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眼前打得你死我活的兩個男人,蕭蔓莉真的很頭痛,她開始回想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先是一場氣氛詭譎的飯局,兩個男人彼此都對對方懷有敵意,卻仍裝作熟稔的打招呼;飯後歐志傑還邀姜凱到他家坐,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蕭蔓莉說什麼都要跟在這兩人身邊。
見他撇下客人到廚房,說好聽點是去準備喝的,實際上他卻是去冰箱搬酒,怪了!這傢伙又不能喝酒,為什麼家裡會有酒?
蕭蔓莉有種不好的預感。
「姜總,我想你該回去了。」
「我進來還不到一分鐘。」意思是,他還不想走。
姜凱也想知道歐志傑繼想辣死他後,還有什麼狠毒的招式想逼他退出?
她搖頭,「你知道他不能沾酒,而我也不想再見他發酒瘋。」
注視她半晌,姜凱明白了,一個心裡早注滿某個身影的女人,是不可能再把心空出來給別人的,他注定全盤皆輸。
然後,就在歐志傑前腳踏出廚房,姜凱做了件足以讓醉鬼抓狂的事情——他親了蕭蔓莉的手背,只是一個禮貌性的再見吻而已。
誰料到事情會演變成眼前的這一幕!
要走的人沒走成,在門口突然讓人拖了進來。
砰,大門關上,戰爭開始。
不知道是誰先動手的,她猜測是歐志傑喝過打開的啤酒,才會發了瘋似的出手,兩個男人就這麼打了起來。
砰砰砰的肉擊聲聽了讓人心慌,纖細身影擠入糾纏的兩人間,她先面對理智尚存的姜凱,阻止他的下一拳攻勢。「不准打,你會打到我喔!」
「蕭小姐,你讓開!」有理智的人果然紳士的收手。
偏偏有人的理智早就被丟到垃圾桶,竟使出小人步數來偷襲敵人!
「歐志傑!」
吼聲出自一男一女——男的是不齒歐志傑的卑鄙行為,躲在女人身後打人;女的則是大叫,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還敢火上加油!
蕭蔓莉被推了出來,緊接著,又是昏天黑地的一陣打鬥。
「歐志傑,你敢打我試看看!」她又擠了進去,這回是對上亂髮酒瘋的蠢男人。
舉著椅子的雙手不甘願的放了下來,歐志傑再醉,也認得出眼前這張捨不得打下去的臉龐,「老婆,我不想打到你,我只要教訓一下你身後的大色魔。」
「你說誰是色魔!」君子報仇,何時都不晚,姜凱一個飛拳繞過蕭蔓莉,直勾勾的朝歐志傑的鼻粱上打。
「你們給我住手!」數度被推出戰火外的蕭蔓莉叫了老半天,除了讓自己口乾舌燥外,那兩個人仍是打得不亦樂乎。「你們這麼愛打是不是?好,你們就給我打個夠,沒打到一個人不能還手前,絕不能停止,我現在就報警。」
手臂遭到流彈波及,有多處瘀青,她氣壞了,退到戰區外,索性讓這兩頭髮了瘋似的蠻牛打個夠。
椅子翻了、桌子掀了,兩個男人從站著打到在地上糾纏,你一舉、我一掌,俊臉早變了形,廝殺得好不熱鬧。
報了警,警察卻沒半個來報到,倒是周邊鄰居被爭吵聲引來,對這扇發出打鬥聲的門議論紛紛。
幾分鐘過去,霎時靜俏悄一片,緊接著,門打開,走出一名西裝筆挺的豬頭男,更正,是臉被打腫的大豬哥,不知道消腫前的樣貌是否英俊。
眾人屏息,恭迎這位豬頭男走下樓梯,而後,不約而同望進大門敞開的肇事現場。
一名男人躺在地上動也不動,手臂上有幾處小瘀青的女人瞪著留下爛攤子給她收拾,自己說睡就睡的混帳男人。
戰亂的開端是他,莫名其妙突然睡死休兵的也是他,視線停留在剛剛被姜凱多打了兩拳的那張臉龐上,蕭蔓莉真痛恨自己竟然還有一絲絲的心疼。
「讓開,讓開!」一名身穿交警制服的警員碰巧來公寓找管理員親戚,聽見有人大喊打架,上來一瞧。「哎呀!這位美女太太,又是你呀!」
拿出專業態度,瞧瞧趴在地上像死去般的男人,再瞧瞧那頭整隻手臂上都是傷的美女。
他就知道自己的預感絕對沒錯,這男人絕對有問題,搞不好是雙面人,上一秒對你好好,下一秒就板起臉來打人。
錯不了,根據他多年的推理經驗,結論一定是這樣!「美女太太,你別怕,這年頭家暴防治中心已有全套措施保障受虐婦女,我保證你可以躲開這樣慘絕人寰的生活。」
「你說什麼?」
