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區鳴海跟聞人傑生氣最多不超過十二小時。
第二天早晨,聞人傑依舊像往常那樣準備好了早餐叫他起床,區鳴海也依舊像往常那樣企圖賴床。
「不要……聞人……讓人家睡啦……」半夢半醒的人還在負隅頑抗,聞人傑嘴角一挑,從床邊翻出一隻區鳴海不知從什麼地方買來的奇怪鬧鐘,調試好了之後放在他的耳邊輕輕一按——
「來呀,寶貝,快、快過來……我要……」
「寶貝,快給我……嗯嗯……啊……啊……」
「BABY!COME ON!OH!YEAH!」
「I WANT MORE……OH~~~AH……」
「わパグゆゆ——パよゆグジ……やゃ——」
那是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夾雜著各種語言,露骨的挑逗即使聽不懂內容也知道是在什麼狀況下發出的。
持續的性騷擾鬧鐘刺激到區鳴海的大腦,因為某些身理變化,他再也睡不著了,惺忪著睡眼癟著嘴不情不願地醒過來,不解地四處張望,。聞人傑乘他還沒完全恢復意識,抱起他來了個大大的早安吻。
吻完之後區鳴海喘息了一陣才徹底清醒過來,隨即破口大罵:「卑鄙!討厭鬼臭聞人……我不刷牙咬死你!!」居然用這種下流的手段叫醒他——要知道那東西是區鳴海買來打算在引誘聞人傑的時候用的,後來被他沒收不知所終,卻沒想他會留下來對付自己!
「我看你還是快去刷牙外加洗個澡比較好。你昨天晚上就這樣睡過去了,全身臭烘烘的……」聞人傑笑著看他。
「有嗎?有嗎?」區鳴海趕緊往身上手上胳肢窩裡聞去,大驚小怪地叫起來:「真的誒!!有汗臭,有腳臭……好噁心哦!」他立刻跳起來一溜煙地奔進了浴室,聞人傑看著他的背影暗笑。
不一會兒區鳴海的慘叫從浴室裡傳來:「死聞人臭聞人!!你、你、你竟敢把我的衣服剪成拖布條……還扔進垃圾桶!!」
聞人傑面不改色,「那套衣服丑極了根本配不上你,等我有空帶你買新的。」
「可、可那是名家設計的啊?!」
「名家不一定合適你。」
「喔……其實我覺得還不錯看……」
「反正我覺得不好看。」
「這樣啊……那算了……」
嘩嘩的水聲響起,區鳴海自己結束了這個話題。
兩個人臨出門的時候聞人傑告訴區鳴海今天晚上要跟他一起出去吃飯,慶祝一下。
「討厭……」區鳴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還有什麼好慶祝的,興致都被你敗壞光了。」
聞人傑低頭親了一下他的臉,「昨天真對不起。不過今天一定會有好事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昨天的事算了啦。還裝什麼神秘……受不了你……」區鳴海喃喃自語著出了門。
「美美,美美你來看……哈哈哈哈……」區鳴海找到傅洵美就開始傻笑,「我實在是太厲害了,呵呵!!」
「喂喂,」傅洵美看他簡直就像范進中舉一樣,不禁有些擔憂,「洋洋你還好吧?撿到多少錢啊你?」
「才不是,什麼撿錢……你看你看,今天大賽評審結果下來了,我拿到那個大獎了誒!!」區鳴海把手中的一堆紙交給傅洵美,「你看,不單有證書跟獎盃,還會有一筆獎金喔……」他笑得差點沒流口水。
他在餐廳內囂張地狂笑,引來無數人複雜的眼光——其實他獲獎的事情在學校中早已傳開了,不過一般的人不會像他這樣沒心沒肺地招搖過市,看到他這個樣子大家會認為這傢伙很輕佻也是正常的。
「聞人這傢伙還真靈驗啊,他跟我說今天會有好事發生咧!乾脆改行去算命好了……」他突然想起聞人傑早上說的去慶祝一下,這當然比過他的破生日值得慶祝多了。
「洋洋,你真的不知道嗎?」看區鳴海一副白癡相,傅洵美驚訝地瞪著他,「聞人他是評審團的成員之一啊!所以他才不能陪你去看展覽嘛!」
「什麼?!」區鳴海這次是真的被聞人傑煞到了,「哇哇!聞人好厲害喔……我愛死他了!」
一下課區鳴海就忙著跑回家,剛走出教學樓就有人叫了他一聲。
「請問……您是區鳴海同學嗎?」一個看起來怯生生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對他微笑著問道,「我是傅洵美的同學,她說有點事要請你去幫忙……」
「美美有事找我?」區鳴海的眉頭一皺,「幹嗎啊?我還有約會誒……這女人真是太會找時間了吧……」
見他猶豫那女孩趕緊說道:「她說不會耽誤你太久的……就是在圖書館裡啦,她借了一整套的藝術史論文集,可能怕搬不動……」
「切……這女人把我當搬運工啊……好吧,走。」反正時間也還不晚,美美的忙不幫的話簡直就是重色輕友,那也太不是人了。
