拉過椅子在亞沙面前坐定,以無比堅定的語氣開口:「也許你還不明白,但本王子看中的人從來沒有說『不』的權利。」以我的身份,你該知道我既然開口了,就有絕對的能力會做到,如果你想拒絕或反抗,最好先想想你的族人。」
「你……」
沒錯,狄洛早將他的一切調查清楚,否則又哪來的依據篤定他走不了呢?
「你卑鄙!」亞沙從不讓任何脆弱困住自己,但此刻他卻有股想流淚的衝動。他迅速抑下欲浮上眼眶的水氣,滿是憤怒、委屈的眼道盡了他心中所有的脆弱。「我不會任你擺佈的。」他的語氣像在發誓,一雙紫眸更閃著絕對的堅定。「你必須讓他們平安離開,還有我要回去和他們道別。」
「可以,明天我會親自陪你走一趟。」
狄洛放鬆的笑了,他知道那句倔強不屈的話代表亞沙已答應留下,但同時也表明了亞沙不肯馴服的心志。看來往後自己得多多小心了,這個新上任的僕廝絕對會為他的生活帶來諸多新奇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