「講出來也沒什麼下好意思,發生家暴事件也不是你願意的,我能體諒。」
「體諒你個頭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家暴?」
「這裡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金仔警員亮出人證來。
蕭蔓莉深吸口氣,像是受夠了鬧劇,用力一吼。「全都給我滾出去!」
*** *** *** ***
痛恨自己的不忍心,竟然還選擇留下來等他清醒。
經歷「家暴」事件,蕭蔓莉已經燃燒了一肚子的火氣,當事者醒來甚至記不得自己為什麼臉頰腫脹、眼角烏青,這讓她更惱。
「蔓莉,我為什麼會睡在客廳地板上?」
她不搭理,只是靜靜整理散亂的客廳。
歐志傑摸著臉頰,痛歸痛,卻不敢多問自己成了豬頭臉的原因。
記憶猶新,幾分鐘前,蕭蔓莉一聽見他的發問,幾乎抓狂的把手中的雜誌狠狠往他身上砸。
還是當個不多言的丈夫,回房洗個澡先。
換上乾淨衣服,出來後仍見她忙碌的清理著地磚上的玻璃殘骸。
「我來。」大掌沉穩的握住忙碌的小手,不讓她碰任何有危險的東西。
「本來就該你整理,我又不是你請的傭人,根本沒必要幫你打掃。」
「誰說的,你是我老婆呀!老婆打掃家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這句話遭來她的白眼相待,卻不期然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笑,歐志傑心中燃起希望,她似乎沒那麼生氣了。
低下眼注視客廳的案發現場,仍存有些許打鬥的痕跡,曾經歷猛烈撞擊的雙拳到現在還隱隱泛疼,依照差點從鏡子裡認不出的慘臉來推斷,昨晚家裡有場生死搏鬥,可想而知,是誰的傑作。
「你過來。」
歐志傑如言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她的腿上放了一個買回來的護理用品,不再多說,先抓起他一隻胳膊,在擦傷的肘處上藥。
「以前都是我幫你擦藥,現在卻角色顛倒。」
她瞪他,「別跟我提以前,還有,我在幫你嘴角擦藥,請不要說話。」
捧著他的臉頰,蕭蔓莉仔仔細細上藥,之後,她的視線上下兜了一圈,被那張紅紅紫紫的受創容貌激出笑意。「算我服了你了。」
她笑出聲來,「被你氣死,發發脾氣就算了,都多大的人,還跟人動手打架,讓自己變成沙包被打就很高興了是不是?」
「誰教他肖想我老婆,我說過要搶我妻子,除非先把我打倒。」
豬頭臉實在做不出什麼溫柔表情,反而引來她更大的笑聲。
「姜凱呢?他有比我好嗎?」
她一怔,隨即爆笑出來。「你是一眼變貓熊,他是兩眼都瘀青,還有嘴角也是,你偷襲他好幾個地方,他的模樣比你慘。」
歐志傑心裡當下平衡許多,起碼當豬頭的不只有自己。
環住笑倒在胸前的女人,時間好像回到了以前,她很愛笑,總為了一點糗事笑得人仰馬翻,讓他不得不感染她的愉快因子。
俊臉腫了,卻博得她開懷一笑,也算是值得了。
這一笑,許多怒呀氣呀,也都隨之離去。
「以後不准再喝酒了,你該感謝姜凱不對你提出打人告訴,不然你可能要吃上官司。」
「遵命。」
「還有,打電話去跟人家道歉,怎麼說都是你先出手,姜凱又是公司客戶,先前你不接他案子,說不定已經在總經理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要是姜凱小心眼,在總經理面前再告你一狀,你就辛苦了。」說話時,她沒發現自己就像個小妻子般,靠在男人的懷中說教。
他的胸口—熱,憶起昨晚車上想說的話。「蔓莉,你還生氣嗎?」
「還說,都是你,害我成了人家眼中的家暴婦女。」那個白癡警員,讓人氣到都快吐血。
歐志傑挑了眉,慢慢消化她的話,想笑卻沒笑出聲。「不,我是指三年前你離家出走的氣,蔓莉,你氣消了嗎?」
蕭蔓莉整個人怔住不動。
「那幾年,我大半時間都放在公事上,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也沒有處理好你和家人相處時所受的委屈,我根本不知道她們讓小傑去驗DNA,更沒去探究你對舒雅的排斥和恐懼。」