那女孩抿嘴一笑似乎很高興,當下走在了前頭給他帶路。
圖書館周圍一向非常安靜,這會兒學生們吃的吃飯回的回家,都走得差不多了,更顯得冷冷清清的。
區鳴海幾乎就沒進過學校的圖書館,他連大門朝哪邊開都不太清楚,只能跟著那女生到處走,「美美在哪裡借書啊?怎麼也沒事先給我給短信……」
「她在書庫裡找書啦,圖書館是不准開手機的……」
一直走到頂樓一個鳥不生蛋地方那女孩才停下來,指了指面前的一個房間,「她在裡面。」
嗯,區鳴海左右看了看,的確很像美美的風格——那女人對一些奇怪的東西總是很感興趣……推開門他叫了一聲,「美美?」剛踏進房間就只覺得一陣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這房間敢情是十萬年難得有人進一次吧,也難怪,美美借的書向來很少超過五個人看,她就喜歡這些故紙堆啦……
突然他覺得眼前一黑,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蒙住了雙眼,他剛想叫出聲,嘴巴也立刻被人用東西塞住,模糊中他覺得有人用繩子捆住了他的手。
拚命掙扎的結果是發覺自己被裝進了一隻巨大的麻布口袋裡,然後一陣陣的疼痛接踵而來——有人在不停地踢打著他。
「混蛋小子,老子早瞧他不順眼了……」
「是啊,囂張什麼,長得帥了不起啊……敢搶我的馬子……」
「得個獎就那麼……我他媽的就是看不慣怎樣……」
「這小白臉根本就是只淫棍,現在跟色老頭同居吧……我踹……聽說那男人還是評審呢,不要臉……」
「連我妹的男朋友都不放過,雙插卡噁心死了!!」
有幾個聲音不停地咒罵著,罵一句區鳴海就覺得身上一陣劇痛,偏偏卻動彈不得,無法閃避他只得承受著這猶如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直到暈過去。
區鳴海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還好圖書館的房間裡一向亮著燈。他動了動,發覺雙手已經被解開,於是連忙把嘴裡的東西挖了出來。
覺得身上涼涼的,頭、一低這才發現那些人居然把他的身上剝了個精光,遍體鱗傷的白皙身體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爬到牆邊靠著,他仔細看了看四周。自己的東西什麼也沒留下,卻有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放在身邊——看起來像是一堆衣服,但從顏色上來看絕對不是他自己的。
挪動著被揍得亂七八糟的身體,區鳴海認為還是穿上衣服比較好。拉開那些布料一看,他不由得詛咒出聲——那竟然是一件醜得要命的老處女套裙!!那幾個傢伙一定是想讓他穿著這些跑出去丟臉吧!可是如果不穿的話他還能在學校裡裸奔?這地方放的都是些廢棄書刊,應該是沒有半個人會來吧……那些混蛋實在是太陰毒了……
操!!老子是招誰惹誰了??哎喲,好痛……咦咦,地上那堆紅色的東西是什麼?有非常不好的預感,區鳴海用顫抖的手摸上自己的頭——一摸之下他決定死了算了,那些人竟然亂剪他的頭髮!!頭上參差不齊的觸感簡直讓他痛不欲生。如果說穿醜陋的女裝他還勉強可以忍受的話,要他以極其噁心的髮型出去見人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我、我不要活了啦!這下區鳴海是更不想踏出這個門了。
身上痛死了,肚子又好餓哦……區鳴海承認自己是個笨蛋,如果是聰明人的話一定不會這樣束手無策地杵在這邊不知所措吧。不過這裡是個儲藏間,連個窗戶都沒有,求救也沒得求,圖書館太大了,這麼偏僻的房間就算在這裡大喊大叫也沒人聽得見——況且他現在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討厭!!那麼就等警察來找他好了……實在是撐不下去,傍晚有點涼,區鳴海拉過那奇怪的衣服放在身上暫時擋擋寒氣,沒多久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圖書館一般是十一點關大門這他倒也知道,如果現在不出去的話就要一個人在這裡呆整個晚上了——看看周圍死寂的環境,區鳴海的身上一寒——半夜的圖書館也怪恐怖的,自己不痛死也要嚇死吧……
反正也只是十幾分鐘的路而已!!心一橫他決定穿上那件沒品的女人衣服,最多用衣服蒙著臉回家好了!!
