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四點半
現在,彼德斯上校感到自己已獲准開展行動了。會議剛結束,他就開始分派任務了。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名能夠率領一隊士兵和文員進入猴捨的校級軍官。他需要組建一個軍事行動特遣隊。
他已經想出了領導這次任務的人選。那就是傑瑞上校,南希的丈夫。傑瑞從未穿過宇航服,但他是研究院獸醫部門的主任,而且他熟悉猴子。他的下屬,包括士兵和文官,當然也將被徵召。任何其他人都沒有受過處理猴子的訓練。
彼德斯在辦公室裡找到了傑瑞,他正出神地望著窗外,嚼著一根橡皮筋。彼德斯說道:「傑瑞,我想我們在雷斯頓出狀況了。」(「出狀況」是暗語,意即「高危微生物爆發」。)「看來我們得過去把那些猴子弄出來,我們將在4級生物安全條件下做這件事情。」他要求傑瑞集結一隊士兵和文職僱員,讓他們配備宇航服,在二十四小時內隨時待命,準備展開行動。
傑瑞走到吉恩的辦公室裡,向他報告自己已經被任命負責這次任務。吉恩的辦公室裡亂七八糟。他真想知道同樣高大的吉恩是怎樣使自己在紙堆之中有立足之地的。
傑瑞和吉恩立即著手佈置一套生化防疫方案。大致的決定是,取出一個房間裡的猴子,然後觀察那樣會有什麼影響,觀察事情會有什麼變化——觀察病毒是否正在傳播。他們制定了任務輕重緩急的次序。
第一優先:人類的安全。
第二優先:以最小的痛苦對動物實施安樂死。
第三優先:收集科學樣本。目的:鑒別毒株並確定它如何傳播。
吉恩覺得,如果特遣隊嚴格地執行了方案,華盛頓的人類居民將會是安全的。他戴上眼鏡,俯下身子摸索文件,他的鬍子擠壓在胸口上。他已經知道自己將不會進入那幢大樓。決不會進入。他目睹太多猴子的死亡了,而且他再也不能忍受。無論如何,他的職責是集合設備和人員,讓他們進入大樓,然後安全地收回人員、設備以及死猴。
他保存著一份清單,這份長長的清單裡記錄了他曾帶到卡塔姆洞穴的所有裝備。他摸索著他的文件,輕聲咒罵著。他擁有差不多數噸重的非洲裝備,並把這些裝備藏匿在研究院的各種隱秘之處,各種其他人偷不到的地方。
吉恩感到十分興奮,也有些害怕。埃博拉病毒的夢魘、液體從裂縫流入宇航服的噩夢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他依然會時常從夢中驚醒過來,啊,我的上帝,又暴露了一次。他曾在非洲度過了差不多十年時間,全身心地搜尋埃博拉病毒和馬爾堡病毒,未獲成功,而突然間一個傢伙卻從華盛頓探出頭來了。他又想起了那句最喜歡的名言:「機遇鍾情於那些有準備的人。」好啊,機會來了。如果一件裝備在卡塔姆洞穴有用,那麼它也將在猴捨有用。吉恩考慮這件事的時候,意識到這幢大樓與卡塔姆洞穴之間非常相像。它也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停滯不動的空氣,失靈的空氣調節系統,滿地遍佈的猴糞,水池裡的猴尿,緊鄰華盛頓的高危洞穴。而且曾經有人在洞穴裡面,事到如今或許已經感染了病毒。你將怎樣使你的特遣隊開進開出洞穴呢?你得開闢一塊集結區域。你得開闢一塊灰色地帶——備有某種化學淋浴的密封艙。那幢大樓內部的某個地方棲息著一種4級生命形態,它正生長著,繁殖著,在宿主體內烹飪著菜餚。這些宿主是猴子,或許,還有人類。
星期三,晚上八點
多戈德離開了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院,駕車返回利茲堡大道的辦公室,到達時大約是八點鐘。辦公室裡空無一人,大家都下班回家去了。他清理辦公桌,關上電腦,取出一張存放著他的「事件年表」日記的軟盤,然後把軟盤塞進公文包裡。他向前台的一名保安道了聲晚安,然後就開車回家了。在路上,他發現自己忘了打電話給妻子,告訴她自己會晚點回家了。他在一家「大食品店」超市門口停下,給她買了一束康乃馨和菊花的插花。回到家後,他用微波爐重新加熱晚餐,到家庭活動室裡陪著妻子,坐在躺椅上吃著東西。他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又給爐子添了一塊木頭,然後坐到他的個人電腦前,這台電腦就放在他的修表台旁邊。他插入軟盤,然後開始打字。他更新著自己的日記。
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以至於他很難在腦中理清頭緒。就在那天早上,他聽說了名叫查維斯?普蒂的猴子管理員住院了,據說是心臟病所致。查維斯正在安逸地休息,沒有傳來他的狀況惡化的消息。我應該通報醫院說查維斯可能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嗎?如果他確實染上了埃博拉病毒,而且它在醫院裡擴散開來,我負有責任嗎?上帝啊!我明天要做的第一件事,最好是找個人到醫院去一趟,告訴查維斯正在發生的事情。假如他首先在新聞報道中聽說這件事,他的心臟病很有可能會再次發作!
他已經給所有其他的猴子管理員配備了防毒面具,而且他曾經簡要地匯報了他所知道的關於埃博拉病毒和馬爾堡病毒傳播到人類身上的情況。除了每天餵食一次,他還暫停了大樓裡的所有日常工作,包括觀察和清潔動物房舍。他已經指示利茲堡大道上的實驗室人員——他們曾經處理過猴子的血液和組織樣本——需要極其嚴肅地對待這些樣品,就像它們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一樣。
我必須記得告知那些從我們這裡收到了動物發貨的實驗室,倘若他們那裡發生了任何的不同尋常的動物死亡個案,就讓他們通報疾病控制中心。那些工作在空氣調節系統中的人們的暴露問題怎麼辦呢?洗衣服務怎麼辦呢?那兒最近沒有電話修理工嗎?或許是上個星期——我記不清那是什麼時候了。哎呀,上帝!我遺漏了什麼嗎?
正當他在電腦上更新日誌時,電話鈴響起來了。是南希打來的。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她說,她剛剛完成了那七隻動物的驗屍工作,發現與猿出血熱病毒或者埃博拉病毒是一致的,可能是其中一個,也可能兩者兼有。她的結果是含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