歎了口氣,在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有可能被人搶走時,滋味實在不好受,從姜凱身上,他感受到了。「蔓莉,能不能看在你離開後,我沒有一天能夠在少了你的房間裡好好睡一場覺,就原諒我這個壞老公;三年了,你該氣消了吧?」
如今,他做好萬全準備,達到足以照顧她、保護她的能力,再沒任何顧忌。「蔓莉,我們回家好不好?」
神志迷惘的蕭蔓莉立刻驚醒。
幾分鐘後,歐志傑兩手空空,黑瞳注視著火燒屁股似的逃離身影,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早在這麼多年前,你就被我訂下了,給了你時間消氣,三年是我的容忍範圍,你以為我還會任你再跑走嗎?」
*** *** *** ***
今天的K部門瀰漫一股詭異氣氛,蕭蔓莉發覺造成公司人心浮動的原因,是一個突然出現的小男孩。
聽說他的身份特別,是高層某位長官的小孩,有消息透露,有人一早看見總裁私人秘書被派予奶媽的工作,奉命看顧一個小男孩。
小孩是誰的,除了確認不是總裁的之外,私人秘書也不知情。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男孩跑到K部門,還賴在這裡不肯走,說是要找爸爸,問題是,他的爸爸應該在管理部門,跑錯樓層了吧?
但是小男孩實在太可愛,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還有一雙討喜的大眼睛,女職員見到他都不自覺展現出母愛來,疼他都來不及,怎麼會有人想趕他走。
就這樣,小男孩賴定K部門,東摸摸、西玩玩,從阿姨、叔叔那裡拿了不少有趣的東西,他一個區、—個區的亂逛,最後終於逛到了最角落,某個特別格區裡。
「弟弟乖,這裡沒有你想見的人,阿姨帶你離開好不好?」充當一天奶媽的秘書阿姨自覺該帶他離開了。
小男孩搖頭,那雙眼好像看到什麼,突然發亮起來。「我要去那邊!」
秘書一見那頭是誰的座位,忍不住擰了眉,「那裡有壞人在,不可以過去。」
「我要去那裡!」小男孩突然鬧起脾氣,不願意跟著秘書離開。
「聽阿姨話,那裡有怪物在,你要是去那邊,小心怪物把你捉走,你就見不到爸爸羅!」恐嚇也好,私心就是不想讓小男孩見到緋聞最多的蕭秘書,免得被帶壞。
「怎麼不說我是個專吃小孩的怪物,最喜歡的就是咬小孩的耳朵和小手指,這樣不是更有效?」那頭傳來蕭蔓莉不耐煩的聲音。
不悅的雙眸瞪著那頭拉扯的一大一小。
這幾天只要一見到歐志傑,她就會想起那天的話,搞得她的工作品質持續下降,好下容易那男人到樓上開會,她可以放空思緒,小喘一口氣,偏偏這兩個傢伙還在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
「蕭秘書,你不要嚇壞小孩子!」擔心小孩受驚,但才這麼一低頭,卻發現小男孩笑得好開心,好像見到了世上多美好的事物似的。
下一秒,小男孩掙脫她的手,直直朝辦公室裡最令人髮指的女人撲去,嘴裡大喊——
「媽媽!」
好半晌,辦公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那聲呼喊以及男孩的動作給嚇傻眼,更別說當事人了,鳳眼頭一回充滿驚愕,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她望著抱住她大腿快樂磨蹭小瞼的男孩,試圖保持冷靜。「小朋友,有些稱呼不能亂喊,我怎麼會是你媽媽!」
「你是媽媽、你是媽媽。」男孩怎麼也不肯放開抱住她小腿的手。
蕭蔓莉把臉轉向總裁秘書,「人是你帶下來的,還傻在那邊看什麼?快把這個莫名其妙認媽媽的小孩帶走。」
秘書回了神,想阻止,卻遭到男孩的反抗,甚至還大聲哭了起來。
「不要、不要,我不要走,我要媽媽,媽媽在這裡,我要媽媽!」
秘書慌了,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拜託,她更想哭吧!