不過身上受傷的他走那條平時覺得很近的路卻走了將近半小時,一路上他什麼也沒想,甚至忽略了夜間的路上偶爾經過的幾個人驚奇的目光,他只希望能快快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當四處尋找他未果的聞人傑在半夜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區鳴海這副淒慘得要命的模樣,像昨天一樣又躺在客廳的地板上睡得很香。
只呆了一秒,聞人傑立刻回過神小心地將他抱了起來。區鳴海含糊地叫了一聲,依稀是「爸爸」還是什麼的,彷彿覺得很溫暖拚命地往他的懷中鑽去。
漂亮的臉蛋上被貼了好幾塊創可貼,原本完美的身體也青一塊紫一塊的,頭髮還被迫剪得又短又怪,區鳴海在養傷的這段時間簡直是寢食難安。如果不是聞人傑一再哄他說不會難看,他一定會發瘋。
「聞人,你說……我的樣子真的不難看嗎?」躺在床上的區鳴海第N次不確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旁邊的聞人傑聽了暗歎一聲,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書將他抱起來靠在自己胸前,輕輕撫摩著他的髮絲,「不難看,這樣很可愛。」其實區鳴海的頭髮剪短了的確不難看,只是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從小妖精變得稚氣清純而已,這樣反而別有一種味道。
「可是我不喜歡這個樣子啦!!真想殺了那幾個傢伙……」區鳴海氣呼呼地說道,「實在是沒品透了,居然用這種賤招……美美說那個女的搞不好根本就不是我們學校的人……我知道他們就是嫉妒我嘛!!小時候就經常有人這樣了!真是可惡……」
聞人傑抱他的手緊了一緊。那天他送區鳴海去醫院之後曾經跟傅洵美通過電話,聽到區鳴海無故被人襲擊傅洵美很心疼地說了一句「那傢伙小時候經常被人欺負,因為他沒有爸爸」,當時聞人傑氣得幾乎將手機握碎。
「你看,害我那天都不能和你一起慶祝我得獎……他們還說是因為你我才拿大獎的,真是亂講,這個比賽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評審啊,憑什麼這樣說……他們還說你是色老頭咧,討厭死了……聞人,乾脆你幫我殺掉他們好不好……」
聽了他的話聞人傑失笑,「哎喲洋洋,我可不敢殺人呢。」
「難道就這樣算了嗎?」區鳴海著急了,「我全身痛了好多天現在還沒好,頭髮被他們剪成狗啃的一樣,還被迫穿奇怪的衣服回來誒!!聞人你都不心痛人家……」
「相信我洋洋,他們一定會有報應的……」聞人傑的雙眸暗了一下沉聲說著,低下頭吻了住區鳴海兀自喋喋不休的嘴。因為他的傷兩個人禁慾了一周,現在聞人傑確定他好些了,決定好好地疼愛疼愛他這只天真可愛的小羊。
區鳴海的新造型讓傅洵美足足笑話了半小時。倒不是他的樣子有多好笑,而是他那躲躲閃閃羞於見人的態度實在讓她忍俊不禁。
「喂喂,你到底還有沒有同情心啊?」被笑得惱羞成怒的區鳴海忍不住抱怨,「我可是受害者哎,真是最毒婦人心……」
「SORRY……哎喲,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哈哈哈……」只要一看到他鼻子上那誇張的創可貼傅洵美就止不住笑意,心想他如果再往鼻孔裡塞上兩條紙巾的話,形象就破壞得就更完美了。
「哼……」區鳴海悻悻地哼了一聲,「虧我還是因為你才被騙的咧,沒良心的女人……」
傅洵美一聽馬上心軟了,「好啦好啦,誰叫你那麼不小心……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沒什麼大礙吧?」
區鳴海搖搖頭,「已經沒什麼了……那些傢伙膽子很小,倒不敢鬧出人命。」
「唷,敢情您還覺得挺遺憾是不是?」傅洵美受不了地問道,這傢伙就是因為缺心眼才會遇到這樣的事吧,「你以後也給我老實點,別再那麼招搖了好不好。」
「美美你在說什麼啊?」區鳴海皺著眉很委屈地說道,「我什麼壞事都沒做啊,怎麼能怪我?」
看他毫無覺悟,傅洵美也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了,「好吧,你無辜……那你大概知道是誰幹的嗎?」
區鳴海搖頭傻笑,「我哪知道。像我這種名人一定很多人嫉妒吧……」
「白癡……」傅洵美喃喃罵了一聲,彷彿在想著什麼,「說真的我倒有點線索,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真的嗎真的嗎?」區鳴海好奇極了——放心,他並不是那麼急切地想尋仇,他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是誰,是誰?!美美你快告訴人家啦!」
「其實我也拿不準……」傅洵美看了他一眼,「只是這兩天學校有件新聞傳得很大,說你們系有個班上的三個男生前天晚上被打劫了……」
「哇!!」區名海聽得興致勃勃,「難道又有受害者?是無差別連環惡作劇嗎?美美別賣關子了快說啊!!」
我哪有賣關子,是被你打斷的好不好……什麼無差別連環惡作劇,虧他想得出!你當天下的賊都跟你一樣無聊啊。
傅洵美在心中暗罵,卻也懶得去跟他爭辯,「不是啦,重點在於劫匪並沒有搶走那幾個傢伙的錢財,只是揍了他們一頓外加剃光了他們全身的毛,然後還把他們幾個人裸體地綁在一起丟在路邊誒……據說那幾個人中間還有個女孩子,她也被剃光了頭髮跟眉毛,還好劫匪給她留了點面子沒有剝她的衣服,可就是這樣她也會有一好一段時間無法見人吧!」
「哇哇!!好有趣的劫匪喔!」區鳴海瞪大了眼睛讚歎著,「可是,那跟我的事有什麼關係啊?」
傅洵美白了他一眼,「可是你的頭啊!!這不是很奇怪嗎?大家都在說那幾個受害者八成就是整你的人,因為怎麼看那些劫匪都像是在給你出氣啊!」
區鳴海嚇了一跳,連連擺手,「美美,美美你是知道的,我可不認識什麼劫匪啊!我連是誰整我都不知道呢!」
「我明白……別再強調你的白癡了好不好。你才沒那麼聰明呢,想得出這麼陰險惡毒的主意……所以說我也是胡亂推測啊,搞不好只是巧合而已。」
「我看多半是吧……誰會那麼無聊去替天行道啊,而且還能這麼厲害查得出是誰做的。」
「嗯……可是那三男一女的組合也太巧了點,真是滿可疑的……」
「哈哈,如果真是他們的話那就像聞人講的那樣吧,他們一定是遭報應了!!」
「聞人?!」傅洵美眉頭一皺。
「對呀,聞人說話向來很準的啦……」
在電光火石之間傅洵美忽然明白了什麼,沒來由覺得脊背一陣發寒——我的媽呀……好個笑面虎聞人傑!!簡直是殺人於無形……
虧洋洋這傢伙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看了一眼對面仍舊沒有任何覺悟,還在津津有味地吃著午餐的某人——笨蛋果然是幸福的,她不由得對某人粗得可媲美象腿的神經感到無比的敬畏。
只權衡了幾秒傅洵美就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區鳴海真相比較好,她乾笑著結束了這個話題。看來洋洋的確找到一個肯花心思愛他跟保護他的人了……雖然那人有點小恐怖……
呃,基本上也算是好事吧?!
下班後聞人傑到潘烈家去了一趟,他昨天就跟潘烈說好了要跟他談出去工作的事。
打開門進家的時候屋子裡安安靜靜地好似沒有半個人,聞人傑眉頭一皺,照例悄悄地走到潘家的大露台上,果然看到潘烈正在聚精會神地塗抹著畫布。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為他細緻清秀的輪廓鑲上了一道柔和的金邊。
「阿烈。」聞人傑輕輕地叫了他一聲,竟然為自己必須打擾他而感到有些懊惱——這樣的他看起來是多麼的沉靜雅致呵!