弄哭主管的孩子,自己準備領死吧!
「不准哭!」
不知道是誰這麼一叱,解決了秘書的危機,男孩也不哭了,只是猛吸鼻子,模樣有些可憐。
秘書看向出聲遏止孩子哭泣的人,表情意外,「蕭秘書,你……你怎麼可以吼小孩!」
「難不成讓他繼續哭下去吵人嗎?」蕭蔓莉也挺訝異這孩子居然這麼聽自己的話,「好了,現在你可以帶他走了吧!」
總裁秘書看了看眼神露出抗議的孩子,當下做了個決定,「你……蕭秘書,孩子你先看著,我警告你,好好照顧他,我回去通報一聲,待會兒再告訴你該怎麼辦。」
「有沒有搞錯,要我看著孩子?喂、喂……就這樣走了?」蕭蔓莉一低頭,與她對望的男孩立即展露甜甜的笑容。
搞不懂,她哪一點讓這孩子這麼喜歡,喜歡到竟然開口叫媽媽?
五分鐘、十分鐘這樣過去,高層老闆好像一個個遺忘了這個孩子,沒有任何人通知蕭蔓莉該把小孩怎麼處理,只有任那男孩抱著她的小腿;而她,則是繼續辦公。
偶爾男孩累了,會鬆開一隻手揉揉眼睛,但另外一隻手卻怎麼也不肯放開她,幾次下來,看到這張和某人醉酒時十分相似的可憐模樣,她的心軟了。
拍拍身邊的椅子,對著男孩道:「要不要上來?」
男孩點點頭,可爬上的卻不是她準備好的椅子,男孩選擇的是她的大腿,在她瞠大眼的注目下,就這樣大剌剌的窩進蕭蔓莉的懷中。
小手仍是緊緊揪住她的衣服,疲倦的小瞼上有著滿足的笑容,輕輕叫了聲媽媽,小腦袋就往她的胸前一枕,舒服的閉上眼睛。
蕭蔓莉真是哭笑不得,罷了,小孩睡得這麼香,只要不妨礙她工作,她也懶得糾正他的行為。
她把視線調回電腦螢幕,任這小小暖暖的身子睡在她懷中。
最後一筆數字填好後,她想伸懶腰,發現胸口一重,頓時想起懷裡小不隆咚的小傢伙。
如果她沒有離開的話,她的子傑應該也這麼大了吧!
不想孩子嗎?
她想,當然想,尤其是離開的那一年,她只要一見到有關孩子的日常用品,整個人的心頭就會泛酸。
是自己懷胎九個月生下來的,她怎麼可能不愛、不要,可是孩子不要她了啊……
蕭蔓莉甩頭,不再去想讓心情不舒服的事情,視線一低,一雙骨碌碌的大眼對自己眨呀眨的。
好可愛。「你醒了?」
男孩用力點頭。
「醒了就到旁邊椅子上坐好。」
「不要。」
「為什麼不要?」
「我要媽媽。」小手用力一抱:
「我不是你媽媽。」
「我要媽媽。」男孩開始用吼的了,這一叫完,突然又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瞅著她,「我很乖的,我真的很乖,姨姨和奶奶都說,只要我乖,媽媽就會回來,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媽媽就是不回來,媽媽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會做乖小孩,我現在都不吃餅乾,也會乖乖吃飯了,媽媽,你不要不見好不好?」
她聽得渾身發抖,強行扳起小孩的身子,仔細瞧著他的五官,卻是愈瞧愈心驚,早些時候沒用心看,這會兒她發現小孩的五宮和某人好相似。「你幾歲了?」
小小手掌秀出短短的五根指頭,一臉驕傲的道:「五歲。」
「你家在哪裡?」
「不在這裡,我是坐飛機來的喔!」
「你爸爸在哪裡?」
這個問題似乎比較難,「爸爸跟很多叔叔在一起,我不知道爸爸在哪裡,可是我知道媽媽在這裡,我找到媽媽了!」孩子一說完,就要抱緊她。
「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皺了眉,不懂媽媽怎麼忘了他的名字,「我叫歐子傑。」
K部門裡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聲,在大家都以為是發生了什麼驚悚的事件時,蕭蔓莉抱著一個小孩猛地衝出去。