潘烈的手震了一下立刻轉頭,「聞人……」他釋然地一笑,好像一整天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等待這一刻似的。
聞人傑瞥了一眼他旁邊的畫布。整個背景的顏色是一片灰灰的藍,最醒目的是畫面中央一隻裝著半杯水的玻璃杯子——那水的色彩竟是血紅,水裡有一張人的右側臉,鼻子以下的部分被浸在釅釅的水中看不真切,臉部的表情彷彿窒息一般,光頭上豆大的汗珠正滑落著……
「咳,你又畫這些讓人做噩夢的玩意了……」聞人傑笑著說,雖然跟他內斂的作風非常不相符,可聞人傑的確比較欣賞色澤明亮讓人愉快的東西,而眼前這個在他看來無疑是一幅該死的畫——因為它成功地擰緊了他的心。
聞人傑在心中暗暗詛咒,阿烈的素描功底向來比自己好很多,他這種天生怪異的敏感跟敏銳的色彩直覺總是很能增強畫面的表現力——如果他身體好的話,在藝術上一定會有不輸給自己的成績。
「嗯……」聽了聞人傑的話潘烈似乎有些慚愧,他小聲地承認,「其實我晚上睡覺,經常會有不能呼吸的感覺,所以……」他呼吸道的毛病幾乎跟了他一輩子,每當冬天鼻塞的時候,晚上睡覺總是會夢到有人在用被子摀住自己的頭,讓他渾身大汗地醒來。而最近,使他無法呼吸的原因又增加了一個……那比任何一個噩夢,都要來得真實而清晰,同時也更讓他覺得痛苦不堪。
「原來如此……阿烈,玲姨他們呢?」晚飯的時候他媽媽不在身邊是個非常奇怪的現象。
潘烈蒼白的臉微微一紅——他不敢也不好意思告訴聞人傑,他媽媽硬是拉著爸爸一起去外面吃晚飯,目的就是想讓他跟聞人單獨相處……
「他們……他們臨時有事出去了……」他慌亂地扯了一句,「不過媽媽已經給我做了晚飯,你要吃嗎?」他說著就要走進廚房。
聞人傑看他閃爍其詞又心虛的樣子當然能猜到其中的原委,不過他還沒有眼混賬到說破——不能怪玲姨,她只是希望兒子能夠擁有一點小小的幸福吧。
一把拉住要進廚房的潘烈,聞人傑的臉上已經換上了體貼的微笑,「你去飯廳坐下,等我來。」這基本上算是聞人傑的第二個家,從小他就習慣了照顧潘烈這個體弱多病的弟弟。
潘烈聽話地點點頭,乖乖走到飯廳去了。
兩人安靜地吃完晚飯聞人傑才開始講起正題。
「阿烈,上次你說要去教小孩畫畫,我幫你問了問,我們老闆家有個小女孩,七八歲了,挺喜歡畫畫的,你有沒有興趣去教她?」
「是你們……老闆的女兒嗎?」潘烈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那他要求會不會很高?我怕……我怕我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那豈不是……」
聞人傑看他一副嚇了一跳的樣子,「喂,阿烈你要有信心,我是知道你的水準才推薦你去的,去對付那幾歲的小孩我還嫌大材小用了呢……我們老闆也無非是想讓孩子乖乖在家別出去野,沒指望靠你把她教成畢加索。還有啊,我昨天已經跟玲姨講了,她說只要不是太累的話就可以。」
「喔……」潘烈鬆了口氣,「那……什麼時候上課?」
「上課時間嘛,每週三次,就星期三星期五晚上跟星期天白天,每次不超過兩小時。我特別關照過老闆要他們家派車接送你,所以不必擔心在路上奔波,這樣玲姨也會放心很多的。」聞人傑都已經計劃好了,老闆家的小鳶他也見過,是個相當聰明可愛的小女孩,阿烈去當她的老師,自己應該也能夠得到很多樂趣才對。
「那好,我去試試看……」潘烈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讓你費心了,聞人。」
「你客氣得我都快受不了了……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你等著他家的車來接你吧。之前他們應該會打電話過來,你注意著就是了。」
「好的。」
「沒別事我就先回去了,替我問潘伯伯還有玲姨好,你自己也要小心保重。」
「嗯……我送你出去。」
「不用……」聞人傑剛想叫潘烈不必送了,話一出口卻見他一臉的戀戀不捨,於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不過只准到樓下電梯間,傍晚外面涼,可不能再任性……」
潘烈點點頭,羞澀一笑。