她沒頭沒腦地衝入電梯,殺到樓上會議室,一間間的找人,終於讓她找到她急欲要見的對象。「歐志傑!」
正在和人商討事情的男人,仰頭注視著慌張闖入的女人。
「歐志傑,我、我很抱歉打擾你的會議,但我有個緊急問題要問你,你、他,不是,我是指……他……這個小孩是……」對上那道溫柔無比的視線,她竟結巴了。
歐志傑上前撐住她發顫不已的身子,順手把孩子從她身上抱回自己懷中,眼神示意和他對談的下屬先出去。
等到會議室的門關上,就剩他們三人在時,他才緩緩道:「別這麼緊張,你沒猜錯,他是子傑,你這副表情會把小傑嚇到,他好不容易才見到媽媽。」
然後,「砰」一聲,蕭蔓莉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小男孩從爸爸身上掙脫下來,撲進魂已掉了一半的女人懷中,「媽媽、媽媽,我要你、我要你,我來找你了,你不要不見,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聽說,裡面傳來好大聲的女人哭泣聲。
有種另類說法悄悄出現,蕭秘書是被人搶走丈夫和孩子,在傷心之餘,才走入歧途;現在丈夫回來找她,孩子也要媽媽,終於一家團聚,蕭秘書也痛哭失聲許久、許久。
*** *** *** ***
將熟睡的孩子放到床上,她的一雙手卻捨不得離開,從頭髮摸到白嫩嫩的臉頰,再摸摸軟呼呼的小手臂,然後又嫌摸不過癮似的,手指又溜回到他的頭髮上。
一輪、兩輪、三輪……孩子的爸終於看不下去,決定拯救兒子這塊嫩豆腐。「蔓莉,你這樣會吵到小傑睡覺的。」
她鼓起腮幫子白了他一眼,她三年沒碰過自己兒子了耶!多摸幾下是不行嗎?記得小時候他白白胖胖,自己最喜歡捏的就是他身上軟軟的小肉肉。
「小傑一下飛機就被接來公司,早累壞了,你就讓他好好休息。」孩子的爸好聲好氣的對著一臉不甘的媽媽解釋。
「你還說,為什麼讓小傑自己搭飛機來台灣?小傑還這麼小,你怎麼能放心讓他待在飛機上?」
看著她著急的模樣,歐志傑不得不說,這步棋他是下對了。
「別激動,小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你那些擔心可以放一邊了。」他攬住視線放在床上的老婆,一家人就該這樣,缺一不可。
「我怎麼可能不擔心?我光是想到小傑一個人在機場,就嚇得半死,你怎麼可以讓小傑自己搭飛機過來……」
「沒辦法呀!為了逮住你這個偷跑的妻子和媽媽,我只有派小傑出動了。」
他的話遭來怒瞪,他卻被瞪得心甘情願,「有航空公司的人照顧他,這是我放心的原因,而且小傑一聽要來見你,根本就待不住家裡,直吵著要馬上搭飛機來台灣?」
激動的臉上滿是不敢置信,她喃喃道:「小傑有這麼想我嗎?」
額頭突然遭人攻擊。
「你做什麼打我?」瞪向兇手,
「哪個孩子不想媽媽?!尤其是小傑這種在成長階段的孩子,在小傑的房間裡,貼滿了你所有照片,只有這樣,小傑晚上才不會哭著找媽媽。」
蕭蔓莉按著額頭被敲的地方,手臂遮住發紅的眼眶。
「你消失後,小傑大哭大鬧了好幾天,不管媽和芷渝怎麼哄他都沒用,到最後,小傑甚至痛恨起餅乾來,認為是他偷吃餅乾,所以你才會生氣,你不要他了。」
「我沒有不要小傑。」她猛搖頭,不小心把眼眶裡的淚水搖了下來。「我以為,是小傑不需要我了。」
她無助的聲音讓歐志傑好心疼,他輕輕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小傑怎麼會不要你,我們沒有一個人不要你。」
他把父子倆都需要她的話說出來,可惜小女人卻只聽進前一句。
「我只有小傑了,可是他卻說他討厭我,他只要姑姑和別人,他不要我……」三年過去,她還是好在意孩子那時所說的話,也許只是孩子的氣話,卻讓她想到就心酸、心澀。
憋在肚子裡的委屈一說出來,淚就掉不停,她不想這麼懦弱,更不想在他面前像個小媳婦一樣的哭泣,她不停的抹去眼淚,淚水卻跟她唱反調似的,好像永遠也抹不完。
「你怎麼會以為你只剩下小傑了呢?」大掌使勁將嬌小的身軀一扯,摟住這焦躁不安的女人,見她通紅酸楚的鼻子,無奈又心疼的歎氣。「還有我呀!」
她把臉埋進他的胸口,不說話,卻不停搖頭,
歐志傑實在受不了折磨人的淚水,捧起她的瞼蛋,瞅著哭紅的眼睛、鼻子紅通通的小女人,他溫柔的吻住她,許久後,變紅的是她的臉頰,淚水已止。
「蔓莉,你還願不願意要我們父子倆?」
哭過的女人,所有氣勢全消,聽著他語帶懇求的聲音,她差一點點就點頭了,可是、可是……
怕他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所以回頭找她,他對她愈好,她就愈不想讓他為難,不想重蹈覆轍再看一次他選擇他母親而不相信她。
那感覺真的令她好心痛。
「蔓莉,原諒我沒將你的委屈放在心上,甚至還對你產生誤會,讓你生氣和傷心,難怪你會離開;現在壞丈夫知錯了,帶著害媽媽傷心的小壞蛋一起來求你諒解,你還不願意原諒我這個壞丈夫嗎?」
「亂說,才、才不是這樣……你才不是壞丈夫……」止住的淚水再次氾濫,她視線模糊的瞪著他。
真討厭他每次都來這—招,以退為進,讓她沒有—次守得住。
他哪有錯,錯的是她這個貪心的女人,遇上他開始,就不懷好意想把他佔為已有,說得好聽是替他找女朋友,實際上自己根本就霸著他不放。
「壞的是我,是我把你從你媽媽身邊搶來;是我太任性,只想擁有你;是我佔有欲強,又愛亂想,不分青紅皂白就討厭那個……嗯……」她咬著唇,忘了那個女人的名。
「舒雅。」
「對,就是那個舒雅。」聽他叫得好親密,她忍不住又心酸了。「我離開了不是很好?她會帶小孩,又很討你媽媽的喜歡,而且人又溫柔賢淑,應該是適合你的……」
「舒雅去年嫁給她服務醫院裡的一個醫生了。」
蕭蔓莉睜大了讓淚水滋潤過的眸子,婆婆幾次暗示想要的媳婦居然嫁給別人了?
「聽我說個故事好不好?」
得到她傻呼呼的點頭回應,他忍不住又親了一下老婆的額頭。
「有個小男生娶了—個漂亮的鄰居妹妹,原本過得很開心,可是男生的母親不信任鄰居妹妹,男生不知道母親對鄰居妹妹做了什麼,又因為生氣鄰居妹妹跟別的男生走太近,不明就裡凶了鄰居妹妹,害鄰居妹妹失望且難過的離開男生。
「男生著急、生氣,也好後悔,一方面找不到鄰居妹妹,一方面得知家人竟然高興著鄰居妹妹的離開,他連續幾年都只能待在寶寶的房間裡睡覺,因為寶寶房間的牆壁上貼滿了鄰居妹妹的照片,讓他感覺鄰居妹妹就在身邊。
「後來男孩找到想念的鄰居妹妹,一家人終於在一起生活了,怎樣?對故事的結局滿意嗎?」
「亂講!這故事才沒有結局。」
「沒有嗎?」
「當然沒有,被找回來的鄰居妹妹會擔心,因為丈夫人太好,她不要丈夫對她的好只是為了負責任,要是有一天,丈夫遇到真正喜愛的人,她就會被一腳踢開,還成了破壞別人姻緣的壞人……」
「等等,蔓莉。」他打斷這個故事。
「幹嘛?我還沒說完咧!」
「你的故事從—開始就有問題,誰說男生娶鄰居妹妹是為了負責?」
「本來就是呀!」
不知道是該把她抓起來打一頓呢?還是自己去牆壁那邊面壁思過,竟然讓她有這樣的誤解。「你沒聽過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嗎?」
盯著她一臉認真思考後還是不解的表情,他叫屈了,「從我把自己的午餐分給你時,我就打算照顧你一輩子了。
「你動不動就愛掛在我身上,說什麼我身上好暖和、好舒服,如果不是喜歡一個女生,我會讓她天天纏在身邊吃自己的豆腐嗎?」他搖搖頭,「倒不如說,是我覺得你身上才是好軟、好香,我喜歡你抱著我,所以從沒拒絕過你。」
美眸瞬間瞪大,她三八兮兮的叫出來,「你是說,在我們發生關係前,你就偷偷喜歡我了?」
早知道他是悶葫蘆,沒想到竟然這麼能藏!
「老婆,你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你不相信你的美貌足以讓男性生物迷上你嗎?」
她臉一紅,吶吶道:「少……少來了,認識你這麼久,你從來沒表現出被我迷得神魂顛倒的模樣,我哪裡會知道!」害她一直都沒信心。
「還不是有個笨蛋一直吵著要幫我找對象,我才以為那個笨蛋對我沒感覺,那時候我連女朋友都沒交過,純情小男生也只暗戀過一個女生,哪好意思講出來?」
「所以你真的為我著迷過?」她露出傻笑。
「不是著迷過,而是一直維持到現在。」迷人星眸直勾勾的瞅著帶著驕傲的小臉蛋,「沒有一天忘記過那個小女生臉上期盼讓人陪的表情,沒有一天忘記過她不受惡劣環境影響,永遠有著不失望灰心的強韌毅力;沒有一天忘記過只要給她一點點溫柔,她就會好滿足、好開心,還會在你身上撒嬌;更沒有一天忘記過明明嘴巴要求人家買東西給她,卻又偷偷塞錢到別人皮夾裡的可愛行為……」
「我……我有好到讓你那麼念念不忘嗎?」說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我喜歡有個支持自己的妻子,喜歡下班回家後,有個展露笑容迎接自己的妻子,那個總是和我分享快樂的事情,不讓我擔心她生活的妻子,你的好,別人不需要知道,只要我懂就好。」
蕭蔓莉臉紅得跟顆蘋果沒兩樣,「那你為什麼隔了三年才回來找我?」
害她真以為自己的離開沒有任何人在乎,包括他!
「老婆想做總經理夫人,我當然得努力點,不然怎麼有臉來接你呢?」他露出迷人笑容。
「你、你說什麼!」她訝異的張大嘴,想不到那時的玩笑話竟然被他當真了。
「男人最大的成就不是在事業上,而是可以帶給家人豐衣足食的生活,如果我多努力點,有了照顧老婆下半輩子的能力,再來接老婆回家,我想她或許會感動得馬上點頭說好。」
蕭蔓莉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領,喉嚨像卡了什麼似的發不出聲。
她不再怪老天為什麼給了她容易讓人誤會的外表,為什麼給了她受人鄙視的成長環境,如果不是這些,她就遇不到歐志傑了。
這樣好的一個男人,竟然讓她遇上了,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那麼,歐帥哥,我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不後悔?一輩子很長的,我怕你會生厭。」
雙手改勾住他的頸,她的喉嚨擠出因為激動而略為沙啞的聲音。
他啄了她的唇,「我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但我只想跟你走下去,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好吧!歐帥哥,從這一刻開始,你已經喪失獲得好女人的機會,因為我要定你了。」
她主動吻上讓她傾心愛上的男人,小手環住他的腰,把自己用力塞入他的懷中,差點令男人當場失控。
「蔓莉,今晚留下來。」
「我也這麼想,我想陪小傑。」佈滿激情的酡紅臉蛋明明是為別的,可嘴裡所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因為熟睡的孩子。
意思是,今夜她要留在這裡。
「小傑一向都是自己睡,你可以等明天醒來再陪他。」歐志傑的嘴角緊抿。
「沒關係,我想睡在他身邊,想要他醒來就可以看到我。」
孩子需要媽媽。
同理,老公也需要老婆。
「蔓莉。」嘴角非常狡獪的一勾。
「還有什麼事……」
一扭頭,腦袋被編名「帥哥笑容」的彗星撞到,暈了。
「給我點時間證明,我對你有多麼的著迷和眷戀,免得你對自己沒有信心,你覺得好不好……」
在他迷人的嗓音下,妻子早已軟了四肢,讓他乖乖抱出去。
孩子,今晚就把媽媽讓給爸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